看一眼缩手缩脚歪在独轮车上母女三人,钱文佑心里又是难过,又是自责。如果不是穷得实在无法,雇辆马车带她们娘仨回家岂不舒舒服服,至于让她们娘儿几个这么委屈?
钱灵犀看着这个老爹愁苦下来的面容,心里只有两个字——活该!
这一切怪得了谁?全是他咎由自取,不让他狠狠的摔几个跟头,他哪里长得住记性?私下里,她可早就跟林氏商量好了,这个时候,谁也别帮他,等他自己想法子去!否则,总是有人替他解决问题,他一辈子也改不了那些毛病。
这边还没进家门,就见自家院子门口围着不少人。七婶老远看见他们回来了,欣喜的道,“四哥,你可回来了,快来看看吧,有人到你们家来闹事呢!”
什么?钱文佑着急的推着车往家里赶,还没进门,就见一个婆娘举着把菜刀冲了出来,“钱文佑,你还我的男人!你这个天杀的王八蛋,到底把他弄哪儿去了?”
这是杜诚媳妇。钱灵犀见过一次,好歹认得。跟在杜诚媳妇后面,又出来一长串人,都是些婆娘们,不是拿着擀面杖,就是拿着做针线的剪刀之物,有杜家,也有冯家的人。个个横眉怒目,好比庙里的金刚罗刹。见着钱文佑就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声讨。
“你凭什么诬陷我家男人抢你的钱?那钱不是你自己答应给我们的么?你说话不算话,难道还怪得了别人?”
“你还好意思去报官?连累我男人至今有家归不得,还不知在那儿吃苦受罪呢!”
“我们一家的孤儿寡母,你管是不是?”
“各位嫂子弟妹,他要是不把人给交出来,咱们就不走了!”
“对!就不走了!”

“娘,您看这可怎么办?”听到他们回来,悄悄翻墙出来相见的钱扬威介绍着家里的情况,“这些婶子大娘是一早就来了的,进了门就开始砸东西,幸亏庚生发了火,拿根门闩把她们镇住,才好不容易把人都赶了出去。之后我们便闩了门,哪里都不敢动。可那些姨娘们就开始砸门,后来是三叔公过来发了话,她们才消停。可这些毕竟都是姨娘们,三叔公也不太好管,就叫来几个叔伯在咱门外守着,正等你们回来呢,现在是去叫三叔公来么?”
“不用。”林氏白着一张脸,冷冷的瞅着被一群妇人围着的钱文佑,“这是你爹惹下的事,让他自己去管。后门有人么?没人咱们进屋。”
钱扬威看母亲气色非比寻常,不敢违拗,推她进去了,钱灵犀和姐姐留下来看热闹。
钱文佑被那一帮胡搅蛮缠的老娘们闹得焦头烂额,黑下脸来大吼,“够了!你们家的男人做了什么你们心里清楚!我报官怎么啦?我报官那也是被逼的!抢了我们家的钱,还打伤了我家的媳妇,害得她差点小产,这笔账我还没跟他们算呢,你们还有脸闹?滚,全他妈都给老子滚!否则,别怪我对你们对粗!”
“你打,你打呀!来,往脖子这儿来,我把刀给你,棍子也给你,打不死老娘,你就不是个男人!”
“哎哟!我不活了,家里的男人不在了,我这日子也没法过了!”
乡下妇人,撒泼打滚都是拿手好戏。她们这样闹腾,让钱文佑如何下得去手?生生怄得一张脸黑得象锅底,都快吐血了,反而趁乱给这些妇人围着撕打起来。他忍无可忍,稍稍还手,那些婆娘就哭爹叫娘,鼻涕眼泪一把一把的往他身上甩。
钱文佑快给这些女人弄疯了,钱彩凤看着不忍,“你们干什么这么欺负我爹?”
可那些婆娘都是平素下得了地,能当得半个男人用的,哪里管她一个小丫头在说什么?一巴掌就把她给挥开了。
钱灵犀怕姐姐吃亏,把她拉了回来,“快去把三叔公请来,咱们搁这儿没用。”
钱彩凤去了,不多时,三叔公来了。
“住手,都快住手!”老头喊了半天,这些妇人却仍是不肯消停。
钱灵犀看钱文佑受够了憋屈,已经快到爆发的边缘,就要不管不顾的动手了,站出来喊了一嗓子,“嗳,谁的裙子破了?”
她的童音尖细,问的又是极为尴尬的事情,这些妇人们一听,全都消停了,低头看自己的裙子。
天地总算清静了。
(谢谢小喜的粉红,还有咩~)

第86章 不甘心

三叔公赞赏的看了钱灵犀一眼,趁着这好不容易的清静,发话了,“你们这是怎么回事?要做什么,坐下来谈不成么?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我们是不知道体统,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还要体统做什么?”杜诚媳妇抚了抚凌乱的鬓发,带头闹事,“豁出这条命不要,我们也得讨个公道?”
“你还讨什么公道?”钱文佑肺都快给她们气炸了。
杜诚媳妇瞅着他冷笑,“钱老四,你就别在这儿装可怜了。要不是你先答应了把钱给我家男人,后来又反悔,他至于这么做么?你们老钱家可是世代的读书人家,你敢不敢站在这儿对着大伙儿说一句,那话到底是不是你说的?”
钱文佑噎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他从没有现在这样真切的感受到,所有的恶果,确实是他自己造成的。
“那话是我说的不错,但那些钱却不是我的!”杜诚媳妇的咄咄逼人,终于把钱文佑最后那点虚伪的面子彻底剥下,让他坦然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承认了错误。
“那些钱,是我小闺女捡回来了送给全家人的。当时我小闺女也就说了,我根本没资格动它!当时你们家杜诚明明就站在这里都听到了,他还是设计骗我,强抢了去,你现在还有脸来讨公道么?我说错了话,我认。你们家老杜这么大人,干这样的事情,难道就是对的?还有我媳妇,被你家老杜打得差点小产,这个公道我找谁讨去?”
钱文佑真的发飙了,指着杜诚媳妇和一众来闹事的妇人,再也不复从前老好人的模样,“你们别在这儿跟我撒泼,真要是把我惹火了,我现就把你们全揪到公堂上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们对我对手是真的吧?在我家门口闹事是真的吧?这么多乡亲看着,我就不信你们还有理了!”
他这一发威,总算把那些婆媳们给镇住了。
三叔公清咳两声上前,威严的将此事做了个定论,“这事是你们家男人和老四之间的事情,就是有什么也轮不到你们来咋咋乎乎的。我们钱家是读书人家,不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我们也不是只会动嘴皮子的文弱秀才。要不是你们家的男人心虚。他们至于不敢回来么?你们既是觉得有理,又为什么害怕我们去告状?这会子还跑到我们村子里来撒泼,这是欺负我们村子没人是不是?还是你们家的男人故意唆使着你们来闹事,想把这事给揭过去的?”
他最后这两句话说得格外重些,令得钱家的叔伯兄弟们纷纷站出来了。
杜冯两家的婆姨们顿时露了怯,只含糊嘀咕着。“我们这不也是来讲道理么?你们既这么凶,我们走就是了。”
“站着!”钱文佑捏着拳头上前,克制着自己的怒气,“你们回去跟杜诚和冯四带个话,就说是我说的,这人在做,天在看!他们对我不仁义,也别怪我这个做兄弟的不讲情面!”
“你吓唬谁呢!”杜诚媳妇低声反驳了句,跟那一帮子婆姨们灰溜溜的走了。
三叔公转过身来。看着钱文佑是一声长叹,“老四啊,你这回吃什么大个亏,多少也长点记性吧。”
他走了,原本围在这儿帮忙的村民也走了。七婶上前安慰两句,却又惋惜不已,“那么多钱就平白便宜外人了,真是可惜。留着给你们扬威娶媳妇多好啊?嗳,那钱还能找得回来么?”
她这安慰比不安慰还打击人。钱文佑被问得彻底无语了。
钱灵犀看她爹那神色。拿胳膊肘撞了姐姐一下,示意她可以回家了。
房亮见人散去。才从人群中提个篮子出来,“灵丫,听说你回来,我娘准备了些吃的给你。里头的鸡蛋和红糖是给你娘的,这是你喜欢的长鱼,我都杀好腌上了。”
他说着话,把钱灵犀拉开些,悄声问她,“听说你和你姐原本是要去国公府当小姐的,只因为你家出了事才回来,是真的吗?那你以后还要去吗?”
这件事原本是保密的,但在钱湘君离家数日之后,渐渐在村中传出消息。房亮成天到莲村去上学,自然听到不少人说起。
他回家一说,母亲吴氏当时就担心起来,她倒不是要拦着钱灵犀奔向美好前程,只是觉得,如果钱灵犀真的有了这么好的前程,那自家儿子估计就没希望了,所以要问个明白而已。
听钱灵犀说起再不去了,房亮这才放了心,笑容灿烂,“那过几天等我有了空,再去帮你摸鱼!”
少年也不明白,在得到钱小丫不走的确切消息后,自己为什么会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连脚步也轻快了许多,满心欢喜。
进了家门,钱文佑却不进屋,只蹲在院中他平时用来练力气的大石头上怄气。
太过分了!明明是那两个王八蛋抢了他家的钱,凭什么现在还来他家闹事?难道真的就没有法子治他们了么?钱文佑真不甘心!
“吃饭了。”林氏不咸不淡的在堂屋喊了一声,钱文佑也没好意思让人久等,自己蹩着脚就进去了。
菜倒是很丰盛,有红烧兔肉,有香辣鳝鱼,算是见了荦腥,但饭却是没有的。每人面前只有一碗混着青菜的糊糊,清亮的可以把人影照得清清楚楚。
林氏自己端起一碗,头也不抬的道,“米缸里的粮食就只够吃个七八天的,从明儿开始,除了几个孩子每天中午有顿米饭,其余都喝粥,再往后该怎么办也别问我。”
钱文佑端着碗,斜觑了妻子一眼,真心吃不下去。他很想问问,家里是否真的窘迫到这个地步了,又怕被人抢白。只有七八天了,这七八天的工夫,玉米还没结穗子呢,让一家子吃什么去?
钱灵犀左右看了爹娘一眼,乖巧的配合道,“那我从明儿起去挖芋头。”
林氏冷笑,“这个时节哪还有芋头?前一阵子青黄不接,各家都把能刨的芋头刨出来了,便是山里也没剩下几个,你去挖什么?”
钱文佑噎得一哽,就听小女儿又道,“那我去挖点野菜来卖!”
“不许!”林氏立即驳回了,话是对着钱灵犀说,但那眼角的余光却是一直睨着钱文佑,“眼看着一天天热了,山中的毒蛇野兽都出来了,你一个小丫头跑到山林里去,是去喂狼么?再说了,你大伯早说让你天天跟你姐过去上课的,从明儿起,你给我老实把心收了,跟你姐去上课。放了学回来,我教你们姐俩做针线,别让人笑话你们这么大的姑娘家,拈不动针,拿不动线的,日后又全是我的责任!”
她挟了块兔肉到一直舍不得往那里下筷子的大儿子碗里,又道,“我现在身子不好,大夫说了,得好生静养,这药可不得断。谁是当家的,谁就记着。”
钱文佑彻底没了胃口,放下筷子,“我出去走走。”
钱扬威看着他爹,很是同情,正想说点安慰的话,却被林氏快速打断了。
端起钱文佑那碗还剩大半的菜粥,分到两个大男孩的碗里,“你们正长身子呢,这点粥哪够?既然别人不吃,就别消费了。”
钱文佑站在门槛那儿回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的出门了。等听到大门响了,脚步渐远,全家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氏身上。
林氏正伸长了脖子往外看,猛地发现孩子们都在看她,有些不好意思了,“看我干嘛?”
钱灵犀笑眯眯的伸出大拇指,“娘真威武!”
“贫嘴!”林氏想绷没绷住,嘴角忍不住往上弯了又弯,“去,到厨房把灶里煨的几个馍快拿出来,可不许告诉你爹!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掌握全家粮袋的人最有发言权,几个孩子在林氏的指挥下把饭菜消灭一空,等钱文佑饿着肚子转回来时,连锅都涮得干干净净的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半夜饿得睡不着觉的钱文佑一骨碌爬起来,下定了决心,除了想法赚钱,一定得去找杜诚冯四讨要回自家的钱财!
月色下,林氏蹑手蹑脚的跟出来,瞧见自家男人在院子里就着月光无声的织补多年未用的旧渔网,掩着嘴偷偷一笑,回去睡觉了,心里只觉解恨。从前无论她怎么求钱文佑打几网鱼贴补家用,他都懒得动,这会子倒是知道着急了。该!
等到天亮的时候,钱灵犀就瞧见自家屋里已经多了两桶活蹦乱跳的鲜鱼,不禁惊喜了,“这是哪来的?”
钱文佑一双眼里满是血丝,上前赔笑,“灵丫,房家最近总是去镇上卖菜吧?你跟他熟,一会儿跟他说一声,让他家把这个带去卖了,看能卖多少钱出来。”
“给他们家卖什么呀?不如直接送到窦大叔家去,也不会差咱们的。”钱彩凤心无城府的插了句嘴,却是听得钱文佑当时脸色就变了。
“老麻烦人家多不好意思?就带集上卖掉得了。”
钱彩凤却是就事论事,“带集上去卖,那才是麻烦人呢!这么多鱼,谁家要得了?况且又不是一色儿的,大小品种都不一样,让人家怎么卖?倒不如一把连给窦大叔,他要做生意,这些都是用得着的。”
“你小孩子家不懂就别乱插嘴!”钱文佑低喝了一句,却立即引起林氏的反驳,“怎么啦?凤儿说错什么了?人家房家还要卖菜呢,能顾得过来么?你急赤白脸的,跟孩子着什么急?”
钱文佑头疼了,心想你又不是不知情,怎么还跟着来捣乱?钱灵犀却听出点不对劲了,有情况!

第87章 有苦说不出

鱼到底还是托房家夫妻带给窦一德了,钱文佑采用了小女儿提的建议,让窦老板扣下一半的钱作为偿还,另一半给他们家用。至于钱彩凤的事情,钱灵犀也在放学回家之后,找林氏软磨硬泡问了出来。
“这事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灵丫,你可有主意?”林氏其实早想找个人商量商量了,她原本是想去找大嫂莫氏的,但又觉得这是自家的事情,要是自己总不能担当起来,会不会又示弱了?但是要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不得罪窦家,又不委屈自家女儿,林氏自问是没这个本事了。
钱灵犀也觉头疼,要是别的什么事情,她还能帮忙出点主意,可这是关系到钱彩凤终身幸福的大事,她哪里敢随便说话?
想来想去,也只能拿姐姐年纪还小做借口了,“姐还念书呢,现在就订下来会不会太早了些?能不能等到姐大了,让她自己做决定?”
林氏也是这个主意,“可咱们家还欠人家钱呢,这总不好老拖着吧?靠你爹卖鱼,得卖到什么时候?”
钱灵犀在家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忽地想起来了,“我们家还有一样值钱的东西!”
过了几日,钱文佑把家里窖藏的酒全都挖了出来,搭上十二叔的顺风车,带着林氏和小女儿去桥头镇了。
林氏要去复诊拿脉,重新开药,酒是送给窦一德抵债的,而钱灵犀作为某个秘密的唯一知情人,要跟去解决一件重大事情。
看他们拖这么多酒来,反让窦一德觉得不好意思了。可是这回钱文佑却没有回避,关着门,开诚布公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婚姻大事,虽是父母做主,但他也不能随便答应,等钱彩凤十五岁时自己选吧。如果到时她自己愿意,他们做家长的没意见。但要是她不同意,那他们也没办法。
事已至此,窦一德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只是窦诚心里过意不去,悄悄把钱灵犀叫到房间,拿了些自己积攒的银两给她,“我知道你们家现在正是困难的时候,这些钱算我借你的。等你日后有了钱再还我,行么?”
“好啊。”钱灵犀笑嘻嘻的痛快接下,却又把钱放回他的手里,“那这些钱就算是我借了,但请窦诚哥哥帮我保管好不好?等到我家急需的时候,就来管你拿。”
小丫头!窦诚摸摸她的头。对这个对自己的残疾毫无歧视的小姑娘又多了一份好感。
“诚哥哥你来试试这个,看行不行?”钱灵犀此行,还带了一样她早就答应过窦诚的礼物,一个类似于义肢的助行器。
窦诚在火灾中被烧毁的是双脚,但他的小腿还是保留了下来,钱灵犀这几天就在家模仿刀锋战士的义肢给他量身定做了一副助行器。
上面是一个圆环,加了棉垫,可以牢牢卡在他的膝关节上方,下面是一个弧形支柱。中间钉有几圈皮带,可以扣住他的小腿,增加受力面,而底下是个脚掌样的厚重木雕,可以稳稳的承受住他全身的重量。如果练习得当,那双木脚上还可以套上鞋袜,那就更逼真了。
窦诚任由钱灵犀蹲在地上,给自己套上这样一双奇形怪状的木脚,心中又是激动。又是忐忑。“我,我真的能站起来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钱灵犀将这双木脚给他套好。然后将他的轮椅推到床边,“诚哥哥,你拉着这个吊环试着慢慢站起来,如果不行就赶快坐下,别硬撑着弄伤了自己。”
那好吧。窦诚深吸了一口气,拉着吊环,慢慢的尝试站立,当被拒婚弄得心情低落的窦一德被钱小妞拉到儿子房间时,瞬间震惊了。
他看着自己的儿子,自从一岁刚学会走路之后,就一直坐在轮椅上的儿子站在门边,迈着还有些生硬的步伐上前了一小步,眼中含着泪,迎着他喊了一声,“爹。”
窦一德顿时老泪纵横了,心中对钱家人的小小疙瘩顷刻烟消云散,化作满满的感激。
钱灵犀站在一旁,瞧着这父子二人相拥而泣,眼眶也湿湿的。其实并不是所有不良于行的人都无法站立,只是这个时代的原因局限了人们的思想,而她只是帮他们打开思想上的一扇窗而已,而今后,既然已经有了这个意识,相信窦诚自己就会把这副义肢不断调整到他最合用的状态。
而这,就是钱小妞此行的最大目的。既要让窦家不因为钱彩凤的事情心生芥蒂,往后还肯继续接受他们家的鲜鱼山货。这也就不枉她费了几天工夫,小手都磨出水泡来做那个助行器了。
回去的路上,钱文佑忍不住笑着夸赞,“灵丫,这回得亏你出了这么好的主意,想要什么,爹奖励你!”
这外债还没还清,就又想翘尾巴了?钱小妞很配合的给当爹的兜头泼了盆冷水,“那我能要回我的金豆子么?”
钱文佑顿时蔫巴了,心中又勾起深深恨意,那个杜诚,他回头就找他去!
可等他到家,却有个意想不到的客人来访了。
看老爹愣在当地堵着视线了,钱灵犀扒开他凑上前去,却见院中来了位陌生大叔,正指点着赵庚生和钱扬威对打。
“这一招可不是这么使的,得注意手上的巧劲儿,要学会借力打力。嗳,这就对了。”
钱文佑只觉喉头发紧,好不容易才从喉头里挤出“师父”两字,却又惭愧的低下头去。
面前这位大叔,别看年纪比钱文佑大不了多少,却是在他们这十里八乡极有名望的一位拳师。姓成,名叫成刚。钱文佑年轻的时候,就投到他的门下,做了两年的弟子。可是后来成刚发现,这个徒弟虽然心地不错,但极喜欢逞能,又爱显摆,怕他功夫再涨,惹出事来,所以他再不肯教钱文佑,以他年纪渐大,需要成家立室为由,劝退了回去。
但钱文佑这个人还挺重感情,虽然师父对自己淡淡的,但他一直恪守着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信条,每逢成刚生辰,他无论再困难,也是一定要去给师父拜寿,送上一份厚礼。
成刚是个真正的侠义之人,心里一直记着这个徒弟的好。从前他家风平浪静的时候,他也没管什么,当得知钱文佑家出了这么大事,他就记在心里了。
因他弟子甚多,打听消息就比一般人来得快,此次来,他就是为了告诉钱文佑,“杜诚和冯四那俩小子现正躲小梅山的正德观里,你要想出气,就收拾收拾跟我去跑一趟,定把这二人给你带回来。”
钱文佑必须要去!
成刚来的时候,已经备了两匹马。现就带上钱文佑,带着他立即出了门。
钱灵犀看着来去如风的成大师,感慨,“老爹就算没交到好朋友,总算是投了位好师父。”
林氏也往前探望,“只不知能不能追回点金子来?”
钱灵犀忿然道,“就算找不回来,把那俩人狠狠揍一顿,出气也好。”
嗯!这个想法得到全家人的一致响应,就连从来不赞成暴力的钱扬威都觉得,爹对那两人,完全不必手下留情。
成刚果然是好手段,带钱文佑出去了一天一夜,就顺利的返回了。令人惊喜的是,杜诚和冯四由于分赃不均,那五十八颗金豆子一直没动过,又毫发无损的回到了钱家人的手里。至于其他的一些散碎银两,也给成刚逼得全吐了出来。
钱文佑要告诉媳妇的是,“我替你,替咱们没出世的孩子,还有我自己报仇了!苍天做证,从今往后,我再没有这些个朋友了。”
林氏听了这话,才总算是放了心。当即拿出自家的金豆子,要答谢成师父。但成刚却是个君子,分文不受,反而谆谆告诫钱文佑,“习武之人,义气当先,但却不是所有的人都值得咱们去讲义气的。文佑啊,师父只盼你这回栽这么大个跟头,往后能收敛性子,学会明辨是非。若是好坏不分,盲目讲什么江湖义气,那可会是害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