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缸酒又快卖完了吧?”一个肤色黧黑的矮个男子从后院悄无声息的凑了过来,正是前些天来钱家帮忙的杜诚。
钱灵犀有些嫌恶的冷下脸来,把大木盖往酒缸上重重一放,“杜叔要回家了吧?阿金,小豆子,你们爹要走啦!”
两个男孩意犹未尽的墙外跑了过来,玩得灰头土脸,活跟两个泥猴似的。大的跟钱灵犀差不多,小的五六岁,都是最顽皮也最讨人嫌的时候。
杜诚见钱小妞直接送客,有些讪讪的摸了摸下巴,干咳了两声,“是啊,这就要走了。对了,灵丫,你别忘了提醒你爹一声,让他这回帮我也酿一缸酒,回头我要来拿的啊。”
嗯,钱灵犀从鼻子里有气无力的哼了一声,算是勉强应下,杜诚这才离开,但心里却是有些不高兴的。
连个小丫头片子都给他甩脸子,真是欠家教!说来也怪,他已经按照赵庚生的法子回去做了几次米酒了,连酒曲都用得一样,可回回做出来的,不是淡得没一点酒味,就是发酸。
私下好言好语的去向赵庚生打听,那黑小子却给他装傻充愣,半字也不肯透露。否则的话,他怎会在钱家忍气吞声这么多天?
想想钱文佑也是个精明人,特意收留了赵庚生,只怕就是为了今日这条财路吧?可他发了财,也不拉拔兄弟们一把,真是太没义气了。
杜诚全不想别人为什么要无条件的帮助自己,反怀着一肚子怨气走了。
而钱灵犀看着他的背影,同样忿忿的甩了个白眼,给了四字——人心不足!
这个杜诚,第一天啥活也没干就跑来家里拿走了一百文。第二天倒是一早就来了,却又把他家的两个小子拖了来,往钱家一扔,竟是拿她们家当幼儿园了。
说是吃了早饭来的,可那俩小子看见厨房有什么都口水滴答,问他们有没有吃,一律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真要是狠下心不给他们,到了午饭时候,这俩小子也能吃得下两个大人的份量!
听赵庚生说,就是在地里,那姓杜的也帮不上什么忙,倒是自从来了他,钱文佑成天有人侃大山,弄得他和钱扬威反倒更辛苦了。用他的话来说,“这人请了,还不如不请!”
终于,在全家人一致的强烈反对中,钱文佑只得想办法请朋友离开了。可还没等到他开口,杜诚自己就主动提了出来。表面上说得漂亮,什么钱家活也不多,他也帮不上什么忙,白拿这个钱也不好意思。可他都没干到十天,也没说把钱退回来,反倒提出,想赊些他们家酿的米酒,到自家村子里去卖。等赚了钱,再还他们家的本钱。
钱家人被气倒了一片,他这无本买卖倒是算得精啊,偏偏钱文佑那个吃里爬外的家伙居然还答应了。
钱灵犀昨晚越想越怄气,鼓动着姐姐,挑拨林氏,以买粮为由,一早就让钱文佑带大哥和赵庚生去镇上了。等杜诚来了,结结实实让他干了一上午的活。午饭过后,林氏是妇人,守在内室里不出来,杜诚便不好去找。钱彩凤是小辣椒,他只能来找钱灵犀,再次拜托一遍。
可钱灵犀除非脑子进了水,否则哪里愿意胳膊肘往外,帮他的忙?嘁!
未时前后,顶着最热的日头,钱家外出采办的三人浩浩荡荡的回来了。钱文佑打头,钱扬威和赵庚生殿后,推着两辆独轮车,上面堆着比人还高的粮食。
一进家门,三人就不住嚷热。这趟差使,着实是辛苦,三人都晒得满面通红,尤其是赵庚生,快成黑炭了。豆大的油汗早已湿透了前胸后背,进了家门再无顾忌的甩开衣裳,打起赤膊,端起盆凉水就想浇个痛快。
“停!不能冲!”钱灵犀瞥见,急忙上前拦下,递上一大碗早就凉好的茶,“这么热的回来,直接淋冷水是要生病的,厨房里烧了有热水,好歹兑一点才行。”
赵庚生皱眉犹豫了下,后面钱文佑已经端起他刚打的水当头浇下了。
“爽啊!”钱文佑舒服得长长出了口气,却给随后赶来的林氏一通好骂,“这样淋下,也不怕着凉!快进去拿帕子擦擦,我给你拿干净褂子。扬威、庚生,你们可不许这样。凤儿,过来帮忙打水给你哥洗洗。”
看她骂骂咧咧的把师父揪了进去,赵庚生裂嘴一笑,从钱灵犀手中接过茶碗一饮而尽,“喂,还不给我打水去!”
钱灵犀瞪了他一眼,却看在他着实辛苦了的份上,去提水了。
等三人喘过气来,钱灵犀才问,“怎么多了一车粮食?”
赵庚生瞄瞄师父,没吭声。
钱文佑大大咧咧的反倒指责起来,“灵丫你给的钱不对啊!你杜叔还要一缸酒呢,你那点钱怎么行?幸好那窦老板好说话,多赊了一车,还借了辆车给我们,下回去,可记着把钱和车都还给人家。”
钱灵犀无语了。她这个爹啊,真是让人叫爹!
林氏看钱彩凤作势要发脾气了,急忙劝道,“算了算了,买都买了,那就这样吧。只当送瘟神了,不过是辛苦一场。不过钱文佑,做完这次可没下回了!”
“你们这些人呀,就是小气!帮帮老杜怎么了?人家又不是不给钱,都说好了的!”
“那让他拿钱…”
钱彩凤气急,忍不住还是要吵,钱灵犀难得一回的把她拦住,“姐,别说了。”
凭什么呀?钱彩凤一回头,却顺着妹妹的眼色,看见门外站着的人了。
“姐,姐夫,我来看你们了。”门外,堆着满脸笑,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眉目清秀,和林氏很象。衣裳是新浆洗过的,虽旧,却很干净整洁。背后背着个筐,似是装着几样礼物。只是脸上的笑容过于谦卑和讨好,怎么看怎么勉强。
林氏看着他,脸色一下就变了,那不是见到亲人的喜悦,更似怀着深深的怨气。钱灵犀是头一回见到外婆家的人,还不明就里,这是怎么回事?(小灵犀很苦恼:这个破家,怎么办啊。某人不怀好意的建议:直接拿板砖把爹娘拍到失忆,你当家作主得了!小灵犀怯怯的:这会告我故意伤害么?某人不负责任的鼓动:不会的,只要大家多投点票,记得收藏打赏啥米的,包你没事。妹妹你大胆的去吧!)

第60章 硬气

林氏倚在灶沿边,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噼里啪啦往下掉,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她的弟弟,林守业深深的垂着头站在一旁,只盯着自己的脚尖。
厨房外,趴着一高一矮两个扎小辫的姑娘,自然是钱家二位小妞。
锅里的水开了,咕嘟咕嘟的从锅盖边冒着白汽,蒸得小厨房里热气腾腾的,林氏过了半晌,才似陡然给那热气烫到,机械性的揭开了锅盖,把刚揉好的面片往里下。
“我也不留你,吃了这碗面你就回去吧。要钱,我是一个子儿也没有。要命,你让爹娘来拿去,我没二话。”
“姐!”林守业哑着嗓子喊了一声,有些说不下去了。
林氏却象突然找到爆发点一般,将锅盖往旁边一扔,忿然道,“我是欠了林家的还是怎么着?从前在家做闺女,让我劈柴烧饭,养鸡喂猪,做牛做马我都认了!谁让我是老林家的女儿呢?咱们又是后娘养的,怕她难做人,便多做些也就算了。可我都嫁人了,你们能好歹给我点脸子吗?”
提起伤心事,林氏又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这些年,打我嫁进钱家起,回回过年过节,哪一回不是把礼物置办得齐齐整整的带回家?咱们在家里,关起门来,你们待我怎样无所谓。可我遇上难事的时候,怎么就没人伸手帮一把?”
在滚开的锅里添了瓢冷水,林氏擤了把抑制不住的清水鼻涕,强制自己收了泪,“我生四个孩子,也只有扬威那时候,娘家送过来一只鸡和二十个鸡子。我无所谓,那几年你们几个也正是成亲养娃的时候,家里不宽裕,我懂,我什么都不争。哪个孩子满月要办酒,我还让你姐夫接你们来吃酒…”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林守业嗫嚅着辩解,“姐,你对家里的好,我们都记得,爹也常说,你是咱们家最懂事的一个。”
“懂事?我看我才是最不懂事的一个!”林氏说着又气愤起来,“二姐生娃,那还不是她亲生的,娘去陪了整个月子,端屎端尿,伺候得比祖宗还周到!我是她亲闺女,可我生产的时候她来看过我几天?好,就算是她难做,我也忍了。可爹能去看她,怎么就不能来看看我?你媳妇都能去伺候她们了,怎么就不能来照看照看我这个亲姐姐?守业,你自己想想,你接媳妇那会子,那套银首饰是我送的,还是她们送的?
那年冬天,我小月了,赶上这边婆婆病了,大嫂实在照看不过来,只好托人带信,求你们好歹来个人搭把手,可你们来了么?去年冬天,我家灵丫病得眼看都快不行了,急等着钱抓药,可你们倒好,打发个信儿来,居然怪我中秋没回去送礼!
后来孩子他爹出事,给熊抓了,半条命都快没了,我也懒得跟你们说。等到年前,灵丫给人拐了,我初二回不了门,还惦记着让人把年礼带回去,跟你们也说一声。我满心指望着,你们就是没钱,帮我出出力气寻个人,或是过来看我一眼也好啊?可你们有谁来了么?”
她越说越气,却没有忘记锅里翻滚的面片,又加了一次清水,眼瞅着水很快又开了,面已浮起,把刚炸好的鸡蛋花倒了进去,又添了些酸菜,撒了把葱花,弄熄了灶里的火,添出来往林守业手上一塞。
“这会子你们听说我们家卖酒挣了几个小钱,便开始打起主意了。守业啊,这是做人该干的事么?”
钱灵犀诧异了,她来这个家这么久,还从来不知道原来林氏有个这么悲惨的身世。听这意思,外婆家的情况很复杂啊!
林守业双肩颤动着,怎么也捧不住那碗香喷喷的面条,面汤溅出来洒在他的手上,似也不觉得烫。只是低低的解释,“娘,娘也真是没办法了。姐,你不知道,大嫂在家闹得多厉害,要不是爹拦着,她非逼着娘来不可。”
哼,林氏冷笑,“那女人又是哪里的气不顺了?大哥身子不好,她就作威作福,生怕人家不知道她是长媳似的!要我说,也是你自己不争气。我是个女儿,没得说回娘家争的,你一个男人,也是当爹的人了,何必还窝在那家里受窝囊气?爹的手艺你又不是没学到,出了门,难道就没活路么?”
“可我走了,娘怎么办?”林守业也红了眼圈,“你不知道,娘这些年有多难。爹一年年的老了,精神大不如从前,外头接活的事全由二哥作主,家里的事是大嫂在管。别说现在分不了家,就是分了家,我也…也实在出不了门。”
林氏听得一怔,“怎会这样?”
林守业把头埋得更低,“你从前在家,又不是不知道,爹做绝活的时候,二哥从来不许我在旁边看。有时爹想偷着教我点东西,都得躲着他们。现在,连大哥家的阿昌都满了师,开始做细活了,我却还只能打下手。”
林氏气得浑身直哆嗦,“这也太欺负人了!”
林守业凄然道,“姐,你是知道二哥大嫂那脾气的,就算是我满了师,真的分了出去,除非背井离乡,否则他们不会让我有活干的。至于娘,要是连我都不在家,她的日子可怎么过?”
林氏嘴唇颤得厉害,到底没说出话来。
林守业很是愧疚的告诉她,“本来阿昌要成亲,实在扯不上你什么事。只是燕儿前些时也犯了场病,请大夫花了不少钱。大嫂就在家发了脾气,说彩礼凑不齐,逼着娘想法子。娘哪里会有法子?急得天天哭,后来是听说你们开始酿酒了,想着有点收益,娘才叫我来的。”
林氏半晌无语,忽地问他,“燕儿是又做小月子了吧?”
林守业臊得耳根滚烫,却没有反驳。
林氏恨铁不成钢的望着弟弟,“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虽是你们小夫妻的事旁人管不着,可你算算,自雁儿进门起,都打了多少胎了?这样下去,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何况还是在咱们那样的人家里。你自己也知道,有两儿一女就足够了,何苦还这么折腾她?”
林守业羞得没处躲没处藏,勉强解释,“可我一碰,她就有身子…我,我们也实在是没办法。”
林氏打心眼里深深叹息,“那这回,他们又要多少钱?”
林守业嗫嚅了半天,才报出一个数,饶是钱灵犀竖起耳朵,也没听清楚。不过很快林氏惊声嚷嚷起来,“她当我大财主么?张口就要一百两,这让我上哪里变去?”
林守业犹豫了一下,抬头看了林氏一眼,“姐,呃…上回灵丫去嵊州的事,他们也都知道了。”
什么?钱灵犀顿时耳朵竖得更高,林氏有些心虚,“知道什么了?”
林守业老老实实的转述,“人都说,灵丫在嵊州捡了一包金子回来,起码得有好几斤。”
“瞎扯!统共也才…”眼见林氏差点透露实情,钱灵犀急得在窗外大力捶了两下。
突如其来的动静让林氏冷静了,“别听外头人胡说,灵丫是她大伯带去嵊州的,是得了几颗棋子,但却只烧出几颗金豆子,全孝敬她爷奶了,不信你上莲村问去!”
这个说法确实是钱家人串通好的,因为怕外人问起来麻烦,所以钱文佐就告诉弟弟,万一金豆子的事情泄露,就说烧出来的只有那十二颗,全给钱老太爷和老太太打首饰了。
林氏前几天虽和钱彩凤都盘算着要打首饰,但也仅限于说说而已。起码得过个两三年,等风头过了,再拿到外地去做,可不敢轻易现人眼前。现在全家的金豆子都给林氏单独装盒藏到一个秘密的地方了,只有夜半无人,才敢拿出来把玩一番。
但这秘密究竟是怎么传出去的?除了钱慧君,钱灵犀不知还有谁会这么多嘴多舌。
但林氏的解释却让林守业有些将信将疑,“真的没有?可外头都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听说那个跟灵丫一起捡的伙计,都辞工回乡下买房买地当财主了!”
林氏一时语塞,钱灵犀忽地灵机一动,干脆冲出去道,“舅舅你也听说了,人家真发了财的都当财主去了,我们家要是真发了财,干嘛还住这破地方,穿这破衣裳,天天下地干活?”
“正是!”钱彩凤也过来帮腔,“舅舅你进门时也不是没瞧见,我爹才从镇上拖了两车粮食回来酿酒,我们一斤米酒才卖十文钱。您算算,我们家得卖多少斤酒才够一百两的?”
钱灵犀唱完白脸又唱红脸,委委屈屈的道,“舅舅,您是不知道,我们家卖这点酒有多辛苦。你看我天天守门口,都晒黑了,连学都没法上!上回大伯大娘还骂爹娘了,骂他们不会过日子,过年都做不起新衣裳。还说清明咱们再穿得这样破衣烂衫回去,就不认我们了。现在拖回的两车粮食里,还有一车是赊的,这可都是要还的。您就别为难我娘了,好么?”
林守业给小外甥女说得惭愧之极,可想想家里,又实在不敢两手空空的回去,只得为难的看着林氏,“姐,那你能帮多少是多少,好么?”
林氏有俩女儿帮腔,越发不愿意帮这个忙了,“阿昌说起来也是我侄子,他要成亲,我也不可能不送礼。你带我的话回去,他俩亲姑姑给多少,我就出多少。最多再加两坛米酒,至于其他,你们就别想了!”
说得好!钱灵犀为林氏难得的硬气一回倍感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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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治标不如治本

钱家三丫生气了,一晚上都不跟她娘说一句话,甚至,连看也不看林氏一眼。当然,也包括她爹。
不止是她生气,全家都有些生气,做大人的怎么可以这样,说话不算话。明明说好了不给钱小舅舅的,可林守业要出门的时候,林氏还是把弟弟叫住,逼女儿把钱匣子拿出来了。
钱文佑是帮凶,因为钱灵犀不肯给,他就利用家长的权威,强行把卖米酒的钱匣子抢去,从中数了五百文,串起给林守业带走了。
一晚上,林氏就在那里念叨,外婆有多可怜,弟弟要是不带钱回去,处境有多艰难云云。
是!钱灵犀承认,外婆熊氏的确是个命运多舛的女人。身为家中不得宠的姑娘,嫁了一个拖儿带女的鳏夫,打进门起就给那四个大的儿女合着伙来欺负,这确实很值得人同情。
但是,她这的这些可怜之处,完全都是客观原因造成的吗?
钱灵犀不承认。
如果不是外婆自己性格软弱,凡事拿不出主意,只知一味的贤良,讨好丈夫和前妻儿女,她何至于落到今天这地步?
甚至于从小就压着自己嫡亲的一双儿女,忍让忍让再忍让,把林氏和林守业同样教得懦弱无能,愚善蠢孝,全成了做小伏低的受气包,这样难道不是她的责任?
外公林百里,有一门做漆器的好手艺,家境其实在当地算小康了。但看看小舅舅来时穿的什么衣裳,带来的礼物又是怎样不值钱的东西,就知道他们在家是怎样的地位了。
钱灵犀能体会得到林氏心疼外婆和舅舅的心情,但这就能成为无休止纵容退让的借口吗?
再说了,就是给林守业带半吊钱回去有用吗?哪怕带一百两银子回去,有用吗?
钱灵犀可以赌咒发誓,半点用也不会有!那些人只会贪得无厌的索要更多,根本不会有半点感恩之心。
这个破家,有钱文佑那个一个爹已经够受了,再加上这样的娘,钱灵犀真心觉得无能为力。
她好不容易想点心思酿点酒,弄点小钱改善下家计,但这一对爹娘倒好,不是帮衬朋友,就是倒贴娘家。那她辛辛苦苦的还做这些干嘛?
要说钱文佑和林氏是糊涂人,不明白事理,那钱灵犀好歹也有个借口,能跟他们讲讲。可这对爹娘又不是傻子,说起来他们也不贪财,也算勤快,可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不是给那所谓的兄弟义气,就是家人亲情绑得死死的,傻乎乎的去做那对冤大头,要是这种本质问题不解决,这个家别想有好日子过!
晚饭后,钱灵犀气鼓鼓的裹着被子蒙头睡觉。这会子她倒宁可去葫芦里做苦力发泄发泄,可那空间自从嵊州回来之后,就自行关闭了,怎么也无法开启。
姐姐在二十一世纪该等着急了吧?可有什么办法?钱灵犀进不去啊。话又说回来,就算袁芳菲给她找到做酱油的方子又如何?摊在这样一家人身上,钱灵犀可不认为有什么发家致富的可能性。
可真的就此撒手不管么?钱灵犀自问又有些办不到。她得在这个家里生活,这个家的生活质量直接关系到她的幸福指数,哪怕只是为了过上能吃肉的日子,她得想办法解决。
难道这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钱小妞仰天长叹,这种田的日子真心好难过。
要是有什么恩怨情仇,打一架捅一刀就完了,最怕这些婆婆妈妈的家长里短。剪不断,理还乱,挣不开,逃不脱。要是钱灵犀是他们的长辈还可以管一管,但偏偏又是他们的女儿。
原先钱灵犀还指望过钱彩凤,现在看来,这位二姐干点事还成,关于方向原则上的问题是作不了主的。爷爷奶奶都老了,已经管不了事,这夫妻俩真正畏惧的无非大伯大娘而已,可他们已经分了家了,大伯大娘也不好管太多。
呃…钱灵犀忽地冒出个主意,这分了的家还能不能合到一处?这治标不如治本,要是找两人管着爹娘,他们还能有啥作为?
从被窝笼里爬出来,正好和赵庚生看了个对眼。
“你干嘛?”
赵庚生从怀里拎出一串洁白如玉的小花,晃来晃去的诱惑,“你看,这是什么?”
“什么?”花朵不大,但带着芳香的甜味,很是诱人。
“笨!这是槐花,今年天热,这一串朝南的刚打了花蕾,我就给你摘回来了。来,快尝尝。”
钱灵犀看他衣裳上的新裂口,“你刚去爬树了?”
“不爬树你以为它会自己掉下来啊?”翻了老大个的白眼,赵庚生很宝贝的扯下两朵最大的花塞她嘴里,“甜么?”
真甜。花朵的清香带着花蜜的清甜萦绕在舌尖,那滋味真不是一般的好。
见钱小妞抓起要往嘴里塞,他却拦下,“这东西虽好,不能贪多,有一年我吃多了,脸都肿了。才我问过婶子,最好做熟了吃。等开得多了,我去给你摘。”
钱灵犀明白了,“你是来当说客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