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清雅给戳到痛处,恼羞成怒,“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这么说,是因为你相公成亲前没人塞一堆通房小妾来,也没有几层子的婆婆姨娘要伺候,等你到了我这儿,你才知道日子有多难过哩。”
张蜻蜓冷笑,“你管他那么多人?你是嫁给他一个人做媳妇,还是嫁给那么多人做媳妇的?你要果真是个有本事的,就把你的相公收拾得服服帖帖,那些通房小妾算什么?谁敢出幺蛾子,灭了她,你以为我们府上就没有这样的人么?哼,我也不怕老实告诉你,就前些天我才刚收拾了一个,现在塞到铺子里去老老实实地干活了。嘁,你自己没本事,就别怪房里的妖精作怪。”
章清雅气得脸通红,“好好好,我是个没本事的,就你是个有本事的,那你往后可不要给我瞧笑话!”
张蜻蜓抢在她出门前还补了一句,“那当然。”
家丁丫鬟就见少夫人怒气冲冲地出来,谁也不敢招惹,可又不能不问:“少夫人,咱们现在是回府么?”
“不回府还干嘛?等着去看戏啊!”章清雅没好气地抢白着,下人们吓得噤若寒蝉,再不敢触她的霉头。
不过,走了一时,章清雅火气渐消,自己在轿内发话了,“去章府。”
她今日可不是无缘无故来找张蜻蜓的,是林夫人偶然听说了潘府想和褚家联姻之事,把这个机会给女儿,让她去跟张蜻蜓搞好关系的。
十多年前,褚家远未有今日成就之时,和林夫人的父兄倒是时常有些往来。故此对于他们家的事情,林夫人还是比较清楚。
林夫人心机可比自己的亲生女儿深沉复杂,现在潘家正是如日中天之际,跟他们交好可比跟他们作对所得利益会有利得多。
她一旦转过这个弯来,那态度和立场立即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说在张蜻蜓面前去卑躬屈膝,刻意奉承,起码她不会再去针对仇视这个庶女。
再说,且不论章致知和章泰宁,现在就连一贯最听林夫人话的小儿子章泰安也赞不绝口的总是夸三姐好,林夫人在失落之余,也会思索,那丫头是否真的有什么做得特别好的地方,所以才得人这么夸耀?
她这么一留心,就慢慢品出一些张蜻蜓行事的高明之处来。也许她有些做法并不够光彩,但毋庸置疑,她于大节上不曾有亏。相反,自己因为心疼亲生儿女,有时行事未免急躁,确实有失偏颇之处,也无怪乎章致知近来对她总是诸多不满了。
林夫人不是个不识时务,不知进退之人,她一旦认清了形势,是惯会见风使舵的。既然现在章家一门上下都跟那丫头亲近,她为什么还要死抱着成见,与她作对?
倒不如让自己的儿女与她走得更近,一博老爷的欢心,二个也能从那人庶女那儿捞点好处。
至于林夫人的初衷么?那当然不会改变。手心手背她分得很清,自己的儿女自己还是要偏疼些的,只是暂且选择隐忍,不去与张蜻蜓针锋相对而已。
故此她谋定之后,遣人给章清雅递了个话,让她去张蜻蜓那儿卖个好处。据她观察,张蜻蜓虽然也很小气,但并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小人。像章泰安跟她出去玩了两回,她都是真心实意招待这个弟弟的,没有因为从前的旧恶就故意难为他。
所以林夫人还抱了一个万一的侥幸,若是张蜻蜓心情一好,就把从她这儿搜刮去的首饰银两还回来呢?
林夫人是真有些穷了,上回为了一张假画,破费了多年的积蓄。虽说后来章致知不再追究了,但林夫人粗略算了算,再过个五六年,章泰安要议亲的时候,自己可真的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了。失了面子是小,若是到时因为这个缘故,攀不上一门好亲,那林夫人可要冤死了。
把这道理也分析给章清雅听了,林夫人告诉她,“你就拉下脸来去一次,就算没有好处,也让她承咱们这一个情,更重要的是,在你爹面前,娘就可以替你说说好话。否则,你爹现在眼看着已经偏心了,再让他偏下去,你往后在家里哪有立足之地?就是玉书来了,这人前人后的态度也不一样,他心里能不难受?你就是为了给他争点面子,也得去跟她交个好。”
章清雅近日娘家婆家皆不顺,受了不少的打压,人也学了些乖,听娘说得有理,便欣然允诺,走了这一趟。
原本是要直接回去的,可是想想还是趁爹不在,去娘那儿说一声,听听娘的意思如何,再作定夺。
章府上房。
听完女儿的话,林夫人沉吟良久,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清雅,你是不是觉得,三丫头说得有理?”
知女莫若母,若不是给张蜻蜓骂到痛处,并觉得有些道理,章清雅是绝对咽不下这口气,还能心平气和回来问自己意思的。
章清雅神情有些萧索,“娘,她说别的倒还罢了,不过她骂女儿无用,收服不了玉书和那一屋子妖精,我真觉得有些惭愧。论起身份来,我是妻,她们是妾,再怎么说我也该压着所有人一头的。可现在倒好,我还得想方设法笼络那些妖精们,生怕她们又在玉书、婆婆奶奶他们面前揪着我的把柄说事。”
她埋下头,声音都哽咽了,“女儿实在…实在觉得窝囊。”
林夫人听得心里难受,“乖女儿,快别难过了。这不是你的错,是娘没把你教好,全是娘的错!”
“不!”章清雅扑到母亲怀里,呜呜咽咽,“其实我知道,三妹从小就比我强。生得比我好,读书写字也比我认真。要说没人教,她才是真正没人教的。周姨娘那么个懦弱无能的人,跟娘您如何相提并论?是我自己不争气,从前在家里仗着有您疼着宠着,总以为别人也会一样。可是真正嫁出去这一年我才明白,除了亲娘,哪有人贴心贴肺地疼着你?全是算计,处处都是算计,我拼了命想要讨好玉书,讨好邝家的每一个人,结果就像三妹说的,他们反而变本加厉地作践我,有了金子想珠宝,有了珠宝想珍奇,个个都那么贪得无厌,少一份东西都敢拿白眼冷语相向。可我又不是他们家的童养媳,我是他们家八抬大轿娶进门来的媳妇!”
章清雅拍着胸脯,义愤填膺,“娘您说,有这么对做媳妇的么?”
林夫人流着眼泪望着女儿,“好孩子,真是苦了你了,若是早知今日,娘说什么也不会把你嫁进邝家去。不如就拣个普通一点的人家,你今日也不必受这么多的委屈了!”
章清雅抹了一把眼泪,“娘,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想让我嫁个好人家,日后风风光光地过一世。为了我的嫁妆,您已经破费了不少银子了。上回买了那个假画,回头我还找您讨银子,真是伤了您和大哥的心了吧?”
还有什么,比儿女这样懂事的话语更让人窝心的?林夫人当即摇着头拿帕子拭去脸上的泪,“算了,都过去了,咱们两母女还有什么好说的?只是你大哥那儿,你往后还得去赔个礼的,他为了你的事情没少奔波,可末了,玉书倒也罢了,连你也来指摘他,可真是寒了他的心。”
章清雅点了点头,“我省得,上回爹打我那一巴掌时,我就懂了。”她凄然一笑,“玉书没了我,他日子一样地过,说不定还过得更好些。但我若是将爹和大哥都得罪光了,往后这个家没了我的容身之处,我还能上哪儿去?”
她吸吸鼻子,抬眼重新打量着这所屋子,“经过那一回,我才渐渐懂得,就算是我嫁出去了,可我唯一能依仗的,还是这个家。您瞧瞧,三妹多会做人?头一次回门就给爹送那些补酒药材回来,后来还把玉书给的犀角杯送来了。爹怎么会承玉书的情?只是会念三妹的好。”
她有些歉意地看着林夫人,“娘,说起来,我好像还没正经送您二老什么东西吧?”
“不用了。”林夫人已经非常欣慰了,“清雅,你能说出这番话来,娘已经知足了。娘不要你什么东西,只要你过得好,娘比什么都开心。不管咱们愿不愿意,你已经嫁给玉书了,这已经是没办法改变的事实。不管往后的日子再难,你都得咬牙撑下去。”
“我懂。”章清雅长吸一口气,振作了精神,“三妹说得对,邝家可不能因为我不给他们送礼,就把我这个媳妇给休了,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而我要是没本事,就不能怪屋里的妖精作怪。既然她一个庶出的媳妇都能收伏自己屋里的人,我为什么不能?”
“说得好!”林夫人给女儿打气,“从前你跟娘说过,玉书房里几个人的情形,娘这些时又想了一想,你留心听着,往后你要这么这么做…”
她们母女在房里推心置腹说着体已,章泰安几次三番想进去打听都没混进去。回头在章泰寅面前嘀咕,“你说,二姐会不会又是来要钱的?照这么下去,咱们往后连西北风都没得喝了!”
章泰寅心想,就算是林夫人不给章清雅,他也甭想从她手上捞着一分钱好处,反倒劝小胖子,“也许二姐真是有事来的呢?等你以后做了大将军,还怕没钱?在乎这些做什么走,咱们去园子里射箭吧,你教教我,你怎么就射得这么准?一会儿再让四姐泡壶好茶,做几个糕点咱们尝尝鲜。”
一提到吃喝玩乐,小胖子兴致就来了。上回张蜻蜓答应过他之后,当真给他们两兄弟一人买了一副小孩用的弓箭,元宵节回来之时,也跟章致知说了,“二弟生性好动,恐怕也未必就是个读书的料子,不如趁着他们还小,让他们也适当地学些骑射之术,一来强身健体,二来若是今后读书不成,也多一个奔头。”
章致知听着也有些道理,于是让人从马厩里给他们择了两匹性格温驯的老马,又在花园里树了个靶子,找了两个有些功夫底子的护院教他们骑马射箭。
这让章泰安心下对张蜻蜓的好感又多了一层,觉得这个三姐说话很算数,从不赖账。他学起射箭来,也挺有劲头。你别看这小胖子干别的不行,打弹弓打多了,射箭的眼神特别好使,虽是初学,倒很像个样子。
章泰寅上回得了张蜻蜓的教训,一个劲儿地拿好话吹捧他。捧得章泰安有时觉得手酸累了,想打退堂鼓都不好意思,为了面子,只能硬着头皮陪他继续练下去。
小大人心里自然也打着他的小九九,张蜻蜓私下告诉过他,若是他明目张胆地在家里习武强身,恐怕会招致林夫人的侧目。可现在借着小胖子的兴趣,有了这样堂而皇之的借口,章泰寅就能光明正大地跟他一块儿练习了。只要他表现得差强人意,让林夫人放下戒心,等到自己功夫练成,林夫人也就悔之晚矣了。
至于书院那儿,张蜻蜓却是已经借着章泰宁想跟谢家人结交,彻底堵了林夫人想接儿子回来的心。
“我可跟相公的小舅舅专门提过,咱们家的二弟三弟都在书院里读书,请他多多关照的。小舅舅也答应我了,说一定会看着他们两个。”
张蜻蜓都这么说了,章泰宁头一个就不同意把弟弟们接回来,否则让人怎么看?章致知其实也有感受到,两个儿子,尤其是章泰安这个小霸王上学几个月后,人真的老实多了,学问也有长进,虽说书院里苦了些,但宝剑锋从磨砺出,算了,还是把他们两个丢过去吧。
所以得知往后基本上回来无望的小胖子开始重新考虑和小大人的战略合作关系,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书院里连个书童都没有,经历过独自生活的种种不如意后,小胖子也觉得有个弟弟在身边,还是比孤家寡人好得多,起码凡事都有个照应,所以他对章泰寅的态度,开始了明显的改善。
这种良好的变化,当然是章泰寅愿意看到的。他又不傻,当然会想方设法和这个二哥搞好关系,为自己的将来博取更多的助力。
猪肉铺子里,送走了章清雅的张蜻蜓开始琢磨,小谢夫人应该是通过潘云祺跟姓褚的皇商搭上线的吧?上回公公不是让他把钱给那人退回去么?可真的要是退了,怎么又能牵扯出这桩亲事来?可要是没退,那他到底跟人合伙的到底是什么生意?这是不是得找个人去打听打听?
再有,那老三究竟知不知道要给自家妹子说亲的对象有病的事情?如果不知,那可能只是为了贪图钱财,所以给她找了这桩婚事。可若是他明明知道…这个用心就很险恶了呀。
不过这个话,到底要怎么告诉小谢夫人呢?
如果说得不好,还会让人觉得是她别有用心在挑拨离间。再说了,张蜻蜓也不愿意用这件事,好像刻意去讨好小谢夫人似的。但是,如果不说,那可是平白要耽误人家姑娘一生。就算是张蜻蜓对潘云霜姐妹俩没什么深厚交情,哪怕只是个邻居,也不会如此冷漠无情。
“我虽不是铺子里人,可我是姑娘的人,既然姑娘带我来到这儿,我瞧见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忽地,周奶娘略微提高了嗓门的抱怨声在门边响起。张蜻蜓一愣,这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吧?转而一笑,有了主意。不过还是先走到门边,问了一句,“什么事?”
跟周奶娘闹矛盾的不是别人,却是素来最好说话的白亮媳妇。白亮是跟着董少泉出去跑的,巧云这丫头很好学,这会子见不太忙,得了张蜻蜓的允许,便跟账房先生帮忙去了,这儿只有白亮媳妇一个人带着儿子白麒麟在外头张罗着。
其实事情也不大,不过是因为白麒麟年轻,力气虽大,但做事不够精细,割肉的时候就有不少斩下来不少碎肉块,生生的都浪费了。其实这种情况在每个摊子上都有,白家并不是最严重的,但因为白家最好说话,所以周奶娘才揪着他们说事。
张蜻蜓正要帮着劝解几句,可周奶娘却拿了个小碗,心疼地指给她瞧,“姑娘您看,这是我方才从白家摊子上收下来的肉,就这称了都有快二两多了,还不算那些骨头,这不是钱啊?若是咱们这么多的铺子全收起来,您想想,该有多少?您可别说奶娘抠门,这成家犹如针挑土,败家犹如浪推沙。您这成日辛辛苦苦地做生意,不就是为了赚点钱么?”
这话说得张蜻蜓还真不好反驳了,旁边林权媳妇因为现在她男人总跟白亮搭班办事,两家亲近不少,便帮着白家说话,“周奶娘,你说的也没错,可是这么些肉末碎丁子纵是收起来,又有谁要啊?咱要省俭着些是不错,可真要一点都不浪费,那除非是神仙了要不,您老来露一手?”
这话当即把周奶娘僵在那儿,憋得脸红脖子粗的。
张蜻蜓看得不忍,上前打圆场,“奶娘也是一片好心…”
不料周奶娘竟结结巴巴地上前理论,气得声音都直哆嗦,“谁…谁说这肉没人要了?这又没臭又没坏的,再剁上一剁,包饺子做包子,怎么不行?”
这话听得张蜻蜓心中一动,当下交待了周奶娘一个差使,“你带两个丫头,把现在所有摊位的碎肉末拾掇出来,看有多少。”
周奶娘得着号令,认认真真带着丫头在整个铺子转了一圈,将犄角旮旯里的肉末全都挑了出来,最后竟然得着一小盆。放秤上一称,足有两斤多了。
这下大家都不说话了,一斤猪肉二十文,两斤猪肉可有四十文了。张蜻蜓又让周奶娘把这盆猪肉洗净剁碎,交待她在铺子门口卖着试试。周奶娘信心百倍站在那儿,结果还真碰见识货的。
有个老丈正打算买点猪肉回去包饺子,可巧看见这盆剁好的猪肉了,一问价钱跟平常猪肉一样价钱,当下就乐呵呵的全称了去。
因为是头一个顾客,张蜻蜓还多打听了几句。
那老丈笑道:“我们家儿子是做小本生意的,媳妇也要跟着帮忙,就我和老太婆两个人在家带孙子。这人年纪大了也没什么力气,想包个饺子不知得费多少的事。我一早在家和了半日的面,这时候才有空来买点肉,估计要弄得晚上才有吃。可你们有现成的,我回去就可以包了,中午就能给儿子媳妇送去。要是你们往后还有啊,我还来买。”
送走了老丈,张蜻蜓突然意识到,她似乎一直漏掉了某个重要信息。

第166章 有所为

晚饭过后,张蜻蜓照例挽着卢月荷,来给小谢夫人请安的时候,觑着潘云霜姐妹俩都在,装作不经意间,笑着打趣,“两位妹妹是越长越水灵了,也不知月下老人牵线于何处,日后给哪个有福的人家娶了去。”
潘云霏脸上一红,不言不语。潘云霜却大咧咧地白了张蜻蜓一眼,“二嫂真讨厌,拿着我们取乐呢!”
卢月荷微微一笑,“妹妹勿恼,你二嫂也并不是拿你们取乐的。妹妹今年芳龄十八,小妹也值二八妙龄,这不是我们做嫂子的要催你们嫁出去,只是若有好的,倒是婆婆当真得开始留心了。否则误了妹妹们的青春,反倒不美了。”
小谢夫人听着大媳妇这话,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她怎么不知道要给两个女儿谋个好亲家?可是她哪有那么多的门道来帮衬?你是做大嫂的,和谢、卢两家都关系深厚,却不带着你们妹妹走动走动,只把责任全推我一人身上,轻飘飘的只说些场面话,又是什么意思?
故此不冷不热地刺道:“大媳妇话说得很是,只是你这两个妹妹可比不得你这样的世家之女,能跟公主似的不愁嫁,从来只有你挑别人的份,没个别人来挑你的。到时她们俩也不过是选个还算过得去的人家,马马虎虎结门亲事,也就罢了。”
卢月荷一听这话,就知道婆婆是旧病又发作了,当下也不气也不恼,柔柔回话,“婆婆说笑了,提起陈郡谢氏,天下岂有人不知的?两位妹妹现在外有公公威名远播,内有婆婆悉心教导,何愁找不到好婆家?”
她这避重就轻的几句话,说得小谢夫人一哽,再没法否认。她总不能承认自己不姓谢,不是谢家的嫡系子孙吧?
张蜻蜓把话接了过来,“这女孩儿找婆家,别的还在其次,第一得要人好,把底细打探清楚,就像那做皇商的禇家…”
“弟妹!”卢月荷配合地插了一句,假意嗔道:“你不过是道听途说,怎么也学着那些无知妇人以讹传讹?”
张蜻蜓似是自悔失言,忙掩住了嘴。小谢夫人心中一动,莫非她们俩听到什么风声?
却是潘云霜沉不住气,追问起来,“哪一个做皇商的禇家?二嫂你快说!”
小谢夫人素来最疼这个女儿,她的终身大事并不瞒她,私下里也曾问过她的意思,潘云霜自然关心。她性子又直,没什么心机,当即就问了出来。
张蜻蜓更加不肯讲了,嘿嘿一笑,“我不过是听人瞎说,还是不要乱传的好。免得说错了,倒是不好了。”
潘云霜急了,“二嫂你就说嘛!”
叶菀瑶也是知道正跟那禇家议亲之事的,她也想听听张蜻蜓到底有什么话要讲,“都是自家骨肉,有什么不能说的?反正也就我们娘儿几个听到,二嫂你就不要吊人胃口了。”
张蜻蜓很是为难,觑着卢月荷不悦的神色,一副想讲不敢讲的样子。
小谢夫人不动声色的淡淡一笑,“管它是什么,且说来听听,虽跟咱家没什么关系,但万一哪个亲戚遇上,也好提醒下人家。”
张蜻蜓暗自哂笑,你女儿也算是你亲戚了。见她都发了话,这才支支吾吾道:“这个我也作不得准的,只是你们知道,我成日在街面上行走,多见了几个生意人。就听人恍惚提起,有个做皇商的禇家,具体哪个我可不知。只说他们家有个独子的,正在说亲。旁人都赞是门好亲事,只有个老客提起他们家的儿子似乎小时候曾患过什么不足之症,还送到南方将养过好些年,现在也不知是怎么情况。我又不是大夫,当然说不清他家儿子到底好是不好,只想着若是自幼失调,恐怕还是要病弱一些。若是不知道的,只贪图他家钱财就兴兴头头的结了亲,恐怕日后会后悔。现咱这正说起妹子亲事,才忽地想起,不过说几句闲话,提醒下罢了,大伙儿听过也就过了吧。”
卢月荷适时起身,“天色也不早了,媳妇们就不打扰婆婆休息了,弟妹,咱们回去吧。”
她二人施施然地走了,潘云霜当即就发作了,“娘,您到底给我找的什么人家啊?那种病秧子,女儿不嫁,您要是想要人家的钱,”她指着旁边的潘云霏,“你让她嫁去。”
“你胡说什么?”小谢夫人气得一拍椅背,却是瞧着小女儿开始变得难看的脸色,赶紧把话圆过场子来,“这婚姻大事,自有父母作主,哪轮得到你一个做女孩儿的指手画脚?别说咱们跟人家还没议亲,就是真议了亲,也没你这么咋咋呼呼的,都给我回房去。”
“我不!”潘云霜噘着嘴巴跺着脚,使起小性子,“这屋子又没外人,您有什么不能说的?”
叶菀瑶瞧着不雅,帮忙劝道:“好妹妹,你就别闹了。二嫂不也说了么?她也作不得准,到底是哪个禇家的还不知道呢,兴许说的是旁人呢?”
潘云霜是个暴炭性子,一下把怒火又迁到她的身上了,“我知道了,你跟三哥一样,就盼着把我嫁去,好替你们挣银子是不是?”
“住嘴!”这话实在太难听了,小谢夫人霍地一下站了起来,目光如冰,“云霜,你是不是一定要逼得娘出手教训你?”
潘云霜见娘动了真怒,到底不敢再犟,瘪了瘪嘴,跺了跺脚,一转身就呜呜哭着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