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却在她耳边说:“我以为要在这里等你一辈子。”
忽然听到旁边有人轻声说:“殿下,我们…”
感觉到李宪摇了摇头,示意那人不要出声,莲子抬起了头来,眩目的日光让人觉得有些头晕:“他们会追来吧?”
李宪微微一笑:“不用担心。”
嘴上这么说着,又如何能不担心。
见她哭得泪眼朦胧,李宪用手把她两颊的泪水都拭去:“傻瓜,哭成这个样子…”
莲子却抓住了他的手:“你回去吧,我不喜欢你,我喜欢的人只有三郎…”
虽然明知道是假话,李宪还是因为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出现了一丝动摇:“没有关系…”他深吸了一口气才轻声说,“我可以等,等到你喜欢我的那天为止…”
真是傻…还要叫她傻瓜…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傻子,她也是,李宪也是,三郎也是…莲子几乎是用喊的声音向他大叫:“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你!”
“你以前喜欢我。”李宪一句话就把她赌得哑口无言。
“我把你弄丢了,是我的错,现在我要把你捡回来…”
“我又不是垃圾,才不要你捡…”
李宪平淡的声音让莲子的歇斯底里无处发作:“比耐心的话,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得过我,所以莲子,就算你没有离开三郎,早晚有一天你也会回到我身边…”
这样密密麻麻的网,让人无处可逃,莲子揪着头发暴走。
仇八拦住她,一把将她扛到了马上:“有马蹄声,我们得快走了!”
一行人翻身上马。
林晚照一直在旁边看着像小鸟一样飞扑向李宪的莲子,知道自己该做的事都已经做完,打过马头,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谁也没有心思去注意他。
莲子当然也不会。
长安城里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命运在等着他,在三郎面前已经露了痕迹,还不知道要怎么收拾他,林晚照唇边浮起一抹淡若柳丝的冷笑,只觉得自己真是傻…
这样的傻…
完全不像他…
一行人向东奔去。
出了长安地界,前行数十里,森林密布。
地形渐渐险要。
而身后的马蹄依然执着地追逐着他们。
路行到了尽处,前面是一座桥,摇摇晃晃的桥面根本不可能纵马前行,一行人不得不翻身下了马,从桥上慢慢地走过去。
下面就是万丈深渊,让人心惊胆战。
莲子紧抓着李宪的手,摇摇晃晃地上了桥。
吊桥承担两个人的重量已经是极限,在悬崖之上不停地摆荡着。
长痛不如短痛,莲子一咬牙关,拽着李宪就往对面跑。
一群护卫吓得大叫:“喂喂…不要乱来啊…”
耽搁的时间太久了,走到一半就听到身后人声鼎沸,三郎的人已经赶到。
“皇上,人在这边…”
三郎见莲子和李宪手拉着手,脸色一变,下马就直冲到桥上来。
承担了三个人重量的吊桥,已经摇晃成了一条线,像是随时都要掉进万丈深渊里,所有人脸都惊得煞白。
“你不要过来…”莲子声音颤抖,倒不是因为害怕,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什么怕不怕这种事情了。
“你要再走近一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她声音还没有落下,手就被李宪狠狠握住。
三郎的目光落在他们紧握的手上,灼灼如火,仿佛要烧出一片灰来,然而他知道这个时候他不能动怒,就算再怒,也要把火压到了心里自己独吞下去,他声音温柔,把目光投向了莲子:“莲子,你告诉我,你只要说一句你不曾喜欢过我,我就不再逼你,现在就走…”
莲子微微一震。
她对三郎有情,至今也是如此。
可是喜欢又怎么样?
“你还不是要去做你的皇帝,娶你的美人?”
三郎眼光里闪过一丝恹色:“我问过你要不要做皇后,是你一口回绝…”
“你难道能不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做皇帝?”莲子厉声打断了他,“你见过我爹,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想你也变成那样!我看得太多了,那宫里多么脏,我经历过的那些事,你件件都清楚,我怎么可能回到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去?三郎,这些你都知道的,你摸着良心想一想!”
他知道,所以他不敢冒那个险,始终也不敢对她说实话。
所以他费尽了心思想去隐瞒她。
三郎一生聪明绝顶,却只做过这么一件说不出口的蠢事,全都只是为了她!
然而对面这个人却丝毫不领情,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他。
“我不会,莲子,你相信我。”他向她伸出手,语气里竟有哀求的意味,“只要你跟我回去,大唐后宫中永远只有你一个人,我若负了你,老天也不会饶过我…”
莲子知道三郎是爱她的,款款深情骗不了人。
可是她无论如何不能回头。她爱的三郎是纵情风流的那个少年公子,而绝不是坐拥天下的帝王!
他一步一步地靠过来。
她却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
眼看就要溃不成军。
忽然脚下一步踉跄,李宪已经拉着她走下了桥。
摇摆不定的吊桥终于安稳了一些。
三郎的脚步也更加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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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过来!”莲子提高了声音,“我不会跟你回去的,你可以骗我一次,也可以骗我无数次…”
“我没有骗过你,一个字都没有!”
细细想过来,确实如此。
可是也因此而越发的心寒。
“我说不过你,也斗不过你,可是两个人相亲相爱,还要把心思放得这么严密,我怕了你行不行?你是当皇帝的料子,你不要因为我一个又笨又傻的女人乱了脚步,你回去吧…”
“莲子!”
“你给我回去!”
“你只要把吊桥斩断,我就再也不会逼你了,只要你下不去这个手,那我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他在桥上。
她在桥下。
的确只要一伸手,就可以让他永远都不再烦她。
的的确确,就算她今天真的逃走了,他是皇帝,还能让她日后有好日子过吗?
可是莲子惨笑了一声:“你真是厉害,明知道我不可能下得了手。”
毕竟是一次次欢声笑语还在耳边。
毕竟是下定了决心曾牵起他的手。
他已经要走过来,已经到了摇晃不停的桥中央。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莲子身上。
是生还是死,是去还是留,全都只在她一念之间。
头痛得几乎要裂开,心头有一把烈火在燃烧。
凄历的惨笑从口中迸发出来,那声音让莲子几乎不敢相信竟是来自于自己,心被撕裂,手指不停地颤抖,触摸到那冰凉的弓箭的时候,她听到自己说:“三郎!三郎!你给我记住,你这样逼我,我也不会放过你!”
莲子猛然一把抄起了弓箭,搭箭上弦,对准了三郎。
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静了下来。
三郎孤零零地站在吊桥中央,面对着心爱的人的利箭。
“你竟想杀我?”许久之后,他微显苍白的唇齿间吐出这几个字,心寒意冷,恨不能成灰,“好!你好样的,我就站在这里等着你!”
“你回去…”
三郎冷笑:“只要你下得了手!”
他话音未落,弦已拉满,箭似流星,直奔他咽喉而来。
三郎下意识地一侧身,然而那箭风凌厉,却还是“嗖”的一声,狠狠地钉在了他的肩膀上。
“皇上…”人们惊慌失措地想涌上来。
却被三郎一挥手制止了。
他抬起头看着莲子手中持弓,那冰冷的绝望的神色布满了脸庞,身体摇摇欲坠,仿佛只要伸一下手指,她就会从此倒下去不想再醒过来一样。
“莲子!”他忍着痛叫她的名字!
然而不管怎么样的狡辩挣扎,他终究还是失去了她!
身体上的痛楚远及不上心里,仿佛整个人都被掏得空空的,再也无法填满。那是生命里最重要的一部分,却被硬生生从他体内撕裂开去。那种椎心无望的痛苦让他弯下了身。
是他太过于贪婪了吗?
明知道那是她的雷区还要故意去践踏,真的是他错了吗?
他扶着桥索慢慢跪倒下去。
莲子手里握得紧紧的弓箭终于掉在了地上。
脚不由自主地踏上吊桥,向着三郎走近了一步,却被李宪抓住了臂膀,她回头去看他的那一瞬间,三郎的人马已经冲上了吊桥。
再也看不到了!
她亲手把他们唯一的一线牵挂都扯断了。
情字里面从此只有恨。
他再想起她来的时候,永远就只有那一箭椎心刺骨的剧痛。
再好不过了…
莲子张着嘴却没有呼吸。
眼神里只有一片静静的空茫…
轻轻一碰就倒了下去。
“莲子…”李宪抱住她,她轻得像一片羽毛,好像全身的份量就在那一瞬间蒸发了。
他抱着她上了马。
用手去盖上她的眼睛才能得以片歇,仿佛不甘心,仿佛执意地要去看自己到底得个什么下场。
“放过自己,莲子…”李宪声音轻如柳棉,“不是你的错…”
不是她的错。
就算反反复复用这句话来开脱,心头还是被幽火灼烧着。
下马上车,随行的人也越来越少,被遣散的遣散,返乡的返乡。
然而这一切都不能进入莲子的眼中。
那团火烧得她心如死灰,脑子里一片空白,反反复复在耳边回响着三郎的声音。
“你真狠心…”
“你真狠心…”
那天清晨被忽略的窃窃私语,似乎是这个时候,才被冥冥中召唤到心里来。
往前走了也不知道有多久,弃车改水路。
船是早就停在了岸边候命的。
十几米高的大船修饰得十分豪华,所有用具器物一应俱全,竟堪比一间小型的宫殿。
这样把水路走了十几天,其实并没有什么辛苦,然而莲子本来发着热,又不习惯水上的颠簸,所以一路吐了睡,睡了又吐,昏昏沉沉。
略微清醒一些睁开了眼,就看到李宪在身边。
脸上也并不是多担心的表情,手里拿着碗筷,似乎只是她清晨起来,再平常不过的问候。
然而莲子再糊涂也知道,外面的太阳已经起起落落了不知多少次。
“你让我死了吧。”这样子拖累人,有什么意思。
自小没有父母,挣扎着长起来,受到那么多的苦,到最后仍然逃不过一死。倒不如生来就死更痛快。
李宪微微一笑,把勺里的粥吹凉了一些,喂到莲子唇边。
见她摇了摇头,露出几乎厌恶的神色,也就并不再强求她。
“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来中原的路上,对太子所说的那句话…”李宪因为习惯,一直没有改口仍把李重茂叫做太子。
这样熟悉的语气,仿佛回魂一样,让莲子微微打了个冷战。
人来这世上一遭,本就是为了受苦的。
她还记得她说完,李重茂就呆呆地把她的话重复了很多遍。他也是个苦命的人,从小没有过一天安稳的日子。
而现在这个人却已经把这世上的苦都受完了。
终于还是撒手而去了…
不知道他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会不会过得快活一点?
许多天来淤积的眼泪终于悄然地落了下来,然后一发不能收拾,像是要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光。
李宪轻舒了一口气。
能哭出来就好,怕只怕她一病成疯。
只把她的手握在手里,不管她哭笑还是撕咬都不去理会她。
哭着哭着便只剩了抽噎,嗓子嘶哑,连声音都发不出口。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渐渐的平静下来。
李宪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如果你真的不想要这条命,那就给了我好不好?”
脸伏在枕头里,听到他的声音那么温柔。
不想要的东西,有人要总是好的对不对?
那就拿去好了,不管是肺皮血筋骨,还是这受尽了折磨的心思,都一并拿去好了。
从此不再为谁流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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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行入海,又走了将近一个月,终于在一个海风炽热的傍晚靠近了岸边。
下了船才发现这是一处海岛。
面积似乎并不小,一眼望不到边际,岸边有许多来往的船只,有船夫船娘的呵斥调笑声,还有小孩子的嘻闹声。
将近两个月不见人声,突然看见这热闹的情形,像是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莲子把手挡在额头上,茫然地望着这一切。
这是什么地方?
她长这么大没见过海岛。不管是树还是水上的石头、房子,连人的装扮都显得奇形怪状。
忽然脚下有什么东西耸动,强行要把她的脚搬开,莲子抬起脚往下看,一只螃蟹正从沙窝里爬出来,愤怒地用小白眼夹了她一下,把巨大的蟹钳插到了她脚上。
幸好穿着鞋子,但还是被夹得叫了一声往旁边跳。
这时候一个小女孩跑过来抓住了,把手往蟹盖上一按,蟹钳就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在半空中张牙舞爪地挥舞着,被小女孩丢到了筐篓里。
“姐姐?”
“哎?”莲子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女孩叫的应该是她。
“你的衣服真好看。”
“是吗?”莲子没怎么跟小孩子打过交道,被她一夸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女孩子的手摸上来,恋恋不舍地停留在莲子的衣服上:“我已经好多年没有穿过新衣服了,姐姐…”
她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把衣服给我好不好?”
闪闪发亮的大眼睛让人不忍拒绝,莲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短袄脱了下来。
女孩子拿到手后欢呼一声,什么都没跟莲子说,像兔子一样迅速地跑走了。
没过一会儿其他小孩子也围上来,揪着莲子不放手:“姐姐,我要你的靴子。”
“你这条裤子好好看…”
“姐姐,给我吧给我吧…”
莲子被他们缠得头晕脑胀。
眼睛刚看了这个,又被那个拽过去。
人人都嚷着“给我、给我、给我…”,才刚装出来的一脸乞求的样子,只要一拿到想要的东西就变得兴高采烈,理都不理就欢呼一声跑掉,然后又有另外一些小孩子扑上来。
莲子简直抓狂。
忽然不远处有人呼哨了一声。
小孩子们丢下莲子,就向那人扑了过去:“仇八哥哥…”
仇八手里拿着从长安城带来的好玩的物件,往远处一撒,小孩子们争先恐后地扑上去抢。
“小屁孩儿们…”仇八走过来,笑着拍了拍手,“要不是我救你,一会儿工夫你就得让他们扒光了…”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说不好。”
“哎?”
“三年前主上来这里的时候,我也是这些小孩子里面的一个,只不过我比他们抢东西的功夫都高明,所以主上问我要不要出去跟他闯一闯。”
“咦,这里是你的家乡?”
仇八往远处看去,家乡吗?倒也说不上。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家到底应该在哪里。
“你看那里。”
莲子顺着仇八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群人正在搭造几间没有成型的小屋。
往后看屋群层层,来来往往的人们对他们的到来也并不显得好奇。
“那是蔡王早已经嘱咐搭建好的房子。”
墙皮是旧的,人们所做的事情不过是加固。难道几年以前李宪就想在这里安家了吗?
“沐姑娘。”
“啊?”莲子向仇八看过去。
“这里虽然没有长安城那么热闹,可能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人奉承和伺候你,可是这里的每个人都很可爱,你会不会留下来陪他们?”
拐弯抹角的询问,自然是为了李宪。
这个海风炽热的小岛,难道以后就是她的家了吗?
那么长安…那么大漠…那么古斯呢?
呆愣间忽然听到小孩子们的叫喊:“李先生…”
他们向着刚从船上下来的李宪扑过去,他微笑着抱起其中最小的那个姑娘,其他小孩子仰着脸要他抱。
“有没有调皮?”
“没有。”
本来刁钻的小孩子们,似乎只要到他面前就变得服服帖帖。
莲子想起来他从以前就极会对付小孩子,李重茂那样乖张的人,到了李宪手里也一样地言听计从。
“我好想你好想你啊…”小姑娘把脸贴在李宪的脸上。
李宪摸了摸她的头:“我不走了。”
“真的吗?”小孩子们瞪大了眼睛。
“真的。”李宪抬起头来望向莲子,他的眼光里并没有询问只有笃定。
他背后是一望无尽的海。
他站在那里像一幅美好的图画一样。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甚至连名字都叫不上来。
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谁都不会知道,不管是伤痛还是甜蜜,情爱还是仇恨,都可以一并被抹煞掉了。
这诱惑那么大,让莲子在一瞬间几乎忘记了一切,情不自禁地向他走了过去。
她的身影在夕阳下显得很美,和那景色如出一体,她走过去的时候,海边的落日如同醉酒,把红光铺满了一地。
终于,她悄然融入了那片美不胜收的图画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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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岛虽然小却并不宁静,出海的渔船从清早起来就开始喧闹。
莲子跟着岛上的女人们学织网,这却从来都不是她擅长的事情。
那个骗她衣服的小姑娘的妈妈是织网好手,最看不惯莲子笨手笨脚的样子:“连个网都织不好,你还能做什么呀?真是的,李先生也不知道是看上你哪里了。”
“关你屁事啊。”莲子拿着梭子把网线缠得一塌糊涂。
终于忍无可忍把梭子往地上一丢:“不织了。”
回到那几间搭好不久的小屋里,听到里面孩子们的朗朗读书声,莲子往里面偷偷看了一眼,李宪身上那件常穿的淡蓝色布衫,看起来已经有些破旧了。
哪里有当初镇守长安的样子。
然而小孩子们看他的眼光,仍然像仰望神祇一样。
莲子偷偷咬了一下指甲。
呆站了一会儿,才转到后面的屋子里,点起火来做饭。
从小在外面流浪,多简陋的原料到了莲子手里都可以变出最美味的食物来,不一会儿浓烈的香气就把小孩子们都吸引过来了。
“好好闻,在煮什么呀?”
“这是什么味道?真香啊。”无所事事的仇八也从门后面探出头,他身轻如燕,一个跟头翻到了灶台上,把锅盖掀开往里面看。
“咦,这是什么?”
“鱼肠。”
“啊啊啊啊…那种东西是用来丢的,怎么可以吃?”
“天底下除了有毒的东西,其他的都是可以吃的。再说了,你闻着香那不就完了嘛,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仇八这段日子才领略到莲子的脾气,他一向欺软怕硬,并不敢跟莲子顶嘴,只蹲在锅前面静候着。
等开了饭,上上下下不少三十口,也不知道都是从哪里来的人,乱七八糟一堆涌上来吃,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
混乱中莲子看到一个人跑进来,递给了李宪一封信,他看完之后,微微一笑,就把信收进了自己的衣袖里。
莲子凑过去:“什么东西,干吗笑得这么鬼鬼祟祟的?”
“下午你就知道了。”
“不要,我现在就要知道。”莲子扑上去搜他的袖子。
脸都扒到里面去了,却什么都没有。
“藏到哪里去了,一定有什么鬼花样对不对?”
李宪摊开两只手,表示大公无私的样子:“搜不到怎么还要怪我?”
“你自己拿出来给我看不就好了嘛!”
李宪看她气得抓狂,就把袖口夹缝处的一张纸抽出来递给她。
莲子迫不及待打开来,上面字迹重重,每个字都认得她,她却从来不认得它们:“这…这上面写了些什么呀?”
李宪却不理她,背着两只手走开了。
莲子追在后面:“喂喂…”
李宪不回头。
莲子气得一下子跳到了他身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就不告诉你,下午就知道了!”
莲子终于被李宪“打死我也不说”的精神气疯了。
一直郁闷到下午。
确切地说是傍晚。
彩霞映满了整个天空,屋子里传出饭香的时候,一个意料之外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好香,让我想起了大漠里的那顿烤肉呢。”
这个声音…
这样的语气…
还有大漠里的烤肉…
莲子完全惊呆了,许久才欢呼一声扑了出去,像小狗一样扑向了那个人:“李白,李白,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李白扶着她的脸左右蹂躏了几下:“瘦了呢,好像缺水小白菜一样。”
“去死。”莲子打飞他的手。
这时候李宪从屋里出来,笑了一声:“这一路可顺利吗?”
“还好…”
莲子回头瞪向李宪:“你还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