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经波折,互相指责,还是终成眷属?
天色沉得仿佛随时都会向头顶上砸下来,我看到阿桥坐在栏杆上,大红色的嫁衣随风飞舞,她像神仙一样的美丽。
阿桥,阿桥,幸运的阿桥,每个人都宠爱着的阿桥。突然她头上的一根玉簪掉下来,叮的一声轻响,在地上摔成了两截。
那乌黑的长发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她回过头,往楼下看了一眼。
我听到她轻轻地说了一声:「我的簪子掉了…」
然后,纵身而下,整个人如同一团火焰,义无反顾地扑向了地面,也像那玉制的簪子一样,砰的一声,摔碎了。
摔碎了。
我抱住树才不至于倒下去,惊恐到了极点,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
我明明告诉过她,让她走,走得远远的,不要再涉足这是非之地。可是我忘了一件事,她爱赵凌宣,她从始至终爱的都只是他一个人,骄傲到宁折不曲的阿桥,宁愿一死铭志。
林信冲下楼抱住了阿桥,赵凌宣也从远处慢慢地走过来。
林信和他揪打在一起。怒斥声,打闹声。
「你知不知道,你找错了人,是我,其实是我用她父亲的事要挟阿桥,让她失忆,阿桥她什么都不知道…」
「赵信,你混蛋!」
我头痛得不可抑制,直想冲出去告诉他们,不要再闹了,阿桥已经死了,你们再闹又有什么用处,可是我又有什么说话的立场,我也是凶手,我们连手逼死了阿桥!
忽然赵凌宣执剑在手,向林信刺过去,他也并不躲闪,像是等这一剑已经等了多少年。
我好像冲了出去,扑倒了林信,但又好像纹丝未动,只是站在原处呆看着那剑尖从他背后如同灵光一闪。
阿桥已经死了,无论如何,我留不住林信,除非,除非…
除非他也死去…
那恶毒的念头一冒出来就不可扼制,我眼睁睁地看着林信在赵凌宣的剑下慢慢倒地,却只是看着,看着,看着他死去…
林信的笑容在夜色中凄然:「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赵凌宣摇了摇头。
林信紧攥着他的手,逼得他不得不靠近了他,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话:「因为,我爱的那个人,是你…」
赵凌宣猛然一震,整个人跳到了两步之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怎么会是这样?
怎么会这样?
那个任性的骄傲的美丽的情人…原来从来都不是阿桥…
我震惊得捂住了嘴才不至于叫出来,怪不得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林信为什么一定要带阿桥来信阳,怪不得他看到阿桥跟赵凌宣亲热也只是悲伤而不愤怒,怪不得他宁愿遮去面容也要守在这一对看似坠入热恋的人的身边。
原来是这样的。
我那美丽的哥哥,默然地看着渐渐闭上了眼睛的林信,眼角下淡蓝色的泪痣,如同一滴珠泪久久不肯垂落。他俯下身去抱起了阿桥,慢慢地向远处走去。一直一直,直到不见了踪影。
我从树后走出来,蹲在林信身边。
轻轻地替他拂上了眼睛。
第二部分 第四章 男人都是很奇怪的东西(8)
他一直在等着这一天吧,从五年前开始。
我把他抱在怀里,脸贴在他的脸上,不管他是爱着谁的,从现在到将来,他终究是会属于我。
天终于是要亮起来。
我听到脚步声,一袭粉衣在灰蒙蒙的阳光下闪烁着,我心头一动,是那和尚来了。我下意识地抱着林信迅速地躲到了树后面。
他在血肉模糊的楼下转了一圈,没有找到任何人的身影,似乎轻骂了两声:「跑得这么快!就晚来两步!」
就往赵凌宣的书房里去了。
我迟疑着,要不要跟上去。
要不要求他救活林信。
他有这个本事的,他可以做得到。
脚步不由自主地迈开来,跟着那粉衣和尚一直到了书房中,一面墙壁大敞四开,楼梯直通到地下。
我知道这原本是赵凌宣用来供奉肉参的地方。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往下走深寒入骨,有血腥的气味直逼过来。
眼前的情形让见惯了大场面的我也目瞪口呆,鲜血像毯子一样铺了浓厚的一地,到处都是…
赵凌宣和阿桥并排躺在早已备好的石棺里,肉参已经不翼而飞。
我双脚几乎软倒下去,这个狠毒的人把自己的心挖出来成就了肉参,给阿桥续命,自己却…
却…
我不忍心看他,强迫自己别过了脸。
隐约听到■■■■的声音,那粉衣和尚似乎没有什么称手的工具,随手抓了块石头,塞进了赵凌宣的胸膛里。
石…石头?
那种东西也可以当缺失了的心使唤?
我猛地站起身来。
没敢停留,拔腿就跑。
林信还在原处等我,眉头微蹙着,安静的样子好像从来都没有在世上经历过那惊魂动魄的爱恨。
这样也好…
十七岁我终于得到了自己所爱的人,曾经我以为他是个好人,但其实是个可怜的人,他让我更加迷惑,关于人,关于爱,关于恨,关于我自己…
第三部分 第五章 十八岁的天空(1)
我的生日是在冬天,每当外面的世界下起大雪,地宫里就会显得分外阴冷。
但这并不妨碍大家张灯结彩。
我端了一碗寿面,走到后面的密室里。在一具玉制的石棺前跪了下来。千年寒玉,可以让他容颜永不改变,但这碗寿面,他却是无论如何也吃不到了。
「林信,我已经把妃子们都遣散了,这一辈子,我只有你一个人。」
我抚过他浓重的双眉,他眼睛紧闭着。
我记得他曾有这世上最漂亮的眼睛,不是风流轻佻,不是咄咄逼人,而是像一池秋水般波澜荡漾,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微扬上去,不管什么样的人都会溺毙在那温柔的水意中。
可他再也不会看我一眼了。
即便我抱着他,亲吻他,他也不会再向我微笑了。
我做错了吗?
「宫主,面要凉了。」七夕在门外喊我。
「你们吃吧,我想陪陪他。」
「宫主,你不要这样子。这世上的男人总还有的是…」
「可我只喜欢他…」我把脸靠在冰凉的玉棺上,「七夕,怎么办,我后悔了,真的很后悔,那时候我只想留住他,哪怕他不再说话不再笑,只要他在我身边就好,可是我现在才明白,离他这样近却听不到他的声音是什么滋味…」
「宫主,你不要再说了…」七夕哭得伏倒在地上。
她喜欢林信,只是因为当初林信逃走的时候问了她要不要一起走,冰冷的地宫里温情太少,所以一句话就可以记一辈子。
忽然有钟声大震,我猛然抬头。这声音…是有外人闯进宫里来了。
七夕站起身来往外跑。
警备齐鸣,人声嗡动,七夕的声音传过来:「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
话音未落,轰然一声巨响,整个地宫摇晃了几下,墙壁、顶上的挂饰纷纷掉下来,哗啦啦碎落满地,惊叫声,痛呼声,许多人的乱跑声闹成了一片。
混乱中有人一把将我拥在怀里,冷冷地命令:「跟住我!」
「玉字!」我揪住他的衣襟。
他单手执剑,往四周看过去,入口处已经被混乱的人群堵住,人们争先恐后地往外跑,忽然他将长剑一掷,那大门哗啦一声落下来,有人被压在门下,惨叫声不绝于耳。
其余人都惊呆了,回过头望向玉字。
「出去也是一死,」他冷冷地逼视他们,「你们心里明白得很。」
大殿里一片寂静。
水字轻声道:「对方有备而来,用的是火药,就算我们冲出去也会被粉身碎骨…」
「那就让我们被活埋在这里吗?」人们叫起来。
「至少落个全尸。」玉字冷笑。
「杀了他…」几个人冲上来,他长剑一挥,当场血溅。
我抓住了玉字的手:「不要杀自己人!」
人们心智已乱,冲上来跟玉字拼命,我一把药撒出去,那些人红了眼,竟也不管不顾地往上冲。玉字冷笑:「你看他们可是自己人!」
一手护住我,边走边退,水字在后面善后,迷药渐渐起了作用,一些人东倒西歪地躺了下去。
还有许多人平日里积怨太深,恨不能了杀我和玉字解气,追扑上来,我拉着玉字往寝宫里退,直到七夕和水字进到屋中,我们将铁门一关,那些人在背后用刀砍,发泄着多少年的愤怒。
地水鸾宫坐拥天下财富,世上的人若知道,谁能不眼红,所以这一天,是早已经被预料到了的。
我掀开床,那下面就是一条只有历代宫主才知道的密道,我纵身跳进去,几个人跟在后面:「这是通往哪里的?」
很惭愧,我在黑暗中脸也红了一红,说是求生用,倒不如说是偷情用。
最后的出口,竟是信阳王的寝宫。
估计我娘当年没少走这条路。
爬了有多半个时辰,隐约见前方有光亮,我刚从地道里探出头,就被一把刀架在了脖子上。
第三部分 第五章 十八岁的天空(2)
有人在我耳边俏生生地说:「王爷说,在这里能割到南瓜,果然是真的。」
我呆了呆,南瓜南瓜…
这个人我认识。
是阿桥身边那个嘴巴坏透的侍女,只要我一靠近阿桥,她就会像防贼一样地防着我。
下面有人抓我的脚:「喂喂,宫主,你往上走啊,下面很闷啊!」
我欲哭无泪,谁说我不想走来着?
「你是…碧水?」
她嘻地笑了一声:「这会儿倒明白过来了,怎么往地道里钻的时候不好好想想呢?」
想?想什么?
我脑子里轰然一声。
赵凌宣为什么会知道我要从这地道里钻出来,还派人守在了这里?
但凡去过地宫又被放走的,我们都喂他们吃了迷魂散,从此不会再记起地宫里的事。能熟知地水鸾宫的秘密的人,就只有一个——
赵凌宣!
我惊得喘不过气来,像是一块巨石压在了胸前。
这不可能,我们是嫡亲兄妹,只为了钱,他竟想要我的命!
碧水声音微沉:「傻南瓜,现在的王爷可不比当初,那时候他是人冷,但毕竟还有人心,现在…现在…」
我心里一动,是因为那个死和尚给他的石头心吗?
「你真闲,还有工夫管这些事。」碧水把刀收回来,「如果是我,早趁这机会跑掉了。」
我看着她把刀横在手里,愣了一会儿,才猛地从地道里跳出来,玉字水字和七夕随之而上:「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我不想跟他们说赵凌宣的事,拔腿就往外跑,「快走!」
趁着夜色,我们在王府里横穿而过,好在早已经把地形摸得清楚。在树林里跑了将近一个时辰,眼见那高墙近在眼前,忽然前方有琴声入耳,一个人背对着我们盘膝而坐,衣白如雪,飘若仙人。
在他身前,就是上百兵将,横在那密林中,有如一道人墙。
我的心彻底地凉了下去:「赵凌宣!」
琴声嘎然而止,他回过头来,那天仙化人般的容颜,眉目如诗如画,略一挥袖,衣带临风,他…他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以前的美,是有迹可寻的,现在却完全成了一幅画。
美得让人胆战心惊。
那一颗泪痣,点缀在玉一般透明的肌肤上,竟有几分冷冷的寒意。
我兴师问罪的念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想问他怎么了?
为什么一个人,看起来却完全不像个人?
「碧水果然是靠不住的。」他的声音真好听。可是说出来的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不关她的事,是我们打倒她跑出来的。」
赵凌宣微微一笑:「你越来越会替人着想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呆呆地看着他,「你要多少钱,我可以给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明明知道…」
他打断了我:「我不想听这些没有用的话,你说说看,你想要怎么死?」他拿眼角余光瞄着我,饶有兴趣地观赏我的惊慌愤怒,那么美丽,又那么残忍地…
我终于明白碧水所说的话,他不再是以前那个赵凌宣了。
「我不想死。」
「这可就不好办了。」
「哥哥。」我看到他微微一震,仿佛面具一样完美的表情有了丝微的裂痕,但像碎石划过水面似的,瞬间就又闭合得纹丝不乱。
「明月,你过来。」
「干…干什么?」说真的,我怕这样子的赵凌宣。
他将我扯到身前,一手按在他的胸口上,我很想大叫非礼,可是实在没什么立场。赵凌宣真的去非礼一个南瓜也不会非礼我。
手指下一片寂静。
我有些慌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再去摸他,反复了多次,那本该怦然跳动的心脏却始终摸不到丝毫的迹象,就像是…躺在千年寒玉棺材里的林信,从身体到心都是凉而寂静的。
第三部分 第五章 十八岁的天空(3)
我抬起头来,在赵凌宣的脸上看到了那死一样冷漠的表情:「你的心呢?」
他微微一笑,那笑也是冷的:「我把心给了阿桥…什么都给她了,自此互不相欠…」他用那藐视淡漠的眼神看着我,「所以明月,不要跟我提什么兄妹之情,这里…」
他死死地按住我的手,像是想让我把那胸膛下的异物挖出来:「是货真价实的铁石心肠!不管你向我哭求还是以死相逼,我都不会有任何感觉了…明月,这种滋味很好,真的很好…你不要哭…这是我求了多少年也求不来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也许是想起了林信,眼前的赵凌宣虽然能走会动,和林信又有什么差别:「是那死和尚搞的鬼!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人!」
赵凌宣替我抹去了脸上的泪水,抚过我的脸颊:「我要谢谢他,若不是他,阿桥不会活过来,我也不会轻易地看破这痴缠恨怨…明月…」
修长的手指滑到我的脖子上,忽然紧扣:「倒是你…这么愚蠢的…自由自在地活着…真的可以活下去吗…」
我觉得窒息,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忽然间他脸色一变,整个人向后退去,再看双手已经泛起了紫黑色。
「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不要乱摸我!」我抚着脖子上的指印,喘了口气,「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立刻从地水鸾宫撤兵,否则赵凌宣,不要怪我没告诉你会死得很难看!」
赵凌宣微微一笑:「可惜了,我现在最不稀罕的就是命。」
他稍一走近,玉字和水字就护在我身前。
我相信他说的话,一个人连心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他进,我们退。
一直到退无可退,我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赵凌宣,地水鸾宫的财富远不止那一点点宝藏而已,只有历代宫主才知道大笔的钱藏在哪里!」
他的脚步果然停了下来。
我试探着提出条件:「放我走,反正我要这么多钱也并没有用处,而你杀了我也没有什么好处,不如放我走,我会把其他埋钱的地点慢慢告诉你。」
见他没有说话,我又轻声说:「你可以派人跟着我们。」
赵凌宣笑了:「还好,你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笨。」
我屏息宁神望着他,他已经不是我所熟识的那个赵凌宣,变得危险而又疯狂,不能用常理来跟他计较。
终于,他有些无聊地点了下头:「好吧。」
我松了口气。
挡在树林中的人马一散开,我们拔腿就跑。
忽然我想起一件事,停下了脚步,把解药远远地丢给赵凌宣:「那毒厉害得很,要分一个月分服…还有,不…不能近女色…」
他并没有去拾。
静静地站在原处,像一座巧夺天工的玉雕。
我心头一酸,忍不住骂他:「死赵凌宣,你心都没了,命也不要了,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就为了让我难看吗!」
玉字一把抓住我的脖子,像拖麻袋一样往前跑。
我明明知道应该远离那个坏透了的家伙,可看着他冷漠孤独的身影,却莫名其妙地觉得很难过。
就好像这一去之后,从此再也见不到他了。
信阳始终是赵凌宣的地盘,我们趁着天黑往外走,已经是午夜时分,城门却大敞着,大批的人流纷纷往外走。
那些人拖家带口,哭的闹的乱成一团。
忽然一辆车从身后直冲过来,撞得我退后几步,一连撞倒了十几个人。
玉字扶住我,另外一只手指尖轻扬,好像有丝微亮光一闪,直奔向那马车的缰绳,只听见轰隆隆一片巨响,车仰马翻,那些被撞倒的人涌上去,揪出那车里的人,二话不说就打了上去。
纷乱中有人喊:「不要打了,这…这好像是知府大人!」
众人一愣,随后喧哗声更加响亮:「知府大人弃城逃跑了!」
第三部分 第五章 十八岁的天空(4)
「打死这个懦夫!」
「不要脸的东西,平日里百姓们好吃好喝供着你,一有战事你就比兔子跑得还快。」
「打死他,打死他!」
我看得一头雾水,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忽然听到有人在旁边轻声对玉字说:「这位小哥儿好俊的功夫。」
我们齐刷刷地回头,见是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人,他脸色有些苍白,双眸却似这暗夜里的一团火,烧得人心也跟着他热了起来,那微红的薄唇,有一种惊人的艳色。
这个人一看就知道身上是有病的,却给一种旺盛的咄咄逼人的印象。
「啊,你长得真好看,要不要做我的妃子?」说完我真想打死自己,习惯这个东西真是害人。
果然他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觉得我的病比他更重,转过头去对玉字说:「公子既然要往北去,可有什么要投奔的人吗?」
玉字一向不爱和人亲近,退了一步冷冷地说:「关你什么事?」
那人也不恼,只是微笑着,轻轻咳嗽了两声:「如今的局势公子还看不清么?知府弃城而逃,信阳王放了百姓们出来,堵着一口气背水一战,可是这么多年来大宋的底子已经烂透了,公子要是聪明人,用这一身好功夫,何愁找不到一个更好的靠山?」
玉字看看我,我又看看水字,水字看七夕,七夕又看玉字。
那人说得虽然都是人话,可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呢?
半晌,水字终于代表我们发言:「要打仗了?」
那人比我们更诧异:「是啊。」
「谁跟谁?」
「金和宋。」
「金?」我掏出一块纯金的牌子,「这个东西?」
那人打量我,似乎觉得他的政策不对,许久才试探着说:「反正你们也没什么去处,不如到我那里,有吃有喝有住处,姑娘你要是喜欢男人,我也可以给你安排一个大营。」
我一脸黑线。
难道我给别人的印象,就这么像个超级无敌变态色魔吗?
但这么多年来,我其实真正喜欢过的,就只有一个人而已。
我们跟着那人一路往北去。
到处都是逃难的,像蚂蚁一样混乱迷惘的人群。
「为什么要打仗?」关于这世上的事我知道的太少。
为什么要打仗?为什么相爱的人要分离?为什么我的嫡亲哥哥会想要致我于死地?
我都不能够明白。
那人向我微笑:「因为大宋的皇帝丢了,他们说是我们大金俘虏了他,要我们交出这个皇帝,可是我们能去哪里找?只好就打起来了。」
「咦咦?」我捂住嘴。
大宋的皇帝,那…那不是林信…
他明明躺在地水鸾宫的密室里…难道就是因为这个打起来的?
我的心在夜色的掩护下有一点慌了。
将近天明我们到了城外数十里的西山下,跨过一条山涧,忽然间眼前豁然开朗,偌大的平原上密密麻麻的军帐,似乎一直延绵数十里。
清明时刻练兵,数万人一声吼:「必胜!必胜!」声震九天,山林中的鸟儿轰然惊起一片。
我抓紧了玉字的手。
地水鸾宫多少年的积业和眼前这情形比起来,简直是小孩子玩的过家家游戏。
玉字像他的名字,手总是那么凉。他低下头来看了我一眼,声音很轻地说:「不要怕。」
「没有!」我低声嘟囔,「才没有。」
但他摸我的头,我第一次没有躲闪。
走到阵营中,那些人纷纷向领我们来的年轻人叩拜行礼。哗然解甲声,口称元帅,三军拜倒。
那年轻人却显得孱弱而淡然:「起来吧,在外面不必讲这么多的礼数。」
一人从远处匆匆走上前来,在年轻人耳边低语了几句,他脸色微变:「怎么会这样?」回过头对我们说,「我这边有些事情,几位请先住下来,稍后我们再细谈。」
第三部分 第五章 十八岁的天空(5)
也不等我们回答,就急急忙忙地走开了。
几万兵将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们。
这气氛真是诡异。
我慢慢地转到了玉字身后。
一人笑着走上前来:「失礼了失礼了,几位请跟我来。」他在前面领路,边走边说,「我们元帅那个人呀,就是喜欢捡东西,捡完又不要了,上次从外面捡来两只马猴,上上次是一窝新生的小猫,再上上次我记得是一把铁刷子,现在还在帐篷里丢着呢…」
我再次黑线。
玉字的手指一紧,我急忙抓住他。
前面那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仍在喋喋不休:「不能动的东西也就算了,活的让我们军需处的人怎么办,好歹是个生物,要吃饭要领粮的…」
他把我们带到了一处极为破烂的帐篷里,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