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眼睛看来是挺热闹的。”
刘玛丽手里还抱着iPad,笑着笑着无意便碰到了触屏,那PPT便唰唰往后翻了几页,最后定格在ARTIST杂志对言声雨做的那期专访上,那杂志上面有非常醒目的一排字:
Only with the soul can you understand the paintings of Yan.
——唯有灵魂,方可窥视言声雨之作品。
穆铮看见那句话跳出来,嘴角边的浅笑慢慢嘲弄,却未再发一语,默默坐了回去。
穆连成很久都没有说话,只有目光深邃,一直跟随着今天这个与往常有点不一样的弟弟,就是他坐回位置也愣愣看了良久,直到张耀林小声提醒才回过神来,他和张耀林轻声商议了几句,然后朗声对众人说道:
“今天的会议非常成功,我们的同事提出了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法,那么接下来就希望企划部全体同仁团结一致,联合其它各相关部门,想一切办法拿下言声雨这座碉堡,让我们企划部再打一次翻身仗!”
他的话有着鼓舞士气的煽动性,一众人跃跃欲试都有点激动,只有穆铮抱着双手靠在椅背上,嘴角似笑非笑地勾着,眼神冷冽。
作者有话要说:写得头昏脑涨的
巧遇
那个方案定下来后张耀林又做了详细安排,刘玛丽和肖静文因为人熟一点,主要负责联系言声雨,可以随时调配部门人员,而苏姐带着其他人着手准备第二套方案以防万一,刘玛丽在这事情上十分积极,从早到晚忙进忙出地打电话联系,仿佛大有收获的样子,而肖静文能找的人只有一个老汤。
其实在找老汤之前穆铮让她别再做无用功,说言声雨肯定不会接这个设计,肖静文追问他为什么,他说了一大通理由,最搞笑的一个是他从老汤那里听过的八卦传闻,什么此人不喜甜食,就算要为企业做设计宣传,也绝不会是甜品公司。
说这话的时候他们正在员工餐厅吃饭,他放了筷子苦口婆心劝得口干舌燥,肖静文等他说完了才淡淡问一句:
“穆铮,老实说,你是还对玛丽姐旧情难忘吧?”
他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气得只差没在大庭广众下掐她的脖子:
“肖静文,你饭都吃到脑子里去了吧,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对她旧情难忘了?”
她一边吃饭一边还能冷静和他分析一二三:
“那天开会你的反应就很奇怪,如果没对她旧情难忘,为什么突然跳出来针对她,按照你的老伎俩,这不是吸引她注意的手段吗?”
尹颖也坐在一旁,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地说了一声:
“哦,原来如此。”
穆铮重重地咬牙:
“我没针对她,我只是实话实说。”
肖静文继续说:
“对,你不同意找言声雨合作,你只是实话实说,但是为什么现在上面让我们执行,你不去阻止她,反而费尽唇舌来阻止我,不就是想让我知难而退,给她制造机会吗?”
尹颖又插嘴:
“哇,穆经理,你和玛丽姐这是相爱相杀的节奏啊!”
他两只眼睛飞镖似的射过去:
“杀你个头啊,吃饭。”
尹颖乖乖埋头闷声吃饭,只能在心里腹诽,那天对他升起来的那点好感荡然无存,而那叫别人吃饭的自己却不吃,端着一张怨气深重的脸,拿勺子搅着餐盘叮叮当当响,肖静文看他一眼,隐住了嘴边的一抹笑:
“我下午还去找老汤,你去吗?”
“哼,白费力气。”他冷哼。
她只管问:
“去不去?”
“去。”
她不再说话,低下头去吃饭,但嘴边的笑却隐藏不住,恰巧尹颖斜着眼睛瞥到了,微微一惊,不由得多看了他们两眼。
后来苏姐有意无意和肖静文说过,刘玛丽之所以这么来劲儿,是因为上面已经露了风声,穆铮这个副经理有似于无,上面准备再升迁或是调派一位副经理来协助张耀林,如此千载良机她自然不会放过。肖静文诧异问道:
“如果真要升副经理,轮资历苏姐你不才该是往上升的人吗?”
苏姐喝着茶笑一笑:
“现在哪里还是论资排辈的时代,谁有本事谁往上爬,我自问没那个本事,就安心呆在现在这个位置上,让那些年轻人去争吧。”
公司里往往竞争残酷,越往上走厮杀越加惨烈,若没有几分狠劲只能给别人垫背,苏姐性子淳厚淡泊,家中幸福美满,老公也颇有能力,她自然将精力多多倾注于家庭,而不愿为了擢升和别人斗得头破血流。
肖静文继续问道:
“可是我们部门还有其他的组啊,快讯制作、市场拓展、门店美工,有能力又有资历的人不在少数。”
“所以玛丽她才要拼啊,”苏姐笑容淡淡,“她借着原先和穆铮那点关系跟总经理走得近,现在当然要做几件拿得出手的事情表能力表忠心。”
自她进公司起一直得到苏姐多番照顾,私下里也和她亲厚,便把那句话也说出了口:
“张经理以前往碧姐那里走动得勤些,现在也多往二十六楼去了。”
“总经理这段时间确实顺风顺水,他原来有两个投资案一直被碧姐压着,如今董事会重新表决,全部高票通过,”这在公司阅历多年的老员工轻描淡写地谈论着公司的风云变幻,“穆铮被董事长赶出家门,大家都觉得碧姐大势已去,张耀林自然要另寻靠山。”
苏姐一番话只让肖静文神思飞扬,也许有为穆连成春风得意的高兴,也许还有更加难以企及的怅然,正是混沌间,她突然听见苏姐低声但清晰地说了一句话:
“静文,那个副经理的位置,我觉得你倒可以去争一争。”
苏姐的话无疑让她蠢蠢欲动,然而她也知道这个目标对于一个刚刚入职几个月的员工来说难度很大,但她转念一想,如果她在刘玛丽之前搞定这个言声雨,也许会有那么一点指望。
其实她知道穆铮说得没错——言声雨的画风并不适合他们公司,而且要请他合作也是一件太过困难的事,只是为了那一点指望,况且穆连成也认为可行,她也一定要奋力一搏。
她已经找过老汤两次,老汤被她烦得都想去撞墙了,见她又和穆铮一起跨进画廊二话不说就想从后门开溜,却被肖静文先一步堵住,老汤立刻捂住耳朵任性地叫嚷:
“我不听你说什么,我不认识什么言声雨,我也没他的联系方式,姑奶奶你就别再找我了。”
她的态度万分诚恳:
“汤哥,你就帮帮我吧,除了找你我也没别的办法了,我保证我只是和他好好聊一聊,如果他说不合作我绝对不会再去骚扰他的。”
老汤的眼睛只狠狠剜着她身后的穆铮,穆铮摊摊手:
“没办法,她现在打了鸡血,我拦不住她。”
老汤顿时怒了:
“你拦不住?你个臭不要脸就好意思把人带我这儿让我拦?”
穆铮这脸皮厚的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你不舌灿莲花吗,说不定你能让她知难而退嘛。”
老汤对穆铮很不满,愤怒的口水差点溅到了他脸上去:
“岂止是莲花,我莲藕都说出来了,你看她退了没有?”
肖静文见他看向自己,连忙说道:
“其实我们合作是双赢的事,而且对于言声雨来说也是一次全新的尝试,说不定他会非常感兴趣,老汤你还没问过他本人意见就代替他说不,不觉得这样有点太武断了吗?”
老汤瞪了穆铮一眼,然后看向她:
“他知道这事儿,但他不感兴趣,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这人也就画画行,人品一塌糊涂,他答应给我画一幅画,九年了,鬼影子都没看见!”
“九年?”肖静文不由得吃惊,“怎么画一幅画需要这么长时间?”
“因为这是一幅命题画,他一直找不到灵感,所以迟迟下不了笔,给你们公司做设计同样也会有命题,就算他愿意做,只怕你们也等不了九年吧。”
肖静文没想到还有这一茬,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片刻才问:
“你给了他一个什么命题?”
老汤又看了穆铮一眼,正要说话,却突然有人在他身后笑道:
“汤先生,看来我们来得太不是时候啊。”
老汤转头过去看了一眼立马抽风似的笑了起来:
“哎呦原来是候先生和刘小姐啊,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肖静文偏头看到那是一对穿着十分体面的男女,那男的油头粉面目光轻浮,看一眼就让人很不舒服,而那女的身姿妩媚容色高傲,居然是刘玛丽,两人搂抱着走进来,很是亲密的样子。
显然那男的也是和穆铮认识的,他大约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略微一惊,立刻又笑起来,将刘玛丽往怀里更紧地搂了一搂:
“哟哟哟,这居然是我们的穆二少,好久不见,原来你躲这儿来了。”
穆铮也笑一笑:
“是好久不见。”
“你这人也真是的,原来大家一起喝酒飙车玩得挺高兴的,你怎么说消失就消失啊,”那男人假惺惺地埋怨了一句,突然很夸张地惊愕起来:“对了,听说你被你家老爷子赶出家门了,真的假的?”
作者有话要说:
亲口答复
不用说,这人定是穆铮从前那些狐朋狗友了,肖静文瞥了他一眼,他倒还淡定,只扫了一眼刘玛丽,似笑非笑的:
“玛丽没告诉你?”
那男人似乎这才想起身边挽着的这个女人叫刘玛丽,是穆铮曾经要结婚的对象,立刻拿出了一点歉意拍拍他:
“哎哟,瞧我这记性,怎么忘了告诉你玛丽现在和我在一起了,阿铮,你不会介意吧?”
刘玛丽挺着胸膛面孔冷傲,仿佛他们谈论的是别人,穆铮倒很大方地露齿一笑:
“明远,你说哪去了,我怎么会介意,其实仔细一看,你们俩还挺配的。”
这叫候明远的人虽说也是家境殷实,却远远不及穆家,从前一直围在穆铮身边打转,拍着马屁半句话也不敢得罪他,现在也终于吐气扬眉起来:
“我想你也不会那么小气的,想当初我那个女朋友露露劈腿和你好的时候你就跟我说要看开一点,女人嘛,来来去去不就这么回事,你说别人洒脱,轮到自己应该也能这么潇洒吧。”
肖静文瞥穆铮一眼,原本真有点为他抱不平的,可听这话不过是现世报罢了,她这一眼被他不偏不倚瞧个正着,他也不管那候明远了,讪讪冲她笑一笑,解释道:
“那些都是早八百年前的糊涂事了,那时不是还不认识你嘛。”
她白他一眼:
“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别扯上我。”
他还要再说,旁边的候明远却叹为观止,尖声道:
“哟哟哟我们穆二少还真转了性子了,怎么现在还对女人低声下气的,把你以往的大手笔拿出来啊,送个爱马仕包包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他旁边的刘玛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爱马仕?他现在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你是不知道,咱们穆经理最近准点上下班,连开会都要发表一下高见,生怕像以前那样庸庸碌碌没了饭碗呢。”
候明远挽着穆铮曾经的女人优越感爆棚,和刘玛丽默契地一唱一和,做出个假得要死的讶然样子:
“是吗,阿铮现在这么辛苦啊?”
“可不是吗,他在公司明明说不赞成来找言声雨合作,可是为了五斗米折腰,他自己跑得比谁都快呢!”
候明远啧啧摇头:
“真是可怜,阿铮,有什么难处别闷着,说出来,大家兄弟一场,我施舍一点总好过你拼死拼活。”
穆铮脸皮厚,如此讥讽也能嗤笑一声:
“你们两个来这里就是你一句我一句唱戏的?”
候明远在他身上见不了自己曾经的那种唯唯诺诺,很有几分不痛快,又将话头转到旁边的肖静文身上,扬着一个自以为风流倜傥的笑循循善诱:
“美女,你知不知道咱们穆二少最近有点落魄啊,有什么需要找他也是白搭,不如来找我,敝姓候,候明远——”他话没说完便被刘玛丽狠狠一拉,她斜眼看着肖静文哼道,“你少自作多情了,这一位现在可是我们企划部的红人,争宠献媚最有一套,眼睛也是长在头顶上的,你那点家底她大概还瞧不上。”
肖静文无辜躺枪,穆铮这才皱起眉头:
“刘玛丽,我们的事你少扯到别人身上!”
候明远自然要帮腔,他仍是对着肖静文笑:
“眼睛长在头顶上还看得起你穆铮啊?是不是你一直瞒着人家说自己还是公司的二少爷啊?”
穆铮还没有说话,倒是一直沉默的肖静文突然接了一句:
“我知道。”
穆铮扭头看她,她一反平时的严肃无趣,竟然破天荒地对他笑一笑,那笑容妍丽甜美,只看得他心跳露掉一拍,他还没反应过来,她竟然又伸手挽住了他,小鸟依人往他身边一靠,他们认识这么久,他嘴皮子便宜占了一箩筐,可是连她手都没摸过一次,这突然之间只觉得不真实,手藏在她背后往她腰上捏了一捏,爪子刚刚一下去就被她狠狠一把拧回来,只痛得他龇牙咧嘴,而她在背后下狠手,那脸上的笑对着候明远却是温柔端庄的,她说:
“我知道阿铮现在是你所谓的落魄,可是我很欣赏现在的他,努力、认真,靠自己的能力吃饭,经得起风浪和挫折,这才是真正的男子汉,而不是从前那个什么都只靠家里的米虫,对这个社会毫无贡献,玛丽姐说得没错,我眼睛长在头顶上,那样一无是处的废人我是肯定看不上眼的。”
一席话只说得候明远脸上青白交错,刘玛丽咬牙切齿要回骂几句,肖静文再一笑,头靠在穆铮肩膀上,说出他经常挂在嘴边自夸的话那句话:
“况且我们阿铮又是这么聪明这么帅,可比某些歪瓜裂枣养眼多了。”
刘玛丽身边的那颗“歪瓜裂枣”指着她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穆铮向来不会放过这些乐子,可是此刻被她这样一挽一靠再一夸嘴巴已经咧到了后脑勺去,笑得抽筋似的,哪里还有闲暇去管那候明远,只顾自己惊喜感叹:
“没想到我在你心里的形象是这么伟岸!”
肖静文脸上依旧笑着,一只脚却放到他脚上重重一碾,他痛得倒吸一口冷气,却还记得要在“敌人”面前保持形象,那咧到后脑勺去的笑便有些惊悚了,肖静文瞥了他的糗样子一眼,一时没忍住,倒真笑了出来。
刘玛丽见他们眉来眼去的样子冷哼一声:
“肖静文,你之前不是一直不承认和他有一腿吗,看样子我也没诬陷你啊,管你是看上他哪一点,不过显而易见的,依他如今的穷酸样子,言声雨这个方案他可能是帮不到你了。”
她一拉候明远,这“歪瓜裂枣”这才想起自己的优势来,重重哼了一声,转头对老汤道:
“汤先生,今天我们过来是想和你好好聊聊上次我看中的那两幅画。”
这场没有硝烟的撕逼大战老汤看得是津津有味,只差没去捧可乐和爆米花,这时陡然被问到愣了一愣才想起自己的生意来,立刻笑得没了眼睛,连声说:
“好好好,候先生刘小姐,咱们去VIP室好好聊聊,这边请这边请。”说着躬身在前面带路,跟嫌弃肖静文和穆铮的样子差了十万八千里,刘玛丽得意一笑,侧身在肖静文耳旁低声道:
“刚刚你什么都没问到吧,不瞒你说,我男朋友要在这里买两幅画,信不信我等下就能拿到言声雨的详细资料?”一语毕,她扭着腰肢款款离去,肖静文看着她风姿绰约地走进VIP室,挽着穆铮的手无力滑下来,他赶紧去抓她:
“别呀,再抱一会儿。”
她顺势一把推了他一丈远,恨道:
“我真是吃错药了,明知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居然还给你打抱不平。”
他倒脸色严肃,满眼深情:
“还从来没人给我打过抱不平,静文,我好感动。”
她接受无能,抬手撑住了额头:
“穆铮,你正经点好不好,我带你来就是想你和老汤套套交情问出言声雨的事,可是——”她说了一半自己又觉得自己荒谬,叹一口气,“早该知道不管用的,你就拿画廊当你的猎艳场所,和老汤的关系又能铁到哪里去?”
“谁说我跟老汤不铁?”他立刻反驳,小孩子炫耀玩具似的,2B本色尽露,“我从小是他看着长大的,我会的都是他教的,他比我亲爹还亲,他——”
“那他怎么不帮你联系言声雨?”她一句话也噎住了他,他雄鸡似的脑袋耷拉下来,呵呵一笑,“他也不是不帮忙,不是说言声雨画不出命题设计嘛,他就是怕我们瞎忙活。”
她想起穆连成的殷切眼神,轻声说道:
“不听他亲口说,我总是不死心。”
她心事复杂,径自沉默,空旷的画廊,缤纷的颜色凝固在画布上,她凝固在他的眼睛里,微微咬唇,眼神清亮,一副倔强模样,那样鲜活亮眼的颜色,似乎最奇妙的画笔也勾勒不出来,他不知道自己怔怔看了多久,终于还是开口问道:
“你想听他亲口说,那么,如果你真的见到他的话,你会怎么说服他?”
从他嘴里倒难得说出个有意义的话题,她沉思片刻,回应道:
“从言声雨画里传达出的情感来看,我想他应该有一段非常痛苦的经历,可是不管什么痛苦都会过去的,历经了痛苦才会看到生活的美好,就像暴风雨过后才会见到彩虹一样,一个人只要认真生活总会遇见美好的东西,这些遇见应该都可以成为他创作的灵感,他完全可以尝试全新的画风来突破自己…”她说着说着自己也没了信心,不禁抬眼看他,犹豫道,“这样说行不行?”
他眉心微皱,只是看着她不说话,她再问一声:
“问你呢,这样说到底行不行?”
“暴风雨会过后不是都有彩虹的,你看不到彩虹,看到的却是被暴风雨洗去伪装后的世界,人性的贪婪和丑恶,生命的脆弱和无常,它们像野草一样在你脑袋里生根,你真的很难再遇到美好的东西了。所以抱歉,肖静文,至少目前,我真的画不出你想要的设计。”
穆铮没有回答她,却陡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字一句极其认真,他认真的样子其实是很可怕的,纠结的眉头,层层云翳的双眼,黯淡无光却能看到人的心里去,就好像——言声雨的画,有一种漩涡般的力量,攥着人走不出来,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们只隔了一点距离,可是此刻的他好像站在另外一个世界,脸色苍白,神色落寞,身后是一幅又一幅世俗的悲欢喜乐——她突然觉得心悸,潜意识里好好隐隐预感到什么秘密,可是还没等她理清思绪,下一秒他却问:
“如果言声雨这么回答你的话,你还能怎么说?”
她陡然按住胸膛,吐出一口长气,这短短一刹那竟然有冷汗从额头上冒出来,她不由自主说道:
“你刚刚…”她想描述,却又说不清那种感觉,他倒笑嘻嘻的无事模样,接口:
“电到你了?”
她白他一眼,只觉得刚刚那一刻自己是魔障了,正要说两句话,老汤的声音突然从VIP室传来,是在欣喜叫助手拿□□,看来那两幅画的买卖是谈成了,她心里一紧,口气中多了几分无奈:
“看样子我是没办法听到言声雨的亲口回答了。”
“放心,”穆铮拍拍她,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凭我和老汤的交情,我敢说就算他不告诉我们,肯定也不会告诉别人。”
“真的?”她半信半疑。
他把胸脯拍得咚咚响:
“我拿我的节操跟你打包票。”
那边VIP室的门已经开了,老汤点头哈腰地将候明远两人送出来,两个人白天鹅似的从穆铮和肖静文身边走过,错身那一刹那,刘玛丽亮了亮手中的一张写着地址的小纸条,得意一笑,肖静文转头去看穆铮,穆铮向老汤做个手势问他怎么回事,老汤将耷拉下来的一缕头发划拉回地中海的发型,谄媚笑得像个汉奸:
“呵呵呵呵,我也是被逼的,我不说他们就不买,我这不也都是为了生活嘛,没关系哒没关系哒,她就拿个工作室地址,翻不起什么大浪的。”
肖静文叹一口气,瞟穆铮一眼:
“就知道你没什么节操。”
穆铮脸皮丢尽不敢看她,只有向着老汤撸袖子:
“好,你是被逼的,没关系,我不气,老汤你过来,咱俩现在找个地方谈谈人生。”
老汤哪里敢来,边笑边往后门边缩:
“你跟我这老头子有什么好谈的,那个我刚刚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儿要出去一趟,那个…你们自便…自便。”话没说完,人已经一溜烟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大家,前段时间一直比较忙,实在抽不出时间更新,谢谢不离不弃的亲,龙莲blue,一斌,诗酒趁年华,东潇学子等等,非常,非常,非常地感谢!
搬家
当天回公司,刘玛丽成功联系上言声雨的好消息已经传遍了企划部,刘玛丽一下午红光满面,借着喝水的空子踱到肖静文的办公桌旁,似乎两人毫无芥蒂,好同事一般说着掏心窝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