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有人轻轻靠近,犹豫沉默了片刻,轻柔的声音传进了他耳中:
“外面很冷,你到船舱里来吧!“
那人影却仍是不动,看着那沉默的背影,她咬了咬牙,又轻声开口: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知道我一直都在拖累你,我保证,下一次我一定牢牢记住你说的每一句话,一定不会再连累你了!”
他慢慢转过身来,看着那忐忑不安的女子,静默、静默,最后终于开口:
“我没有生你的气。你去休息吧,我在等人,今晚还要换船。”
听他那样说,她总算微笑出来,将手中的一件衣服递到他手上,转身走回了船舱。
他转头看着她的影子,久久没有回过头来!
河水轻淌,在他眼中弥漫出一片苍凉!
下一次?蓝蕉,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玫瑰

中途似乎又换了两次船,好像他一直在和人说话,嘀嘀咕咕的泰语,隐约地听见也叫人觉得心安。桨轻轻划过水流的声音一直在流淌,她像是靠在船舱里,再换船的时候似乎又倚在了他肩上,她一直迷迷糊糊的,一个一个的梦也跟着河水流淌,每一个都温柔而轻灵,恬淡而芬芳!
再醒来的时候,耳边已经是一片喧闹之声,天还是清淡的一片琉璃,湄公河的水上早市已经喧闹繁忙起来!
无数的长尾船在四周来往穿梭,船上无棚,摞了一个又一个的竹编大篓子,空心菜、蒜头、小青柠、朝天椒…各色各样的蔬菜水果堆得满船都是,娇艳欲滴、色彩斑斓,船来船往,一片熙攘热闹!
抬头便能望见两岸绿树丛中泰国的典型民族建筑金塔尖和飞扬的宫殿屋檐,更有一丛一丛的玫瑰围绕着水上人家,清晨吐芳华,灿若云霞!
蓝蕉坐在船头,好奇地东张西望,豁牙的船家婆婆,带着斗笠的泰国少女,还有光着膀子称斤论两的卖菜大叔…虽是陌生环境,但四周涌过来的世俗气息却让她觉得熟悉放松,晨光之中,不禁展眉微笑起来!
他靠过来坐在她身旁,问:
“饿不饿?”
她老实点头,便见他招手拦住了一叶小船,说了几句,那满是皱纹的泰国老婆婆便蹲坐在琳琅满目的锅碗瓢盆旁一阵忙碌,不多时便递过来两碗汤饭!
上面缀着青绿的小菜,还有鱼松、葱花、碎花生,再铺着一层细细的辣椒,她用小勺一口一口舀进口中,又香又辣,说不出的美味,吃了那一碗,全身都出了一层汗,精神也振奋起来了!
他将几张纸币连着空碗一起递了回去,转头看着她,眼里有微微的笑意:
“怎么样,泰国人的早餐好吃吗?”
她点头,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
“可是好辣!”说着,又去擦鼻尖冒出来的汗珠!
他向那船家婆婆转达了她的意思,可能说的全是赞扬的话,只听得那婆婆眉花眼笑,伸手便从旁边的桶里抽出一支娇艳的玫瑰递过来,他笑了一笑,转手递给了她!
拈着那代表爱情的花,女子的脸蓦地红了,只是低头摩挲着深红的花瓣,眼角含着止不住的浅笑!
船在一片斗笠、鲜花、水果、河鲜中穿梭,喧闹声似乎已经远去了,只有那玫瑰的芳香浮在空中!
不知又行了多久,那男子轻轻开口:
“回舱里吧!”说着,已经拉她入了船舱,见她还牢牢握着那支玫瑰,沉默了一刻,突然问,
“这里的玫瑰是不是特别漂亮?”
她点头,由衷赞叹:
“真的非常漂亮,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玫瑰!”
“这里以盛产玫瑰而闻名,这城市在泰国就有‘北方玫瑰’的美称!”他望了一望那女子,语调忽然低沉下去,“这里…就是清迈!”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沿着湄公河一直走,经过老挝和缅甸,会到中国的澜沧江,然后到云南。撑船的多吉努懂中文,他会把你送到云南,一路上你就听他的安排!”
说着,又把一叠钱放到她手上:
“这里有泰铢、美元和人民币,应该够你回家了。”
那短短几句话她已经完全听傻了,心陡然被恐慌包围,那枝玫瑰咔嚓一声掉在地上,没有受伤的手紧紧拉住了他的袖子:
“你说什么?你不一起走吗?”
他平静地看着他:
“我说过带你走到清迈,现在——交易完成。”
“什么交易?怎么会是交易?”她的声调突然拔高,脸色刹那间惨白,呆了片刻,突然醒悟过来,
“你还在生气!你还是嫌我连累了你!我说过以后都听你的话,我保证过了,我已经保证过了!”
“说到做到吗?”
“说到做到!我一定说到做到!”她看到了一丝希望,忙不迭点头!
“好,那你就乖乖回家,乖乖待在这船舱里,一步也不要走出去!”他拿开她的手,已经往舱外退去!
“不!我不!”她陡然一声啜泣,抓紧了他的手不愿放开,喉咙中堵了无数的话,情急之下几乎就要涌了出来,“我,我——”
“蓝蕉!”他立刻堵住了她没来得及说出口的那些话,一顿之间,脸上已经有了不耐烦的表情,“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你还要怎么样?你不要再哭哭啼啼的,我…已经受够了,如果不是为了那一句承诺,我早就不会管你!现在交易完成,你自己保重!”
手被甩开,她抹了一把满脸的泪,牙一咬,不顾脸面又攥住了他,脚步跄跄地跟着走!
他吐出一口气,突然变了脸色,反手一推,将她几步推了回去,绊着了木栏,扑通一声跌坐在船舱里,将那掉下的玫瑰花踏得稀烂!
“你知不知道和我一起的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你走出这个船舱又要惹多少事?你不要总是莫名其妙就给我惹一大堆的麻烦!我再说一次,蓝蕉,你停止,我受够了!!”
他的目光倏然凛冽如刀,冷冷地切了过来——那是第一次初见的眼神,是让她不寒而栗的陌生人的眼神!
他走出船舱,另一只长尾船恰好斜斜擦了过来,他没有再回头,一步跨了上去!

 

 

离恨

另一尾船上早早坐了一个带着斗笠的女人,见他忽然跨了过来,斗笠一摘,打量了他一眼,翘着嘴角笑了起来,粉雕玉琢的一张脸在阳光下精致如画!
他只当没看到,从她身边擦过,坐到了船舱里。那女子立刻跟了进去,低声问:
“钥匙拿到了?”
他靠在船上闭目不答,那女人娇娇一笑,腰肢一扭,已经坐到了他旁边,大半个身子都趴在了他身上,口中的香气直吐到男人脸上来:
“T,你怎么还是这爱理不理的老样子,你都不知道,你失踪了快一个月,人家有多想你!”
“我现在不想说话,你滚开一点。”
那样冷淡的话却丝毫没有褪去女子的热情,她更柔媚地贴拢身子,却忽然觉得腰上一凉,已经有东西逼住了自己!
她扫了一眼横在腰上的刀,眼光倏地一冷,刹那间却又是笑颜如花,红唇一撅,又娇又嗔地佯怒:
“别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只有你这冤家,一下了人家的床就翻脸不认人,真是讨厌!”
那样说着,身子却已经直了起来,不再像蛇一样缠在男人身上!
他的眼睛微微睁开,忽地一声冷笑:
“什么叫一日夫妻百日恩?E,你清楚得很,我们从来都只是各取所需,公平交易而已。”
“人家千里迢迢来接你,就你这么没心没肝的!讨厌,再也不理你了!”
她像是热恋中正在闹脾气的小女人,嗔了那一句,转身便折回舱外,坐在船舷边,一双赤脚伸进水中打起水花,似是将那小媳妇的委屈都撒泼在了水里!
从背影看过去,那是极其美丽的一幅图画,身姿窈窕的女子坐在船边翘脚打水,颇有几分俏皮娇憨,而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女子低头扫了扫自己腰上被刀锋割破的衣服,脸上忽然浮起了修罗般的冷笑!
而那男人的眼光再也没有看向她,也没有看向任何一处,像是凝定在了虚空之中,像是透过那样的虚空望见了遗留在茫茫人海中的什么东西,眼神渐渐望出了疲惫,最终慢慢覆眼,只留一片无际的黑暗!
另一条船上,被推倒在地的女子就一直保持了那样的姿势!他临走前厌恶的口吻,决绝的话,还有那冷漠的眼神都变作了一根根的毒刺钉进心脏,刹那间消融了她所有的力气和勇气,再也无法支撑起这个躯壳去无耻纠缠!
呆呆地不知流了多少泪,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蓦然惊慌起来,立刻一爬而起,却再也不敢不听他的话走出船舱,只是贴了后壁,从那舱壁的缝隙中张望!
他已经坐上了另一只长尾船,他的身侧还坐着一个窈窕身形的女子,正望着他说着什么,那女子看不清楚样子,可是她靠在他的身上,是那样亲密的姿势,而他,再也没有向这边望上一眼!
不过片刻,无数的船涌了过来,来来往往,已经挡住了视线!
她紧紧贴在那缝隙之上,眼中似乎都望出了血来,可是无论怎样用力,也终究再望不见他的影子!
纷扰喧闹的俗世,他终于消失在那一片人海之中!
心里是蓦然而来的一片空,仿佛是旷野中的风灌进了心脏,冷冷地在那个空下来的地方来来回回地荡!
湄公河深绿色的水微漾着一江轻舟,来来去去,川流不息,上午的阳光笼着玫瑰的浓香洒在河面上,碎金子般的光芒在粼粼水波中聚散无常!
阳光下是一片熙攘热闹,而在阳光照不到的阴暗船舱内,女子贴在那壁缝上痴痴张望,离恨铺天盖地地疯长,更行更远更断肠!

 

 

相思

难得的一个星期六,蓝蕉却早早睁开了眼睛。
推开窗户,清光淡漠,晨风微起,一树梧桐在清风中花落如雨!
梧桐五月开花,距离那段刻骨铭心的往事,已经整整一年!生命回到了原来的轨道,几个月的纷乱无序之后,一切也都慢慢平静下来。
还记得她刚刚回来的那几天,天使之家简直炸开了锅,好奇的小朋友们,搂着她又哭又笑的院长,闻讯赶来的朋友同事,还有消息灵通的警察,一大堆的问题,一大堆的笔录,只转得她眼花缭乱、头昏脑胀!
她一遍又一遍地摇头,不记得了,她不记得被绑架之后的任何事,一直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云南。无论对方是谁,无论是严厉或温柔的口吻,她都一口咬死这样的回答,慢慢地,也终于不再有人问起!
原来的工作已经有了代替的人,她又换了新的工作,一家旅行社的外文导游,不久又从天使之家搬了出来,租了市郊一套老旧的小公寓,窗前有高大的梧桐树,闲下来的时候,就喜欢这样倚在窗前望树发呆。
那浓密的绿色总让她想起那一段奇遇,异国高山密林间的惊心动魄,还有和那个人短暂相处的点点滴滴!
她这才知道,原来思念到了极致,居然可以如此折磨!
一年的时光,有时候她都已经不能再回忆起他具体的样子,他皱眉是什么模样,他黑着脸说话又是什么模样,可即使是这样,工作的时候,逛街的时候,吃饭的时候,一个恍神,心里突然就空了下去,眼睛就会不由自主落进了茫茫人海,明明知道绝无可能再看到他,却就是停不了那样漫无目的的寻找!
清晨、黄昏,思念疯长,满到快要溢出来的时候她就会不断重复,即使不能再见,因为曾经的相遇,自己也是幸运幸福的!只有这样不断地自我催眠,才能抑制事实带来的绝望——他永远也不会再出现在她往后的生命中,她也永远不知他会在这天下的何处,去过什么样的地方,看过什么样的风景,身边又伴着什么样的人!
坐在写字台前,惯性地打开蓝色封面的笔记本,第一页上用透明塑胶蒙着一朵风干的玫瑰,曾经残缺散落的花瓣已经被细心地粘好,依然保持了绽开时的风姿,再翻一页,却是抄得端端正正的一首宋词,王灼的《长相思》:
来匆匆,去匆匆。短梦无凭春又空。难随郎马踪。
山重重,水重重。飞絮流云西复东。音书何处通。
再往后翻,却是一片杂乱无章,那厚厚的一本笔记,每一页都密密麻麻画满了一个英文字母:
T!
她轻轻摩挲着,手指在那乱麻一团的页面上轻轻两划:一横,一竖!只觉心又隐隐痛了起来!
不知静静发了多久的呆,忽然响起了咚咚咚的打门声,还伴着绝对惊动四邻的大叫:
“开门!开门!蓝小蕉,不要睡懒觉了,大忙人小苹我拨冗来看你了,快起来给我开门!”
听了那样的声音,她震了震心神,连忙收了笔记本起来开门,嘴角不自禁有了一抹笑,这小苹,已经工作了还是大咧咧的一点没变,虽跟她是完全不同的性格,却是孤儿院中一起长大最要好的姐妹,小苹搬出去之前两个人一直睡的上下铺,即使现在都有了不同的生活圈子也仍旧时常联系!
一打开门便见浓妆艳抹的一张脸出现在门口,将那本来清秀的女子几乎涂得面目全非,身子上是清凉的吊带,半片胸脯都露了出来,超短裙下是一双修长的玉腿!见到那样打扮的女子,蓝蕉吓了一跳:
“小苹你怎么弄成这样,要去参加化装舞会吗?”
“我哪有什么鸟时间去参加舞会,我这是郁闷,是发泄,是无声地抗议!”那妖精一样的女子已经几步窜了进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左右脚抬起一甩,两只高跟鞋已经凌空飞了出去!
蓝蕉坐在她身旁,柔声问:
“怎么了,工作压力很大吗?”
那一句话正好问在点子上,小苹脸一垮,抱着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申述:
“小蕉,我快要被逼疯了,你知不知道,那邵公子简直不是人,我已经一个月没有休息过了,今天这一天假还是我昨天加班到凌晨三点换来的!我想我再不发泄一下肯定会被他逼疯的!”
说着说着便想起了更重要的事:
“小蕉,我最亲爱的蓝小蕉,我求求你再加把劲把我们邵公子泡到手,只要你当了邵夫人,一人得道,我这鸡犬也跟着升天了,咱农奴从此翻身做主人,我也利用一下裙带关系变个什么小小的剥削阶层,哦,小蕉,我下半生的幸福就靠你了…”那样说着,眼中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作威作福的样子,脸上显出神经质般的笑来!

 

 

误解

“别靠我,还是靠你的‘何书桓’稳妥些!”蓝蕉忍住笑打断她的美梦,她一直叫小苹的男朋友“何书桓”,那是因为拜琼瑶阿姨所赐,小苹的大名陆依苹家喻户晓,陆依萍的男朋友那当然就是何书桓!
“别打岔!”她不理会好友的调侃,紧紧逮着那个问题不放:
“小蕉你老实说,你跟邵唐到底怎么样了,他现在每天地主一样地压迫我们,不是因为在你这里受了刺激吧?”
邵唐,邵氏珠宝未来的准接班人,现在在邵氏的企划部任部门经理,小苹的顶头上司,几个月前偶遇前去探望朋友的蓝蕉,据说是一见倾心,从此便对佳人展开了连绵不断的鲜花攻势!
蓝蕉不禁笑了出来:
“小苹,你又不是不了解你的顶头上司,他是那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人吗?我不过就拒收了他几次花,他那几天的兴致过后,还有一大堆的妮妮娜娜、Jennie,Jude在等着呢!”
小苹想想她说得也有道理,自己那青年才俊的老板虽不至于花心萝卜满天飞,身边却也从来没少过莺莺燕燕,更因长得还算人模人样,出手泡妞那更是和小李飞刀一样,一手一个准儿!小蕉这样给人家排头吃,最初几天可能还觉得新鲜,时间一久,大少爷肯定吃不消走人!
想到这里,只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翻身无望了,哀嚎一声,不死心地再问一句:
“可是你们不也一起吃过饭看过电影?”
“你那老板气量大,被拒收了花也照样温文尔雅,说一起吃吃饭看看电影,那是普通朋友的交际范畴。反正他约的时间我都没事,闲着就去了呗!况且几个月就约那么一两次,已经是最最普通的朋友了!”蓝蕉不再和她纠缠,问:
“小苹,你吃早饭了吗?”
她一愣,老实回答:
“哦,忘记了,一觉醒来直接就杀过来了!”
“我去给你做荷包蛋。”她站起来便往小厨房走,小苹躺在沙发上还在仰天长嚎:
“哦,老天怎么这么残酷,我还以为你就是我的救世主!蓝小蕉呀蓝小蕉,我真不知道你脑袋是糊了浆糊还是怎么的,那可是邵唐!邵氏以后就是他的天下!虽然现在的邵氏不像十几二十年前那样稳坐珠宝界龙头老大的第一把交椅,可是那还是豪门大户呀,比那些暴发户强了不知几千几百倍…”
锅子里的水咕嘟咕嘟开起来了,似乎将小苹那聒噪的声音也压了下去,她望着那沸水发了半晌的呆,这才回过神来,将两只鸡蛋敲进锅里。
再一转身,发现小苹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立在她身后,脸上是阴测测的笑:
“小蕉,刚才发什么呆呢?”
“没有啊!”她摇头,“你干嘛突然站在后面,吓我一跳!”
“好你个蓝小蕉居然还在给我装,嘴上说不喜欢邵公子,其实心里想他都快想疯了吧,要不是今天给我逮到证据还差点被你这死丫头骗过去!”她咬牙切齿地说完,得意洋洋从身后抽出一本蓝色笔记本在她眼前晃!
“小苹你怎么乱翻我东西!”蓝蕉着急着便想去抢,小苹一边躲闪一边装腔作势地念:
“来匆匆,去匆匆,又是山重重水重重,哦,小蕉你也太矫情了吧,尽整这些八股东西!还有什么难随郎马踪,嗯,也对,要跟踪他那辆宝马760Li确实很困难!最后一句音书何处通,你这笨女人,他不主动打给你你就主动打给他嘛,干嘛在这里装哀怨?”
她再往后面一翻,更加夸张地叫了起来:
“天啊,你是不是已经对他思念成狂了?不好意思写那个‘唐’字,就用T来代替,肯定写一遍就在心里念一遍‘我亲爱的小唐唐’,我的妈!这可要念多少遍呀?”
蓝蕉几次努力,终于将那本子夺了回来,紧紧抱在怀里,脸上泛着不知是羞还是怒的红晕,语气是极端气恼的:
“小苹,你,你…怎么不经我允许就随便拿我的东西!”
那样的口吻让小苹呆住了,长这么大,性格好得不得了的小蕉从来没用这样的口吻和自己说过话,她们之间不是从来都亲密无间的吗,那只是她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她…居然会如此生气,怔了半晌,她似乎明白过来,低声开口:
“小蕉,我可以明白你的想法,毕竟那是邵唐,那么多女人都在围着他打转,要想他倾心你一人的确需要些欲擒故纵的手段,可是你知道我从来都是支持你的呀,你把你心里的真实想法告诉我,我是绝对会帮你的!”
蓝蕉根本不知该从何解释,刚说出一句:
“小苹,不是你想的那样——”声音便陡然被电话铃声打断!
电话屏幕不断闪烁,显示出了来电人姓名,小苹扫了一眼,立刻兴奋高呼起来:
“哦,才说了音书何处通,电话这就来了,真是心有灵犀一点就通!小蕉快接快接!”
她看着屏幕上“邵唐”那两个字,陡然觉得头大如斗!

 

 

餐厅

硬着头皮接起电话,邵唐那一贯随性洒脱的声音传了过来,也没别的什么事,普通朋友好久没见,随便吃个饭而已。若是以往可能她也就答应了,可因为刚刚遭了小苹误会,她张口便想拒绝,刚说了句“对不起”,电话已经被那一直贴着她脸颊非要挤着听的丫头夺了过去!
她一边与急得跺脚的蓝蕉捉迷藏,一边火鸡般咯咯笑了起来:
“哎哟邵公子,我小苹呀,听到您百忙之中还抽出时间关心她,小蕉高兴得都说不出话了,晚餐?当然没问题!好、好、好,七点你来接她,就这么说定了!”
通话结束,她把手机往蓝蕉手上一塞,涂得妖精似的一张脸得意非凡地昂了起来:
“小蕉,欲擒故纵也要有个度,你太冷淡了会让他打退堂鼓的,适当的时候也要懂得迎合!要说怎么抓住男人这些理论经验,不是我吹,我的段数可堪比黑山老妖!让我给你出谋划策,保证邵公子一定对你死心塌地、俯首称臣!”
那浓妆艳抹的一张脸,那飞扬泼辣的嗓音,那又扭又笑的姿态,活脱脱一个老鸨站在面前!
蓝蕉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半晌,叹出苦哈哈的一口气来:
“小苹,我…我真是快被你给气死了!”
“气什么气,以后你就知道我是为你好了,快快快,起来跟我去逛街,我一定要把你包装得和奥黛丽?赫本一个样,准保迷得那邵公子晕头转向!”小苹说着,已经催着她急急忙忙去换衣服了!
蓝蕉窝在沙发上,只觉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一顿晚餐,毕竟还是去了。
本来只是一次平常的约会,可是被小苹那样一搅,见到邵唐,倒教她有些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