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戏需要这种毛色的阿拉,邬嘉葵……邬嘉葵帮剧组借来了。”
邬嘉葵去向靳译肯借来了“龙二”。
与此同时,导演向龙七方向招手打响指。
这声音响亮,导演周身一圈的人都看过来,刚与导演讲完戏的臧习浦抱着手臂看过来,在对戏的邬嘉葵看过来,在椅子上坐得倍觉人生无趣的靳译肯同样看过来,龙七将手机慢慢放进夹克的衣兜,单插着手,而靳译肯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随后下移,慢条斯理地落在她泛着湿的发梢,锁骨上。
棚里的温度,真是闷热得犹如三伏天。
这撂过来的眼神并没有超过三秒。
靳译肯在第四秒收了视线,就跟看了个普通女明星一样,臧习浦在第五秒唤一声她的名字,靳译肯的侧脸被邬嘉葵的身子挡住,他的手机仍在那儿慢悠悠地转着,龙七朝导演的方向走,臧习浦正靠在出租屋景内的木桌边沿,穿一件白衬衫,领口的领带半扯,等她到,拿桌上的威士忌,朝酒杯里倒小半杯。
“不紧张啊。”导演是个年过半百的文艺老汉,平时不苟言笑的,这会儿来这么一句,也没往龙七的方向看,安慰得一点都不走心,臧习浦摇着头笑了笑,递给她酒。
“过会儿冷,先喝点儿。”
她虽然接杯子,另一只手却往臧习浦手里拿过威士忌酒瓶,往里头接着倒,导演这时候让身边的人退了退,语气仍没情绪起伏,问:“有经验吗?“
龙七对着空气呵笑了一下,酒的液面到达杯口,臧习浦摁着她的手腕止了一下,她挪开手,使臧习浦的手落空,面向靳译肯的方向:“有啊。”
靳译肯仍在那儿懒洋洋地坐,邬嘉葵蹲下了身,把着他的座椅扶手说话。
导演或许没料到这个干脆利落的回答,看她一眼,但反应也不大,接着问:“要清场吗?”
“不用。”
“我倒紧张了。”
臧习浦似玩笑似认真,看着她手里半空的威士忌酒瓶,淡淡说。
出租屋景外,靳译肯的手肘缓慢地搭在了双膝上,手机垂在半空着,邬嘉葵笑吟吟地说着不知内容的话,而他的视线因为她对他长久的注意,而干脆反过来,灼灼地落到她身上。
落到一口将威士忌饮尽,酒液从嘴角滑到锁骨处,肌肤湿腻的龙七身上。
……
场记一声打板,她的后腰撞桌沿。
臧习浦开拍前说,就把他当成她爱过的人,如果没有,就恨过。
又凭着她承认的一句“有过经验”,告诉她拍戏过程中可能出现的所有情况,他可能会弄伤她,作为正常的男人可能会起反应,但他也会尽力保护她,如果他有了反应,他表示抱歉,而如果他没有反应。
他说:“那我也表示抱歉。”
镜头在半米外跟着,强光冲着眼睛打,臧习浦的手握在她的后颈处,捏得她肌肤泛白,纹着身的手臂处青筋暴起,又刷啦一下将她的夹克往外扯,裸肩外露,她的手抓着他的衣领,抬膝顶在他腹部,双眼对视,要他克制又要他狂魔,烧着火又淌着水,臧习浦又抱过她按到床上,整个木床吱嘎响,要裂了一样,龙七后退,脚踝被他抓着,喘息,心口起伏,额头沁汗,眼里藏着嗜血的欲望,再咻地被他拉扯回来,他的手臂撑在她身子两边,身子压下来,龙七再往后退,而靳译肯那时候打了根烟。
这儿有多燥热,他那儿就有多沉静,烟灰在两指间缓慢地掸下,一切都仿佛是慢动作,白色烟雾从他嘴边漫出,他按兵不动地望着她,而他现在的这张脸,就成了臧习浦的脸。
成了龙七眼里,臧习浦这张步步逼近的脸,就像之前每一回在两人世界里的厮磨,臧习浦的掌心按在她的脖颈处,像之前掐着她的脖颈咬她的靳译肯,她的眼里有恨有欲,有臧习浦紧接着一记假装性动作后的入情,她的汗散着香气,眼睛勾魂摄魄,不服,仍近距离盯着臧习浦,藏着股“来啊,原形毕露啊”的挑衅,镜头紧紧地跟着,靳译肯的双肘沉沉地抵着膝盖,烟的味道一路飘到了她的鼻间,臧习浦的额头抵着她,压她。
工作人员口干舌燥,听着摄影棚传来的木头“吱嘎”声与布料撕裂声,龙七的丝袜被扯空一大块,“嘶”地一响,臧习浦用力摁着她的膝盖,开始双唇的咬磨,他的身子也热,呼吸也沉,龙七因他一记过于用力的摁压而沉吟,臧习浦的手从底下顺到上身,在她脖颈着力,开始掐她,她即使被掐得脸部泛红,也瞪着他,类似“你就这点本事”地瞪着,他额头的汗滴落到她眉间,再压下身吻她,这时候,原本说好的贴唇亲吻因为双方的过于入戏产生变化。
臧习浦往深吻了。
那瞬间,她有所反应地松开与臧习浦紧扣的十指,心口起伏,摄影没发现,导演没发现,但靳译肯发现了,他看着她和臧习浦之间“顺其自然”若隐若现的舌吻,面无表情,开着盖的火机在他垂着的五指间一下一下地转着圈,像一簇腾空的火苗,也像即将走火的枪。
臧习浦掐她的力道更重了,龙七的后脑撞木板,吭出声。
他知道她这时候该演出绝望与悲愤,正用极端的方式拉回她的状态,导演一言不发抿紧唇盯着监视器,全场万籁俱寂,她盯着臧习浦,却仿佛看见了靳译肯。
看见了红着眼掐她脖子的靳译肯,年少轻狂,仿佛要她为他死去的爱情殉葬。
脑袋里走马观花地掠过与他的数次肌肤之亲,想起她的指甲在他肩胛骨留下的抓痕,想起他砸在她跟前的烟灰缸,想起他丢在水杯里的烟头,脑部缺氧的这一刻,什么都突然想通了,是数次幼稚的感情博弈与命定般的错过造就了今天的局面,还有她不认输的倔脾气,她自以为是的硬气,她自认为只要低头了就理所应当获得原谅的自私想法,是这一切毁了靳译肯的尊严,毁了他三年的坚持和爱情,让他溃不成军,以至于他说出“不是你,就都随便了”的话,是她亲手把他这个人弄死,还不自知。
而那个爱她的靳译肯再也活不起来了。
悔恨,悲愤,无边无际的绝望,眼泪从眼角滑到耳根,她看着刺眼的白光与背光的臧习浦,臧习浦朝着她抬手臂,手握成拳,青筋暴起,对着她的脑袋猛地砸落!
咚——!
“卡!”
导演鼓掌,全场鼓掌,老坪高举手竖大拇指,而龙七侧着身咳嗽。
头发散在杂乱的床单上,脑袋旁的位置被砸出一个坑,手臂与小腿处都落了红通通的抓痕,臧习浦出戏后的第一动作是将她捞起来,拥她入怀给她添外衣,拍着她的背教她顺气的方法,专业地安抚她的情绪,在她耳边说三句话:“你做到了,你很棒,对不起。”
她的长发湿腻地黏在肩头,眼睛还红着,额头与臧习浦相抵一会儿后再次被他环抱住,下巴抵着他的肩,朝靳译肯原来坐着的方向看去。
那把椅子已经空了。
邬嘉葵也不在了,只有扶手上还摆着一个开着盖的火机,火苗因空气的流动一下一下地窜着,没有声音。
……
这场戏结束后的三个小时,她抽烟时,手还是会抖。
情绪迟迟没有回来,睫毛仍然湿腻,臧习浦差助理往她的套房送了一瓶红酒,摆在满是冰块的容器里,瓶上贴着一张纸条,写着一段英文。
——All
this
time
is
passing
by.
Good
night,
my
heroine.


第八十六章 故纵

可是她今晚无法如臧习浦说的好梦。
微信一直响,导演在剧组群里公开点名她突破自我,一个两个三个的剧组人员跟着夸,老坪成了她的发言人,一一谦虚回应,还私聊她进群里回句话,没见她有反应,就远程差助理过来拿着她的手机“代回”。
那时,臧习浦送来的红酒已经被她喝了一半,她的耳根微红,对助理说:“帮我叫辆车。”
车子将她载回了颐明湾。
但靳译肯的车位上没停车,人也不在家,她在电梯内上下徘徊犹豫一刻钟后才按下他那一层的按键,却在三声叩门后听不到任何回响,空空落落。
而后回了自个儿那一层,看见走廊中堆放的三四个纸箱子,之前和靳译肯拉扯清楚后整理出来的衣物,还真被楼下的家政送了上来,她半个月没回来,这些装满旧物的纸箱子就在这走廊里寂寞地待了半个月,她按着密码解锁开门,门咔哒一声响,客厅的声效感应灯一片片地亮起,手刚摸上门把,想起件事,回头看地上的箱子。
三分钟后,三个纸箱子依次拖进了客厅,她扎起头发,把箱子里的细碎物品倾倒到地毯上,从一堆耳环项链手镯里找戒指,找之前靳译肯送她的那款女戒,搜完一个箱子搜第二个,搜到第三个仍没找到,就去衣物间把里头一些还没整理的衣物翻出来,把每一件的口袋都摸了个遍,还是没有,不停不歇一刻钟后喘了口气,开始回想最后一次戴那个戒指的时间,指骨节敲着额头,在衣物间徘徊,终于想起这戒指压根就没从丝绒盒里拿出来过,立刻返身找之前从旧宅带过来的首饰盒,但没看路,绊倒其中一个箱子,里头的东西哗啦一下倒地,一个深蓝色的丝绒方盒从中滚出,一溜烟进了五斗柜底部。
她俯下身,伸手进柜底。
把方盒摸了出来,但看见里头还躺着一枚圆环状的东西,以为掉了出来,把那个金属圆环也摸了出来,但在灯光底下发现是一枚嵌着钻石的铂金戒,内侧刻着英文“Ture
Love”,环上还有一些灰尘,像在柜底搁置很久了,她想着可能是司柏林落这儿的,暂且将这个戒指放一边,把方盒打开,靳译肯送的那枚女戒在里头安然无恙地立着。
衣兜里的手机“叮”一声响。
她在指头上试戴女戒,尺寸正好,仍坐在地毯上,往衣兜里掏出手机,看到班卫发来的一张图片,是一张屏幕截图,截的是高宁宁微博主页发出的一张照片,发布时间45分钟前,配文一个爱心表情,而照片内容是……
照片内容是一个男生的膝盖和玩着手机的左手,挨着高宁宁坐,与高宁宁本人的膝盖相差不足5cm距离,环境看上去像夜场某一角落,男生的左手腕上有常戴的那款黑金色宇舶表,虎口处有她几天前刚见过的坐标式纹身……
是靳译肯。
头皮起麻。
当下第一反应是高宁宁什么时候混进靳译肯的圈子了,而班卫的电话紧接着打过来了,仿佛截图只是一个预告,她刚接起,班卫就问:“你最近和靳译肯有联系吗?”
语气正经又快速,她反问:“高宁宁什么意思?”
“高宁宁这张图发出来十分钟就删了,我知道的情况是她正好在靳译肯那个场子,靳译肯不认识她,但高宁宁想搞周以聪,也想蹭你和邬嘉葵的热度,就在所有人不知道的情况下拍了照片上传。”
“然后呢?”她稍微缓了缓,“那你找我干嘛?”
“我给你发的是静态截图,但高宁宁发上微博的是动态live照片,你再回去看看靳译肯的手机。”
她切回微信页面,将班卫发给她的图片放大,照片中靳译肯的左手拇指正在键盘上按字,而手机页面是icloud密码输入页面。
靠。
当下就明白了什么,立刻切回通话,班卫果然告诉她:“靳译肯的icloud账号被盗了,在高宁宁发照片的十分钟后。”
身子一下子有些软。
班卫接着说:“高宁宁现在被靳译肯扣在夜场,icloud的事情正在解决,现在高宁宁往外到处打电话找人救,有个朋友得了消息找到我这儿,龙七我问你,icloud里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我想衡量事情严重性再决定要不要帮忙。”
当然重要啊,如果他没删的话。
但龙七嘴上没答,这时候又有来电插过来,是周以聪,她起身接,周以聪的声音特别冲,上来就问:“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干嘛接我?”
“我需要你龙七,”听到那边一声暴躁的车鸣,周以聪像在开车,喊,“我需要你去帮我捞个人!”
周以聪的车速很快,十点半接到龙七,十点五十分到达昭华馆的夜场,也根本不管有没有狗仔盯梢,一下车就进场子,龙七关上副驾驶车门,给窦浚云拨去一个电话,一通就问:
“你之前和靳译肯协商赔偿的时候是不是留了他的手机号码?”
可是回她的是个女生:“你是谁?”
“你是谁?”
她反问回去,进场子后发现周以聪没影了,激光灯扫过眼前,刺得眼睛都睁不开,那方回:“我是这个手机主人的女朋友,你是谁?龙七?”
窦浚云这个满口谎言的伪君子,说话永远没半句真。
她在喧嚣的人群里擦肩磨肘,还没说话,女生接着说:“龙七你有意思吗?你颜正条顺又有钱当什么不好当小三,窦浚云这个人渣有这么好?”
“我颜正条顺我疯了吧当窦浚云的小三?”她折过前边儿的人,“不是有事的话这人都被我吐一百次唾沫了,栽赃也用点逻辑行吗看看他那德行。”
女生顿了顿,说:“这个人渣现在求我原谅。”
“给他两耳光让他滚!”
“好!”
这女生还真“咔”一下就挂了,龙七就懵了,正要回拨的时候抬了下眼,看见主桌卡座的人,那儿被一层红光笼罩着,宽阔的椭圆形沙发上坐着若干男生和女生,周遭哄闹狂欢,唯独这桌气氛沉重压抑,她再没心思找窦浚云,挂上电话。
女生里有几个眼熟的年轻艺人但没有高宁宁,男生她扫了一眼都认识,是市内一支职业橄榄队的成员,靳译肯的爸爸喜欢看橄榄球,靳译肯读高一时他爸就买下了这儿最有名的一支橄榄球队,他算是这支球队的少老板,没事干的时候会带她去看比赛,偶尔组局的场合也喜欢让球队成员过来,都玩儿得开,几回下来她和他们都熟。
而现在靳译肯正坐在沙发的中央,他的身上压着红光,压着一层薄薄的愠怒气,手肘抵着膝盖,耳边搁着手机,在说话,旁边的人小心翼翼地等着他,面面相觑,没多会儿,靳译肯结束通话,手机“咔”一下滑到玻璃茶几上,愠气没有消,与此同时看到她,她在他面前的舞池里站着,插着衣兜,呼吸着。
但是他的视线在她身上没落几秒,就缓缓后移,龙七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到眼睛里几乎快磨出火来的周以聪。
周以聪越过龙七,一接近主桌就将手机往桌面掷,手机正面朝上“啪”地一下往靳译肯的方向滑,桌上琳琅满目的洋酒鸡尾酒像保龄球甁一样往四周倒,球队成员们被激起几声兴意盎然的“Wu~”,其中两个高大的“噌”地站了起来,剑拔弩张,靳译肯的手肘仍纹丝不动地抵着膝盖,只抬了眉,看周以聪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冲动出头的人,像看着一只已经被瞄上靶心的枪头鸟。
“宁宁呢?”
周以聪问。
他的手机屏幕上是高宁宁发给他的求救信息,但靳译肯看也没看。
他缓缓往后坐,背部倚上沙发。
靳译肯这个人的脾气跟龙七差不多,人不犯他他不犯人。
好好讲道理他都能听,但这种上来就暴脾气怼的,他能添油加料十倍的劲儿怼回去,他这人私底下就是个痞子,还是个有钱造作人脉硬也乐于耍阴招的痞子,而周以聪这人空有偶像名声没什么后台,招惹不起,所以龙七当下就压了一把周以聪的手臂,侧头问:“高宁宁在不在你这儿?”
靳译肯转而注视向她,仍没给面子开口。是他身边的球员说:“那个小明星?她三刻钟前就溜了。”
“三刻钟?”周以聪俯身指向手机屏幕,低沉说,“她十分钟前还发信息让我速来,我信你还是信她?”
“她说她负全责,”这时候,靳译肯的话终于从嘴里低低地炸出来,“我因为这件破事被勒索七百万,你说我要信了她的鬼话,这七百万是该找你要,还是找她要?”
龙七看向他。
周以聪蹙眉。
而靳译肯看着他一秒犹豫的脸色,接着说:“你们都不能负责,那么我扣她有屁用。”
靳译肯说这话是有道理的。
他真不是一个会为了无结果的事干扰自己做事节奏的人,所以周以聪当下也哑口,靳译肯身边球员的电话响,找他的,他接过电话听,沙发边上一名女生思量着开口:“高宁宁应该是跟邬嘉葵走了。”
周以聪看向女生,女生指了指二楼:“嘉葵和她的朋友在楼上开了个私厢。”
“邬嘉葵的朋友……”
周以聪低念一声,立刻往二楼去,这时候靳译肯的电话也打完了,龙七留着没走,在他挂完电话后开门见山地问:“我的那些视频在不在icloud里?”
他撂她一眼。
手机搁回桌上,往杯子里倒酒,但偏偏不正面回答:“已经解决了。”
“你打款了?”
“没花钱。”
那就是用歪门邪道解决了。
龙七没再说话,紧接着跟到二楼,跟在横冲直撞的周以聪后面,等他终于找到房间准备推门前,按住他的手臂:“你五分钟后再进来,我先进去。”
“为什么!”
他问得暴躁,她毫不犹豫地回:“周以聪我帮你捞人可不代表你的女人就没做错事,你知道我跟楼下那人什么关系吗?高宁宁首先居心不良其次做事不过脑,她蠢!也是靳译肯有本事不然真赔出去了她要怎么补这洞?靳译肯有钱就该他吃亏?!”
吸了口气,再说:“我给你个面子,不当着你的面说她,所以这个台阶你下不下,在外面待个五分钟能怎么你了?”
周以聪到底还是明事理的,压了口气:“邬嘉葵的朋友方璇以前跟我交往过,她和宁宁不对头。”
怪不得高宁宁被扣在这儿这么久。
也怪不得他跟邬嘉葵在片场零交流,邬嘉葵这小人精跟全组人要好,偏偏不太搭理周以聪。
龙七没理睬他,动了动下巴让他后退。
随后推门而入。
私厢内只开了一个旋转灯,满室的五光十色在开门那瞬间落她身上,她反手关门,砰一声响,在沙发上发着抖的高宁宁看过来,高宁宁面前穿机车外套的女生也别过头。
那女生反坐凳子,单眼皮女模长相,眉骨上有眉钉,眼睛里的桀骜没收尽,直直地刺过来,一副被打扰审问节奏的不耐烦样子,而邬嘉葵坐在私厢另一边。
任高宁宁一副强装镇定的狼狈模样,她这小人精就坐在高脚椅上吸着饮料刷手机,手肘往后搭着高脚桌沿,视线也随着声响缓慢地挪了过来,她身后的沙发上还坐着两个谈笑的姑娘,都是圈里的眼熟人,一个是和邬嘉葵从小一起出道的童星,一个是最近火起来的电视剧女主,而坐高宁宁面前那个就是方璇,不是艺人,是星二代,玩时装那块儿,龙七之前在某个时装周的后台见过她。
也是个暴脾气的人。
她的手里拿着手机,正录着高宁宁此刻瞪着她的愤恨眼神儿,高宁宁的背脊挺直,胸口上下起伏,额头因长久的扣留而出汗,妆面花了不少,看见门口来的不是周以聪就更加撑不住了,语带抖音,咬牙切齿:“该认的错我都认了,还想要我怎么样?大家都是有脸有面的人。”
“别扯话题啊,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勾搭周以聪的故事才说到一半,继续啊,做得出来怎么说不出来?”
方璇说,毫不客气地往沙发踹一脚,堵得高宁宁一个哆嗦,回应:“你跟周以聪的关系又没公开谁知道你们是一对儿!”
“所以现在又想如法炮制给嘉葵下套咯?”
方璇紧跟着逼问,嗓门儿比高宁宁有劲,随后起身将椅子往旁边一撇,指着高宁宁,回身面向龙七:“你说她贱不贱?”
龙七不说她贱不贱,龙七只看着方璇,慢条斯理地说另一句:“周以聪到了。”
但高宁宁不识相,还真冲着门口大叫“以聪!”,龙七回身将差点推开的门按回去,周以聪被挡在外面,叫着她名儿捶一记门!她不搭理,上手反锁,反捶回去:“女孩儿的事你急着掺和什么!”
“方璇我警告你!高宁宁少一根头发我都算在你头上!龙七你他妈给我开门!”
这句话把方璇惹炸了,起身就往门走,沙发上坐着的两女生好言相劝拦她,她喊:“你有种就进来啊怂货!你让他进来!”
邬嘉葵在高脚桌上撑着脸颊看着。
两女生拉不住方璇,她杀到门口,龙七还真没挡,插着衣兜往侧边挪一步,方璇让她有本事给周以聪开门,她回:“你有本事自己开门。”
语速快而轻,没让外头的周以聪听见,方璇胸口起伏着看她,没有动作,直到她真把锁咔哒一下解开,方璇又迅速把锁旋上,反应之快,龙七嘲笑一声,心知肚明。
邬嘉葵这时候下了椅子。
她似乎终于编辑完手机上的一长段话,到高宁宁沙发前,膝盖顶上反置的椅子,手肘搭在椅背上,将手机屏幕对向她:“宁宁姐,我不为难你,但你在我之前就把我心上人的照片公布出去,总归让我尴尬,道歉声明我帮你写好了,你只要发出去我俩这事就结束了,你检查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