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旁人,没有浮躁,他一个人在巷子内缓慢地抽着,插着裤兜,不声不响。
随后灭了烟头,重新进场子。
之后,跟拍就结束了。
并没有拍到什么亲密举动,但数次拍到两人出入同一个场合,家也住在一处,根据以往邬嘉葵处理男女关系时的高冷态度,反观这次,案子就定了。
是追求关系。
至此,局面又悄无声息地形成了一个新的圈子,周以聪和高宁宁,她和周以聪,她和班卫,班卫和邬嘉葵,邬嘉葵和靳译肯……而靳译肯再次站在了这个圈内食物链的最顶端,以一种不显山露水的作势。
这个人怎么在任何地方都有本事把自己变成主角呢?
甚至在她黯然神伤的那段日子,这个人也根本没闲着,他哪有什么功夫伤春悲秋,他的生活状态连轴转,几乎全部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新公司的创立与人际交往上,他多精啊,办公地都买下了怎么可能闲置,即使诱因没了,买卖仍要做,他又是多叛逆的人,正处于一个迫切向父母证明自己的年龄段,他欠着他爸一笔投资的债,也欠自己的过去一个交代,他在龙七身上走了三年的歪路,如今及时收手,又势不可挡,而邬嘉葵偏偏就聪明在这一点,她靠着从小混圈的本事,把自己的资源与靳译肯的事业捆绑在一起,她要做与靳译肯有深切利益关系的人,她也深刻明白着,只有这样靳译肯才不会将她当作一个普通的,追求他的女人。
这就是邬嘉葵比白艾庭,甚至比龙七聪明的地方。
没有一味地贪恋,做没有价值的付出,也没有恃宠而骄,只顾索取耗人耐心。
后来,在那几个谣言漫天的深夜,龙七再次看这段视频,在靳译肯独自吐独自抽烟的那一段,看了很多次……他到底拼到了什么程度呢,他明明是一个千杯都不醉的人。
想着,思考着的时候,陷在床尾的手机叮一声响,屏幕亮,老坪来信息:明天我要用车,没法送你,你如果要按原计划去购物的话,窦浚云送你怎么样?“
……
隔日,她在地下停车场插着衣兜闲等。
柳丁靴的靴底在地上闲来没事地磨着,露腿,卷发松软散在潮牌外套的衣肩,含着颗糖,助理在一边拿着她的行头,周以聪出发去片场时还对她吹了声口哨。
这个人自从绯闻事件后反倒跟她有了革命情谊,就冲着她相信他没炒,整个天性都在她面前解放了,在片场没少插科打诨。
十分钟有余,一辆卡宴进了停车场,终于绕到龙七所在的车道,车门开,一米八的男生下车,快速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的门:“路上堵车,等我了?”
龙七没动,看他,他也看她,看得耳根有一点红。
窦浚云是老坪手底下一名男艺人的铁杆兄弟,也是个二代,长得小帅。
据说是读书时就听说过她,青睐她好久,这会儿碰上她单身的好时候,凭着近水楼台几次进出剧组,有回被老坪安排着一起和团队吃过夜宵,就与龙七认识接触起来,他话不多,不抽烟不贪酒,是个有礼貌的乖宝宝,倒是有点符合龙七之前对“好男生”的定义,老坪看她没反感,就经常给他一些由头做事,自个儿也落个轻松。
三秒后她才动身,抬靴上车,入座后撩头发,系安全带,手上的细链子与外衣上的纽扣相碰,发出叮叮呖呖响,散出一股淡香。
窦浚云关上副驾驶门,替助理打开后座的门。
叩好安全带的同时,看见他放在座位中央的手机屏幕在亮,等窦浚云上车,她提醒:“你有消息。”
“哦。”他拿过手机查看,在键盘上无声地打字,随口说,“兄弟群消息,他们比较吵,所以静音了。”
随后将手机放回座位旁,背面朝上。
接着开始转方向盘,车子绕向停车场出口,途中又经过了周以聪他们,窦浚云往那儿瞥一眼,看回正前方,没过会儿,又往副驾驶短暂地看一眼:“我之前看到你跟周以聪的新闻,还真以为你们在一起了。”
“他有主。”
“噢。”他点头,转话题,“只听老坪说你想购物,具体想买什么?这儿我熟,我给你推荐好地方。”
“衣服。”她靠着窗,用手撑侧额,看向他的方向,“想换新款了。”
窦浚云再点头,耳根又有一点红,龙七慢慢说:“我昨天没睡好,想先睡会儿。”
“好,好。”他应着,将车内音乐调轻,“你睡吧。”
……
半小时后,窦浚云送她到了市内某个高端消费的商场。
一开始陪着逛了小半天,也积极帮她买单,但都被拒了,到后期就成了帮拎购物袋的功能性存在,窦浚云也能聊天,但聊的大多是他兴趣领域那些曲高和寡的东西(他读天文学专业),龙七两次没搭腔后,他话就少了。
逛得差不多时,在商场中心的自动扶梯上,龙七突然被匍匐许久的狗仔逮住。
一共四个,两前两后地夹击,抓得助理也猝不及防,还假惺惺地问她在做什么,窦浚云没见过这阵仗,显然也是肖像保护意识挺严的人,当下就避镜头,龙七回狗仔:“逛街咯。”
给助理不着痕迹地摆了摆手,等扶梯到达某一楼,助理就与窦浚云抄另一条道走了,造成他俩才是一路的假象,她继续下扶梯,狗仔不舍得放过,跟着问邬嘉葵的事儿,非要她发表一个看法出来。
她懒洋洋地靠着扶手,插着外套衣兜。
老坪早吃准了现在媒体最感兴趣的点,千叮咛万嘱咐她对这类敏感问题要么沉默,要么装不知情,她的国民好感度本就比邬嘉葵低,这回事儿一出,怎么着也能在全国群众面前捞着个大气形象,现在狗仔的几个镜头对准她,假如老坪在场的话,应该还能感觉到他悬到嗓子眼的心跳,可惜老坪不在。
所以她在三秒的沉默对峙后,呵笑了一声。
淡薄,浅嘲。
这就是她的看法了。
好了,她和邬嘉葵之间的火药味,全国群众都闻着了,滋滋滋地起着花儿。
……
乘坐电梯甩掉狗仔后,窦浚云的车已经停在电梯出口处接她,助理与购物袋都在后座了,她坐进副驾驶,窦浚云刚想说去哪儿吃个晚饭,被她堵:“直接回去。”
安全带咔一声扣好,抬起膝盖抵着车子前台,她从兜里掏手机,低头刷社交账号消息。
窦浚云在车外摇头“啧”一声:“行吧。”
车子上马路,提速行驶,车内的蓝牙音乐播的仍是小提琴乐,她问:“你手机里有别的歌吗?”
他拿自个儿的手机,给她之前,用指纹解了锁。
龙七划着他歌单里的音乐,没找着什么能听的,于是在搜索栏搜歌,打完歌名准备按“搜索”的同时,屏幕上方突然闪出一条微信消息提醒,刚好遮住搜索栏,又刚好被她点开。
窦浚云的微信页面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跳出来,直接进了一个女孩的聊天框,龙七的另一只手仍撑着侧额,聊天框背景里,窦浚云和一个女孩似是情侣的亲脸合照安静地入了她的眼。
——宝贝你到家了吗?医生怎么说?
这是聊天框内,最新发来的消息。
而前几个小时寥寥几句的聊天内容全在一个页面里。
在窦浚云刚接上龙七时,对方曾发过一句:宝贝,我的提琴课结束了,我下午想看电影啦~
窦浚云回:宝宝我今天不太舒服,正在医院。
对方:又偏头痛啦?你在哪家医院?我去找你~~
窦浚云:嗯,但马上要结束了,下午想好好休息……要来接你吗?
对方:不用咯,你好好休息吧。
窦浚云:行,医生要跟我聊聊,先不聊了。
对方:【爱心】【爱心】【爱心】
对方:宝贝你到家了吗?医生怎么说?
……
怪不得对镜头那么敏感。
“没喜欢的?”窦浚云看着方向盘前,问,龙七侧头看他。
因为听不到回答,窦浚云也侧头往她看,随后视线下移,不由自主地看向她手中的手机屏幕。
“你的宝宝问你偏头痛怎么样了。”
她徐徐地说。
窦浚云的视线随之上移,两人对视,他的呼吸里都噙着汗的味道,还没开口,助理突然尖叫猛拍前座:“看前……”
话音未落,窦浚云正视前方,刚才的出神使车子不知不觉变道逆行,他一紧张又错将刹车踩油门,一辆货车正面呼啸而过,助理魂都没回来,迎面又来一辆速度极快的跑车,窦浚云这下没躲过,右边车道又有一辆与他并行的巴士堵着,他在两边夹击下往左抡方向盘,龙七的副驾驶这下正对对方车头,好在对方反应也快,及时利落地做预警措施,方向转得极麻利,从巴士与卡宴中间秒速相错而过,龙七听到卡宴车头刮擦对方车门的刺耳金属声,路面被车胎磨得冒烟,车内也一阵强大惯性,她的额头磕到车窗,半个甩尾后,车子终于停稳,后座的助理大喘气,车内漫进一股子机油味。
两旁街道上的行人倒吸气声陆续起来。
窦浚云还没缓过神,手腕发抖,半晌后回头看后方的事故状况,听到他教养之外的一声本能低咒:“靠。”
助理上来问她有没有事,看见她额上一块红肿血迹,吓一跳,龙七看向后视镜。
弥漫着一层烟雾的几米外路面上,那辆柯尼塞格的车门旋转上升,车门上有一片醒目刮痕,龙七看着那车的颜色,心在擂鼓,呼吸潮热,觉得这世上该不会有那么天杀的巧事,可是靳译肯下着车的身影偏偏来了,偏偏这么清晰而又缓慢地冲过来,不带一丝预警,机油味刺鼻,路面的烟雾消不尽,他的头发被迎面的风吹得微微动,一手插兜,一手又关车门,眯着撂一眼门上的刮擦,而她在几米外的车厢内盯着他,明明没有撞得太严重,却像得了后遗症,背脊僵硬,口齿干燥,窦浚云的一声“靠”是指“为什么偏偏撞了这种难以理赔的车”,而龙七在之后收回视线,潮湿的食指指腹抚过额头,低声说另一句:“……靠。”
才刚在狗仔镜头前无声地怼过他,就来了现世报。
窦浚云下车朝后方去。
龙七又看着。
两人很快对上话,这事儿窦浚云不占理,窦浚云乖乖认,似乎协商了私了,靳译肯正低头拨手机交换联系方式,之后他闲来无事地往这儿看一眼,视线正好扫过后视镜,龙七将车窗玻璃上摇。
之后就没往后视镜看,抬着手臂,咬着指骨节,杀千刀的车后头偏偏传来往这儿走的步子,她从座位中央往后看,没看到来者,但看到还站在原处记赔偿的窦浚云。
近乎想死。
步子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她撑着额头,指头不间断地敲着眉心。
五秒后,步子终于到达她的副驾驶车窗旁,旁侧的阳光被遮挡,她侧头,看到靳译肯那件熟悉的限量潮牌外衣与腕上的手表,他的手背虎口处又多了一处坐标式的纹身,抬着那手,食指与中指弹了弹车窗玻璃。
……


第八十五章 欲擒

这一记弹窗,云淡风轻,助理在后座一声不响,她吸一口气。
车窗下降。
一直降。
龙七的头发挡着额头,看他时,靳译肯俯身,手肘搭上车窗台,双眼对视,开门见山:“他说车里有我认识的人,这事他占全责,但我有保险,你说我冲着你的面子,应该大事化小,还是让他赔到怀疑人生?”
这个贱人。
靳译肯的视线又百无聊赖地下移,看到她手里的手机屏,让窦浚云闯祸的那段聊天记录还亮着,他之后又徐徐看她,看她头发后隐约的血迹,龙七说:“赔死他啊,跟我又没关系。”
靳译肯的手探到她额头旁,拨开头发,龙七别开脑袋,他的拇指指腹沾到了血。
随后他起了身,也没说什么,懒得跟她沟通,又重新走回与窦浚云的协商地,插着兜,说着话,往她的方向扫淡淡一眼。
靳译肯狮子大开口,让窦浚云赔了个底朝天。
临走前,又到卡宴的副驾驶旁,直接拉车门,龙七的肩膀靠着门,猝不及防地斜了一下,听他说:“我要去医院接人,你去不去?
“去个屁。”
“随你。”
门又被顺上,靳译肯真就干脆利落地走了,他的车停在十米外的马路牙子旁,正被一些围观路人举着手机录视频,豪车级的事故总是会上社会新闻,他这种社交账号都懒得注册的人,遛得比窦浚云这肇事者还快,他主驾驶的门缓缓闭拢,龙七别着脑袋避开助理前来照顾的手:“你坐出租车回去。”
卡宴主驾驶的门咔哒一声开,窦浚云刚脸色铁青地上车,龙七就推门下车,受不了跟这个人再待同一空间里,头发随着步子的幅度扬,周围路人一股“是龙七是龙七”的低呼,窦浚云反应也快,下车跟到车尾处,刚要挽留,她直接抬了手臂防止他碰上自个儿,靳译肯副驾驶的门还没关,他坐在里头发信息,拇指摁着手机键盘,食指与中指间夹着烟。
龙七上副驾驶后,他头也没抬一个,只往窗外掸了掸烟灰,随着副驾驶门关拢,他将手机咔哒一声滑进座位中央的置物槽:“系安全带。”
接着,踩油上路,车内一股子惯性影响,窦浚云的脸和车都从旁疾风般划过。
从除夕夜放过狠话划清界限后,两人就没再有任何接触,距今已过去半个月,无话可说,车在疾驰,她的手肘搭在车窗旁,指骨节仍抵着嘴唇,靳译肯将烟摁灭在车载烟灰缸内,开了音乐,是正播到一半的Simon
Curtis的《D.T.M》。
满车厢的
“you’re
dead
to
me”立体环绕,她听了半分钟,一声不吭地切歌,切了同样是Simon
Curtis的《Super
Psycho
Love》,又是满车厢的“Say
that
you
want
me”立体环绕,靳译肯没反应,只将车内音量调高,一股要听就让她听个够的作势,高到震耳欲聋时,她啪地一下将音乐关掉。
喧嚣过后的对比,车内万籁俱寂,她仍看窗外,靳译肯单手控着方向盘。
他那只手的食指戴着一枚纯银戒指。
他以前去英国前专门买过一对情侣戒,男戒他经常戴在中指,女戒龙七很少戴,老坪当时看着她,不让她戴有任何透露恋爱关系的首饰,后来搬家的时候也没注意找。
现在他手上这枚不是之前那枚。
在相互都不说话的时刻里,龙七甚至已经断定自己上车的举动是错误而弱势的,这就相当于把自己放在他的砧板上待宰,情绪,呼吸都在密闭的空间里暴露得一览无遗,他的漠视与寡言都是对她的一种凌迟,但这种自知错误的情绪里没有后悔,是痒,某种掺杂了恨与欲的痒,相互不搭理却连呼吸都在拼命倾听的痒,一举一动都想干扰他注意的痒。什么时候靳译肯的本事开始变得这么大了呢,什么时候她变得这么不受控了。
“所以这就是白艾庭一直看到的你。”她仍看着窗外,说。
靳译肯终于往她的方向瞥一眼。
她没看他。
他转方向盘,车子的速度慢下来,转入医院后门的小道,她说:“我这儿下。”
车内一记开锁声,副驾驶门升起,她下了车,风把她的头发吹起,额头的伤口受凉,她绕过车头,头也不回地进了医院。
后来,在医院三楼诊室内接受包扎处理的时候,她从诊室窗户看见后门的景象,靳译肯接到了他要接的人,是婴儿,他单手抱着他妹下医院台阶,身后跟着年纪稍大的月嫂,到车子副驾驶时,月嫂从他怀里接过婴儿坐进车,动作小心,他绕到主驾驶,那时候才朝医院楼的方向眯一眼,又短暂收回,上车走人。
她想起靳译肯曾经想留下的那个孩子。
如果当初做了不一样的决定,现在也该是这嗷嗷待哺又嗜睡的样子,她也想起靳译肯出国前醉酒时说过的话,他说那是他最想娶她的时候,而此刻跑车厚重的引擎声呼啸而过,护士往她额头上药,她“嘶”地倒吸口气。
烟消云散。
……
靳译肯与窦浚云的豪车事故,最终还是上了门户网站的新闻专栏。
至此,他这“知名富二代“的头衔算是扎扎实实落下了,而龙七撇开窦浚云,上靳译肯车的那段视频则上了热搜,靳译肯显然也是被媒体跟烦了,降热度的速度永远赶不上制造新闻的速度,干脆任由信息爆炸,反正他没有社交账号,没人骚扰得到他。
可是龙七有,邬嘉葵也有。
自作聪明的网友把局势一分析,觉得真的是特别明朗了,就是些女明星你争我夺的三角恋关系,加上之前就有传闻质疑龙七刚出道就拿到重量级电影的女主,水很深,邬嘉葵可能被抢角,现在跟靳译肯牵扯上也是很耐人寻味,而靳译肯家世牛,自个儿牛,长得还牛,现在又准备开公司带资进圈儿捧人玩儿,年纪轻轻的就这么能搞事,哪个女明星不喜欢,前后任争风吃醋也是有可能的了,所以龙七和靳译肯作为前任男女朋友,正在藕断丝连,而家世与靳译肯相匹配的邬嘉葵则处于暧昧期,外圈还牵扯班卫,周以聪,高宁宁一系列红人……反正这一场大戏网友们是看定了,还齐心协力搞了个评分表。
目前龙七得一分,压平邬嘉葵呢。
粉丝也很入戏。
两位正主一个没说话,双方的粉丝已经被带节奏,怼得不可开交。一边说邬嘉葵小小年纪心机深沉,明明是个老烟民夜店咖还恬不知耻走清纯乖女儿路线;一边说龙七恃靓行凶潜规则抢角色,靠太妹人设坑蒙拐骗实则黑历史一堆……各有各的黑点,各有各的cp党,倒是电影的宣传方省事了,戏都没拍完呢,已经成为本年度最受关注的剧组。
没过一天,她在电动扶梯上被狗仔采访的那段视频也曝光了。
这段采访上电视后,老坪几次重看,看得唉声叹气的,龙七那会儿在剧组更衣室换衣,服装师手工做了件特别好看但特别复杂的胸衣让她穿,类似二十世纪中叶的束腰,她拿着剧本看戏,两名服装师唰地拉紧胸衣,把她勒得咳嗽一声,手把住墙壁,本子往地上掉,整个身段也出来了,一股子情欲气息,服装师接着在她背后系带子,穿来绕去,打了好几个结,老坪又想给她讲道理,她说没心思听。
她现在的心思都扑在一场即将开拍的激情戏上。
之前接戏的时候老坪提过,但当时她忙着掺和董西的事,没听进去,直到前几天才开始正视起来。
这场戏是作为凶杀案关键人证的她在出租屋内与追查她的侦探产生情愫,侦探明知她邪而不祥,却对她产生超脱道德的占有欲,从一开始的排拒,到后来夹带着暴力的性爱,最后露出马脚,使他的真凶身份在周以聪饰演的轻狂警察前暴露。
而饰演暴敛侦探的是影帝臧习浦。
两个月的戏对下来,她和藏习浦的角色之间确实有一股亦师亦爱侣的火花,加上双方角色的社会地位与年龄差(她饰演的偷渡客20岁,臧习浦饰演的中年危机侦探与他本人的年龄一样,36岁),使得道德,破案,欲望三线并行,这场戏很重头,导演很重视,所以专门让她和臧习浦先磨了两个多月,彼此入戏了才敢拍。
可她那两个月光使劲儿跟靳译肯去磨了。
裹完胸衣,服装师给她穿一件有撕扯感的吊带裙,在她的头发,脖颈,锁骨处喷了点东西制造出汗效果,情欲感更浓烈,外头再套一件男款的夹克(侦探的衣服),造型算上完了。
戏中的出租屋是在棚内搭的景,没有屋顶,从棚(仓库)的二楼回廊能看到整个布局,她在助理身旁走着,专注发信息,班卫最近忙自己的演唱会,有段时间没追踪邬嘉葵的消息了,这会儿又向她打探内部情报,她回到一半,窦浚云发来消息。
——最近怎样?
这个人居然还有脸来找她。
她在页面里找“加入黑名单”的按钮,窦浚云紧接着又发一条。
——我分手了,在你之前我就已经打算和她分手了,我理解你生气的点,是我混蛋,给我个弥补的机会?
“从哪儿删人?”她侧头问助理。
而后摁住语音键回复:“可别自作多情,您有没有女朋友跟我都没半毛钱关系,自我认知倒清晰,可这分手的锅你别往我这儿……”
话没说完,看到五米之外的邬嘉葵,指腹突然出了汗,与屏幕分离,没有说完的语音“嗖”地一下发送出。
邬嘉葵正在与演员对戏。
她站着,环着手臂,卷起的剧本攥在手中,身边簇拥着两名助理与一名造型师,一边专注地听着眼前人讲话,一边垂下左手,抚了抚身后休憩椅上坐着的人。
而龙七的视线在那休憩椅上。
他的身子被邬嘉葵挡住了大半,但耐不住转着手机的手部动作眼熟,翘着二郎腿,膝盖边转悠着一条紫貂色被毛的阿拉斯加,他纹了身的那只手悬在扶手边上,食指慢悠悠地动着,引弄着阿拉,邬嘉葵的手始终在他肩上轻轻抚着,似要抚平他因长久等待而升起的燥郁,直到邬嘉葵稍微挪动身子,靳译肯的侧脸才露出来,懒着,无趣着,左前方的训犬师一声吹哨,拍手喊“龙二”,阿拉一个机警起身竖耳朵,朝着训犬师方向“嗖”地窜去。
她的步子因这一幕慢下来,身后的老坪走得比她快了,回头看她,又顺着她的视线看狗,咳一声,注意着她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