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理也说过的,哦,就是叶思远的表哥。”
“其实…我知道,还有一个人帮我打点了。你一定猜不到。”
“谁?”
“他女朋友。”
“啊?夏书意?”我惊了。
“她来看过我。”婉心眨眨眼睛,“没想到吧?她真是一个挺好的女孩,那个人却不珍惜她,他们俩在一起都7年了,大学里就开始交往的。”
婉心叹了口气,又说,“她来看我的时候,我真的觉得很愧疚,不是为我做的这件事,而是因为之前的那些。小桔,我没有早听你的话,我真是昏了头了。”
“叶思禾…”我第一次提到他的名字,还是迟疑了一下,“他现在情况怎样?你知道吗?秦理和王佳芬他们都不告诉我。”
“应该没事了吧,我也不知道。小桔,我捅了他四刀。”婉心有些得意地冲我竖起四个指头,“但是我没想让他死,所以我又报警了。”
“你…”我觉得毛骨悚然,婉心居然这么狠。
“有一刀,捅破了他的肾,好像被摘掉了右侧肾脏,还被摘掉了脾,我就只知道这些。”她耸耸肩,眉目间云淡风轻的。
“婉心,你…”我真是说不下去。
婉心看着我,说:“小桔,你放心,我不会再惦记他了,我苏婉心不是这么没种的人,我敢做就敢当,当时在医院,警察在给叶思远做笔录,我知道事情经过后,就明白,我忍不下去的。法律不能惩罚他,那就由我来,由我替你,替叶思远,替夏书意,去了结这一切。”
“你付出的代价太大了!苏婉心!”
“我没后悔过。”婉心笑,“每天都睡得好好的,倒是他,该要夜夜噩梦吧。”
一直到离开监狱,我也没有和婉心说,我和叶思远分手了。
我拜托了水手哥、豹子哥、刘一峰和冯啸海,谁都不准告诉她。
秦理的司机在监狱门口等我,他带着我回到布拉格小镇,慢慢地走上楼,我觉得这个地方既熟悉又陌生,我曾经在这里住过一年,又离开了将近一年。
看到房门口那个固定在墙上的翻拉式椅子,我突然抬起脚将椅面踩了下来,然后坐了上去。
叶思远无数次坐在这里,用脚将包拽到地上,灵活的脚趾从包里夹出钥匙,开门进屋。
记得第一次被他带着来这儿时,他笑得很开心,低着头蹭着我的脑袋小声说:“如果你喜欢,也可以加上你的名字。”
恍如隔世。
我坐了一会儿,就站起来打开了门。
房子里还是事发当天的样子,只是客厅墙角的大行李箱,已经不见了踪影。
只剩下那堆拼图碎块还散乱地摊在盒子里,早已蒙上了厚厚的灰。
似乎没有人来过这里。
哦,不对,警察来过,他们来取过证,我能察觉到那些蛛丝马迹。
我在房子里走了一圈,卧室里,叶思远的衣服并没有全部拿走,衣柜里还剩着许多。床上用品还是去年9月时的那套,手摸上去,都是灰尘。
书房里,我看着两张一高一低面对面的写字台,我的笔记本电脑还在,叶思远这边,却是空荡荡的了。
画室里还摊着他的画具,颜料早已干枯。
他的服装工作间依旧凌乱,事实上,去年新学期开始后,他就没怎么进过这里了。
厨房里是我的天下,看不出什么变化。
卫生间里,还挂着我们的毛巾、浴巾,全都干透了,硬邦邦地挂在墙上。
还有主卫里叶思远的辅助工具,他并没有拿走它们,仍然整整齐齐地挂在抽水马桶边的墙上。
我看着淋浴房里的两双塑料拖鞋发着呆。
一双深蓝色的男式拖鞋,是他的,大大的脚,却永远干干净净。
小小的粉红色女式拖鞋是我的,有一只还搭在他的拖鞋上,好像我踩着他的脚。
我笑了一下,转身又走到客厅。
径直走到露台上,我移开玻璃窗往楼下看。
六楼,原来是这么高的。
二楼的那两根异常凸出的晾衣杆依旧在那里,应该已经换过了吧,据说当时,我都把它们压折了。
我感谢它们,它们挂住了我的腿,虽然令我的两条腿骨都断了,可是却救了我的命。
再往下看,是一片草坪。
我就是掉在那里的,需要多久?一秒,还是两秒?
我愣愣地看着窗外的一切,心脏突然抽了一下。
猛然回头,我环视着这间房子,终于清楚地了解到,他,已经不在了。
我独自在房子里住了两晚,并收拾了一些东西,准备回老家。
临行前一晚,我和王佳芬一起去了江边。
夏天的晚上,江风徐徐吹过,我和王佳芬一起扒着栏杆看江的夜景。
江对面是各种形状的高楼大厦,都亮着光,透出了这大都市的繁华。
江中是悠悠而过的游轮,远远望去,有许多游客正倚在船的栏杆上吹着风看风景。
我们在看他们,他们也在看我们。
这喧嚣的城市就是这么光怪陆离,每个人都有故事,每个人都是别人眼中的戏子。
我的这出戏,演得很苦涩,但是足够高/潮迭起,我的青春年华,已经变成了我这辈子最最深刻的烙印。
王佳芬一直郁郁寡欢,我不明白是为什么,也没力气说话。
突然之间,她大声地哭了起来,整个人趴在栏杆上,对着暗涌的大江疯狂地呼喊:“啊啊啊啊啊————————————”
我吓了一跳,赶紧问她:“佳芬!你怎么了?”
王佳芬扭头看我,她的长发被风吹得有些乱,脸上还挂着眼泪,却笑起来:“我和李维分手了。”
“为什么?”李维最终决定去澳大利亚,之前几个月,他们两个人一直都很别扭。
“我没你那么勇敢,小桔,他要去好久,我觉得,我等不了。”
“也就几年功夫,一眨眼就过去了。”
“女孩子的青春很短暂的。”王佳芬拉住我的手,“你真的要等他吗?我觉得,根本就没有必要啊!叶思远就是个王八蛋!你受了那么重的伤,他一次都没回来看过你,后来又直接说了分手,这么不负责任的男人,你还等他做什么啊?!”
“他一定有他的理由。”我朝她笑,“我也有我的理由。”
“可是,你等他做什么呢!那什么狗屁理由,不听也罢!”
“也就是五年,五年一过,他没回来,我立刻放弃。”我有些赌气地说,“我不想那么快,给我和他下判决书,我想赌赌看,看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小桔,你恨他吗?”
“恨啊!恨透啦!”
我弯腰从绿化带里捡起一块石头,扬起手臂就往江里丢去:“叶思远!!你丫就是个王八蛋!!去你大爷的意大利!!你有本事就一辈子都不要回来————————————”
王佳芬也捡起一块石头,学着我的样子丢了出去:“李维!!去你大爷的澳大利亚!!去你大爷的堪培拉——————————”
“去你大爷的米兰!!去你大爷的马兰狗屁什么尼的学院————————————”
“去你大爷的堪培拉大学!!去你大爷的袋鼠国————————————”
“去你大爷的意大利面!!去你大爷的意大利披萨!!去你大爷的意甲联赛————”
…
我们喊得声嘶力竭,一块一块地丢着石头,像两个癫狂的女疯子,眼泪滚滚而下,对视一眼后,又抱在一起大笑起来。
散步的行人都被我们吓到了,可我却毫不在乎,这个城市从此以后只会变成一个守望的地方,没有了他,这里已经变得毫无意义。
第二天,我带上我的笔记本电脑,和一些轻便的行李,登上了回K省的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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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许是我从小到大,过得最轻松的暑假了。
我什么也不用干,不用做家务,不用打工,只需要每天在家吃吃睡睡,偶尔散散步,定时去医院做做按摩、复查就行。
爸爸怕我会无聊,就给家里拉了宽带。
我在受伤后第一次上网,打开QQ,我给自己换了一个签名:
我在等你回来。
我开始疯狂地看连续剧,美剧、英剧、台湾偶像剧、国产剧、香港TVB剧、日剧、韩剧、泰剧…一部一部地看过来,一点也不挑,再无聊都能从头看到尾。
我也开始看电影,从80年代的老片子,到90年代的好莱坞大片,再到2000年后的经典电影,什么类型都看,一边看一边哭,一边看一边笑。
陈诺主动要求和我换房间,因为我的房间没有窗,夏天睡实在能闷死人,而我的身体又没全好,所以他强硬地将我的行李和床上用品换去了他的房间,有明亮的窗,还有空调。
爸爸和美阿姨都没说什么,我却有点想哭。
我的小笨蛋,已经开始变声了,嘴唇上甚至有了小绒毛,个子也窜到了168,怎么看都是一个帅帅的小伙子了。
有一天,我看了一部电影,我抱着薯片,边吃边看,看着看着,我像是被什么东西惊到似的,猛地坐了起来。
那部电影叫《英国病人》,是90年代的一部片子。
一望无垠的沙漠,惨绝人寰的战争,还有那段,被世俗伦理唾弃却感天动地的——爱情。
在那段匈牙利音乐声中,在那个过道里,阳光很通透,气氛却暧昧无比。他将她抵在墙上,疯狂地吻着、抚着她颈下两段锁骨交汇处的凹陷部位,或吻,或舔,无限流连。她发着声声令人心跳的呻吟声,听到他将那抹凹陷命名为——艾玛殊海峡。
这是他的名字,他将这个地方打上了他的烙印,宣布了他的统治权。
我的呼吸早已急促起来,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上自己的锁骨交汇处。
我已经瘦了许多,现在还不到85斤,我的锁骨清晰地凸显在外,凹陷处也是格外明显。
手指轻轻地抚过那里,我仿佛听到他的声音:这是我的思远海峡,是我的,只是我的…
眼泪缓缓流下。
电影继续进行。
他们在沙漠中受了伤,他将她带去山洞,向她承诺一定会找人回来救她。
他走了出去,将她独自留下。
在暗无天日的山洞中,没有水,也没有火,只有手电筒里一点点的电。
她一个人留在那里,写下生命最后的日记。
他在找寻帮助的过程中历经坎坷,被抓,逃跑,叛国,违背了上帝的旨意,他出卖了自己的灵魂,驾驶着敌国的战机回去救她,可是,还是来不及。
她写下了对他的等待,她对生的渴望,对外面阳光普照世界的憧憬。
还有这样几句话:
My darling, I'm waiting for you.
How long is a day in the dark?
Or a week?
I know you'll e and carry me out into the palace of winds.
她等到了。
在漫天的黄沙中,他终于回到山洞,用飘扬的白纱抱起了早已沉睡的她。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山洞,如她所说,他终于回来,抱起她,迎风屹立。
他的脸上蔓延着悲凉绝望的泪水,音乐响起,我的心随着艾玛殊一起沉入谷底。
嘿!叶思远,我不想等到自己油尽灯枯的那一天,才见到你。
嘿!叶思远,你知道我现在在哭吗?
我终于明白了思远海峡的意义。
只是,我能不能等到为我的脊上凹口取名字的那个人回来?
拥抱着我,用你最特别的方式,与我一起,迎风屹立。
“我知道你会回来,抱着我迎风屹立,
只有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也只有死亡才能让我们相聚。
我们将漫步天国,永浴爱河,不分种族。
那是一片真正没有地图的乐土。”
作者有话要说:不替思远洗白,大家慢慢看。
第六大章剩下的两小章比较短,结束后就会迎来《思远》的最终章。
谢谢大家,我爱你们~
76、晴天总比阴天多
一直到八月中旬,爸爸才问到了叶思远的事。因为我很少和人通电话,也鲜少上网聊天,爸爸终于觉得奇怪。
我和他说叶思远在国外嘛,我们都是通的电邮,爸爸不太懂,只是对于他从未回来看我觉得很不满。
“过年不回来,暑假也不回来,这么个人,身子已经不好了,对你还这么不上心,你还惦记着他做什么?真不知道你脑子在想什么!”
我笑笑没有说话,我能说什么呢?如果告诉爸爸,叶思远已经不要我了,他在几个月前就和我说了分手,爸爸估计会气得高血压发作。
八月下旬,我去看望了婉心的妈妈,婉心出了事,婉心妈妈看上去显得苍老了许多。她并没有把气撒到我身上,事实上,婉心和她妈妈的脾气非常像,婉心妈妈只是扯着嗓子大骂了一通叶思禾,接着就抱着我哭了起来。
“小桔,婉心出来以后连毕业证都没有了,她该怎么办啊?难道像我一样,一辈子靠着男人过活么?”
我安慰着她,对她说不用担心,我会经常去看婉心,等到婉心出狱,我一定会帮她的。
回家以后,我开始考虑开学的事情。之前秦理和我说过,我的因病休学手续都已办妥,开学后就重读大三,可是临近开学,我还是有点儿不知所措。
就在这个时候,我接到了一个年轻女人的电话,她告诉我她叫Molly,是来陪我回学校办理入学手续的。
我搞不明白她是谁,但是几天后她真的来了我家,笑嘻嘻地和爸爸、美阿姨、陈诺打了招呼,还在我家吃了一顿饭,最后陪着我回了H市。
我一直都有些浑浑噩噩,看着她麻利地帮我办行李托运,取登机牌,忍不住问她:“你是秦理公司的吗?”
“是啊。”Molly对我笑,她看起来还不到30岁,长得很漂亮,“小桔,你什么都不用管,跟着我走就行。”
到了H市,已是开学的前一天。
Molly陪着我回了布拉格小镇的房子,她帮我做了晚餐,吃完后说第二天陪我回学校办手续,问我晚上一个人睡要不要紧。
我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只余下了一点点后遗症,我说我一个人可以,她就离开了。
那天晚上,我拖出了自己的行李箱和旅行包,开始打包行李。
等到第二天Molly来找我时,她惊讶地发现我已经把几个大包堆在门口了。
“小桔?你这是干吗?”她问我。
“开学后,我搬回寝室住。”我指指地上的包,“我的东西都在这儿了,以后,我不会再回这里来了。”
“这…”Molly有些为难,我对她笑:“这么大个房子,我一个人住着也不像话,晚上会害怕的。”
“那你也不用把行李都带走呀,周末了还能回来过夜嘛。”
“不用了。我…”我看着她的眼睛,“我不想再回来了。”
Molly没有再坚持,我们一起出了门,关门前,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间大房子,过去种种,都在大门合上的瞬间,埋入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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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进入了下一届的班级,不过仍旧和王佳芬住在同一个寝室。她们已经大四了,课时和我并不同,我很少有机会和她同进同出。我开始努力学习,不逃课,认真地做作业、考试,碰到课业上的事,还能请教下王佳芬。
在叶思远24岁生日那天,我想了许久,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平平静静地过了一整天。
等到我自己的21岁生日,王佳芬、马英、施小燕拉着我去了KTV,已经毕业工作了的刘一峰和冯啸海也赶了过来,帮我办了一个小型的生日Party。我当着他们的面许愿、吹蜡烛、切生日蛋糕,最后整个蛋糕又被我们搞得一塌糊涂,我们尖叫着把鲜奶涂到别人的脸上,在沙发上追逐着跳来跳去。
我努力什么都不去想,陈桔——我对自己说,你已经长大了,要适应没有他的生活,就像认识他之前那样,他不在,你依旧要把日子过得好好的。
寒假来临前,秦理来H市看我。
我们在凡人轩见面。到了以后,我摘掉毛线帽子,给他看我新剪的短发,还染成了红色。
“好看不?”我挑挑眉毛,笑得很得意。
秦理大笑起来:“很好看,不过,你还是太瘦了。”
“肠胃不太好,胃口小了许多,不过我已经在努力吃饭了。”我指指自己的脸,“脸色还不差吧?”
“还不错,终于有些血色了。”他依旧笑个不停。
“今天你在,我要宰你一顿,你们凡人轩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滋补的好东西,拿出来给我尝尝。”我翻着菜单,兴致高昂地点着菜。
“小桔,看来你过得不错。”
“那当然,这段儿考试,我觉得自己考得特别好,说不定还能拿个奖学金呢。”
“呦,那应该你请客才行。”
“不行!哪有餐厅老板要客人请客的,你也太小气了!”我抬起头来看他,对上了他深邃的目光,“怎么了?”
“恩…没什么。”秦理耸耸肩,笑。
我撇了撇嘴角,开始肆无忌惮地点菜,一直点了7、8个才打住。
“哗!你吃得完吗?”秦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吃不完我打包!我们寝室楼有公共微波炉,晚上还能当宵夜!怎么?吃你一顿你心疼呀?”
“不心疼不心疼,你吃得下就好。”秦理叫来服务员点菜,我们开始天马行空地聊起来。
他问我有没有男孩子追我,我哈哈大笑,说我那些破事儿全校皆知,哪还有男生敢来追我呀。秦理就笑着摇头,他的手指叩着桌面,沉吟许久后,突然说:“你不要等他了。”
我正趴在桌子上,看玻璃茶杯里的茶叶上下漂浮,听到他的话,一下子就愣住了。
“真的,小桔,你不要等他了。”秦理又重复了一遍。
我慢慢地坐直身子,想了想,说:“阿理,我们能不能不要说到,他。”
秦理没有再出声,只是抿着嘴唇盯着我看,我勇敢地回视着他,努力地不露出其他情绪。
良久以后,他笑了起来,点点头,说:“好。”
寒假以后,王佳芬她们开始实习,王佳芬和马英实习的公司离学校远,她们就搬出了寝室,王佳芬住在自己家里,马英则在公司附近租了个小房子。
我和施小燕住在一起,两个人话都不多,到了晚上,寝室里总是静悄悄的,只能听到我俩各自的打字声。
觉得无聊时,我就看电影,看连续剧,看综艺节目。
我甚至还看足球比赛,尤其是意甲联赛。
叶思远是AC米兰的球迷,他踢球时总是喜欢穿那身红黑竖条的AC米兰球衣,于是,只要中央五台转播AC米兰的比赛,不管多晚,我都会看。
他就在那个城市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去现场看球。他一直很喜欢AC米兰的7号舍甫琴科,我爱屋及乌地也对这个球星有了许多了解。可是看了几场比赛,我都没找到我对这个球队唯一熟悉的球员,一直到查了网络才知道,他转会去了英超的切尔西。
那一刻,我不知有多失落。
五月以后,王佳芬和马英又搬回了寝室,她们开始为毕业论文、答辩忙碌。我很少打扰王佳芬,于是就选择一个人去图书馆看书或去教室自习。
六月下旬,王佳芬她们毕业了。
吃散伙饭的那天,我也去了。
班里的李胖子喝多了,死死地抱住了我,大声地喊着他喜欢我整整四年了。
我哭了,也回抱住了他,更大声地祝他幸福。
那一晚,我也喝多了,所有人都喝多了,大家醉得东倒西歪,见人就抱,抱着就哭。
即便是因为唐锐而和我结了怨的唐苗,这时候也端着杯子来和我干了杯。
她哭得很厉害,说唐锐在监狱里过得很不好,但是同为女生,她能体会到我的伤痛,为唐锐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
“啥都不说了,陈桔,将来咱们估计是不会联系的了,喝了这一杯,至少我和你之间,就没有仇怨了。”
“恩,干杯!”我仰着脖子将啤酒一饮而尽。
唐苗也喝干了杯子,她一下子就抱着我大哭起来:“你这个人啊!你怎么胆子那么大啊!六楼都敢跳!你要是死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好过的!”
我紧紧地抱着她,说:“我这不是都没事了嘛,等唐锐出来了,你和他说,我不怪他,真的,不怪他,你让他好好努力,重新开始,人生还长着呢!”
“恩!恩!陈桔,我一定和他说!一定!”
回学校的时候,我和王佳芬路都走不稳了。我们手拉着手,兴奋地不想回寝室,就去操场上逛圈。
王佳芬一直摇摇晃晃地走,口齿不清地说着什么,我则是大声地唱歌,唱《belief》,唱了一遍又一遍,直唱得喉咙都有些嘶哑。
唱累了,我站住了脚,抬起头看天上的星星。
叶思远,你看到的,是和我一样的星空吗?
我微笑着张开了双臂,开始转圈。
转啊转啊,转啊转啊…
这个夏天就这样子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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