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工作时的她一贯认真,只不过休闲享乐她就不拿手了。宁可躲在房间里睡觉也不肯下水来游泳。”
“游泳?”他的语气不自禁地扬了起来,眯起眼睛在脑海里勾勒着童穿着泳装的曼妙身姿,半晌后才粗声问:“谁出的该死的主意?”
“呵呵,呵呵,维,你在吃飞来横醋哦!放心罢,童对自己的喜好很坚持。她不爱的东西,绝对敬而远之。她现在不过是穿得似修女一样坐在沙滩上看我们玩沙滩排球。”
“维,告诉你哦,刚才有人向童求婚!”周抢过电话报告最新动态。
“什么?”他的声音沉冷下来。
“将岛上美丽私宅出借给我们的屋主,一早已经知道有可能会见到令他神魂颠倒的神秘天使女郎。所以他根本就是恭候我们的到来。昨天他看到童,就大力赞美她,说什么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又说什么仰慕久已。今天他就向童求婚了,当着众人的面,单膝下跪,捧上一枚三克拉美钻白金指环。哗!心动。”
“心动?心动你何不自己答应了他,嫁了算了!”李维恨不能插翅立刻飞到岛上去。“童怎样说?”
“经典的拒绝台词,她用很低但却清晰的声音说,她没有爱人的心,她不爱任何人,包括她自己。所以,婚姻从不在她的考虑范围里。”周绘声绘色地描述当时的情形。
李维皱眉,童对他说个过相同的话。“童呢?叫她听电话。”
“她在看书,我叫她。”周的声音好大,“亲爱的,维的电话。”
隔了一会儿,童凝来听电话。
“童,外景拍得还顺利吗?”
“今天只是第二日,说顺利似乎言之尚早。不过,岛上风景真正美丽,象荒岛余生里的那个岛屿。如果想找一个地方颐养天年的话,这里不失为一个上佳之选。空气清新,生活简单。你没有一起上岛,实在是遗憾。”
他听不出她的话里是否有想念,但是,至少她希望他同行,也算是一大进步。
“在岛上吃得惯吗?”
“尚可。这里的鱼茸粥极其美味,我学会了之后做给你吃。”
他在这一端傻傻地笑了,她要回来烧给他吃,她心里有他呢。
“不要累到。如果感到疲劳,你就和他们说,歇息一下,不用特地赶进度。”
“知道,老板。”她的轻笑声传入他的耳中,撩动他冷清的心。
“把电话给路可。”他说。
电话再度转手。
“路可,好好照顾她。”
“会的。时时刻刻有一个人在她的左右,不会由她一个人离开我们的视线。”
“进度怎样?”
“服装师少带了一箱衣服,所以乘船回去取,一来一回,便浪费两天。”路可奸笑。
“谢谢你,路可。”
“不用谢我,只要记得将来不要一声不响地跑去偷偷结婚就好。”
“借你的吉言。”
路可挂是电话,走向童凝,拍拍她的肩膀,脸上带着一抹促狭的笑容。
“童,你的行情看俏,恩?我只不过走开去和维闲聊几句,就有人向你求婚。看来,我们要好好地看住你。不然,有人要伤心了。”
她放下书,仰起头看向他碧绿的眼。
“路可,你们和维,是那种很好的朋友罢?”
“恩,我们是十余年的好友了。”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她好奇很久了。六个男人,性格迥异,风格迥异。风趣、持重、佻达、优雅、冷静、温和,他们怎么会成为朋友的。
他坐下来,和她并排,观望海天一色,回想过往。
“童,你没有看出我们的共同点吗?”
“你们的外貌都十分英俊。”她说出自己的观感。
“是,我们都很英俊。但是有时候,出色的外表,实在是一种困扰。就好象你的美丽,无端地招来一个陌生的求婚者。我们亦有相似的苦恼,只不过,我们很容易被指责为负心薄幸冷血无情玩弄女性之徒。”
她注意到他冷静的眼里有深重的痛苦。
“其实,我们都是混血儿。”
“维也是吗?”
“是。”他微笑,“我们都部分地伪装了自己。”
“那么显然我的观察能力还不够。”
“呵呵,童。如果很容易就让你发现的话,我们的伪装岂不是太过失败?”
“为什么?”她问。
“其他人的理由,有朝一日他们自己会告诉你。我的理由很简单,我强势遗传了父系的特征,稍加改进,便是最震撼的武器。我要父系方面怀疑我是他的儿子,可是我永远也不会出面说明事情的真相。”
“这是你的报复?沉默?”
“是的,这是我的报复。我只要活得比他们任何人都健康自由幸福。我知道一切,但我不会与他们对质。我什么也不做,心平气和不以为然,是这世界上最好的报复手段,亦是最高明的手段。”
“路可,为什么这样说?”她不喜欢他这种气定神闲却淡漠的表情,“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吗?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痛苦,有令自己厌恶的人或者事,却一样无法回避。那么,就直面他罢。你要令得自己比对方活得开心,这才是真正的胜利。我想,聪明如你,应该明白。有的时候,不为,就是最好的反击了。”
童凝的脸上显出迷惘的神色。她做得到吗?不为?开心?她能吗?
路可静静地陪她坐在海边。她肯想,愿意思索,是好现象。他这个做朋友的,在维的情路上,所能帮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但愿,维与童,可以摆脱各自背负的重桎,走在一起。


第六章
天使说:给你我温柔的亲吻润泽你干涩的眼眸
魔鬼说:给你我甜蜜的诱惑满足你贪婪的欲望
而我说:给你我全部的爱恋包容你受伤的灵魂

下雨了,大雨冲刷着沾染了尘埃的浊世,如却冲不净灵魂的浮灰。
李维站伫立在窗前,俯瞰着外面的街景,不知名的寂寞淡淡袭上心头。怪不得佳纳喜欢往工作室跑,总裁办公室,太过响亮的名衔,却也太过清静,仿佛是红尘净土。走进来的人,多少都收摄心神,摆着一副专业人士精明干练的嘴脸。连他自己,也不免是这样的罢?
工作室便不同。那里总是热闹的,工作的时候如火如荼,玩闹起来没大没小。这或者就是为什么那所外观老旧得直追鬼屋的工作室门口,总是停满各色名车的原因吧?这那里,是没有心灵的压力的。即便有,也是一股对工作的狂热。
他又想跷班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生出了一种逃离一切,找个幽静的湖滨小镇有童一起隐居的念头。是累了罢,不定期的职业倦怠。
自嘲地笑了笑,他挽起搁在椅背上的外套,拉开办公室的门。
“唐小姐,我出去走走。如果有电话或者来访者,就说我外出了。”
秘书小姐点头,十分奇怪最近坐镇公司的老板为什么总是一脸的意兴阑珊。这么成功的男人,年轻英俊且富有,不是应该意气风发的吗?难不成是--失恋了?倒是颇有一些迹象可循:经常莫名其妙地太息,一个人独坐发呆,眼神深长悠远。莫非--被他的神秘女郎给抛弃了?那个真是了不得的消息!
李维完全没有注意到秘书探询的眼神,径自步入电梯,下楼去了。
外面的以下得更的了。他自门童手里接过一柄公用雨伞,涉入雨中。
一辆黑色别克缓缓地跟在他身后不远处。跟着漫无目的的他一段时间后,赶上了他,然后在他身边停了下来,后座的门打开。
“维德,上车。”苍老的声音操着道地的法文召唤他。
李维停下脚步,眯起眼,然后,收伞,上车。来得正好,他的情绪处在低谷,正需要一场舌战来恢复精神。
在车内浅驼色的地毯上印了两个明显的大号湿脚印后,他耸肩以示抱歉。
利文思顿细细打量儿子,十五年的时间,他长大了,变得成熟稳重。外界对他的评论一贯是单一的,不外乎是温和沉稳而略显花心。可是他相信自己的眼睛与判断,他的儿子是一只懒洋洋的雄狮,总有一日会将他的利爪显露。
看着他酷肖自己的侧面,他忍不住好奇,媒体怎么会没有发现维德是他的儿子呢?还是他的伪装将他的身份掩饰得太过成功,让所有人都不做怀疑。
“佳纳--好吗?”
“你呢?你好吗?十五年来,一定事事顺遂如意,生意兴隆罢?”他不答反问,脸上有浅笑,不及眼底。“此次抵埠,是打算开拓中国市场?”
“维德,随我回法国,好吗?我们父子太久没有相聚了。你为什么不和佳纳一起回法国,我们一家人团聚。”他请求。
“我不能替佳纳做决定,她有自己的意志。”他扯动唇角。
“那么你呢?”
“我?我有什么理由去法国?我的亲人、朋友、事业都在这里,连我持有的护照上都注明我是中国籍。请问我要用什么身份去法国?”
“你是我的儿子,维德,这就足够了。”
儿子?李维嗤笑,“从我出生起,我的父亲就没有关注过我,他怀疑我是别人的种。也对,在所有人的眼里,我不过是个杂种,被人打骂欺凌都是理所应当的。我那时候还不介意,只要父亲爱我就好。可惜,就因为我没有一双碧绿的眼睛和一头褐色头发。所以他不认我,他花了五百万法郎买断我同他的父子亲情,母亲同他的夫妻深情。只要五百万!就可以让他名正言顺地抛妻弃子。儿子?!”
“维德,十五年了,你难道不能--”
“你一定收到过国际红十字防治爱滋病基金会的感谢函吧?”
“那是你?”
“是的,我在大学时代,挣得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五百万美金。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以你的名义将那五百万法郎连本带利捐了出去。我们同你,彼时彼刻起,已经真正毫无瓜葛,利文思顿先生。”他耸肩,“我,从母姓--李,单名一个维字。”
“要怎么样你才肯原谅我?”利文思顿一瞬间苍老了许多。有些错,怎样乞求也得不到原谅,怎样弥补也无法偿还。
“只要你离开我的生活,马上!”
“维德,我知道你重视你的朋友…”
李维觉得愤怒,却只是笑着挥手打断他的话。
“不管你为了什么要我回去,也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找到了我们,你--都不了解我。请容我提醒你,千万不要去骚扰我的朋友,不要企图用他们来威胁我。那么做的后果,你承担不起。”
“维德,你为什么这么固执?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没有用,我成年的标志是,到律师楼签了两份声明。一份,是我不具有继承意愿的声明,另一份是脱离父子关系的声明。这两份声明我一直保存着,你最好不要搞小动作逼我将它们登报公开。”
他阴冷地笑,“我一贯自诩没有雄厚的家世背景,没有家势庇荫,一样功成名就,但是细究起来,还是要谢谢你那五百万啊。”
“维德…”
“你能明白一个一日之间失去了父亲及生活的少年的心理吗?恐怕你不能。现在的我,是个掠夺者,想要的,一定会设法得到。拥有的,绝对不会放手。然而已经失去了的东西,我也决不恋恋。所以,瞧,你还有长子不是吗?原谅我早在十五年以前已经退出那个虚伪冷血的舞台。”
“维德,你不肯原宥我是吗?”
“不,您根本不需要原谅,因为你不觉得自己错了,你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哪里错了。所以,你不需要!”
利文思顿什么也说不出来,不能怪他恨他。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虽然不见得是他本人,可是,他没有替自己的妻儿出面,反而袖手旁观,放任事态发展。在彼时,他已经失去了这个儿子。
“维德,你再考虑考虑罢。”他叹息。
“替我向维克问好。”李维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入雨幕之中。
利文思顿遥望着他的身影,良久,才吩咐司机:“回酒店罢。”

李维在大雨里走了两个小时,才回到自己的公寓,当他看到坐在门廊,斜倚着门,闭着眼的童凝,满腔的怒火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脉脉柔情。他上前,轻轻拍她的脸颊
“童,醒一醒,起床了,在这里睡会着凉的。”是他忽略了,童没有公寓的门钥匙,也没有他的电话号码。
她在他的轻触下,缓缓睁开眼睛,然后冲他展开一个迷离的微笑,复又阖上了眼帘。
他笑着摇头,她还没睡醒,看来是颇等了一阵子,累坏了她了。取出钥匙,开启门锁,他弯下腰,抱起她,感觉她似乎比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又轻了些许。
童凝因突然腾空失重而惊醒,挣扎了一下,在看清楚抱起她的人是李维后,停止了挣扎,抬起手环住他的颈背,偎进他的怀里。
“维,你回来了。”她的声音传至他的耳中,虽然沙哑,却悦耳动听得有如天籁。
他抱紧她,步入屋内,拥着她一起坐进沙发里。
“童,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路可他们人呢?”
“他们还在岛上。”她没有放开手,象是一个溺水者般紧紧攀附着他。“维,我想念你。”
乍停见她的话,他以为自己太过欣喜于见到她,以至于产生了幻听。但马上,狂喜淹没了他。她的肢体与的语言都告诉他,她的想念。
“累了是吗?要不要到床上睡一会儿?”他抚摸她的头发,发现它们长了数寸。真的,她,已经融入他的生活三个月有余了。
她在他的怀抱中摇头,似一撒娇的孩子。
“怎么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他知道她的不对劲,这不象那个在机场遗失了证件财物亦无动于衷的童凝。
“维,让我抱着你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她仰起头,哀哀地注视他。“我只是想要拥抱一个人。”
“童,你有心事。”他肯定。这样彷徨外露的童凝,太过陌生,简直似换了一个人,让他觉得飘忽不安。愈接近那个埋藏在深心里的童,他愈会害怕让她受伤。
“今天,我们二十三岁。”她的声音低不可闻,象是叹息一样掠过他的耳际,在他的心底刻下一道痕迹。
什么时候,她才肯向他敞开心扉呢?他并不执意想要知道她的过去,只是那一段他未及参与的过往,使他无法接触她的心灵,使她无法爱上一个人。他不是要她忘记,但是希望她放下。
“今天,是你的生日?”
她没有回答。
李维再次抱起她,走向她的房间,将她放在床上,然后轻轻抽手,却发现她的手紧抓住他的衣角。
“我不走,只是把湿衣服换下来,马上就回来,恩?”
她听话地送开手。
他退开,脱下湿衣裤,又回到床边,动手替她款去外衣。这已经是第二次他做相同的事了。他自知不是柳下惠,美女当前可以无动于衷,但是他不能在童最脆弱的时候趁人之危。
即使渴望她到灵魂都刺痛,他也不会在她毫无防备失去神魂的情况下拥有有她。
小心地轻搂住她,缓缓拍抚她的后背,他喃喃低语。
“你累了,好好地睡一觉罢。”
“不要走。”她拉住他的手。
“好,我陪你睡。”他拉高被子,盖住两人的身体,也同时掩饰他被挑起的欲望。
“圣,唱歌给我听。”
圣?她把他当成旁的人了。他眯起眼,忆稍早的时候,她也说过“我们二十三岁”这样的话。显然,今天,之于她,是特殊的日子罢?否则淡定如她,不会如此的失常。
长久以来,他都不再有唱歌的冲动,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要唱什么好。想了一想,终于他低声哼唱。
“Love me tender,love me long ,never let me go…”
这是他的心声吧?他苦苦地笑。
她的呼吸,在他的歌声中,逐渐平缓沉稳了下来。
她睡着了,这项认知使收住声音。一点点将自己拥着她的手收回,侧过身,深深凝视她的睡颜。每一次,她卸下防备,他都在她左右。而每一次,他都只是痴痴看着她,似是少男情怀。他笑,在她的唇上偷得一吻,小心翼翼地下床,走出她的房间。
一定不会有人相信他们之间是清白无染的罢?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走回自己的卧室,换上干净的居家服,收拾起一腔柔情,打电话给路可。
“为什么童会先行返回?”
“她是一个十分敬业的人,所有她的部分,已经提前完成。我们已经千方百计地想她在岛上逗留到最后,但她昨天开始便很奇怪,一直不说话,怎样逗她开心都没有反应。”路可的语气显得十分的疑惑,“以往童虽然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但最起码她还会回以微笑,偶尔还会接续话题。可是昨天,她象个游魂。”
游魂?李维皱眉,他不喜欢童被这样形容,虽然她的情形真的很不寻常。
“今天凌晨,她一声不响地随着补给船离开了小岛。我们早晨起床的时候没有注意,因为童是女生,卧室离得比较远,而且她的工作已经完成,我们以为她躲在房间里休息,直到午饭时她也没有出来,才发觉她不在岛上。我们打电话到公司找你,秘书说你出去了。打回你家,是留言机。再拨你的手机,处在关机状态。真正急死人!童怎么样?她安全到达了没有?”
“恩,看上去疲累不堪,神思恍惚,现在正在睡觉。”
“维…你知道她这样失常的原因吗?”
“今天,似乎是她共另一个人的生日。”
“另一个人?”
“是的。一个令得她念念不忘,心伤难解的人。”李维不想承认,可是他也不想自欺欺人。
“那--她这个样子,算是好现象还是坏现象?”
“我不知道,其实我很矛盾。既不想童不开心,不想她回忆过去,却又希望她可以告诉我真相,让我和她一起分担。”
“你一直都很理智,对各色女性一向只赏不爱,从来没有真正动心。所以我一直不明白,你童什么?她不见得是你交往的女性里最美最性感的,贤良德淑未必兼具,你究竟看中她哪一点?”
是啊,他自己也想知道,童究竟哪里吸引他?然后,他的笑声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路可,爱上一个人,需要什么理由?任何一个爱的理由,在爱断情绝的时候,都可以成为不爱的借口。如果,必须要有一个理由,爱才成立,那便不是真爱。我,只是在彼时彼刻,看到童寂寞冷凝的身形,便已经无法自拔地爱上了她罢?”
“即使她仍然不知道你深爱她,仍然对旁的人念念不忘?”
李维沉默,深呼吸,然后肯定自己的心意。“是的。”
“呵呵,维兄,你的苦难才刚刚开始。祝你好运了,替我们向童说生日快乐,咱们过几 天见。”
“知道了。”他与老友道再见。虽然童比他计划的早了数日回来,但不要紧。反正他已经和利文思顿摊了牌,又不贪图他的家产,无欲则刚,可是?
吁出一口气,他进书房取了本小说,坐在童的门前看了起来。他希望她醒来推门而出的时候,一眼可以看到他,进而知道,她不是孤单一人。
书,是马克?土温的短篇集,他渐渐为之入迷。再抬首,窗外竟已经万家灯火,而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童的房间里有细碎的响动,李维知道,她醒来了。未几,经过梳洗后的她走了出来。微微潮湿的短发,向后拢,露出光洁的额头,穿着一件白色V领毛衣黑色长裤。她看上去似一个精灵,眼中的迷惘已经褪净。
“醒了。”他放下手中的书,叹赏地说。
“我睡了很久?”
“是,睡过了月升日落。”他站起来,知道她少有的脆弱同无措已经过去。“饿不饿?”
随着他的话音响起的,的她胃中传来的咕噜声。
“它已经替你回答了,那就走吧。”
“去哪儿?”
“童,一觉醒来你变笨了,我们自然是去吃晚饭。”他伸手替她将一缕不听话的头发掖回耳后,自然亲昵得仿如多年的夫妻。
“为什么这样麻烦,我自己进厨房就好了。”
“不,今天是特殊的日子,我带你去个特殊的地方吃饭。”
他同她下楼,叫计程车。
“你的车呢?”童凝不解。
“还在公司。我今日心血来潮,走回来的。”他挑眉。“然后证实了一件事:雨中漫步的事,只有情侣携手同行,才称得上浪漫。否则有发神经之嫌。”
闻言,她笑了,笑靥直到计程车停在他们眼前时也未消失。

李维带童凝到一幢不起眼的大楼前,爬了百余级台阶,敲开了一扇门。
“哦,不!”男主人在看到李维的脸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号。“噩梦,这是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