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你呢?躲到哪里去了?把记者扔给你那可怜的助理去应付,换成我是她,就要求加薪百分之百。”
“坏小孩!”佳纳啐了一声,“儿子,中午回家吃饭,如何?”
“回家?哪里,别墅吗?”
“维,你变笨了。现在我怎么敢回去,自然是躲在你的小公寓里了。童烧了一桌清淡素食,简直是人间美味。快回来,否则我都吃光了,别指望我会留给你。”
“我知道了。”他微笑,“叫童来听电话。”
电话转了手,听筒里传来童独特的沙哑声音,低沉的,带着不经意的魅惑与性感。
“童,我想你。”他低诉。
彼端的童凝因他低回的声音刺痛了一颗心。他,是单纯地想着她。
“我等你回来。”她在他之前,轻轻放下电话。
“童,维说了什么?”佳纳好奇地探问,童这种酸楚的表情,很少见呢。
“他--就回来了。”她没有说实话。
唉,童被带坏了。佳纳在心底里叹息,看表情也知道维是说了什么打动她的话。
李维在午间时分推开自己公寓的门,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味,而佳纳正独自坐在餐桌前。
“童呢?”他亲吻母亲的额,然后问。
“她在厨房。”儿大不中留啊,进了门就只晓得问女朋友在哪里。“儿子啊,你有没有把童…”她停口,暧昧地挤眼睛。
“妈妈!”他啼笑皆非地瞪了母亲一眼。
“不符合你的风格哦。”佳纳简直不能相信,大庭广众之下都搂搂抱抱吻额香面孔了,私底下竟然没有进展。啧!原来儿子在心上人面前充绅士啊。“去洗手吧,童的最后一道菜就快好了。”
“是。”他先踱进厨房,自童凝身后揽住她,下巴压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耳边问:“烧什么,这样香。”
童凝的身体僵了一下,又迅速放松,没有抗拒这份应属于情人间才有的亲昵。
“枸杞排骨汤,你要上班,吃全素不能摄取足够的营养。”她拍拍他搁在她腰间的手,“你去布碗筷。”
“好。”他在厨房洗净手,回餐厅布碗派筷。
佳纳在一边观察了良久,才肯定自己没有幻视也没有认错人,那个满脸傻笑而且在做家事的人,是她的儿子。
“维,面对童,你的霸道与阴狠,掩藏得很好。”
他挑眉,继而笑,不怕被发现。“因为她是童。”
他的霸道与阴狠,永远也不会用在她的身上。
童凝端了汤出来,招呼他们:
“可以吃饭了。”
“童,以后我每天过来吃饭。”佳纳眼睛闪亮。“维太有口福了,我要是有你一半的手艺,这个坏小孩也不会搬到外面来住了。失策,当年我不应该学设计,而应该习得一手上佳的厨艺才对。”
“你的心愿至少要十天后才能实现。”他起身为童凝拉开椅子,然后接手盛饭的工作。“我手上有一支CLOSE广告的续集,仍希望由童来拍摄。童,有没有兴趣。”
“CLOSE还要请我?”
“是。摄制组找到一个小岛拍外景,岛上的风景十分优美,当才一次旅游也不错。”
“我也要去!”佳纳举手。
“你不行,你的助理替你挡了那么多天的记者,太辛苦了。不如,我有一个合约要谈,现在由你和助理去谈吧。你们一起去一趟东京,工作加购物,顺便避开记者的紧迫盯人。”他笑,“等你从东京回来,童的外景工作估计也已经结束了,你再来吃饭,好不好?”
“也只好这样了。”她嘀咕,“我开动了。吃完饭我替你去工作室坐镇,留你们享受二人世界。”
一刹那,童凝的脸上第一次浮现了淡淡的红晕。
吃完午饭,佳纳果然回工作室去了,留下他们在安静的空间里。
童凝收拾了碗筷进厨房清洗,李维跟进去替她打下手,将洗干净的碗碟擦干净后放回碗架。
没有人开口说话,但是温馨气氛弥漫了他们的周身。
从厨房出来,童凝泡了一杯花茶交到李维的手里,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里。
他深深凝视她,她的眼光却一直在游移,就是不肯迎上他的视线。沉默中,只听得到两个人的心跳声混合在一起,逐渐交织成一种和谐。
放下手里的长颈玻璃杯,他揽过她,轻轻置在自己的胸怀间。呼吸之间,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清浅香味,和他身上的是同一种香味。啊,她住在他的家里,使用他的浴室和沐浴用品,每天下厨为他料理三餐,把他的公寓打扫得一尘不染。
并且,现在,她张安静地窝在他怀里,信任且安逸。
他希望,这一刻,可以是永恒。
“童,你还没有去那座小岛,我已经在想念你了。”
“我可以不必去。”她淡淡说。
他轻拂她的短发,如珍如宝。
“有你的这一句话,我可以忍受十天见不到你。可是,我会打电话查勤,免得你被周他们拐出去彻夜狂欢。”
她的笑声自他的怀里传了开来,明白他是在逗她开心。
“不会,那不符合我的风格和生活习惯。”
“童。”
“恩?”
“你的护照补下来以后,有什么打算?”他忍不住问,有些许试探意味。
“…”
“无论你做了什么决定,记得我在这里,好吗?”
见她没有回答,他将她自怀里推开数寸,用食指顶起她的下巴,以眼与心细细描摹她的容颜。他知道她深藏着一些事,为了这些事,长久以来,她无一日得以展现欢颜。他不怕她不对他敞开心扉,只是担心她一语不发地离开他,离开伤心地。
“知道吗?我想看见你开心快乐。无论如何,只要你快乐就好。答应我好吗?记得我在这里,答允我。”
童凝的视焦,缓缓凝注在他的黑瞳上。是谁?是谁在她耳边细诉这似曾相识的字句?是谁别无所求,只要她快活?是谁?!
李维发觉了她的失神,明明,她清澈的眼眸凝睇着他,却仿佛,穿透他的灵魂,穿透时间与空间,遥遥注视着另一个人。
这一刻,他处在距离她最近也最遥远的地方。她的人,在他的怀里,然而她的心魂,却已经去到了一个不知名的所在,一个他至今也无法触及的地方。
唉,他幽幽叹息着,将她的头按回自己的胸膛,莫名地不想再看见她这样的神情,那么迷茫忧伤,刺痛他的新他的眼。


第五章
分离以后,才知道,一颗心是如此绝望地想念
绝望以后,方省悟,因为害怕所以会亲手放弃
放弃以后,你已经不是你,而我亦不再是我

童凝与路可他们去海岛拍摄广告的外景去了,佳纳代替他去了东京洽公兼购物,剩他留守在公司与工作室。才一天过去,他已经觉得神魂不守了。没有五人组的吵闹,没有佳纳的电话问候,没有童的身形气息在他左右,让他失去了工作的热情。李维把这一切让他不痛快的原因,一并算在利文思顿的头上,罪加一等。
秘书明显觉察老板心情恶劣,这样的老板再英俊看上去亦觉得杀气腾腾。这时候,她倒宁可面对老板的母亲,老佛爷或者爱开玩笑,到,最起码老佛爷从未满脸阴沉杀气。
可是,她还是要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拨通内线:“李先生,一位保罗沙恩先生来访。”
李维想了想,问:“不认识,他有预约吗?”
“没有,沙恩先生自称是利文思顿二世的秘书。”
李维展开一个阴森微笑,来得正好,“请他进来。”
稍后,秘书引领一位身材硬朗高大的异国男子走了进来。
“请坐。”李维没有起身以示欢迎,只是淡淡说,“Coffee or tea?”
“请给我一杯水。”沙恩用略带一点口音的中文回应。
“唐小姐,麻烦你倒一杯水给沙恩先生。然后,我放你半天假,你可以下班了。”
“是。”秘书几乎要眉花眼笑了,平白自心情沈闷的老板那里得了半天假,直似天上落馅饼,哪里有不要的道理?
“还有,你把电话转到总机去,告诉他们,所有来人来电一律不予接待。”
“好的。”秘书倒好水,安静地退出气氛诡异的总裁办公室。
两个风格迥异的男人都没有急着开口,只是互相审视着对方,似乎是估量,又似在较劲,看谁先沉不住气。
是以,一时之间,宽敞明亮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氛围。
终于,保罗沙恩先行开口,毕竟他是替人走这一趟,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即使棘手之至,他也必须从容不迫。
“李先生,请恕我开门见山。我此次前来,是代表利文思顿二世,亦既是你的父亲,向你传达他希望你可以回到利氏的意愿。”
李维不语,只是将双手背在身后,站起身,走至巨大洁净的玻璃窗前,向外眺望。只有他自己才明白此时此刻他的心情是如何的激动。
“李先生,利文思顿先生希望,你可以随他回法国。”沙恩继续说明。
李维没有接话,反而问了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
“你说,从这里望出去,风景如何?”
沙恩也走到他身边站定,观赏外面的风景。
“视野开阔,但是若能站得更高一点,看得也会更远一些。”沙恩话里有话。
“呵呵,是呀。”他喟叹,旋即语气一转。“这里,虽然不是最高,也未必最大。但,是我的家人、我的朋友,同我胼手胝足,一起奋斗而来的。之于我,因为有他们,所以是最好的。如果去得更高更远,会使得我失去他们,那么,再高再远,亦不是我的所求。”
“如果可以向你保证不会失去他们呢?”
“只会渐行渐远是罢?利家的老把戏了,不灵光了。”他云淡风轻。
“要怎样,李先生才肯答应呢?”
“你也知道我姓李,不是吗?”他覆着手,轻轻笑了。“沙恩先生,你知道吗?世界上有一种别样情怀,叫做失去。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失而复得,是一种被记忆美化后的喜悦,被放大夸张了。相信我,对于已经失去了的东西,我决不会恋恋不舍。或者我会从此将它抛诸脑后;又也许,我努力工作换取金钱,再买一件。买不到,便罢了。这才是生活。”
沙恩深思地望着眼前本应是利文思顿家二少爷的同龄男子,有了崭新的认识与了悟--他,是真的完全无意重新回到利氏罢?从他十五年来不肯使用父姓。也不肯展示自己的真面目,便可见端倪。
“为什么不摘下隐形眼睛,洗去染发剂?”
“我是中国人,所做的一切,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看来我这一趟,是没办法完成任务的了。”沙恩有点失望。“如果我的回复,是你否定的答案,那么下一次出面的人,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也许,是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人。”
“替我带个话给利文思顿先生: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人事全非,无谓追寻。”
“一定带到。”
“那么,谢谢你。”
两个男人的手,紧紧一握,,然后松开。心中都有些许的遗憾,如果,不在今时今日相见,中间不隔着那个人,他们一定会惺惺相惜,成为朋友。然而,世间不如意事十常八九,他们处在各自的立场上,身不由己。
没人说再见,因为再见,势必不会是今日这样的场面了。
保罗沙恩在走出办公室时,露出微笑。
“此间风景甚好,虽不是最高,但让人心神愉悦,的确值得珍之惜之。李先生,保重。”
目送保罗沙恩离开,李维陷入沉思。
自高中时代,他渐渐开始吸引异性的目光,也常有星探当街拦住他,问是否有兴趣向娱乐圈发展。每次,他都极端反感地拒绝。而从那时起,他已经意识到,无论他如何抗拒,如何否认,他遗传自那个人的特征,显示了他流着那个人的血。即便他刻意掩饰弱化了他的混血儿面貌,他仍然显得比之其他同性英俊性感成熟。直至进了大学,遇到了有相同困扰的五人组,他才走出阴霾。
只是,他极力想抛开的过往,又向他挥动巨大的手掌,想将他牢牢地掌控。
真是讽刺,当日他苦苦冀求的关注,怎样努力也得不到。今天他已经无所谓有或者没有的时候,反而有人双手奉上。
唉,罢了,他已经没有继续工作的心情了,收拾好桌上的文件,锁上办公室的门,他扬长跷班而去。
才步出公司大楼,已经有鬼祟的记者跟在他附近,他不十分介意,童不在,他不担心被骚扰。
“李维先生。”温雅的女中音唤住他。
他循声望过去,看见一张不算陌生的脸。一个半月前,就是这张脸,这管声音,将童一瞬间由开怀推至阴沉。
“请原谅我冒昧地当街叫住你,但我打电话想预约,可是--”
“没关系,我知道。我们找个地方谈吧。”他礼貌地征询她的意见。“前面的商业俱乐部如何?”
“没问题。”她不在意地点。
李维将她领至俱乐部,在和几个熟识的会员打过招呼之后,要了一张位置比较角落的桌子,坐了下来。
“还没有请问你是--”在侍者送上水后,他问。
“沈彤。”她注视他,带着评价与估量。“我无意与你攀亲带故,但我的确是在看了你在报章上的报道与照片后,才决定来找你的。”
“照片?”他挑眉。最近媒体热炒他的绯闻,所配的照片,不外是他和男装的童,在遇见沈彤那一日的街头额吻照,以及时装发布会那一晚,他拥抱童的照片。
“是的,我来,是为了童。”她道出自己的目的。
她们是旧识,他立刻肯定。公司和工作室从未向外界公布童的姓名资料,媒体一直称童是神秘女郎。但是她却一眼就认出了童,直呼她的名字。所以他静待她的下文。
“我,只是她的老师。”她的眼黯淡了下来。“如果她还肯承认的话。”
李维的眼底有一闪而逝的凌厉。眼前的这个中年女子,是伤害童的人?!
“我看到了你拥抱童的照片,你看上去很真诚,不似在作戏。而童的脸上--我不知道过去数年里她是否快乐,但是照片上的她,看起来是愉快的。所以,恳请你,让她幸福。”
“什么--使你认为我能让童幸福?如果,不是童要的幸福,那么,任何人所给予她的,都不会使她感到幸福。”他冷冷地说。“你又怎么知道她不幸福?”
沈彤神情痛苦,罪恶感日夜不停地折磨了她五年了。她不以为有一日她可以放下。如果童没有得到救赎,则她也得不到。
“我想,她是不会愿意提起往事的。我…”
“不用告诉我。”他沉声打断她。“我不想从你口中得知她的过去。绝对不想。等她有一日肯向我敞开心扉的时候,我会认真聆听。但不是自你这里。”
她苦笑,是呀,童根本不想再见她,也不会乐意她的自以为是吧?
“请好好待她。”
“就一个曾经伤害过童的人而言,你似乎毫无立场要求别人如何对待她。”他脸上英俊的线条凝成冷硬肃杀。
她却并没有被他骇住。这个男人,并不似外界传闻的一般,是一个脾气温和,也从不曾对女人认真的英俊浪子。又或者,只为了童,他才有这样森冷阴骛的表情。她淡淡笑了。
“如果五年前甚或更早以前,你就出现在童的生命里,或恐今日的童,会是另一番面貌。但愿,你对童的付出,能令得童留下来,展开新的生活。再见。”她起身告辞离去。
李维没有动弹,倒是有熟人凑过来。
“维,那女人是哪一位啊?你不会是把人家的女儿的肚子弄大了,人家的娘亲上门来同你谈判吧?”易世广告的小开笑谑。
“那位女士看上去很眼熟呢。呃…似乎是沈彤。”易世的创意总监小吴接口。
李维有了反应,问:“小吴,你认识她?”
“谈不上认识,只是知道她而已。她是国内最著名的声乐教授,但是五年之前收了山,不再收徒。她教出来的学生,大部分都扬名国际乐坛。”小吴笑着拍了他一把,“据我所知,她没有女儿,你应该不会是犯了类似的错。怎么,想通过她约见她的学生拍广告吗?脸色那么严肃。”
“她有哪几位高徒?”他追问。
“颇多,不过最有名的还是圣童。”
“圣童?”李维与易世的小开都望着小吴。
“你们一定都不听古典音乐和宗教音乐。”小吴嘲笑他们。“圣童是男女声组合。他们的声音美丽得仿佛是天使的吟唱,所以被称为圣音天童。教皇保罗二世在梵蒂冈播放他们的音乐,说是可以荡涤他的心灵,使他更接近主。只不过,五年半前,他们突然宣布解散,真是令人遗憾。那么美妙的声音,简直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
小吴说得眉飞色舞一脸陶醉。
“你有圣童的唱片吗?”
“有。”小吴沉浸其中不可自拔。“全球限量发售一千张,每一张都附有圣童亲笔签名照片。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托人帮我买到的。每当我心情低落或者是恶劣的时候,就会拿出来听。只要听到他们的声音,便觉得整个世界都纯净了。”
“真有你说得那么好?”小开半信半疑。
“能不能借给我听一听?”李维问。
“这--”小吴一脸的为难,那可是他最心爱的珍藏啊。
“没关系,哪一日你有空,拨冗带上你的唱片,光临我的工作室,我们可以一边听音乐一边聊天。”
“好罢。”小吴大方地应承了下来,于人方便于己方便,可是?
“那就谢谢你啦,今天算我请客。”李维微笑。
“维,你的神秘女郎呢?”小开拍朋友的肩膀,“最近很少见到关于她的消息哦。报纸上翻来覆去不过是说她有易装倾向,而且宜男宜女,一时惊为天人之类的报道。却一直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名实姓,连她的艺名也没有向外公开,你们也将她保护得太过滴水不漏了罢?”
“易杰,她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模特,事实上是出自她本人的意愿,我们对外封锁了有关她的一切消息。”想起童凝对于名利没有半分热衷的态度,他笑了开来。“如果我捧住豪宅名车美钻华服去巴结讨好她,她大概会教我吃闭门羹。而且,天使新娘那样的装束,可能不会再有了,除非是她的婚礼上。”
“啊?”小开和小吴齐齐愕然。“那岂不是很难伺候?”
是啊,讨好她,十分的难。可是,很简单的事已经能令她微笑。
“什么时候为我们引见一下吧。”
“我会和她说的。但见与不见的决定权在她,我无力左右。”他耸肩。
“这样大牌!你可是她的老板诶。”小开困惑。
“公司不能逼迫她,她随时可以离开。”他摊手,是他至今为止最大的无奈,童一点留恋的迹象也无。“而我不想冒险。”
“维--你可是认真的?”小吴问。
“我想即便不是全世界,至少在我生活中的人,都知道我是认真的。”
“那,我们真的要祝你好运了。”小开朗声笑。

“你说什么?!”利文思顿难以置信地追问,“你再说一遍。”
保罗沙恩望着眼前的老人。他老了,头发已经灰白,脸上也已经布满岁月的痕迹。他,有一点可怜他。
“二少爷没有明确的答复,只是让我带这句话给您。”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二少爷恐怕是无意随您回法国。”他实话实说,并不兜圈子。老爷的中文说得不会比他差,不用他当翻译,再解释一次。
“为什么?难道他真的不想回家?”他喃喃自问。
“老爷,就二少爷本人而言,他是没有任何立场和意愿的。但是如果夫人有意回法,事母至孝的二少爷,一定也会一同回去。”
“是吗?”他却不这样以为。佳纳恨他,却爱儿子。她会尊重儿子的意愿,却不一定会买他的面子。
“您不想见他吗?”
“在你的调查里,他们最重视什么?”
保罗沙恩考虑要不要实话实说。终于,他采取比较折中的说法,“他们很重视自己的生活、朋友、工作。这都是他们在此地的重心。”
“替我安排一下罢。找个机会让我见见他们。”
“夫人去了日本洽公,近期可能无法见到她。”
“日本?”
“是的。”
“那么,就先见维德罢。”
“好,我立刻安排。”他退出豪华然没有人气的办公室。

“路可,童还好吗?”李维坐在沙发里审视着童凝著婚纱的照片,是与他交好的记者冲印多一份送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