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不着痕迹地推开艳女的手,更揽紧一点我的腰。
“这是我和你最后一次非正式的见面,依莲妮公主殿下。”凯正色说。“容许我向您介绍,我的未婚妻Rain Leng。这位是依莲妮公主殿下。”
“您好。”依照非正式场合的礼仪,我向身材一级的公主殿下行了颌首礼。
“凯,你说的是真的吗?”依莲妮公主对我仍然不予理睬,只是直勾勾地问凯。“我不好吗?我有王位继承权,有学识有美貌,可是为什么你一直都不喜欢我?”
“不是你好不好,或者身份地位的关系,依莲妮。”凯笑一下,如果那算得上是笑的话。“Rain虽然只是惠灵顿公爵的外甥女,排在继承权的最末位,可是她有独立的灵魂,她知道要努力生活。依莲妮,换做你是她,你做不到。”
依莲妮公主这才转头第一次正视我的存在。
打量了我的手良久,依莲妮公主突然笑了,
“输在她手上我心甘情愿,她比那些名门淑女让我心服。”
我垂眼看着自己的手,为了能灵活使用各种武器,我的指甲剪得很短,造型师不得不为我安装了彩绘的假指甲。而依莲妮公主修长洁白的手指上,则留着长长的法式指甲。那是不用工作养尊处优的证明。
她转而对我说。“你很美丽,也很幸运,能得到这么好的一个男人。”
然后,她火红色的衣裙翩然远离,再不留恋。
这个任性得几乎目中无人的公主,并不拖泥带水。
“她很爱你。”我很唐突地对一直奉沉默是金为圭皋的凯说。
凯盯了我一眼,突然展开一缕温暖的笑容。“不,你还不懂得真正的爱,我美丽正直的女郎。”
我第一次见到他真正的笑颜,性感、迷人,仿佛雨后破云而出的阳光般亮丽。
我有几秒钟口干舌燥。
这个男人怎么可以在那样冷静地拒绝了一个爱慕他的女子后,还能笑得这样性感迷人?
忽然,舞池的伴奏乐队演奏起狂野的探戈音乐。
是改编自皮耶佐拉的Libertango。
这音乐本身就是一种性感,让人闻之热血燃烧,灵魂里的每个细胞都因之跳跃。
“我们去跳舞。”凯把我拉向舞池,稍一使力,我便不由自主地旋转,又回到他手里。
我们面对面,气息吹拂在彼此的脸上,灼烫热烈。我们眼神交缠,象在角力,在音乐节奏最强烈的时候,左右甩摆头部。
我们身体抵着身体,仿佛上帝在世界之初就已经打造好了般相契合。
凯的手放在我的腰间,轻轻的摩挲,放开,揽住,放开,再揽住。象是情人间的爱抚试探,在柔软如第二层肌肤的滑顺料子下,点燃名为“情欲”的火焰,隐隐闷烧着。
我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栗,太可怕了。
我接受了半年的训练,也不能似凯,在刹那间由温雅的绅士,变身成狂野热烈的情人。
他的眼神,他的手,他灼热的呼吸,都仿佛在抚摩我的每一寸肌肤。
凯在探戈音乐的最后一个音符奏响时,猛地拉着我的手搂着我的腰,将我弯成下弦月的姿势。他丰润性感的嘴唇和我的嘴唇近在咫尺,我们的喘息交织在一起。我们直直凝望彼此的眼睛,想要看进对方灵魂的最深处。
世界在这一刻仿佛不复存在,只有我们。
忽然耳边响起掌声,惊醒了沉醉在酣畅热舞之后的我们。
凯拉直我的身体,继而搂住我的腰。
我这时才发觉我们已经成了舞池里的焦点。
凯向众人颌首微笑,我也扯出一线笑容。
不断寒暄了一会儿,凯把我带出人群,走到宴会大厅边缘。
“听着,在二楼的洗手间有一扇窗通到外面,出去后,左手第三个房间的书桌里放着那份名单,不过那个书桌没那么简单。呆会儿我送你去洗手间,你只有两分钟时间,你必须在两分钟内回来。这两分钟里,没人能帮你。如果两分钟内你不回来,我们都有麻烦。”凯在我耳边轻声说。
“你将我一下子从梦幻中打回现实,我又是一个不能有个人情绪的工具。”我嘴角带着笑,心头却在滴血。他的角色转换真是快速又利落。
“亲爱的,你别把别人放在心上,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凯把头低下,靠在我耳边低喃,仿佛情人间的絮语。
然而这只是做给旁人看的假象罢了。
凯领我上了二楼。
“洗手间,小姐请进。”凯帮我推开门,“我在门口等你。”
门在我身后合上。
我在金碧辉煌的洗手间里搜索了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人。
在确定了没有其他女客之后,我思索了两秒,拉高莱卡混纺质料的长裙,将黑色内里穿在外头。推开窗迅速翻出去,像一只壁虎一样伏在墙上,手脚并用向左移到第三个房间。
目标房间的窗关着,里面开着一盏幽暗的台灯。我从芭蕾礼服鞋底里抽出短刀,挑开窗闩,跳进去。房中有一个图书架和一只书桌,显然是个书房。看一下腕上钻石手镯造型的腕表,已经用去50秒了,没有时间犹豫了。
我直奔书桌。
天!当我看见书桌后,我撑住额,发出无声的呻吟。桌子右桌檐下有一个电子密码指纹锁。如果我想打开它,不但要有一个数字密码,还要有书桌主人的指纹。
我无声地叹息,就知道没那么简单就能完成任务。
从小小的手袋里摸出一罐喷雾,朝密码锁喷了喷,喷雾中含有的特殊蛋白酶与键盘上人体的油脂发生化学反应,发出荧光,可以清晰地看到有四个数字键被频繁地使用过了。
我装上解码器,在解码器工作的时候,我又用同样的办法,套取了一枚可用的指纹,用指套,戴在手上。
“滴”。解码器发出轻微的声响,提醒我已经解开密码了。
我就这么伏在地板上,先输入密码,然后用指套上的指纹,通过身份验证,打开书桌的抽屉,翻开资料,找到那份才一张纸的名单。
“吁!”我呼出一口气,再看一下表,二分十五秒,我关上抽屉,用裙摆抹去我碰到过的地方的指纹,合上抽屉。
“哔!”突然铃声大作,刺痛我的耳膜。
我蓦然惊悟,关上抽屉也要密码的。而我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这时外面有人猛烈地敲门,走廊上也有杂沓的脚步上远远奔过来。
我深吸一口气,从窗户翻出,并把手中的柔韧短刀和喷雾器一起抛到女士洗手间反方向的花丛里,然后从洗手间的窗返回到盥洗室,把轻薄的指套冲进马桶里。
“里面是谁?伯爵先生?”这时门外有人问。
我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把礼服拉好,对着镜子整理一下仪容。
“我未婚妻,她刚进去。”凯的声音疏淡有礼地传来。
“容我失礼,请小姐出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命令。
“笃笃!”急促的敲门声随之响起。
看一下表,三分钟。展一个笑容,我打开门。
“凯,怎么了?我听见警报响了。”我用不明所以的眼神看着一群保全人员。
“雨砚。”凯上来搂住我的腰,安抚地拍拍我的腰侧。“没事。来,让我介绍一下,这位是这儿的保安主管昆西。”
面目严肃的昆西看住我,以一种咄咄逼人的审视目光。
“小姐,您在里面干什么?”
“补妆。”我抓紧手袋,一脸紧张无措。
“您的手袋能给我看一下吗?”他死盯住我的手袋,象兀鹰盯着猎物。
我迟疑一下,在凯默许的注视下,把手袋递给昆西。
他接过手袋当着我的面打开,然后把里面的东西唏哩哗啦全倒了出来,除了口红、粉底盒、钥匙,便什么也没有了。昆西不放心地把这些女士用品也一一打开检查,最终一无所获。
“对不起。”他把东西装进去,还给我。
“发生了什么事?”我问,毕竟没有一位女士在被要求展示自己最私人的手袋的物品后会不问发生了什么。
“有人潜进来偷了东西。”昆西仍怀疑地盯住我。
“难道您怀疑我?”我笑了,有点愤怒地质问他,“您是不是还想搜身?”
“不不不,不过那窃贼是从窗子爬进去的,他唯一的退路就是你所使用的洗手间,您有没有发现什么?”
“很抱歉,我听到警铃响,马上收拾手袋开门出来,所以没注意过。”我靠在凯胸前,“凯,真是太可怕了。”
“谢谢您,没事了,您现在很安全,小姐。”昆西终于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你们可以离开了。”
“凯,我们再等一会儿吧,等他们把那人和被偷走的东西找出来,再离开也不迟。”我建议道,免得事后纠缠。
“也好。”凯笑,“昆西,你不介意吧?”
“当然,二位大厅请。”
我和凯到宴会大厅,客人们都没走,全在议论纷纷,然则热闹的派对气氛已经荡然无存。
直到快天亮,客人一一被搜了身。一番扰攘后,仍然什么都没找到。
很多客人表示不满,甚至要求见大使见警察局长见律师,可是都没有得到正面回应。
最后,宴会主人出面,向大家道歉,声明只是丢了些不值钱但是有纪念意义的物品,请大家原谅,晚会继续。
只是大家都没有心情再留下来了。
“凯,我们离开吧。”我说。
然后我们和所有客人一起告辞出来。
回到凯大家宅邸,在我换完衣服卸完妆之后,凯轻轻敲门走进我的卧室。
“名单呢?”
“在这里!”我放下盘在脑后长长的头发,细细一卷纸露了出来。
“在头发里!”凯十分意外地接过纸卷,“我以为你把它们冲进洗手间了。”
“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我耸耸肩膀,辛辛苦苦冒着失风被逮捕的危险去偷,如果不能带出来,真是太不值得了。
凯展开纸卷,浏览了一遍,然后点点头,嘉许地说,“完成的很出色,休息吧。过几天,我们会有新任务。”
他停顿了一下,我们两人间出现一段短时间的沉默,最后,凯只是微笑了一下,接着离开了我的卧室。
我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的背影。他怎么可以做双面人做得这样安然自若?晚会上那个热情狂野地与我跳舞的男子,和这个澹然转身,把任务置于一切之上的男人,我说不出自己更讨厌哪一个。
“晚安。”凯的声音醇然如勃艮地的顶级葡萄酒,让人闻之欲醉。
我仰躺在床上,拉出挂在颈里的戒指。
森,你在想我吗?我在想你,你知道吗?我想念基地里的生活和大家了。
窗外的夜星闪闪又烁烁,好象森蓝黑色的眼眸,看着看着,我沉沉睡去。
“雨心,Estelle!”有人叫我,并轻拍我的脸。
我迅速睁开眼,是凯。很奇怪,我在基地养成准五点三十分起床的习惯,到了这里竟突然失去了。整晚睡得死沉。
现在又换成凯来叫我起床。,这感觉真正奇怪。
“起床吧!”凯脸上的表情也很奇怪,往后退了几步,站在了落地窗前。
我看了凯一眼,他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我记起了森的话,必须要在男人面前自如地脱衣服,当他不存在。
我自嘲地笑。已经被黛安和森看过,我还在乎多一个人看我的裸体吗?
我掀开薄被,爬起来。身上仍穿着昨夜的那件价格昂贵的晚礼服,只不过现在已经象咸菜一样皱巴巴了。
我把伸到背后去想把拉链拉开换衣服,却怎样也拉不到。
这些衣服设计来,分明就是给男人脱的。我在嘴里嘀咕。
“容许我替女士服务。”凯忽然展开一缕早晨明媚开朗的笑纹,并上前为我拉开背后那条隐蔽设计的拉链和小小的搭扣,然后退开。“换好衣服下楼来,我有事找你。”
我有点呆滞,不知道是刚起床,还是头脑不清楚的关系。
刚才的凯,笑得那么明朗,不带一丝算计心机,玄惑了我。
我蹒跚着踱进浴室,在温凉的水的洗礼下,整理好自己的心绪。
淋好浴,换好居家穿的斜纹Cashmere毛衣和雪花呢直管长裤,我下楼。
凯站在客厅明亮的窗前,穿着浅灰色囱领毛衣和黑色西裤。阳光从玻璃窗透进来,洒在他身上,给他周身镶了一圈金辉。
从我的角度看过去,他高大而寂寞,仿佛一尊寂寥的神祗。
“凯。”我在他背后站了很久,他都似乎没有觉察我的到来,我脑海里倏忽闪过“如果就这样在他背后开枪,他大抵都不会察觉罢?”的念头,可是,只是这样闪念而已。
凯回过身来,向我笑了笑,那种无形的寂寥,刹那烟消云散。
是我的错觉罢。
他怎么会寂寥?有那么女子在宴会上向他表达了爱慕喜欢的心情,有那么政商要人抢着要和他交谈,他是那么如鱼得水的人物啊。
“走吧,我带你游伦敦,你有七天时间可以放纵。”凯向我伸出手。
我一凛,这是什么?残忍的仁慈?还是仁慈的残忍?要带我去游玩的同时,还不忘提醒我,只有七天。七天、!七天之后,我又是一个背负了沉重责任的人。
凯看我一眼,那一眼里有太多东西,了然,怜惜,包容,和更多我无法解读的内容。
“跟我来,看看我们能不能找到一些你喜欢的东西。” 凯上前拉起我的手,也不管我是不是情愿。
凯今天亲自驾车,是一部宝马跑车。
“喜欢吃什么?我们先去吃早点。”他绝口不提那份名单,我也不问。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余下的,与我无关。
“我想吃家乡菜。”我开口,并没报太大的希望。
“好。”不料凯竟一口承诺,车开得飞快。
当他开到一个街区,有个类似牌坊的门,上面挂了匾额,是唐人街。
凯找到车位,泊好车。
“我知道这里有一家著名的茶楼,里面的广式点心十分道地好吃。”
我们在杏子楼二楼靠街的雅座坐下,凯点了叉烧包云吞面,甚是老到。
“你喜欢什么,自己点。”凯笑眯眯地将Menu递给我。“别客气,我不会因为一些点心而扣你薪水。”
“我想吃鲍鱼粥、春卷还有腊肠卷。”我对穿白衣的服务生说。
“没问题。”服务生白毛巾一甩,“叉烧包云吞面春卷腊肠卷鲍鱼粥各一份稍等嘞。”
杏子楼上点心的速度挺快,没一会儿,我们叫的点心就上齐了。
也许是很久没吃过中餐的缘故,我吃得津津有味,一桌的小吃几乎都是被我吃了,凯只是在一边看着,用一种很宠溺的眼神。
我被他看得肚子里打了个突,然后决定忽略不计,埋头苦吃。
从茶楼出来,凯微笑地看住我。
“怎么了?”我奇怪地摸了摸脸,每当他这样温煦地冲我笑,我就有种怪异的感觉,会一辈子逃不出他的掌握的感觉。
“看来我得请个中国厨子。”凯把车子驶出车位。“中国菜真是魅力无穷,仿佛具有神奇的魔力。只是吃了早饭已令你容光焕发。”
我没有接续他的话题。下意识的,我抗拒承认他对我的殷勤和纵容。我只是他手下的一个间谍,不是他心爱的女子。我在肚子里告戒自己。
凯驱车带我到伦敦最负盛名的休闲集市之一的波多贝罗(Portobello),这里古董小店云集,琳琅满目的旧货让我驻足流连。更因为休·格兰特和茱利亚·罗勃茨在此地拍摄的电影《诺丁山》(NottingHill)而举世闻名。在这条街上闲逛,可以发现许多在大的百货商店购物中心买不到的东西。从古董到小玩意,从蔬菜水果到日用品,从时髦的二手衣物到古旧的二手书摊…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买不到的,而且价格便宜,绝对物超所值。
我从古董服装逛到充满异国情调的首饰再到绝版唱片…突然,我的目光被一个玩偶摊位吸引,那是个卖古董娃娃的小摊位,各式各样的古董娃娃穿着手工逢制的礼服,缤纷绚丽就象我童年的梦,极度的美丽奢华,却又易碎。
“喜欢吗?”凯在我身后问。
我没睬他,盯住其中一个穿旗袍,上面绣有凤凰图案的清装娃娃,她安静地坐在一个镶有琉璃宝石的檀木盒上。拿起娃娃倾斜一个角度,触动她肚子里的机关,她还会闭上眼睛。
“小姐,你喜欢吗?她还会唱中国歌呢。”老板推销地想我展示,“买一个吧,很便宜的,才三十镑。如果您真的喜欢,还可以再便宜些。”
老板旋动娃娃底座上的机簧,一首旋律优美熟悉的歌,细腻地飘在空气当中。
是茉莉花!
我的视线模糊了。
人离乡贱,物离乡贵啊。
只是听见这样一首江南小调,我都已经忍不住胸中那把名叫思乡的愁绪。
我怕这感受,我怕被思念磨折得软弱,捱不过这段间谍生涯。
“凯,我们走吧!”我强忍住眼中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离开这儿!”
然后,头也不回跑开。
六年前我所有的梦就在那场连环车祸里结束了。而现在,我连做梦的权利都不再拥有。
“Estelle!”凯追上来,“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些累。”我颓然站在路边,伦敦时时阴霾的天空就象我此时此刻的心情。我心灵上的倦怠远远胜过肉体的疲惫。
“那边树下有个Cafe,去坐一会儿吧!”凯向不远处的露天咖啡座指了指,“我去泊车位付钱,免得收到罚单。”
他去了五分钟,然后返回来陪我喝咖啡,仿佛早些时候我的失态完全不曾发生过。
下午凯带我去大不列颠博物的中国馆。那里馆藏有五万余件珍稀的中国文物,是在国内根本无法看到和想象得到的珍品。
我其实是对此处深恶痛绝的,这里代表了一段侵略和掠夺的历史,他们却堂而皇之地展出。
但是,如果这些东西留在国内,其中绝大部分可能熬不过上世纪的那十个年头,或者因为乏人保管而毁坏。这样想来,却要感谢人这样小心仔细的保存它们了。
我看得格外仔细,因为这是自己国家的历史。
回到家已是万家灯火的时候。
吃完晚饭,我和凯各自回房。
洗完澡出来,我看见床上放了一个扎着缎带的大纸包,那大小——是?
我坐在床上,一边擦头发一边拆开纸包,露出一个看起来很眼熟的檀木盒子。
揭开盒盖,里面并躺着两个娃娃,一个是那个使我忆起昨日种种的清装旗袍娃娃,另一个是个穿礼服脸上有雀斑的外国男孩,他用一只手搂住清装娃娃的腰。
泪水迅速涌上我的眼眶。
凯,是你去付泊车费时偷偷买了带回来的吗?
其实我应该把这两个娃娃当着凯的面扔回到他脸上然后冷嗤一声告诉他无论他怎样讨好我也不能让我改变对他的看法,我讨厌他。
可是,我没有。
这是我自从爸爸、妈妈死后拥有的第一对娃娃。
我把娃娃抱起,将面孔埋在娃娃漂亮的裙摆里,痛快地大哭。
是夜,我拥着这对娃娃入睡…
第四章 失去
凯和我在伦敦呆了一周,他带着我几乎把附近所有名胜都玩遍了。这期间,凯绝口不提任务,我明白他在竭力制造轻松愉悦的气氛让我放松。
我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凯,是一个极好的伴侣,博学,并且善体人意。即使刻意抗拒他如我,都渐渐软化了态度。
“Estelle,我有话和你说。”这天晚饭后,凯把我叫到他巨大的书房里。
管家查理亲自为我们端上咖啡,然后退出书房并带上门。
凯端起咖啡,徐缓的水气淡淡飘浮在空气里,虚幻了他的面容。
凯没有即刻说话,仿佛在斟酌怎样开口。
“这次又是什么任务?”我很冷静地问,我明白我的职业是间谍,我不能逃避。
“不,暂时还没有。 Estelle,你有没有兴趣继续读书呢?” 凯终于放下咖啡,隔着光亮整洁的书桌问正在等待答复的我。
“读书?”我有点吃惊,难道间谍还有在职培训或者停薪留职进修的吗?
“是。”凯温和地笑了,有些鼓励,有些鼓惑,“我知道你读医科的时候,成绩傲人。你一向都喜欢做学问,并不觉得枯燥乏味。我想,与其留在我身边整日无所事事,不如让你回到你最熟悉喜欢的环境里去,比较合你的口味。”
凯就离开那么一段距离,温朗地笑看着我。
“怎么样,Estelle,你想回到校园里去吗?”
那种奇怪的、被凯宠溺放纵着的感觉,又浮了上来。我轻轻撇开头,回避凯的注视。
“去吧,时刻呆在我身边,你的自由度相对就降低很多。我猜你还是希望有私人空间的。”凯起身,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张光盘,然后绕过书桌,走到我置身的沙发前。
“为了保护你,我重新设置了你的身份背影,背熟它。”
我接过资料,放在手边。“还有什么要注意的要交代吗?”
凯伸出手,以手背轻熨我的脸颊,只是短短一秒的碰触,便立刻收回手,放在背后。
“你有一张美丽的东方面孔,我担心会引来太多异性对你的注意。为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Estelle,把它藏起来,好吗?”他低声近乎耳语般地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