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晨要忍一忍,才能教自己不要当场笑出来,破坏大堂里的诡谲气氛。
“我先上去了,我们各自上去打听八卦去,中午交流。”没有像素日那样,拍小女生的肩膀,这样敏感时期,还是不要表现得太亲昵吧。
“好的,寻姐,回见。”
“回见。”
千晨上了专用电梯,直达顶楼,不意外地看见陈黎华已经座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来。
伊看见千晨脸上的笑容,忍不住叹息,“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为什么笑不出来?”天未塌,地未陷,太阳照常升起,没有什么比这更值得期待了。
“我常常怀疑你的大学文凭是怎样来的。”陈黎华上上下下看了千晨一会儿,明明是一个如此通透明晰的女子,却总一副随性到近乎满不在乎的样子。“喏,今天的报纸,你自己看。”
啊,上报纸了啊?千晨放下手中的手袋,拿起报纸,今天早晨还没看过报纸呢。
诶?是财经报纸?外资银行抢滩人民币无抵押贷款业务,嗯,的确是头条消息,够震撼。下一条:疑尚恩公司出内鬼,沈氏以不正当手段胜出。标题下还配有图片,一张是一个女子与家伟把臂同游的照片,另一张是一个女子的背影同一男子的正面,男子看起来有些眼熟。
是谁呢——千晨凝眉,暝思苦想。
“不用想了,那是沈氏国际的项目经理,文中指那个女子的背影,正是你寻千晨的。”陈黎华叹息,“有所谓‘知情者’不愿意受‘良心的谴责’,所以向新闻媒体透露了下一消息。外头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你最好知道一下。”
原来,一切暗潮涌动,都是因为这条消息。
千晨点了点头,“谢谢你,陈姐。”
“你还是先想一想,究竟得罪了什么人罢。”陈黎华已经连叹气的力气也无。“这厮分明是想教你在商场没有立足之地。”
即使此事往后得到澄清,坏印象却已经造成,今后在行业内的阻碍不可估量。
千晨点点头,“我先进去了,麻烦你挡一挡了,陈姐。”
陈黎华做了一个“我晓得”的手势,这一两日,恐怕很难有太平日子。
果然,一整天都不停有求证或者探听消息的电话打上来。
“我们已经在各大报纸媒体网络上发了声明,贵如果还有任何疑问,可以去看尚恩公司官方网站上的声明。”
“是,两位肖恩先生都明确表态,绝对信任寻小姐的为人,也百分之一百不相信报纸上刊登的所谓‘知情者’的爆料…是,达尼艾尔?肖恩先生愿意请这位‘知情者’来了解细节。”
“不,两位肖恩先生不接受联合采访,他们想说的,已经在声明里明确表达了。”
“这是寻小姐的私事,我不方便回答。”
“对不起,无可奉告。”
公关部经理从无一日,觉得似今天这般辛苦,嘴皮子仿佛都要磨破。
刚歇一口气,门外便有人找。
“什么事?”公关经理的口气已经十分虚弱。
“这是有人给您叫的莲子银耳百合汤,放在这里可以么?”外卖小弟只觉得这位丽人脸色憔悴得很,小心翼翼地双手递过一只保温桶。
“谁叫的?”竟然知道她现在最需要降降火气。
“那位小姐没有说,只是麻烦转告一声,辛苦你了。”
公关经理不自觉朝天花板看了一眼,难道是上头那个女人?
“谢谢你,我喝完了——”
“请把保温桶放在门卫室,我会来取。”外卖小弟乖觉地说。
公关经理等外卖小弟走后,斟出一小杯莲子银耳百合汤来,轻呷一口,温凉不展,清甜润喉,好东西。
上面,那个默默无闻五年,一朝飞跃龙门的女子,也许,并不如坊间传说那般,是靠皮肉升上去的罢?
下班时候,达尼艾尔同拉法艾尔执意要送千晨下楼。
“我没事啊,一点流言又不会伤到我的毫毛,你们不必紧张。”千晨不以为然。
“我们必须要用行动告诉那些听信传言的人,你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尚恩的事。”拉法艾尔扯一扯千晨的头发,“要相信哥哥。”
千晨微笑,“可以,不过,不许说肉麻话,做肉麻动作。”
达尼艾尔转过头,笑不可抑,他们的小慕兰太过聪明,他早对拉法艾尔说过,骗不过她。
拉法艾尔垮下肩膀,“这样大家才会相信,我们一点都不怀疑你。”
“我知道你们不怀疑我,那就够了。”千晨挽好手袋,率先走出办公室。
回到家里,千晨秀眉微蹙,琅琅的书房丢在客厅的沙发上,十分匆忙的样子。
“华生,琅琅呢?”千晨问侍立在一旁的老管家。
老管家华生没有说话,只是向楼上看了一眼。
“琅琅叫你不要告诉我?”千晨微微眯起眼睛。
老管家点点头,既然小小姐说不可以“告诉”小姐,那么,他就不“告诉”。
“她不开心?”千晨继续推问。
老管家想了想,那叫不开心么?也算是不开心的一种罢?随后又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谢谢你,华生。”
“不用谢,小姐。”华生目送千晨上楼,心里有些感动。这个女孩子,是真的爱那个孩子呵。
小姐,你在天有灵,可以安慰了。
千晨上了楼,轻轻敲了敲琅琅房间的门。
门内一片寂静,没有人应声。
“琅琅?妈妈可以进来吗?”
千晨有敲了敲门,和声问。
隔了片刻,才有闷闷的声音传来。
“妈妈进来不要开灯。”
“好,妈妈不开灯。”千晨推开女儿思琅房间的门,走进去。
房间里,一片昏暗,只有傍晚的一线天光,透过没有彻底拉拢的窗帘,洒进室内。
只这一点点天光,也足以教千晨看清楚女儿脸上的青紫红肿。
“琅琅。”千晨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女儿身边,轻轻抬起她的下巴。
寻思琅娇好可爱的脸,这时仿佛发酵失败又涂抹了过期果酱的面包,十分惨不忍睹。
分明是同人打架后留下的。
千晨想问为什么会同人打架,可是,终于还是忍下了。
“妈妈去给你取两个冰袋过来,你自己洗个脸,把身上的脏衣服换了。”
“妈妈——”琅琅小千晨身后嗫嚅,“——他们说你坏话,说你是商业间谍,说你靠男人才有今天…我气不过,他们连妈妈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就这样说妈妈的坏话!”
千晨脚步微滞,然后转回身,走到琅琅身边,拥抱女儿。
“琅琅,对不起。”千晨闭一闭眼睛,忍下眼泪,“妈妈不知道你受了委屈。”
终究琅琅还是一个孩子,受不得这样的委屈,忍不住与人理论,最后上演全武行。
她所给的,毕竟不是一个童话般美好,没有任何瑕疵的世界。
这是一个残酷的成人的世界,而孩子,总是过早地,被牵扯进来。
“是妈妈疏忽了你,让你受委屈了。”千晨松开女儿,捧起她的小脸,“马上要到国庆假期,你想不想去英国,见见妈妈的养父?算起来,你也要叫他一声外公。”
“妈妈和爸爸一起去吗?”琅琅吸了吸鼻子,问。
“爸爸和妈妈要先处理一些事情,等处理好了,就到英国去和你汇合,好不好?”千晨摸摸女儿的有些肿的小脸,那个人,已经越过了底线。
“好。”寻思琅抱紧了母亲的腰,没有看见千晨脸上,冷冽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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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九章 阴谋起风波(2)
流言并没有因为肖恩氏兄弟的正式声明而淡去,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家伟担心千晨,怕她在尚恩里受委屈。
“如果尚恩的气氛不好,不如——索性辞了工作,到沈氏来,我把百货公司交给你打理。”
家伟说这话时,千晨正在刷牙,几乎将一口牙膏沫子吞下去。
“倘使我现在辞职求去,简直是摆明了诏告世人,我做贼心虚。”千晨漱干净嘴巴里的薄荷味儿,扯过毛巾抹嘴巴,“那么——我们所做的努力,真要付诸流水了。”
家伟听了,笑一笑,接过千晨手里的毛巾,替千晨把嘴角一点没有擦掉的泡沫拭去。
“有时候真希望你没有长大。”家伟望着千晨的素颜,伊不经常化妆,常常只是一块香皂,一盒婴儿油,已经够她完成一整日的保养工作。“这样我就可以一直把你带在身边,不用让你去面对外头的花花世界。”
千晨笑了笑,挑一点点牛奶婴儿油均匀搽在脸上。
“我从来没有过真正的年少时光,你知道的。”自她懂事时起,她的内心已经老去。
家伟叹息,伸出双手,从背后抱住千晨。
真的,有些东西,永远也无法弥补。
忽然就想看她开怀大笑,肆无忌惮的样子,哪怕一天也好。
“今天不去上班,好不好?”未做多想,他脱口而出。
千晨从镜子里征询地看了家伟一眼,为什么?
家伟笑着用鼻子蹭了蹭千晨的耳廓,“只是突然很想找回一些当时年少轻狂的感觉…走,我们把琅琅也叫醒,今天我们全家一起翘班翘课!”
“家伟!”千晨啼笑皆非地瞪了前夫一眼,“有当爸爸的鼓励孩子翘课的?!”
“你和琅琅都是规矩孩子,不了解翘课翘班的妙处。”家伟拧一拧千晨的鼻尖,“快去吧,我找华生准备装备去。”
千晨看了一眼兴致颇高的家伟,终于点点头,反正马上要送琅琅去英国小住,今天就随了他罢。
寻千晨寻思琅两母女换了衣服下楼,看见家伟已经准备停当,脚边放了一只大背包,鼓鼓囊囊,仿佛内容十分丰富的样子。
然而当家伟看见两母女的样子,有片刻错愕,随即挥了挥手。
“亲爱的,我们是翘班,你俩这身打扮——”家伟指了指千晨身上的半职业套装,又指了指女儿琅琅身上的少女装,叹息一声,只怨他没有说清楚,“去换一身便服,松身Tee牛仔裤球鞋是最佳打扮。”
千晨与琅琅四目相对,然后“噗嗤”一声,两母女一同笑出声来。
好罢,的确十分怪异。
两母女循规蹈矩惯了,忘记这是要去逃学翘班,还一副正经打扮。
反观家伟,一件蓝与灰条子纯棉宽松衬衫,一条直管牛仔裤,一双阿迪达斯运动鞋,十足君子杂志里的模特活生生站在她们眼前。
“给两位小姐三十分钟时间,现在开始记时,Go!Go!Go!”家伟击掌,回想起当年在波士顿读大学时,一起与同学冶游的情景来。有时间,应该带妻女去重温彼时的光景,去看凯尔特人队的主场,在球场里大声唱歌,欢呼,看拉拉队女郎跳堪比体操动作的高难度舞蹈…倘使——家伶不曾出事,他现在所过的,大抵仍是那样的生活罢?
等一家人正式出发,已经过了九点,家伟不免摇头,千晨在女人里,算得不爱打扮了,可是同女儿琅琅凑在一起,也能磨蹭将近四十分钟才肯见人。
“爸爸我们去哪里?”寻思琅经常同父母在家里,然而在本埠时候却很少有全家一同出游的机会。家伟与千晨考虑到保护琅琅的隐私,未免她被媒体骚扰,基本避免三人同行,一家人总是飞到国外度假。这还是第一次,全家在本埠共同出行。
家伟从后视镜里看了女儿和同样饶有兴趣的千晨一眼,微微一笑,“暂时保密,到了那里,给你们一个惊喜。”
琅琅略歪了歪嘴巴。
“妈妈你看爸爸神秘的样子。”寻思琅在肚皮里说,本埠不过那些去处,还能有什么惊喜?可是这是父亲主动提出来,兼且兴致勃勃,她不想扫了父亲的兴。
千晨看了看家伟,又看了看思琅,嘴角笑纹略深,“我们权且等着看惊喜,如果到时候爸爸没有给我们一个惊喜,哼哼…”
千晨给了正在开车的家伟一个不言而喻的眼神。
家伟做状打个冷战。
琅琅立刻长身,趴在副驾驶座的椅背上,“如果没有惊喜,爸爸要怎样补偿我们?我和妈妈一个逃课,一个翘班呢。”
家伟的车子在高速公路路口转弯,驶上一条新辟的乡间小路。
“如果没有惊喜,爸爸洗一个星期的碗。”沈思园自然是有佣人洗碗的,只是有时候琅琅想要零花钱以外的开销,需得靠自己的劳动换取,洗碗是琅琅在所有家务劳动中最痛恨的一环。寻思琅曾经振臂高呼,我宁可洗二十个洗手间,也不要洗二十只碗!
千晨曾为此笑得打跌。
“妈妈你可要为我作证。”寻思琅看向母亲。
千晨笑,“是,我替你作证,公主殿下。”
家伟只得摇头,“你们母女联心,其力断金,我可是落了下风了。”
寻思琅眼睛骨碌碌转,然后呵呵笑,“叫妈妈再生个弟弟,这样爸爸你在家里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
两个大人听了,齐齐一愣,然后,千晨的脸不由红了起来,家伟则笑眯眯地给了女儿一个眼风,好女儿,爸爸即使输给你也甘心!
家伟的车子,在两扇巨大而深具巴洛克风格的大铁门前停了下来。
家伟伸手,拿出磁卡,在门旁的读卡器上扫了扫,铁门片刻之后,缓缓向左右打开,扬声器里传出柔和女声欢迎光临的话来。
“这是什么地方?”千晨与琅琅几乎同时问。
“惊喜。”家伟挑了挑眉,有小小得意。
“爸爸——”琅琅软声。
“进去看看,有更大的惊喜在里头。”家伟驱车,开过两旁种满参天大树的林荫车道。
“Wow——”琅琅趴在车窗上,看见树林里有一闪而过的身影,“爸爸,爸爸,那是——”
家伟只是笑,等女儿自己去发现此间的新奇。
“啊啊啊——人猿泰山!”琅琅手指抖抖抖地指着再一次从林间闪过的身影。
连千晨都有些好奇地探身扒在窗边探看,果然看见有只裹一条仿兽皮短裤,精壮英俊的外国男子,赤裸上身,手抓藤蔓,在树林间荡过来,又荡过去。
感觉有些诡异。
琅琅却觉得十分新奇,“还有什么好玩的?”
“如果琅琅有兴趣扮演珍妮,可以到服装租借处,借一套珍妮的衣服,到丛林去找寻你的泰山。”家伟方向盘一转,车子转上一条大道,一座巨大的主题公园展现在他们眼前。
琅琅欢呼一声,虽然琅琅小时候去过迪斯尼乐园,但是长大之后,对主题公园,又有新的认识。
“现在是试营业期间,只招待员工家属和街头随机抽取的一千名游客,但总的来说,还没有太过拥挤。”家伟将车子驶进停车场,“以后想来玩,恐怕会十分壅塞。”
家伟领着妻女,到售票处,领取磁卡,不同颜色磁卡,可以在园区里玩儿童主题,青少年主题与成人主题,琅琅等不及,去玩女海盗的扮演游戏去了。
家伟揽着千晨肩膀,远远地跟在女儿身后,脸上有笑。
“伊喜欢约翰尼?德普已不是一日两日,今天竟然可以看见番版加勒比海盗,不晓得多开心。”千晨将头靠在家伟肩上,“至少三五七日,你可以在女儿面前扬眉吐气。”
“只要你们两母女开心,我便老怀大慰。”家伟轻笑着说。
千晨好笑地白家伟一眼,老怀大慰?
“我已经三十六岁,不年轻了,千晨。”家伟将下巴压在千晨头顶,微微磨蹭一下,“琅琅都已经十二岁,你也该给我生一个孩子了。”
千晨依偎在家伟怀里,静默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望着家伟有淡淡青髭的下巴,“等眼下的事解决了,我安心替你生孩子,好不好?”
家伟吻一吻千晨的额角,微笑,“好的。”
现在的确不是好时候,可是,有她这样一句承诺,家伟已经不知道多么开心。
然而,和乐温煦的一家人,此时却并不知道,遥遥的,有一双充满恨意的眼睛,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纳人了眼底。
阴狠之色,越来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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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章 阴谋起风波(3)
国庆假期的第一天,千晨与女儿琅琅一起飞赴英国伦敦。
“妈妈带你去见外公,他年纪大了,可能脾气不太好,你忍一忍。”千晨在酒店套房里对琅琅说。
“我知道了,妈妈。”琅琅从小已是人精,祖父在世时被伊哄得不知多开心,见到琅琅,连话都多起来,丧女之痛,仿佛也不再那么锥心刺骨。
千晨着酒店前台替她们两母女叫了一辆出租车,前往寻园。
琅琅好奇地扒在车窗上,看着外头的街景。
因着旧事,千晨与家伟从来没有再踏足过英国,连欧洲都很少来,家伟除非公事在身,更是从不肯再进英国一步。
此间,始终是伤心地。
事隔多年,故地重游,心头滋味,百感交集。
千晨却不能露出一丝一毫来,只是略靠近琅琅身后,指着出租车渐渐接近的一座横跨泰晤士河,哥特式风格厚重的大桥,轻声对女儿说:“看,这是…”
“伦敦塔桥!”思琅已经先母亲一步叫了起来。
千晨微笑,呵,不用她介绍,这座举世闻名的塔桥。
“妈妈,亲眼目睹,发现它比新闻图片里的看上去,更加起誓磅礴,让人赞叹不已。”
千晨点头,是,这个国家有它自己的历史,曾经被称为日不落帝国,而这里,伦敦,便是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帝国的心脏。
出租车司机也刻意略放慢一些车速,好让客人感受一下伦敦塔桥上风光。
“妈妈,千年眼!”琅琅的口气是相当兴奋的。
千晨摸摸女儿的头发,“有时间,妈妈会带你乘伦敦眼。”
寻思琅叹息,“妈妈,时间那么少,人生如此短暂,许多事都来不及做。”
千晨骇笑,这个孩子,早熟得惊人。
“妈妈,我生父的为人,很差劲,是不是?”隔了许久,寻思琅低声问。“所以你们始终瞒着我,即使说起他,也语焉不详,惟恐我知道我有这样一个为人不堪已极的生父。”
千晨不晓得怎样同女儿说,因为这是一个事实,只能伸出手,抱住女儿。
“他在伦敦,是不是?你们怕我来伦敦,被这个人碰见,或者,被他觑见漏洞,拿我做文章,是不是?”少女格外聪明,已经自己将所有故事串起,得出结论。
“也不全然是这样。”千晨太息,“妈妈对这里,也有一段极伤心的回忆,我对爸爸说,永远也不想再回到这里。爸爸很爱我们,所以即使我这样任性地说,他也一直都遵守着对妈妈的承诺。”
“妈妈。”寻思琅长声叹息,“你总把一切揽在自己身上。”
千晨想了想,竟然真的是这样。
“以后,有我替妈妈背负这些,妈妈只要开心过每一天就好。”小小少女把头埋在母亲怀里。
“…”千晨心酸,琅琅呵,你才只有十二岁,我同家伟已经竭尽全力,想要给你一个幸福的童年,却原来,终是不能弥补你失去生母的遗憾。
“妈妈,对我说说外公。他是怎样的一个人?”琅琅振作了一下,脱出千晨的怀抱,问。
千晨侧首,怎样一个人啊?
“…很严肃…有些古板…很注重礼节…一眼就能看出谁在说谎…”千晨干巴巴地说了几个形容词,然后挫败地发现,自己对肖恩先生的认知,其实十分有限,而且年代久远,已经渐渐模糊。
“啊——听上去很难相处呢。”小琅琅吐了吐舌头。
千晨笑,捏了捏女儿粉嫩的脸颊,“人上了年纪,多半会比年轻时好一些,至少会喜欢像琅琅这样可爱的小朋友。”
竟然教千晨一语成谶。
老肖恩先生听说千晨携女儿前来拜访,竟不顾医生护士反对,亲自迎了出来。
“——慕兰…”十四年,将近十五年时间,那个被去世了的妻子至宝般宠爱的女孩,终于,又回来了,并且,还带着她自己的孩子。
一个人,能有多少个十五年?
“肖恩先生。”千晨考虑了一下,还是称呼他为先生。
老肖恩看了看千晨,并没有试图纠正这个称呼,反而是微微弯下腰来,对上寻思琅的眼睛,“这就是我的孙女吧?长得这么高了,是个漂亮的小淑女啊。来,告诉爷爷,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