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市。”刘工夫妻对视一眼,与他打招呼。

安亦哲颌首,“我太太今晚开心,喝多了些,让两位见笑了。”

边说,边在若素头顶磨一磨下巴。

若素这时酒精上头,正昏昏沉沉,感觉头顶压力,不由得挥一挥手,驱虫一般。

刘工夫人忍不住微笑,“宿醉最难受,安市回去不妨给夫人喝一点蜂蜜水,或者蜂蜜牛奶,都是解酒助眠的。”

“谢谢。”安亦哲道谢,又望一望刘工夫妻牵在一起的手,“两位吃完饭散步回来?”

刘工推推眼镜,“喏,她在博览会做志愿者,这一周正好轮到做晚间段,我担心她一个人走夜路,吃过晚饭就去接她。”

“两位鹣鲽情深,真叫人羡慕。”

刘工老脸微红,不晓得说什么好。

刘工夫人依偎在丈夫身边,笑得幸福恬淡,“年轻时候都是爱来爱去,等上了年纪就晓得,两公婆最要紧是遇事有商有量,手挽手走一辈子,其他的,不过都是过眼繁花。”

安亦哲闻言,垂眸望一眼怀中仿佛睡着了的若素,自问,我们能经历各色考验,坚持着,手挽手,走完一生么?

电梯徐徐上到三楼,刘工夫妇与安亦哲道别,走出电梯,小小空间里,又只剩安亦哲与若素。

他吻一吻若素头顶,几近无声地说,若素,听到没有,两公婆,遇事要有商有量,手挽手,走完一生。

若素不知听见,亦或没有,在他怀里“唔唔”两声,仍不见醒。

他自电梯光滑如镜的内-壁上,看见她窝在他臂弯中,娇小而静谧模样,笑容加深,“你答应我,是不是?”

回到家里,钟点工阿姨替两人开门,见安亦哲与若素一双俪人,并肩出门,怎么回来却是一个站着,一个横着,一个精神熠熠,一个掼头掼脑的,不由有些许紧张, “小素哪能啦?”

“没事,稍微喝多了些。妈妈呢?”安亦哲将若素抱到沙发上,让她靠躺在沙发上。

“醌是醌下去了,只是一直醌不着,过一歇歇就要问小素回来了伐。”阿姨小小声,“伊老不放心的。”

安亦哲道谢,将时薪结算给阿姨,“辛苦你了,阿姨,以后有事,还要麻烦你。”

阿姨连连摆手,“不辛苦不辛苦,沈家姆妈事体老少,基本不要我照顾,我不晓得多轻松。”

安亦哲便不再多说什么,送阿姨出门,然后敲一敲客房门,“妈妈,我可以进来吗?”

若素妈妈在里间“唔”地应一声,他才推门进去。

“妈妈,我们回来了,小素喝了些酒,现在躺在外头醒酒,您不要担心,我会照顾她。”他在房间里,检查空调温度,免得开得太低或者太高,教老人着凉中暑。

“…我放心…你们好好…休息。”若素妈妈看一眼女婿细心的样子,一颗心便落进胸腔里,不再七上八下。

“您也早点休息。”安亦哲与岳母道晚安,从房间里退出来,顺手带上门。

客厅了,原本好好靠躺在沙发上的若素,这时已经半身横在沙发外边,披肩早已经揉成咸菜般,压在身下,斜肩小礼服露出半边膀臂,黑色柔软面料,衬得那半边膀臂如羊脂白玉似的,洁白无暇中,透出一点点性-感诱惑来。

安亦哲苦笑,他虽然说过,不会强迫她过夫妻生活,但——若素,你就这样放心,笃定我不会食言?

沙发上,若素又往下滑了寸许,沙发边缘卡住小黑裙下摆,一双长腿毕现。

安亦哲叹息,上前弯腰,双手叉住若素腋下,轻轻将她向上提,奈何处于半失去意识状态下的若素并不配合,只把浑身力量都摊在他两只手上。

安亦哲只好将若素打横抱进浴室,轻轻放在浴缸里。

身处冷硬浴缸中,若素只是微微蹙一蹙眉心,却并没有醒来。

安亦哲在自己亲自动手,与叫醒若素,由她自己完成洗漱的念头间犹豫一秒,俯身一手撑住浴缸,一手轻拍若素脸颊,“若素,醒一醒。”

不料昏沉中的若素,伸手,驱赶蚊蝇似的,“啪”一声,拍开了他的手。

安亦哲不由得微微一愣。

以他的身手,酒醉中的若素,没道理能打开他。

偏偏,意识模糊的她却将他的手拍个正着。

安亦哲双手齐齐撑住浴缸边沿,正视自己在若素身边,警惕性直线下降的事实。

终是浅笑,“那么,若素,就由我为你效劳了?”

他在心里数,一,二,三。

浴缸中的若素,昏沉依旧。

“我征求过你的意见了哦,若素。”

他笑容加伸,探身伸手圈住若素上半身,摸索她黑色小礼服背后拉链,轻轻拉开来。

拉链一点点拉开,一片雪白脊背慢慢展露在安亦哲眼前,羊脂白玉似的,白皙无暇中,透着无端的性-感诱惑。

安亦哲觉得自己呼吸渐渐加重,只好叫自己速战速决,将小黑裙向若素身前一褪,整条小礼服上半身,便脱了下来。

他喘一口气,将若素上半身轻轻放回浴缸里,又抬起她的双腿,打算将连衣裙脱下来。可惜,若素并不合作,双腿拧来拧去,十分抗拒。

他只好在若素大腿外侧轻拍一下,“若素,配合一点!”

她这才不再扭动,任他将整条小礼服脱下来,然后又脱下若素身上仅剩蔽体的些少衣物。

而他此时已经汗流浃背。

“原来,做柳下惠,并非易事呢,若素。”他叹息,伸手摘下若素胸前两片肉色胶质,拈在手指间,左右看一看,最终还是顺手扔进换洗篮里。

终于,做好一切准备工作,他调节水温,放水。

然后坐在浴缸边缘,看着若素,一点点浸没在温热的水中。

安亦哲唇角噙一抹淡笑,看着水位慢慢上称,淹没若素双腿,淹没被剔得光洁的谷地,淹没如新生儿般粉嫩的山峰,淹没若素的口鼻…

看着若素蓦然呛醒,张大嘴拼命呼吸,双手挣扎扑腾,终于抓住浴缸边沿,坐正身体。

若素在醉梦中,不想醒来。

昏沉里,一切过去的苦痛,都仿佛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而被人如珠如宝般地呵护,奉若至爱,才是现实。

若素觉得此时此刻,自己是至幸福的女子,有爱,有家,有一切。

温暖的水流,仿佛使她重回母亲子-宫,漂浮荡-漾,令她觉得安全无忧。

可是,有水从口鼻处蓦然呛进来,那些至幸福的美梦,就此破碎。

若素挣扎着,从溺水般的痛苦中,坐正身体,抹去头脸上的水,倏忽全身僵直。

视线中,有人穿一件敞开三粒纽扣的衬衫,一条铁灰色西装裤,静静坐在浴缸边上,默默注视她的狼狈。

若素看仔细了,那个坐在浴缸边上的人,正是她的丈夫,安小二,安某人!

忽然便怒从中来,狠狠拍打水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永远在我最幸福的时候出现,破坏我的人生?!为什么?!我欠你什么?”

哪怕只是美梦,都会被他彻底破坏!

然而如此愤怒,她下意识里仍记得妈妈,将声音压得极低极低,如同陷入绝境的小兽,明知呼救无用,所以只能低狺。

安亦哲猛然伸出双手,将赤-身-裸-体的若素,箍在自己胸前,“嘘——嘘——若素…若素…”

若素狠命挣扎撕咬,挣不开他,便狠狠咬在他手臂上,隔着衬衫,死死咬紧,咬到牙关间有血腥味道,一点点溢出来。

可是他一动不动,只紧紧地抱着她,任凭她怎样撕咬,都不放开手。

终于若素觉得累,松开牙关。

他宝蓝色衬衫已经湿透,被咬过的地方,又铁锈色晕染开来。

若素的酒,仿佛也醒了泰半。

意识到自己浑身赤-裸,她想从他怀中脱身,可是,脱身以后,还是要袒身以对。

若素在愤怒之外,又多一重恼羞!

还有没有比她的人生更悲催的女子?

和自己恨到恨不能饮其血啖其肉的毕生仇人结婚,已经天雷滚滚,现下又丝缕皆无,被他抱在怀里,最要紧是,他还穿戴整齐,真正再狗血没有。

若素觉得恨。

可是,恨又如何?

恨不能对她的人生,有丝毫助益。不能教爸爸妈妈安度晚年,不能教自己坚强走下去,不能使时光倒流!

所以再恨,若素也打算继续好好活下去。

可是,安小二,你总这样,在我打算放下过去,重新开始的时候,不经意地在我人生里留下你的烙印,你教我如何忘记你?

“安亦哲,我们就维持表面的相敬如宾,好不好?私下里,你过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好不好?”若素想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

可是,他死死抱着她,下巴压在她湿漉漉的头顶,不放,“不,若素,不!”

“可是,我害怕。我怕我有一日,终于忍不住心底里的恨,再也维持不住微笑的假面具。”若素只好将头埋在他心口,听他胸腔内如擂心跳,呼吸他身上淡淡薄荷味道。

他微微放松一点手臂力道,趁她抬头时,在她眼皮上,落下一吻,“那么,若素,尽情恨我,等你强大到,不需要我的时候,就去飞罢。”

若素一愣,安小二这是什么意思?

安亦哲并不解释,而是伸长手臂,从架子上抽出一条浴袍,交到若素手里,他怕再这样抱下去,终要出事。

“出来罢,免得着凉,一会儿记得倒一杯蜂蜜水喝,解解酒。”

他站起身,走出浴室,在走到门口时,顿下脚步,“我答应你,回家奖励你。属于你的奖励,在书房书桌第一格抽屉里。”

说完,他走了出去。

留下若素,恼羞愤怒,迷茫疑惑。


【作者出书停更正文,番外陆续放送】


番外——一生何求

出生时,并未衔玉带香,满室生光,可是祖父喜欢,小小软软,首先交到祖父手里去,其次才是爸爸,祖母,七大姑八大姨,母亲反而是最后一个,才抱到他的人。
他的名字,也是祖父拍板决定。
耀祖。
光宗耀祖。
母亲为此,一直心有怨言,他知道。
怨即使为区家生下长房长孙,在祖父眼里,也不过是理应如此,不值得嘉奖。
等他懂事,母亲曾怨毒地对他说,你争气些,否则,你爷爷会得叫你爸爸到外头再生一个!
那样切齿的憎恶,毫不掩饰。
彼时他还未真正放在心上,再懂事,到底也还是孩子。
他喜欢到祖父家过寒暑假。
假期里,三个姑姑家的孩子,也都送到祖父祖母处。
偌大一幢两层楼花园别墅里,充满孩童的欢声笑语。
祖父一向纵容他,只要不进书房厨房,整间别墅,由得他们一群小猢狲折腾。
大姑姑的儿子比他大两岁,小姑姑的儿子比他小一岁,二姑姑家是一个女儿,娇滴滴,掐一把仿佛能掐出水来,碰一碰便眼泪汪汪。
彼时他已嫌动辄哭哭啼啼的女孩子烦,最讨厌伊在那边一抹眼泪,大人便过来偏帮伊。
从祖父家回到家里,母亲会得问,爷爷奶奶对你可好?玩得可开心?有没有什么不寻常?
父亲有时听见,便嗤之以鼻,“小孩子,你问他那么多做什么?”
母亲多半会瞪父亲一眼,说,你懂什么?正因为他是小孩子,他们才不会避忌他。
到他上小学时,母亲对父亲说,她想出去工作,可是,又不愿意进祖父公司里看人眼色,束手束脚。
父亲十分无奈,揖手问,姑奶奶,那您想做什么?
母亲说,我想自己开公司。
父亲微微一愣,他在一旁听了,不过是顿一顿手上任天堂游戏,然后继续。
母亲自嫁给父亲,便一直在家里做少奶奶,有人烧饭洗衣,有人洒扫庭除,有人开车接送,从未做过抱孩子拎手袋以外的任何体力劳动。
父亲以为她不过是心血来潮,他是小朋友,根本不关心母亲是否要开公司,公司打算做什么生意,是否赚钱。
这些同他,统统没有丝毫关系,他要做的,不过是吃喝玩乐,另加学习罢了。
父亲最终抵不过母亲撒娇发嗲,只得妥协,“你想做什么生意?”
母亲便揉身在父亲怀里,“我想投资旅行社。”
两个大人最后进书房去商量了。
他笑一笑,小大人似地摇头,原来在外头说一不二,在员工面前发号施令的父亲,回到家里,也不过是母亲掌心的绕指柔。
后来,父亲给母亲笔款项,赞助她投资开设第一间旅行社。
当时祖父祖母颇不赞同。
区家是做酒店用品发家,先做酒店用品批发,以物美价廉而在酒店用品行业占得一席之地,后又做名牌酒店用品代理,专为各大连锁星级酒店提供国际著名品牌酒店用品。
旅行社于区家,可谓是一个全然陌生领域。
祖父祖母谨慎,觉得父亲拿出这样一笔巨资给母亲试水,未免太过儿戏。
单只注册资金,场地费用,出入境旅游业务质量保证金,基础设备投入以及其他成本,先期投入就将近五百万。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五百万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假使不嫖不赌,可以一生无忧。
父亲顶住来自祖父母压力,以自己在区氏内部所占股份三分之一做为抵押保证,给母亲五百万,全力支持伊创业。
从那时其,母亲开始忙碌起来,四处奔走,办理相关手续,寻找合适场地,招聘员工,仿佛从新焕发活力。
他为母亲感到高兴的同时,又深觉失落,总好象母亲不再像他幼时那样重视他,以他为中心。
父亲看出他的失落,有时会摸一摸他头顶,“妈妈觉得她这样有所作为,经济独立,生活充实,并不是她不再爱你。等生意上了正轨,她就又有时间陪你了,到时候你不要嫌妈妈罗嗦。”
那么充实忙碌,足下生风,自信得耀眼的母亲,在他初中时,忽然有一天,一病不起。
父亲母亲已经不再什么事都当他面说,他们知道他真正懂事,许多事已经开始避忌他。
母亲生病的真正原由,他是在父母卧室门外,听壁角听得来的。
“…当年毕竟有我的股份做抵押,才能从公帐里拿到五百万…”
“可是凭什么现在他们说要控股就给他们控股?他们为我的旅行社出过哪怕一分力没有?!”他听见母亲哭到打嗝,“现在觉得旅行社是印钞机,就要过来控股分红?没门!你爸你妈从来都看不起我!觉得我家出身低,配不上你!如果不是我不出去工作,耀祖只怕会被你妈抱去养,根本没有我插手的余地…”
“好了好了,还说这些陈年旧事做什么?你现在要想清楚,你到底打算怎么应对,这件事我只能说明自己立场,可是却不方便插手。”父亲安抚母亲,“你如果一时意气,将管理大权交出去,日后想取回来,只怕很难。”
他听见母亲声音冷冽,“想得他们美!”
从此以后,他觉得母亲再不复从前。
那种怨毒,深刻到骨子里去。
他开始埋怨祖父母,为什么要在母亲的事业上横加干涉,也渐渐明白,为什么母亲在他幼时,会得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而父亲,夹在祖父母与母亲之间,两头为难。
他那时看了,就发誓,等他长大,决不教母亲为难。
那时候,他不知道,他会遇见沈若素。

遇见沈若素,是在大学开学典礼上迎新文艺晚会上。
他清楚记得,她穿一件白Tee,一条牛仔裤,一双匡威帆布鞋,一把乌黑头发,扎成一束,与其他几个女生,上台献唱,我和我的祖国。
一组女生中,伊最耀眼。
并不是因为伊比别人美丽,而是伊眼若明星,身姿挺拔,光线打下来,伊周身仿佛拢在一束天光里,教人移不开眼光。
文艺晚会结束以后,多番打探,才知道伊是英语系新生,与他一届。据说活泼开朗,为人爽利,又无本埠女生的小家败气,十分受男生欢迎。
他十分文艺地想,原来,这就是一眼定终生罢。
随后出尽百宝,写情书,送花,在伊必经的校园小径上弹吉他唱情歌…
伊并不骄矜自傲,目不斜视,常常因他笑得绝倒,终是答应做他女友。
那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天。
一周回家时候,母亲公司里与人勾心斗角得再烦,也会关心他学习,问他大学生活可还习惯?零用钱够不够用?是否交到朋友?
他则耐心回答母亲每个问题,因为他知道,她因为公司受祖父母控股,常常遭人钳制,不得大展拳脚,十分郁结。他愿意说些校园里的趣事,为母亲聊解烦闷。
他说,我交了女朋友,是很可爱的女孩子。
他说,若素最可贵,她从来不问,区耀祖,你家很有钱吗?
他说,我请若素出去吃饭,她从来不进贵而无当的餐厅,路边摊已经能教伊眉花眼笑。
他说,妈妈,我有时间带她回来玩。
母亲听后,笑眯眯,摸摸他的头说,我的耀祖长大了。
他后来果真带若素回家。
若素什么也不懂,高保真音响同普通无线电,听在她耳朵里,殊无不同。
可是若素喜欢美食,会得亲自进厨房去,做新鲜水果冰沙,两人一人一杯,窝在视听室里,看好莱坞电影的时候,一边紧张得靠在他肩上,一边不忘吃一口吃口,很可爱。
他有时会想,他这一生,最大的错误,是若素说想打暑期工时,介绍若素,去母亲开的旅行社做兼职。
他没有告诉若素,那是他母亲的心血,只说是亲戚开的,免得若素觉得拘束。
若素做导游,口碑极好,并不怂恿客人购物,而是带客人走遍本埠著名或者冷僻景点,耐心讲解历史典故。她英语又好,人又阳光,每次都能收到佳评。
直到,大三那年暑假,那一场突如其来的祸事发生。
若素在工作中被逮捕,五日未归,公-安局到学校里打听若素的学习生活,交际圈子,一时谣言四起。
这期间,他几乎彻夜难眠,睁开眼来,便四处奔走。
他去求母亲,母亲说,这件事,她帮不上忙,也不许他插手。
“耀祖,这是妈妈辛苦攒下的事业,我不允许出一点点差错。这爿生意,我将来是要留给你的!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家里!”
他几乎要向母亲跪下去。
母亲不理他,他只好转而去求父亲,父亲说,耀祖,你还小,不明白,这时候,明哲保身才要紧。
他近乎绝望,想要只身去公-安局,向他们解释说,若素不会做那种出卖-肉-体的人。
然而母亲向他下最后通牒,“耀祖,如果你还要在这件事上纠-缠,妈妈也不拦你,可是,妈妈会第一时间去公-安局喝茶,配合警方,告诉他们,沈若素素行不良,因为是儿子同学,所以我才卖她一分薄面,让她继续留在我的旅行社里。你看我做得到做不到!”
这一刻,他想起夹在祖父母和母亲之间,左右为难的父亲来。
他迹近乞求,“好,妈妈,我不去,可是,假使他们来调查,请一定告诉他们,若素不是那样的人!求你了,妈妈!”
母亲这才拍一拍他面颊,“耀祖,乖,回学校去,同伊撇清关系,妈妈自然不会落井下石。”
他绝望地回到学校,胡乱找一个女孩子,请她做他女朋友。
他等着,等若素被平安无事地放回来,等着事情尘埃落定,去向若素解释,他的不得以。
可是,原来,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没能坚定地站在她的左右,他就已经,同她错过。
他失去她的消息,这一别,就是四年。
四年间,祖父祖母相继去世,父亲挑起区家所有生意,将旅行社股权,还给母亲。
可是,母亲却查出,患有子-宫颈癌,已到晚期,癌细胞扩散至全身。
临去前,母亲拉着他的手说,“耀祖,妈妈知道,你一直忘不掉若素。”
他浑身僵硬如死,眼泪在眼眶里旋转。
若素,是他死穴,这些年,他一直不许任何人提起。
然而母亲弥留,他不想她留下任何遗憾,所以只是无声颌首。
“妈妈对不起你,耀祖。可是,都四年过去了,人生能有几个四年?妈妈想看到你成家,生子,耀祖,你答应妈妈。”
他闭上眼,任眼泪滑落,点头。
他少时发誓,必不教母亲为难。
如今,不过是得其所哉。
从今往后,魂牵梦绕,不过是希望,有朝一日,让他知道,若素在某一处,过得幸福,仅此而已,别无所求。
别无所求!

 

番外——比爱深远,比死空虚

最初相识,我不叫帝玖,你不叫空虚。

.我们还只是不知人间疾苦,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少年。
我与你,在少年空手道培训班的更衣室初见。
你有一双明亮爱笑的眼,一侧颊上,有个酒窝。
我不过是读书读到烦闷的书呆,被家长强押得来,学一技傍身,免得被学校里不思上进的霸王欺负,揍得灰头土脸。
你见我脸上还未褪去的淤青,“咝”一声,仿佛那一拳不是揍在我眉骨上,而是你的。
我郁郁垂下头去。
人人知道学校里那个品学兼优的书呆,被揍得似猪头,跑到外头培训班里,还要被不认识的人笑话。
不料你只是指一指我眉骨,“我有一种药膏介绍给你,抹上去揉开以后,很快淤青就会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