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大嫂,你怎么啦?”简士芸看见简老夫人一动不动的样子,有些奇怪。——可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简老夫人回过神来,正要说话,外面打板子的婆子过来回话,道:“老夫人,大姑太太,板子打完了。”
简老夫人回头看了简士芸一眼,问道:“如何?要不要我帮你处置了?”
简士芸正胡思乱想,闻言忙道:“大嫂帮我处置了吧。——只别伤人命就行。”
简老夫人叹了口气,对那婆子吩咐道:“找两个人给她们上药,等伤好一半,就直接送回陇西长兴侯府。——再派一个伶俐些的管事,直接给长兴侯带话。就说是我说得,既然长兴侯府如今是妾室当家,我们镇国公府着实丢不起这人,不敢再跟长兴侯府称姻亲。这大姑太太和二姑娘,就在我们府里住下了。长兴侯府什么时候处置了那个妾室,什么时候再来跟我们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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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深浅
简老夫人吩咐完这话,又接着道:“顺便跟外院的管事说一声,将长兴侯府来的下人,无论男女,一起赶回去。就说长兴侯府的妾室谢氏,好大的架子,都摆到我们镇国公府来了。——别的就不用多说了。”
那婆子不敢违拗,下去吩咐外院的管事去了。
简士芸未料到就算大哥不在了,大嫂仍然肯这样跟自己撑腰,含着泪盈盈起身对着简老夫人拜倒在地,哽咽地道:“大嫂这样待士芸,士芸感激不尽……”
简老夫人忙扶了简士芸起来,嗔道:“你怎么说跪倒就跪倒?——要是你大哥见了,不知该多心疼……”
简士芸顺势起身,携了简老夫人的手,一起坐到自己屋子里的红木罗汉床上,跟简老夫人仔细说起自己这几年的遭遇来。
简飞怡这边带了从未谋面的大表姐来到自己的院子里,对丫鬟吩咐了一声,让她们沏一碗好茶面子,再装几碟子点心过来。
丫鬟领命而去。
简飞怡招呼着陈宜岚在自己屋里坐下,问道:“大表姐可是第一次上京?”一边寒暄,一边抬眼仔细打量着陈宜岚的衣裳。见她穿着一件簇新的藕荷色罗纹交领短襦,下系着淡粉色三滚三镶百褶裙。腰间系着一条茜香色缠枝花腰带,一支白玉比目鱼玉佩从腰带上垂下来,压在裙边。走路的时候,裙摆纹丝不动,却是简飞怡学不来的大家气度。
陈宜岚微笑着点点头,也向简飞怡看过去。只见她肤色红润,五官秀气,身穿一件暗金色芙蓉花底纹的通袖褂子,下系月白色绣蓝色碎花马面裙。料子看上去,倒像是缂丝。
“妹妹这身裙子,真是精致。——可是缂丝的料子?”陈宜岚看了又看,眼神都挪不开。
大凡世上女子,对衣裳首饰都有异乎寻常的兴趣爱好。
简飞怡也不例外,见大表姐夸自己的衣裳好看,笑着走过去,拉了自己的衣袖给她细看,道:“大表姐好眼光,确是缂丝的料子。不过我娘说,这料子也就一般,平常穿穿就是了。若真要穿好的,等过一阵子,我娘帮我弄来了天水碧的料子,才叫有个样子。”
陈宜岚倒吸一口凉气。缂丝的料子,还叫一般般?居然还要天水碧?
“妹妹命好,有舅母这样的娘照应着,万事不缺。”陈宜岚心有所感,微眯着眼睛,细细地摩索着简飞怡的衣袖一角。
简飞怡十分得意,拉了陈宜岚的手一起坐下,满不在乎地道:“我还有两身缂丝的衣裳,也没大狠穿。姐姐要喜欢,都给了姐姐也无妨。”
陈宜岚忙把手缩了回去,正色道:“妹妹好意,姐姐心领了。不敢贪妹妹的好东西。”执意不肯要。
简飞怡也就罢了。
两人寒暄了一阵子,丫鬟用水晶托盘上了新鲜茶面子和几碟子内造点心,放在罗汉床上的四足矮桌上。
简飞怡一一指着碟子里的小点心,道:“这是安郡王府送过来的,还有圣上赏的,都是宫里内造的点心。外面买不到的。”
陈宜岚看见这些小点心一个个做得精致的跟花儿一样,忍不住每样都尝了一个,味道甘美,入口醇香,果然比她从小到大吃过的点心都要好。
“让妹妹见笑了,说句真心话,姐姐没有妹妹命好。这些东西,不止没有吃过,见都没有见过。——以前我们府里是庶母当家。这些东西,庶母都紧着庶姐……”陈宜岚看见碟子里的点心,被自己吃得很快就去了一小半,很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喜欢就多吃点,我那里还有呢。”简飞怡笑眯眯地道。她难得有这样好说话的姐妹一起相处,觉得十分新奇。又是个不如自己的,反而乐得大方起来。
陈宜岚一边吃,一边想起从陇西过来的路上,娘跟她说起过她的外祖家是如何富贵,她还有些不信的样子。总觉得外祖家刚复了爵,能富贵到哪里去?今日一见,才知道娘所言不虚。
简飞怡见陈宜岚吃完了点心,又俨俨地吃了一碗茶面子,才问道:“姐姐这次跟姑母上京,可是有要事?”
陈宜岚坐直了身子,微微一笑,道:“愚姐是进京待选来的。”
“待选?”简飞怡心里一沉。——莫不是要进宫?
陈宜岚点点头,道:“愚姐不才,在陇西过了秀女初选,如今等着进宫复选。”
简飞怡脸上的笑立时僵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陈宜岚敏感地察觉到,简飞怡的话少了许多,态度也变得淡淡地。
“妹妹是不是累了?要不我先回去,看看我娘那里安置得怎样了。”陈宜岚十分有眼色,赶紧起身告辞。
简飞怡没有留她,唤了丫鬟进来,送陈宜岚出去。自己始终窝在罗汉床上,看着四足矮桌上的内造点心发呆。
陈宜岚跟着简飞怡的丫鬟先去了前面简老夫人的平章院,听说简老夫人送了大姑太太去了梧桐馆,便又跟着去了梧桐馆。
看见陈宜岚从简飞怡那边过来了,简老夫人也起身告辞道:“你们今日刚到,想也累了。我让人给你们烧了热水,你们先洗洗尘,歇一歇。等到了饭时,我让人过来叫你们一声。”又叫了四个二等丫鬟,四个婆子过来,当着众人的面,将这些人的卖身契给了简士芸,算是送给她使唤。
简士芸忙道谢不迭,亲自送了简老夫人出院子。
等简老夫人一行人出去了,简士芸回到梧桐馆的屋子里,对陈宜岚笑道:“如何?娘没有骗你吧?长兴侯府算什么东西,我娘家才是真正的世家高门”
陈宜岚抿着嘴笑,道:“娘可乏了?要不要我帮娘捶捶腿,再去洗澡?”
一旁伺候的丫鬟忙拿了美人捶过来,跪在简士芸脚边,道:“大姑娘不用忙。让奴婢来伺候夫人。”已经改了称呼,把简士芸和陈宜岚当成正经主子对待了。
简士芸躺到罗汉床上伸直了腿,有些累了:“帮我捶一捶吧。我先歇一歇。岚儿去收拾收拾。”
陈宜岚求之不得,轻快地应了一声,叫了一个丫鬟跟进来伺候,自己去净房里梳洗去了。
吃晚饭的时候,陈宜岚和简士芸都梳洗打扮一新,神采奕奕地过来见了众人。
别人都见过了,只有简飞扬的义妹郑娥和简老夫人的内侄女卢珍娴没有见过。
两人上前专门给大姑太太简士芸行了礼,又和陈宜岚问了年岁。三人恰是同一年出生,不过是月份上有差距,便混着以姐妹相称。
陈宜岚见这两人彬彬有礼,举止有度,同简飞怡跳脱任性的样子大不相同,立刻心生好感。三个人立时在席上便说上了话。
简飞怡平日里跟郑娥和卢珍娴都玩不到一起去,现在看见刚来个说得上话的表姐,却又跟那两人好上了,心情更加郁闷,在席上意外地沉默起来。
简老夫人这阵子正想着要给简飞怡立规矩,磨磨她的性子,也不去理她,在席间只跟简士芸说话。
简飞振见一屋子女人,十分不自在,匆忙扒了几口饭,便放了碗,对着桌上的人道:“姑母、娘,各位妹妹慢用。我先走一步了。”
简老夫人笑着看了他一眼,道:“去吧。晓得你不自在,我们也不给你添堵了。”
简飞振脸一红,讪讪地笑了笑,飞快地瞥了卢珍娴一眼,见她偏了头,正听郑娥在她耳旁说话,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不由心下懊恼,起身闷闷地回自己屋里去了。
席上的人过了一会儿,也吃完了饭。陈宜岚同卢珍娴还有郑娥一见如故,十分投缘,跟着她俩恋恋不舍。
卢珍娴见状,起身对简老夫人和简士芸问道:“姑母,可否让岚妹妹跟我们一起回去住一晚?我的一尘轩和郑妹妹的无尘轩,都有好些空屋子呢。”
简老夫人是卢珍娴的姑母,闻言笑着道:“青年姊妹说得上话,也是好事。你们想联床夜话,也由得你们。——去吧,只晚上别说得太晚,明儿早上起来把两个眼睛抠搂了,我看见可不依的。”
陈宜岚大喜过望,赶紧过来谢过简老夫人,又眼巴巴地看着简士芸。
简士芸也笑道:“去吧,去吧,别在人家屋里淘气。”
卢珍娴和郑娥忙过来谢了简老夫人和简士芸,又携了陈宜岚的手,一起过去了。
简飞怡面无表情地看见这三人携手而去,自己也起身告辞,一个人回去了。
简士芸看见简飞怡一个人孤单单的样子,有些过意不去,问道:“怎么不让飞怡给她们一起过去?”
简老夫人轻咳一声,道:“我这阵子正拘着飞怡学规矩呢。——等学好了规矩,再去不迟。”
简士芸便不再言语,同简老夫人又对饮了几杯酒,便各自回房歇着去了。
是日陈宜岚从卢珍娴的一尘轩回到她和她娘简士芸居住的梧桐馆,十分兴奋,跟简士芸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简士芸听了头疼,含笑提醒她道:“跟姐妹们处得好,是好事。可也别厚此薄彼。况且,飞怡才是正主儿……”
陈宜岚心下一凛,忙道:“是女儿疏忽了。女儿下午就去寻飞怡表妹说话。”
第一百二十五章 撒网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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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士芸见女儿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笑着拉她坐到梳妆台边上,从自己的首饰盒里取了几样首饰出来,给陈宜岚插在头上,又悄悄告诉她道:“你舅母把娘的嫁妆单子找了出来,让管事一起带着去长兴侯府清点为娘的嫁妆去了。若是少一件,谢氏就得十倍赔补。”简士芸被送到庄子上,她的嫁妆就被谢氏给占了。当年谢氏的长女出嫁,谢氏将简士芸的嫁妆当作自己给女儿办得嫁妆,陪送了大半出去。
可怜陈宜岚虽是嫡长女,过得却连庶女都不如。
听见娘的话里颇有些扬眉吐气的味道,陈宜岚噗哧一声笑了,也十分开心:“谢姨娘岂不是要气得吐血?舅母这一招,真真是掏了谢姨娘的心肝呢娘以前老说舅母是个天底下最和善最大方的人,如今看来,就是兔子急了也咬人呢。——舅母对付谢姨娘,倒真是旗鼓相当”
简士芸不以为忤,拉着女儿的手笑道:“我跟你舅母二十多年没见,简家又遭过大难,她就算跟以前有不一样的地方,也不奇怪。再说了,你舅母再厉害,不还是靠了你大表哥?若不是有他出生入死,去搏了这个前程回来,圣上也不一定能想得起我们简家。——若不是简家起复了,圣上这次选秀,我还真不敢让你参选。”
说起选秀入宫,陈宜岚想起简飞怡刚才的样子,悄悄俯在简士芸耳旁轻声道:“娘,表妹有去参选吗?”秀女初选已过,简飞怡听见复选就不高兴,陈宜岚以为她要么是落选了,要么是没有参选。
大齐朝参选秀女的要求多多,没有资格参选也是可能的。
简士芸听了这话,想起简老夫人责怪她若是真的疼女儿,就不该把女儿送到宫里去,不由讪讪地看了陈宜岚一眼,低声问道:“岚儿,你有没有怪娘?没有本事护着你,连你的婆家都被人抢走了……”
陈宜岚当初也是伤过心的,如今却早想明白了。那家人因为自己娘亲的娘家出了事,宁愿让嫡长子娶庶长女,也不愿娶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好人家。虽然娘一直怨恨是谢姨娘从中作梗,抢自己的好姻缘。陈宜岚却晓得嫁娶之事,怎么可能说换就换?牛不喝水还能强按头?——总是你情我愿,双方都点了头才能成事的。
“娘,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与其在家里被谢姨娘算计,不知配给什么样的歪瓜裂枣,女儿请愿入宫,侍奉圣上。圣上当年也是吃过苦的,绝对不是个没成算的人。”陈宜岚安慰简士芸道。
简士芸欣慰地点头,将陈宜岚揽在怀里,百般抚慰,又低声叮嘱她道:“别逼得自己太紧。先前在陇西府的时候,娘不晓得国公府能不能说上话。再说远水解不了近渴,与其将你配给谢姨娘的娘家侄儿,不如让你参加选秀,先脱了那个阿臜地方再说。再说你爹这些年赋闲在家,空有爵位,心里也不自在,也一直盼着能谋个实缺,才动了心思让你参选秀女。若不是你爹有这个心思,谢姨娘的算盘就打成了。”
“如今我们回到国公府,你舅母肯为我们撑腰,就算你落选了,也不用担心会被谢姨娘胡乱配人。”
陈宜岚笑道:“娘多虑了。谢姨娘这会子还能不能做姨娘都难说呢。娘性子和软,可是舅母却不一样。看舅母的架势,不把谢姨娘赶出长兴侯府,是不会罢休的。”
简士芸也笑,却没有陈宜岚那样笃定,沉吟道:“你爹不是个无情的人。谢姨娘跟了他十几年,情分自然是有的。我不求他将谢姨娘赶出侯府,我只望他能给我正妻的体面就够了。还有,以后你要是入了宫,要记得你大表哥,还有以后的大表嫂,才是真正能帮衬你的人。”
陈宜岚将娘的话都听了进去。她不是个糊涂人,这么多年没有亲娘照拂,她也能平安长大,其心性为人,都不是一般娇养大的姑娘能比的。
母女俩安心在镇国公府住下,只等着皇后娘娘“痊愈”,就能开始复选了。
贺宁馨在贺府里,这几天跟许夫人各司其职,将贺府女儿“yin奔”的谣言之事,也查得八九不离十了。
许夫人先将她派人查的贺家二房和聂家那边的事说了一遍,又道:“你二叔家这几天还好,没有什么特别。就是聂姨妈家,前一阵子,有个大户人家得脸的仆妇一样的人,往他们家去过几次。聂姨妈是个嘴碎的,被人套了口风也说不定。”
跟贺宁馨的猜测很吻合。
贺宁馨试探地问道:“可能查出是哪一家的下人?”十有八九是宁远侯府的下人。
许夫人却笑道:“你当我是缇骑,想查什么就能查到?——就这个消息,也是我们家管事花了不少银子和功夫,才打探来得。”
贺宁馨没法子,只好跟着笑了一回,又对许夫人道:“女儿想接二妹妹夫妇俩过府一叙。”
许夫人想起贺宁羽就头疼,皱着眉头问道:“见他们做什么?——还嫌他们惹得麻烦不够多?”
“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因他们而起,他们自然也要出一份力才是。”在贺宁馨的计划里,惹出整件麻烦的聂维,是一个很重要的棋子。
许夫人看了贺宁馨一眼,见她胸有成竹的样子,有些犹豫地道:“晚上等你爹回来,我们再一起商议好不好?”
贺宁馨也没有打算许夫人一下子就同意她的想法,早就准备好了水磨功夫等着许夫人。
“娘说怎样就怎样。晚上吃了饭,女儿再过来给娘请安。”贺宁馨笑眯眯地对着许夫人福了一福,很是俏皮的样子。
吃过晚饭,贺宁馨回去收拾了收拾,便又去了许夫人的上房。
贺大老爷听了许夫人的嘱咐,在上房里等着贺宁馨过来。
贺宁馨进了屋子,先按礼数问了安,才跟着许夫人和贺大老爷去了内室叙谈。
许夫人的院子大门外,留了心腹婆子看门。外屋门口,又站着回秋和回冬两尊门神。
贺宁馨自己的大丫鬟扶风和扶柳带着一众小丫鬟,在旁边的耳房里听婆子们谈天说地。
许夫人的内室里,便只留了至亲的一家三口。
贺宁馨的来意,许夫人已经对贺大老爷说过了。
贺大老爷端坐在软榻对面的圈椅上,以为贺宁馨是担心自己嫁不出去,便要安她的心,劝慰道:“馨儿,这事你不用担心。飞扬不是那种人,我和你母亲,也不是耳根子软的人,更不会将这些风言风语放在心上。你自己好生将养着,等九月出嫁就是了。——又何苦给自己找不痛快?”
许夫人也点头赞同:“馨儿,你不用为爹娘担心。我们也不是吃哑巴亏的人,横竖以后会找补回来的。——只是不用急在一时。”现下最要紧的,是贺宁馨平平安安出嫁。等她嫁了人,他们贺家自然会腾出手来,收拾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家。
贺宁馨却想得不一样,遂起身去墙角的茶龛里给爹娘各沏了一杯茶过来,放在爹娘中间的雕花镂空紫檀木小供桌上,劝道:“爹、娘,先喝杯茶,听女儿把这事理一理。”
说完,贺宁馨将自己的分析给贺大老爷和许夫人又说了一遍。
贺大老爷不是没想过此事或许会被有心人拿来作为攻击自己的由头,可是事到如今,他只有忍着,等女儿出嫁之后,再做计较。若是在女儿出嫁前就出来跟人理论,只会让此事甚嚣尘上,到时候反而闹得不可开交,让女儿和女婿彻底没脸。
贺宁馨听完贺大老爷的顾虑,又道:“爹挂着女儿,女儿也要为爹着想。此事我们万万不可装聋作哑,任这些人继续胡说八道下去。要知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只要他们没有达到目的,这事就会没完没了”
“你说得也有道理。如果你不甘心,我们或许可以想个别的法子。”贺大老爷觉得女儿说得也有道理。如今最重要的,不是他们单方面息事宁人,而是找出黑手,才能掐断源头。
“娘,这件事,女儿想试一试,亲自帮我们贺家讨回公道。”贺宁馨小心翼翼地对许夫人提议。
以前的贺宁馨是个不谙世事的姑娘,许夫人和贺大老爷从来没有让她办过正经事。
许夫人想了想,看着贺宁馨问道:“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可有把握?”
贺宁馨抿嘴笑了笑,坐到许夫人身边,抱住了许夫人的胳膊,低声道:“女儿说大话了。其实这件事,也少不了要爹帮衬帮衬……”
许夫人放了心,故意笑道:“哦,敢情你只要爹,不要娘?”
贺大老爷脸上含笑看着夫人和女儿,心里却乐开了花。
贺宁馨见时机到了,趁机说道:“女儿觉得,要将此事扳回一局,便得由二妹妹和妹夫出面,将宁远侯府告上刑部。”
贺大老爷正低头端了茶杯喝茶,闻言一口水呛了出来,不断咳嗽起来。又放下手里的茶杯,指着贺宁馨问道:“你……你……你再说一遍?”
许夫人赶紧弯腰越过小供桌,给桌子那一边的贺大老爷拿帕子搽拭茶水,又嗔怪贺宁馨道:“馨儿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看把你爹吓得。这事万万不可,若是告上刑部,我们贺家就面子里子全没了。你还要不要嫁人,你爹还要不要做官,我们贺家还要不要脸?”许夫人是生意人,最讲究和气生财。对于上官府打官司,基本上是能躲就躲。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绝对不愿意上公堂。
贺宁馨也忙过来帮贺大老爷清理身上的茶叶梗子,听了许夫人的嗔怪也不生气,笑眯眯地道:“怎么娘认为,我们贺家现在就有脸,而且里子面子都在吗?”
许夫人被贺宁馨的话噎了一下。也是,贺家现在,只有自家人关在屋里自欺欺人,以为天天在自己耳边念一百遍“我没听见”、“我什么都没听见”,就能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可是走出去,看见一些不明就里的人异样的眼光,饶是许夫人涵养好,有时候也会被气得肝疼。
贺大老爷身上的茶水终于清理干净了,三个人忙乱了一番,刚才有些紧张的气氛倒是烟消云散了。
“就算要告,为何要告宁远侯府?此事跟宁远侯府又有何关系?你可有切实的证据?”贺大老爷有些不明白,也有些头疼。许夫人跟他提过那三家传话传得最厉害的府上,可没有宁远侯府的名字。——再说宁远侯府是皇后娘家,若是要拿宁远侯府做筏子,还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第一百二十六章 撒网 下 (粉红+)
※二更粉红加更送到。三更晚上八点。
贺宁馨为何要将貌似与此事无关的宁远侯府单拎出来,真正的原因当然不能说出来。不过她也早有准备,听贺大老爷问她有没有证据,便两手一摊,先开了个玩笑:“没有证据。”
贺大老爷忍不住低声斥道:“胡闹——宁远侯府是皇后娘家,你怎能随意拿来玩笑?”
贺宁馨忙收了笑容,正色道:“女儿现在虽然没有证据,可是女儿觉得,这件事是针对我们贺家同镇国公府的婚约而来。也就是说,这件事的幕后黑手,要么同女儿有过节,要么看上了镇国公府。当然,也可能二者兼而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