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空间守则 作者:寒武记
古代重生空间女PK现代穿越空间女
前世的她本是三朝首辅嫡长女,宁远侯楚华谨原配。育有一子一女,缠绵病榻之际,却阴差阳错,魂魄被吸入庶妹的空间法宝之内。
两年后,她重生为清贵翰林贺思平的待嫁嫡女贺宁馨,发现自己也有了空间法宝,还有了一个人称“活阎罗”的大将军未婚夫简飞扬。而庶妹已经成了“前夫”的继室,娴雅大度,温柔和善,人人称颂。前生的自己却已成了不识大体、心肠狠毒的“先妻”!
她冷冷一笑:欺负死人不会说话么?!
且看她如何转朱阁,低绮户,素手轻挥,撕下那对“璧人”伪善的面纱,护住自己前世的一双儿女,缔造今生的美玉良缘!
不是只有穿越女才能混得风声水起,本土女也能经营出自己的一片天!
正文 楔子
大齐隆庆十五年,皇后赵氏巫蛊案发。隆庆帝废后,赐死。后族赵氏被族诛。
大齐隆庆十六年,有人揭发废后赵氏巫蛊案,其实是废后所出的太子范世言在后主导。
隆庆帝闻之大怒,意图赐死太子。
镇国公简士弘在朝堂之上为太子据理力争,言指隆庆帝只有此二子存世,皇室血脉单薄,不可妄杀。又于朝堂之上撞堂柱血谏隆庆帝,身死朝堂。群臣哗然。
隆庆帝迫于朝臣的压力,将时年十九岁的太子范世言废为庶民,贬至西南蛮荒之地。
大齐隆庆十七年,隆庆帝立宠妃庞贵妃所出的第二子,年方十二岁的范世昌为太子。
是年,隆庆帝驾崩,范世昌继位,是为嘉祥帝。嘉祥帝奉庞贵妃为太后,事事仰仗庞氏母族,皇室范氏宗族倒退了一射之地。
嘉祥帝登位时尚未及冠,朝政便由庞太后和庞国舅把持。范氏宗室人丁单薄,未能与之相抗。朝臣不忿,遂生异心者众。
世袭宁远侯、建义将军楚伯赞是时镇守西南。眼见朝政越发昏庸,楚伯赞就顶住了庞太后让他暗地里灭杀废太子的旨意,对贬至西南的废太子范世言青眼有加。
大齐嘉祥元年,废太子范世言感宁远侯楚伯赞之高义,与废太子妃周氏合离,另娶楚伯赞嫡长女——年方十六的楚华丹为嫡妻。
楚华丹千里迢迢,从京师来到西南边陲之地,嫁与贬为庶民的废太子范世言为妻。
嘉祥帝继位之后,庞太后开始秋后算帐。当日她扳倒皇后,隆庆帝本答应不仅要立她的儿子范世昌为太子,而且要立她为皇后。
谁知镇国公简士弘当堂撞柱血谏隆庆帝,引发群臣愤慨。——就是皇帝也不能太过随心所欲。
于是立后未能成行,只是立了二皇子范世昌为太子。
嘉祥帝范世昌以非嫡之身继位,引得重嫡轻庶的世家纷纷侧目。
庞太后因而对镇国公简士弘恨之入骨。她一朝掌权,第一道诏令,便是将镇国公府夺爵毁券,又将镇国公府所有人等打入大牢,意图灭简氏一族。
翰林贺思平乃镇国公简士弘生平挚友。
眼见庞太后变本加厉、倒行逆施,贺思平便发起翰林院、太学院以及整个大齐朝的的书生学子上书嘉祥帝,为镇国公府鸣不平。
翰林贺思平乃是隆庆朝的状元,才名遍天下。他振臂一呼,应者云集。
庞太后公报私仇的举动从此曝于光天化日之下,大齐朝诸多兔死狐悲、唇亡齿寒的文官武将也纷纷响应。
此时嘉祥帝立位未稳,庞国舅担心激起民变,便劝说庞太后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要因小失大。
庞太后见犯了众怒,连自己的亲哥哥也不赞成自己族诛简氏一族,只好退而求其次,将简氏一族废为庶民,贬至简家祖籍东南万州。太后懿旨:简家子孙,世世代代,不得科举入仕。
大齐嘉祥二年,宁远侯楚伯赞的嫡长子,年方十八的世子楚华谨,在京师悄然迎娶了两朝首辅裴立省的嫡长女,刚刚及笄的裴舒凡为原配嫡妻。楚伯赞其时镇守西南,根据大齐律例,他的家人都要留在京师宁远侯府。
大齐朝勋贵和文官向来各自为政,甚少往来。
而如楚家和裴家这样,镇守一方的勋贵大将,同当朝文官之首结为儿女亲家,更属凤毛麟角。只是当时朝政纷乱,庞太后和庞国舅正被简家一事弄得焦头烂额,便无人注意到这桩不同寻常的联姻。
楚华谨同裴舒凡之前本已分别同别人订过亲。不知为了何事,楚家和裴家不约而同与原来的亲家毁约。其后两家之间又迅速议亲、换贴,过大礼,不足三月便正式结为亲家。
嘉祥帝十二岁登基,在位十年,极好女色,每夜无女不欢,还炼红丸以补气。
大齐嘉祥十年年中,年仅二十二岁的嘉祥帝暴毙在淑妃床上,薨时无后嗣。
庞太后在嘉祥帝死后,企图依然只手遮天,把持朝政,迟迟不立新君。
百官对庞太后和庞国舅怨声载道,终于有人起而反之。又有人翻出当年废后巫蛊案,查实乃庞太后为了夺太子之位,对废后赵氏栽赃陷害。
大齐嘉祥十年年末,皇宫惊变,庞太后和庞国舅死于乱刃之下。赫赫扬扬近四十载的庞氏被诛九族。
是年,宁远侯楚伯赞带着大军从西南回京,拥废太子范世言为帝。百官在首辅裴立省的率领下,跪迎废太子范世言,是为宏宣帝。
大齐宏宣元年,宏宣帝立宁远侯嫡长女楚华丹为皇后,居凤翔宫,大赦天下。
皇后楚华丹嫁给废太子范世言十年,育有三子一女,为皇室开枝散叶,深得范氏宗室人心。楚家遂成新兴后族。
同年,宏宣帝仍拜裴立省为首辅。
首辅裴立省历经三朝而不倒,人称大齐朝的“不倒翁”。
大齐宏宣二年的除夕之夜,宁远侯楚伯赞从皇宫宴罢归来,暴毙于室。
宏宣帝亲临宁远侯府哭灵,人皆赞宁远侯府深得帝心。只叹宁远侯楚伯赞英年早逝,不得君臣尽欢。
宁远侯楚伯赞死后,经首辅裴立省多方周旋,宏宣帝才下旨,着宁远侯嫡长子楚华谨袭宁远侯爵,保得楚氏一族荣华富贵。
其后,首辅裴立省致仕归田,带着家小回到祖籍东南越州养老。
大齐宏宣三年正月初一,宏宣帝开皇城中门,以皇后凤輦,迎当年合离的废太子妃周氏入宫为皇贵妃,居凤栩宫,与皇后楚氏同掌凤印。
同年,没了宁远侯镇守的西南,羌族作乱,一度摧枯拉朽,打到兴州府,威胁京畿。
先镇国公简士弘嫡长子简飞扬十五岁从军,从走卒升至校尉。在对羌族一战中崭露头角,手刃羌族首领,斩敌首三万余人,解京畿之危。羌族之人,从此闻简飞扬之名而丧胆,称之“活阎罗”。
宏宣帝闻之欣慰,封简飞扬为忠节将军。又知简飞扬乃当年为保自己而身死朝堂的镇国公简士弘嫡长子,更是大喜。下旨复镇国公府爵位,废除庞太后的乱旨,准许简家子孙科举入仕,重赐丹书铁券,世袭罔替。
这一年,简家重入京师世家豪门。
这一年,当朝国舅、宁远侯楚华谨的嫡妻裴舒凡病入膏肓,奄奄一息。裴舒凡的娘亲,前首辅裴立省的嫡妻夏氏带着三个庶女从东南越州上京,探病楚府。
第一章 探病 上
京城东南面皇城根儿旁边的宁远侯府,是一幢有着九楼十一院的大府邸。这样大的宅子,这样好的地段,在寸土寸金的京城里,就算是勋贵人家里,也实属难得。
这日一大早,宁远侯府里各房的管事妈妈都在催促着下人洒扫庭院,整理器物,说是有贵客到访。
宁远侯府的慈宁院里,太夫人肖氏正命人一趟趟往内院门口跑,看看客人来了没有。
慈宁院里的三等丫鬟环儿跑了几趟,连个人影子都没有见着,不由有些气馁,就对内院看守门禁的辛妈妈道:“辛妈妈您说说,我们忙了一早上,等了一早上,她们却连个人影子都没来。这叫什么事儿啊?!”
辛妈妈是太夫人当年的陪嫁,跟着太夫人一辈子,也是太夫人的心腹,才能得了这个管内院门禁的巧宗儿。
听了环儿的话,辛妈妈笑嘻嘻地道:“不过是让你多跑几趟而已,哪里就走大了脚?”
环儿听了也笑了,便坐到内院的门房里,说起闲话来,“辛妈妈,这亲家太太是从老家上来的吧?”
辛妈妈坐在一旁,心不在焉地看着外面,等着外院的人过来报信。听了环儿的话,就随口答道:“正是。亲家老爷致仕之后,他们一家就回祖籍东南越州去了。”
环儿就好奇地问道:“既然他们家都不在朝里做官了,怎么还有那么大架子?——我们太夫人,如今是皇后的亲娘,圣上的岳母。听说她们要过来,还当了上宾来待。”又轻蔑地道:“她们也配?!”
辛妈妈这才警醒过来,上下打量了环儿一眼,若有所思的笑了一笑。
环儿就被辛妈妈的笑弄得有些发毛。不由暗忖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辛妈妈却只看了她一眼,就没有再说话了。
内院的门房里,便安静了下来。
环儿有些不安,在椅子上挪来挪去,有心想起身回去,又担心客人偏偏这时到了,误了太夫人的事儿,她可担当不起。
辛妈妈凝目往外看了一眼,突然站起身道:“来了。”说着,便起身迎了出去。
环儿精神一振,也赶紧跟了出去。
就见从外院通往内院的羊肠石子路上,有四顶蓝顶绛色小暖轿迤逦而来。
抬轿子的,是八个小厮。
等到了内院门口,小厮们将轿子放了下来,自己都躬身退了出去。
就另有八个婆子过来,抬了轿子,往内院里面去了。
辛妈妈在门口忙忙地给轿子里的人福了一福,就看着她们进去了。
环儿赶紧跑在前头,去给太夫人报信去。
这四顶轿子就跟在环儿后面,到了太夫人的慈宁院。
太夫人穿着深紫团花松鹤图的褙子,外面系着紫羔皮大氅,特地出了慈宁院的院门口去迎接轿子里的客人。
轿子终于停了下来。四个丫鬟上前,将那四顶轿子的轿帘依次掀开。
就见第一顶轿子里出来一个鹅蛋脸的中年妇人,身着藏青色滚边,绛红色绣缠枝菊花通袖大袄,下系藏青色六幅湘裙,裙边露出一圈青羔皮滚镶边。虽然有了年纪,依然可见年轻时的眉目秀美,只是鼻翼两旁有两条深深的发令纹。
太夫人忙抢步上前,拉着这妇人的手,笑道:“亲家太太,可算是把你们盼来了!”
这个中年妇人,正是两年前致仕的三朝首辅裴立省的原配嫡妻夏氏,现今的宁远侯夫人裴舒凡的娘亲。
见宁远侯府的太夫人如此亲热,夏夫人也不敢怠慢,携了太夫人的手,道:“让你们久等了。——我们这几年未上京,那府里留着看房子的下人就偷懒耍滑,一应东西都不齐全。我也是一早起身,却耽搁到现在才过来。”
两人就说说笑笑地进了慈宁院的正屋,分了宾主坐下,又寒暄起来。
太夫人抬眼看了看随后跟着夏夫人进来的三个袅袅婷婷的姑娘,便问道:“这几位是令千金?”
夏夫人就叫了姑娘们过来,对太夫人笑道:“她们几年没有见过她们的大姐了。这次我上京来看她们大姐,她们就闹着要跟过来。”又拿帕子捂了嘴笑道:“都让我宠坏了,一个个都跟烧糊了的卷子似的。——太夫人不要见怪才是。”
太夫人便招手道:“过来让我这个老婆子好好瞧瞧。——你们裴家的姑娘,个个都是好的。别听你们母亲混说!”
宁远侯府的太夫人却是知道,裴首辅家里,只有一个嫡长女,便是如今自己嫡长子的儿媳妇,一品宁远侯夫人。其余的女儿,都是妾室所出。
夏夫人见太夫人一个个得拉着自己的女儿们细看,就给太夫人一一介绍起来:“最大的这个,是老二舒兰。中间这个,是老三舒芳。最小的这个,是舒芬。”
太夫人见这三个女儿,除了高矮不同,其余的,都是一样的裙袄钗环,便抿嘴笑了:“都是好的,叫我都分不出谁是谁。”
裴舒芬今年才一十三岁,听了太夫人这样说,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她年岁最小,生得最为妍丽。虽然容色尚稚,一笑之下,却如百花满园,美不胜收。
夏夫人就看了裴舒芬一眼。裴舒芬瞥见嫡母的眼色,便赶紧敛了笑容,端端正正地坐好了。
太夫人看在眼里,同夏夫人拉了几句家常,就道:“我知道你们忙忙得上京来,是为了要看你们的大姐。我这个老婆子,就不拦着你们姐妹情深了。”说着,太夫人就叫了自己的大丫鬟抱琴过来,“你领着亲家太太和姑娘们,去大奶奶的院子吧。”
抱琴忙应了,又对屋里的人福了一福道:“劳烦亲家太太和姑娘们跟着奴婢了。”
夏夫人也着实担心大女儿裴舒凡,便起身道:“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太夫人笑眯眯地道:“都去吧。一会儿记得过来我这里吃饭。我们好几年没见了,得好好唠唠嗑。”
夏夫人笑着应了,便转身跟着抱琴出了慈宁院。
裴家的三个姑娘也都对太夫人福了一福,就也跟着出去了。
宁远侯府的正院中澜院里,丫鬟婆子皆竖立在正屋门口的台阶上,鸦雀无声。
夏夫人已是带着三个姑娘去了宁远侯夫人的内室里。
宁远侯夫人裴舒凡今年二十八岁,许是长期缠绵病榻,脸色蜡黄。因要见客,脸上敷了一层茉莉粉,却是皆浮在脸上,看上去更是吓人。
夏夫人就叫了三个姑娘过来见过大姐。
裴舒凡笑着跟她们一一打过招呼,又一人送了一对十两重的绞丝缠枝梅花的金镯子。
裴家的二小姐裴舒兰是个老实的,见大姐一出手就是这样重的见面礼,不由看着夏夫人,不敢去接。二小姐不接,三小姐裴舒芳和四小姐裴舒芬也都不敢接。
夏夫人微笑道:“这是你们大姐的一点心意。”
三位姑娘这才伸手接过这份沉甸甸的“心意”。
夏夫人就看了看裴舒凡,欲言又止。
裴舒凡心领神会,便对一旁伺候的人道:“桐叶,昨儿皇后娘娘赐下上好的蒸酪,拿出来给姑娘们用用吧。”
桐叶忙应了声“是”,便对三位姑娘道:“这边请。”
这三个姑娘看桐叶穿着碧绿滚边烟青色绣兰花的短襦,外罩烟色云肩背心,下系淡绿色棉裙。头上挽着妇人的发髻,斜插着一支碧玉钗,就知道她定是大姐屋里的通房,也是宁远侯的人。便都对她更是客气了几分。
等屋子里的人都走,夏夫人才看着裴舒凡病骨支离的模样,心痛道:“凡儿,不是娘心狠。只是事到如今,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两个孩子想一想。”
裴舒凡默默地将一块帕子给娘递了过去,轻声道:“娘莫太伤心了。我晓得。”
夏夫人接过帕子拭了拭泪,就低声道:“你十五及笄,嫁到楚家。如今已是十三年。可你的嫡子,才三岁半。刚生的嫡女,也刚满一岁。不是娘咒你,你不打算好了,若是突然撒手,可让这两个孩子怎么活?”又忍不住哭道:“孩子都是娘的心头肉。谁愿意扔下他们?——都是不得已啊!”
裴舒凡叹息道:“娘,我哪里没有盘算过?只是如今,侯爷有四房姨娘,两个是他多年的通房丫鬟所抬,庶长子、庶次子都是她们所出。”
又叹了口气,裴舒凡接着道:“还有两房良妾。一个是当年侯爷订过亲又毁了约的定南侯府嫡长女齐氏,为了侯爷,齐氏多年不嫁,到二十二岁上才抬进府里。如今比我还大一岁。同侯爷情深义重,是侯爷心坎上的人。还有一个是济阳侯家侯夫人的外甥女方氏,才十六岁,来头都不小。齐氏育有一女,方氏是年初才抬进府的,还未能有孕。”顿了顿,又道:“以侯爷多年的喜好看,这方氏有孕,也是迟早的事。”
夏夫人点头道:“也难为你。这样的日子,你也熬了出来,终于生了嫡子和嫡女。”
第二章 探病 中
听娘亲说起自己的两个孩子,裴舒凡不由微微笑了,憔悴的脸上也容光焕发起来。
“娘您不知道,益儿前儿还说,他是哥哥,要护着妹妹。”
裴舒凡的嫡子楚谦益虽才三岁半,却极为聪明出众,记性又好,还能说会道,比那两个年长他五六岁的庶出哥哥都要出色。宁远侯府的太夫人更是看得如同眼珠子一样金贵。
嫡女楚谦谦才刚满一岁,也是粉妆玉琢,比齐姨娘庶出的女儿楚文琳生得更是齐整。
夏夫人听了,就用帕子拭了拭眼角,道:“这就好!这就好!——好歹你还有个盼头……”
娘儿俩的知心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屋子外面传来一阵说话声。
裴舒凡的陪嫁丫鬟桐雪在外面回道:“夫人,姨娘们过来请安来了。”
夏夫人脸色平静,转头看向裴舒凡问道:“这个时候来问安?”
夏夫人她们进府的时候,是巳时中。现在已是快午时了。一般人家的妾室到主母房里请安立规矩,都是卯时中就过来了的。——她们这些人,却是足足晚了两个时辰。
裴舒凡自然知道娘的意思。只是宁远侯府同娘家裴府不一样,裴舒凡就对着夏夫人苦笑道:“自打我病了之后,侯爷只说我要静养,让她们不要过来吵着我。——她们已是有段日子没有过来请安了。如今挑着这个时辰过来,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夏夫人硬气了一辈子,对这些妾室姨娘一向不假辞色。而裴府有两个妾室,还是当年的隆庆帝赐给裴相爷的,照样被夏夫人收拾得服服帖帖。隆庆帝薨了之后,那两个妾室过了不久,也都追随先帝去了。如今的裴府,甚是干净。夏夫人就很看不惯宁远侯府这些妾室的作派,便道:“我们这里说话呢,让她们回去吧。”
裴舒凡点点头。她也不喜欢看见这些人。只是自己是侯府的主母,这点容人的度量还是有的。裴舒凡便扬声对外面守着的丫鬟桐雪道:“桐雪,我这里陪客呢。——让姨娘们自便吧。”
桐雪和桐叶都是裴舒凡的陪嫁丫鬟。最近两年因为裴舒凡怀女儿谦谦的时候,怀相不好,产后又大出血,身子一直亏虚,不能伺候侯爷。裴舒凡就将自己的两个陪嫁丫鬟开了脸,给侯爷收了房。侯爷到正院过夜的时候,都是她们轮流伺候的。
吩咐完外面的人,裴舒凡就又同夏夫人低声说起正事来。
外面的天渐渐阴沉起来。因是腊月里,动辄就北风呼啸,大雪纷飞。未过多会儿,外面的院子里就白了一层。
裴舒凡躺在床上,看见对面的窗棂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花,心情好了一些,对夏夫人笑道:“京城旱了有一个冬天了。好不容易下场雪,明年庄子上的收成可就上来了。——不然年年打饥荒,找娘娘的内库借钱的日子真不好过。”
夏夫人听了,心里一沉,忙低声说起她上京时,裴老爷对女儿一家的叮嘱。——如今的宁远侯府是外戚,更要小心行事。当今圣上,心志坚忍,胸有大才,不能等闲视之。
宁远侯楚华谨知道今日岳母要过来探病,便早早地从兵部衙门里回家来了。
外面的雪越发大起来。好在楚华谨穿着皇后娘娘赏的一件上好的貂裘,倒是雨雪不进,很是暖和。
他大步进了自己的院子,却见自己的四个妾室和通房桐雪一起,正站在正屋门外的回廊上,个个拱肩缩背,好不可怜见的。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楚华谨大步走上台阶,看见她们都只穿了素色印花夹棉长袄,连个斗篷都没有披一件。冬日的寒风吹过来,就连披着貂裘的楚华谨都觉得脸上似被风刀子刮了一样。
那四个妾室便是两个通房出身,因为生了庶长子和庶次子而抬了姨娘的兰姨娘、桂姨娘,和当年同楚华谨定过亲的定南侯府嫡长女齐姨娘,还有今年年初刚抬进府里的,济阳侯夫人的外甥女方姨娘。
看见侯爷进来了,这四个姨娘精神一振,一起给侯爷福了一福。
“外面冷,还是到屋里来坐吧。”楚华谨见她们脸上冻得青紫,就有些不忍。
那四人却是互相看了看,俱低下了头,道:“侯爷进去吧。我们在外面候着就是了。”
“是夫人让你们在这里候着的?”楚华谨脸色未变,只是声音有些低沉起来。
那四人看了桐雪一眼,桐雪却把头快低到地上去了。
桂姨娘长得颇为圆润,一向在侯爷面前老实憨厚的样子,便嗫嚅道:“我们过来给夫人请安,夫人不让我们进去……”
楚华谨听了,未再说话,只是抬起脚,一脚踹开了正屋的大门闯了进去。
裴舒凡正同娘亲在里屋低声说着向皇后娘娘借钱的事儿,就听见外面的大门咣得一声被踢开的声音,不由眉头皱了皱,正要发话。
就听见内室的厚夹棉门帘也被唰地一声扯了下来。紧接着,楚华谨挟着一股寒气冲了进来,沉声道:“你这里倒是暖和?!”
话音刚落,楚华谨就发现屋里不止裴舒凡一个人,还有自己岳母夏夫人,正端坐在裴舒凡的床边,一双寒冰似的眼睛冷冷地看过来。
楚华谨脸上通红,忙整肃了脸色,跪下恭恭敬敬地给夏夫人磕了个头,道:“小婿拜见岳母大人。”
夏夫人起身避到一旁,冷冷地道:“民妇哪是那牌面上的人?——可不敢受国舅爷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