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养娘和钱伯更是两个人四只眼睛地紧紧盯着杜恒霜。
到了下午,杜恒霜终于累了,被萧士及抱起来,趴在他肩上,两眼朦胧,似睡非睡。
“大小姐像是累了。及哥儿,咱们要不要回去?”欧养娘小心翼翼地问道。
萧士及抱着杜恒霜往前走,笑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去前面的茶楼吃点小食,歇息一下吧。”
欧养娘和钱伯点头赞同,跟在他身后往前走。
“卖花了!卖花了!栀子花、玉兰花、迎春花,只要十个钱就能买一串。这位大爷,您给您旁边这位漂亮姐姐买一捧花吧。”一个稚嫩但是有些耳熟的声音传过来。
萧士及回头,看见正是尤倩娘的女儿诸素素,穿着一身淡黄色的衣衫,拎着一个小小的花篮,在对路人兜售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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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亏欠
萧士及虽然才刚满八岁,可是一直跟着骑射师父和拳脚师父学骑射拳脚功夫,又有龙香叶精心调配饮食,他的个头有人家十二三岁的少年那么高。
穿着一身天青色的罗袍,越发衬的他眉目清朗,如画中人一样秾丽。
这样的人,不管在哪里,都是天生惹人注目的。
诸素素被众人的目光牵引,跟着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俊美的少年站在亭旁的牡丹花下,怀里抱着一个穿粉绿簪花衫子的小女孩,正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那少年正是萧家的大少爷萧士及。
那小女孩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肌肤胜雪,五官精致的如同洋娃娃一样。
不过是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年纪,自己已经幼年失怙,娘亲柔弱,还要靠自己出来卖花讨生活,她却能锦衣玉食,还有父亲兄长呵护。
诸素素一阵心酸,却还是拎着卖花篮走了过去,对萧士及道:“萧大哥,真巧。你们也是来登高游原的?”
萧士及抿了唇,点点头,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指着诸素素手里的卖花提篮问道。
诸素素眼圈一红,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却赶紧转身拭泪,一副倔强又坚强的样子。
萧士及叹口气,“到底是怎么啦?杜叔不是让你们住到新丰客栈吗?你怎么会出来”说着,往诸素素手里的卖花提篮扫了一眼。
诸素素将卖花提篮往身后藏了藏,哽咽着道:“杜老爷只给我们付了一天的房钱。我和娘省吃俭用,如今也不够再住下去。可是娘的身子不好,我又不愿让娘住到那些差一些的客栈,就自作主张,出来卖花了。”声音充满了委屈。
萧士及的眉头微皱,“只付了一天的房钱?杜叔一向大方”说完看了诸素素一眼,“你卖花,能卖得了几个钱?还不够吃饭的。”
诸素素忙打断萧士及的话,泪中带笑,“杜老爷对我们想是有偏见,我不怪他。是人都是有私心的”
杜恒霜在萧士及怀里不安动了动,却还是懒得转身,只趴在他肩上不说话。
软软的呼吸印在萧士及的脖子上,轻柔得如同一片羽毛一样在他颈边轻抚。
一股酥软之意从萧士及的颈边,一直冲到他的心底。
诸素素后面说的话,萧士及几乎一句都没有听见。
“…萧大哥,你别怪杜老爷。千万别为我们娘儿俩,让你跟你家的世交起隔阂就不好了。”诸素素说着,娇俏地一笑,“我还听说,杜老爷是萧大哥未来的岳父呢!萧大哥就算看在杜家小姐份上,也不该怪罪杜家老爷的!”
杜恒霜听到这里,才懒懒地回过头,上下打量了诸素素一眼。
诸素素也仔细打量杜恒霜,笑着道:“萧大哥,这是你妹妹吗?”
萧士及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笑着拍了拍杜恒霜的后背,温言问道:“怎么啦?哪里不舒服?”
杜恒霜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紧紧盯着诸素素问道:“你是谁?”
诸素素一愣。这孩子好大的口气,真是没有礼貌…
“我姓诸,闺名素素。你叫什么名字?你是萧大哥的第几个妹妹?”诸素素放软了声调,哄着杜恒霜。
欧养娘在旁边站着,见状轻轻咳嗽一声。
杜恒霜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平静,对诸素素突然冒出一句:“难道你是杜家的亲戚?”
诸素素一时语塞,眼神闪烁着往萧士及脸上瞥了一眼,却见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心头大定,笑道:“不,我不是杜家的亲戚。只是”
“既然不是亲戚,难道是杜家欠你的银子?”杜恒霜又追问道,居然一定都不留余地给诸素素。
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诸素素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但是想着这娇生惯养的小女孩是萧士及的妹妹,以后说不定还要打交道,就忍住气,温温婉婉地摇头道:“不,杜家不欠我家的银子。我们家跟杜家素不相识的,萧姑娘何出此言啊?”
“既然你不是杜家的亲戚,杜家也不欠你的银子,为何你住客栈,还要杜家给你付银子?”杜恒霜的小脸板了起来,语气也越发严肃。她最恨有人说她爹爹不好,那简直是杜恒霜大小姐的逆鳞,谁碰谁倒霉。
诸素素瞪大了眼睛。这个小孩子怎么这样犀利?不会吧?自己这样的人,居然都说不过她…
“既然是素不相识,那为何你一副我爹对不起你的样子?他跟你素不相识,还能帮你付一天房钱,你该感激才对,可是看你刚才说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们杜家对不起你们家。”杜恒霜到底是小孩子,没几句话,就把自己的老底给招了。
诸素素才明白过来,原来萧士及抱着的这个小姑娘,居然就是他杜家的小姐,看年纪,应该就是他的未婚妻!
带笑的目光在萧士及脸上停留一瞬,又揶揄地朝杜恒霜那边撅了撅嘴,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萧士及的目光却全在杜恒霜身上,似乎是第一次认识她,目光中充满了惊艳和新奇,看得诸素素有些气闷,怏怏地想着,这种目光,怎么会落在杜恒霜那个四五岁的小奶娃身上,似乎忘了,她也才不过五岁多而已…
杜恒霜将诸素素的眼神看在眼里,心里很不喜欢她那幅装大人的样子,撇了撇嘴继续问道:“那你是萧家的亲戚吗?”
“当然不是。是萧大叔善心”
杜恒霜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既然不是亲戚,那你是如何认识及哥哥的?”
声音有些气鼓鼓的,萧士及感觉到杜恒霜很不高兴,忙抱着她摇晃两下,像以往一样哄着她。
看直了诸素素的眼睛。
“说啊!你是怎样认识及哥哥的?”杜恒霜不肯放过诸素素,一个劲儿地追问。
诸素素将目光收回来,眼眸半垂,站在萧士及面前,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低声道:“我们被山贼绑架,我爹被山贼杀了,萧大叔人好,将我们一起带下山…
杜恒霜将诸素素话语中轻描淡写带过去的部分拎出来单独询问:“我知道伯父和及哥哥也被绑架了,我爹还去送了银子,才把他们赎回来。你们是谁送的银子赎的?”
这个问题太犀利了。
诸素素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
“是不是我爹把你们一起赎回来的?”杜恒霜严肃地问道。
诸素素:“”。
杜恒霜终于激动起来,声音也拔高了一些,“那这么说,是你们欠我爹银子,不是我爹欠你们的银子。不仅如此,我爹还帮你们付了一天的房钱。这样算来,你们大概一辈子都还不清了。还不清就还不清,我们也没有追着要,可是你为何在这里不仅没有丝毫感激,反而埋怨我爹没有给你们继续付房钱,在及哥哥面前败坏我爹的名誉?”
说完转头看着萧士及,“及哥哥,这个姐姐心肠不好,我不要见到她。我要回家”
萧士及看着杜恒霜一本正经的小样子,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霜儿,实在是让他太吃惊了。这样犀利的言辞,肯定是随了方婶婶…
杜恒霜的面颊一下子变得通红,对萧士及不满地道:“及哥哥,你为什么笑我?难道我说的不对?”
萧士及忙道:“不是不对,而是太对了!——霜儿实在太厉害了,及哥哥甘拜下风。”
听了萧士及戏噱的话,杜恒霜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及哥哥,你这样笑,霜儿很不高兴。这个姐姐说我爹的坏话,及哥哥不说帮我爹说话,还在这里笑话我。及哥哥你笑话我不要紧,可是不要笑话我爹。”一边说,一边已经红了眼圈。
萧士及芒收了笑容,郑重道歉,“霜儿,是及哥哥不好。及哥哥不该笑。杜叔对我家的情义,我实在不应该这样笑。以后再不会了。”再三向杜恒霜保证。
杜恒霜嘟了半天小嘴巴,直到萧士及在她粉嘟嘟的面颊上亲了一口,才转嗔为喜,抱着萧士及的脖子,声音软软地道:“霜儿累了,要回家。”
萧士及抱着杜恒霜就往杜家的车那边走,看都不再看诸素素一眼。
欧养娘和钱伯相视而笑,满意地往前跟过去。
诸素素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一个四五岁的小娃娃绕进去了,想起自己的计划,还有给自己娘亲寻的归宿,一时沉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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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差距
杜恒霜一般中午会小憩半个时辰。今天在外面玩了一天,又跟诸素素斗了嘴,精神头不够用了,上车就窝在萧士及怀里睡着了。欧养娘知道杜恒霜中午不小睡一会儿,是会困的,就跟着上了前面萧士及和杜恒霜的车。
“及哥儿,让我来抱吧。”欧养娘笑着伸出手,想将杜恒霜接过来。
萧士及忙道:“不用,不要吵着她。”
杜恒霜在睡梦里咕唧两声,一双肉鼓鼓的小手将萧士及的衣襟拉得紧紧的,拽都拽不下来。
“这孩子”欧养娘言若轻责,心实骄傲地抚了抚杜恒霜的额头,对萧士及压低声音道:“及哥儿,今天我们霜儿说的话,你别介意啊。”
萧士及笑道:“我怎么会介意呢?她说的很对,是我做事不妥。”说着,一脸怜惜地看着在他怀里熟睡的杜恒霜,“她年岁虽小,见事却比大人都强。我痴长几岁,有些事情都没有她看得明白。她这样聪慧”
欧养娘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怎地,想起了“慧极必伤,情深不寿”这句话,有些隐隐地不安,叹息道:“女儿家,要那么聪慧做什么?——总是难得糊涂,才是有福之人。”
萧士及轻轻怕着杜恒霜,低声道:“糊涂人有什么福气?再说无论她是聪慧,还是糊涂,我都欢喜。”
欧养娘笑着点头,暗道老爷夫人给大小姐择了这样一门靠谱的亲事。
回到杜家,杜恒霜醒过来,看见自己被杜先诚抱在怀里,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对着杜先诚绽出一个笑容,叫了声“爹爹”,然后将脑袋在杜先诚怀里拱了拱。
一下子就把杜先诚叫的心软,低声道:“你这小妮子,真是不让人省心。大庭广众之下,跟那些不相干的人拌什么嘴呢?没得跌了自己的身份。”
杜恒霜眨眨眼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方妩娘将杜恒霜从杜先诚怀里接过来,笑着道:“我倒觉得我闺女说得好。对那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就该说得她们还不了口。”
杜先诚呵呵一笑,没有反驳。
杜恒霜从方妩娘怀里撑起来,睁着大眼睛四处看,“及哥哥呢?”
萧士及站在萧祥生旁边,笑着应了一声。
杜恒霜从方妩娘怀里挣下来,跑到萧士及旁边站着。
萧祥生笑着抚了抚她的头,极力夸赞,“霜儿性子爽利,不藏头露尾,是个好孩子。”又嘱咐杜先诚和方妩娘,“这样就很好,千万不要委屈她。不然,我这个做伯父的,第一个不答应。再说,霜儿以后也要叫我一声爹爹!”说完和杜先诚一起哈哈大笑。
连方妩娘都抿嘴笑了,就没有听见外面的婆子着急的声音。
方妩娘的大丫鬟翠琴便出来问道,“何事?”
那婆子急道:“有两母女在咱们家门外磕头,说是冲撞了大小姐,罪无可恕,请杜家责罚。还说要打要骂,绝无怨言。”
翠琴一时无语,半晌方嗤笑道:“谁有那么多闲功夫去责罚她们,让她们走吧。”
那婆子期期艾艾道:“…外面围了好多人呢,说咱们杜家仗势欺人,四五岁的大小姐都能在外面欺负穷人”
“什么?!”翠琴一听怒了,“是谁这么无聊?这母女俩叫什么名字?什么来头?”
“不晓得。就是在外面大门口跪着呢。”
翠琴知道这事不是自己能拿主意的,忙转身进来回话。
屋里的人一听,直觉就是今天杜恒霜在外面拌过嘴的诸素素和她娘亲。
“她们还没完没了了。”方妩娘轻哼一声,就要发作。
杜先诚伸手止住她,看向杜恒霜道:“霜儿,今天你图一时痛快,在外面跟人拌嘴,现在人家找上门来,在外面跪着磕头,说得罪了你,罪无可恕,让你责罚。你说该怎么办?”
杜恒霜气鼓鼓地,立刻反驳道:“如果罪无可恕,就自己去衙门自首。养娘说了,有罪之人都要关到衙门打板子!她们到我家来闹事,是欺负我家不是衙门,不能打她们的板子吗?”
一席话说得萧祥生都刮目相看,连连点头道:“有理!有理!——有罪确实要上衙门!”说着哈哈一笑,对杜先诚道:“我去让她们回去吧。她们大概是担心得罪你了,以后在长安城不好过,孤儿寡母的,你就多担待一些,咱们就当行善积德了。”
杜先诚虽然不高兴,可是萧祥生这样说了,他不会不给大哥面子,就沉着脸道:“我听大哥的。不过大哥不用出去了,让欧养娘去吧。”说着,对欧养娘使了个眼色。
欧养娘会意,立即屈膝退下,来到杜家的大门口。
看着一大一小两个磕头把额头都磕得红肿了的女人,欧养娘好脾气地笑了笑,缓步走下台阶,道:“到杜家来诈银子的多了,这种苦肉计,是行不通的。”
诸素素一听愣了。一句话就把她们打成上门讹诈的骗子,这个女人的嘴太毒了吧?
尤倩娘大急,忙抽泣着道:“我们不是”
“不是诈银子?不是诈银子你们为何在这里演苦肉计?败坏我家大小姐的名声?——姑娘家的名声比金子还矜贵,哪里能让人随便践踏?”欧养娘义正辞严地道。
“我们没有演苦肉计!今天中午是我不小心,冲撞了杜家大小姐。我们是诚心道歉的,请杜家大小姐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我来世做牛做马,也要偿还杜家大小姐的大恩大德!”诸素素年岁虽小,却伶牙俐齿,一点都不像才五岁多的小女孩,又连磕了几个头。
周围围观的人群一时指指点点,说杜家仗势欺人,瞧把人家小门小户的闺女吓成这个样子。
欧养娘意外地看了诸素素一眼。和杜恒霜差不多年纪,却比杜恒霜说话厉害多了。杜恒霜是个直性子,说话直来直去。这个小姑娘,说话却夹枪带棒,一句话里挖有好几个坑,倒是个势均力敌的对手。
只是杜恒霜是自己精心教养的,面前这个小姑娘,却好似天生就会跟人拌嘴一样。
欧养娘马上打点精神,笑着道:“我是我们大小姐的养娘,一直跟着大小姐,而且大小姐身边有成群的丫鬟婆子,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机会‘冲撞’了她?说来给我听听,我也好去惩罚那些得了便宜还卖乖,不知好歹的婆子丫鬟。不知道她们都是怎么当差的,能让一个八杆子打不着边的外人‘冲撞’了。”故意将“冲撞”两个字说得重重的。
诸素素见这中年妇人胡搅蛮缠,一时着急,就想把原委说出来。
尤倩娘狠狠地掐了一下诸素素的手。
诸素素吃痛,只好闭嘴,眼泪汪汪地看着欧养娘不说话。
四周围观的人群一时恍然大悟,纷纷摇头道:“我说呢,杜家大小姐何等矜贵,怎么会跟这要饭的小丫头一般见识?”
“原来是两个骗子”
诸素素大急,忙看向尤倩娘。
尤倩娘对她微微摇头,眼角的余光看见从杜家大门里面似乎来了一堆人。当先那个人的身影让她分外熟悉,忙拉着诸素素站起来,低头道:“是我们的不是,我们这就走。”说完便拉着诸素素匆匆离去。
诸素素不明白,低声埋怨道:“娘,你怎么那么怕事?”
尤倩娘没好气地道:“你出的馊主意!若是让那女人再问下去,你我被响马绑架的事,就要弄得尽人皆知了。你还想不想找个好婆家了?”
诸素素闭了嘴,过了一会儿,不服气地道:“萧大叔和萧大哥也被绑架了,大家都知道,也不碍着他们什么事儿”
尤倩娘气得拿手指头点了她的额头一下,“你怎么一时聪明?一时糊涂?是年前腊月里那次发烧,烧傻了吧?——他们是男人,我们能跟他们比吗?女人被响马绑架,说出去很好听吗?”
“萧大叔和萧大哥知道得一清二楚,理别人做甚?”诸素素嘟嘟囔囔地道,跟着尤倩娘回了客栈。
萧祥生带着萧士及回家之后,派人给尤倩娘送了一百两银子的银票,解了她们的燃眉之急。但是萧家的下人把话说得也很明白,让她们不要再去杜家闹事,否则银票是要还的。
说得尤倩娘满脸通红,在屋里哭了一晚上。
诸素素也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怎么样才能让她娘攀上萧祥生这棵大树呢?她明明看得出来,她娘对萧大叔是有意的。萧大叔对她娘也不是没有情,都是杜家从中作梗…
诸素素睁开眼睛,忿忿不平地哼了一声,这些人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头。得罪了她,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再想想自己那个其貌不扬,还自私自利,想抛下妻女自行逃命的便宜老子,诸素素更是不屑。——这种男人根本不配做自己的爹!
只有萧祥生那样俊美又多金的男人才有资格做自己的爹。
如果不是年龄实在相差太大,她都要自己上了。可恨这个身子才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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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惊马
还没到诸素素想出法子,新丰客栈的掌柜就把她娘尤倩娘叫了过去,说她们住的房间是上房,本来是要一两银子一天的住宿费,只是之前是杜老爷介绍来的,就给了她们优惠,暂时免费住几天,如今优惠期过了,让她们按市价付账。
尤倩娘知道还是得罪了杜家的缘故,一时十分后悔,不该听了素素的话,去杜家门口给杜家大小姐上眼药。
回到自己房里,尤倩娘耷拉下脸,对诸素素道:“收拾东西,咱们去寻别的客栈吧。”
诸素素知道了始末,也很无语,一边埋怨杜家小肚鸡肠,一边收拾了东西,和尤倩娘一起离开新丰客栈,去寻别的住处。
结果找了一大圈,才知道果然是“长安居,大不易”。盛业坊里面的客栈,新丰客栈居然是最便宜的。别的客栈,就算是一般的房间,也要一两银子一天。她们手里的一百两银子,就算住下去,也住不到一百天。
娘儿俩寻了整整一天,才在好心人的指引下,来到了长安城下城区的贫民区,在那里二十两银子就可以买一所小小的三间房的院子了。她们两个女人人生地不熟,不管直接去找中人交易,还是寻到萧祥生的铺子那里,求他帮她们做个担保,在下城区买所小院子。
萧祥生没有再见她们,而是派了个管事帮她们买下一所小院子。
等到四月底,尤倩娘和诸素素终于安顿下来,千方百计去寻萧祥生的时候,才知道他又下江南去了。
这一次,他和杜先诚一起去的。
因为去年冬天太过暖和,今年春夏之交的时候,江南爆发了庞大的蝗灾。
整个鱼米之乡,今年肯定颗粒无收了。
萧祥生和杜先诚得到消息,赶紧再次下江南,把往年囤积在江南田庄的存粮运了一半回长安,另一半就地分给佃农,也省得灾民作乱,抢了他们的田庄和粮仓。
他们一路行来,发现大周乱相初现。
去年年底大周军队打败的消息,不仅打击了大周的士气,而且对大周的国力更是是沉重的打击。第二次征高句丽征召的十万良家子,是大周国力的中流砥柱。他们一死,大周的国力就衰退了一半。
而德祯帝依然不知悔改,拒绝从高句丽撤兵,又在征召新的良家子入伍,打算亲征高句丽。
大周昌业五年的六月,大军还在集结当中,北面淮河决堤,淹没了淮河两岸的无数良田。南方蝗灾刚过,又发旱灾,一时整个大周,竟如腐烂的大堤一样,迅速溃败下来。
进了腊月,天气严寒,各地粮食欠缺,逃往长安城的灾民越发多了起来。
本来依大周这十来年的休养生息,区区一个灾年,还是不会捉襟见肘的。可是德祯帝一意孤行地要打高句丽,已经将大周这么些年来积下来的家当败了一大半。
等到了灾年,就没有多余的粮食拿来赈灾。
灾民为了一口饭吃,四处逃荒,产生了不少流民。其中又有很多青壮年的流民,为了逃避兵役,上山做了土匪和响马。
大周昌业六年,刚到正月,就有不少响马直接占了州县,自立为王,反了大周。
齐国公齐伯世被身在高句丽亲征的德祯帝差遣,在大周四处征讨叛贼,却也是疲以奔命,打了东家,西家又冒起来。
萧祥生和杜先诚的铺子,到大周昌业六年的时候,已经关了一多半。两人将大部分金银钱财都换成了粮食和布帛,一半秘密送给齐国公,一半囤积在两家人在城外的庄子和城内的地窖里。
在这个时候,德祯帝偏偏不管不顾,又要调齐国公的大军入高句丽参战。
圣旨传到齐国公府,久有大志的齐国公齐伯世一刀斩了德祯帝的钦差大臣,正式反了大周。齐伯世素有大才,又经过多年的精心准备,虽然才宣布起义,但是已经有条不紊地将太州一带打理得水泄不通,成了大周七十二路反贼中势力最大,也是最耀眼的一道势力。
齐国公反了大周的消息传到长安城,萧祥生和杜先诚这才知道,大周的乱象,才刚刚开始。
长安城有太子、皇后和国舅带着御林军驻扎,暂时还算平稳,但是看着长安城内外日益增多的灾民,杜先诚和萧祥生的心情都很沉重。
齐国公齐伯世不是没有派人来笼络他们。可是他们知道,若是答应齐国公,他们就要上战场了。他们是从战场上死里逃生的人,自然知道跟着齐国公,也许将来有一场大富贵,可是这场大富贵,却是要从险中求,甚至有可能没有多久,他们哥俩就报销在战场上,留下两家妇孺老小,可要看谁的脸色过活?
他们比谁知道得都清楚。齐国公看重他们,是看重他们活着的时候能给他打天下卖命,一旦他们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可不认为齐国公有那个闲情逸致,照顾他们的家人一辈子。
他们并无大志,只想和家人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封侯拜相对他们来说太过遥远,从来没有奢望过。
因此他们都不太愿意卷到这场乱局当中。
可是身在此处,想置身事外又极艰难。
只好跟齐国公的特使虚与委蛇,说道要把家里的事情安置好了再说,并没有一口回绝。
齐国公的特使不是专门来招揽这两人的。这两人有些本事,但还不到非他们不可的地步,因此也没有多强求,只让他们想通了,就去太州投军。
齐国公的特使秘密离开了长安城。
杜先诚就对萧祥生道:“大哥,咱们也得撤了。——这大周,不是久留之地。”
萧祥生看了杜先诚一眼,“你还想去海外?”
杜先诚点头,眼里带了几分狂热,“大哥你记不记得,年前那个从佛朗斯牙来的商人?他一直劝说我跟他去佛朗斯牙做生意。以前我当然不想走,如今乱象将至,我们不应该早做打算?”
萧祥生沉默不语。
杜先诚继续劝道:“大哥,齐国公那边,胜算着实不大。听说,皇上已经在回銮的途中。只要皇上一回来,这胜负之数实难预料。我是受够了战乱之苦,绝对不想我家霜儿在乱世中长大。——大哥,大嫂去年也刚生了个女儿,你难道能保证自己能在以后的日子,护得一家人不受战乱之苦?”
战争的痛苦,只有真正经历过战争的人才有体会。
无论是胜利者,还是失败者,都是踩着累累白骨前进的。作为两个没有家世,不是关陇豪族的普通良家子,他们有九成九的可能,成为别人脚下的累累白骨。
两个人在高句丽受够了战争的苦痛,绝对不想重蹈覆辙。
杜先诚想去海外,还有一层原因。
方妩娘生了二女儿杜恒雪之后,就再没有身孕,因此杜先诚并无儿子。他并不着急,一直以来最疼爱的,都是大女儿杜恒霜,他早就打定主意,如果命中无子,就将这一副家产传给女儿杜恒霜。他一心想去海西佛朗斯牙,也是那商人跟他说过,他们佛朗斯牙,男女有平等的继承权。就算是王室,如今也是女王陛下执政,不像大周,一定要有儿子,才能继承家业。不然就要被族里收回。
一席话说得萧祥生频频点头,“你说得对。我们是应该从长计议。”
两人便去找了在新丰客栈住着的那个高鼻子、蓝眼睛的佛朗斯牙的商人说话。
那商人正好日内要启程回国,便跟杜先诚和萧祥生说好,先带着杜先诚去打头站,等安顿好了,再来把两家人一起接过去。
杜先诚也跟萧祥生商议好,由他带着一大堆随从,还有两家人一起囤积的布帛和瓷器,跟着那商人出海,大概一年半载就能回返。家里的事,就托萧祥生先照应照应。杜先诚又特意留下钱伯和几个特别值得信任的家人,帮他守着家。
萧祥生本来还有些不情愿,等德桢帝回銮的消息传来,大周各地的起义更是此起彼伏,萧祥生才点了头,带着人亲自送杜先诚和一大队保镖随从坐上大船,往出海口泉州城去了。他们会在那里登上海船,去往海西佛朗斯牙。
杜先诚一走就是半年,一直音讯全无。
德桢帝的銮驾,也被一直堵在太州以北,不得回京。
萧祥生虽然日夜忧虑,但是在两家人面前,从来不发一言,只说一切顺利,无需担忧。
这一日天气炎热,萧祥生带了几个家人出城,去城外的庄子上看庄稼的收成如何。
回来的时候,天有些晚,几个人不由得快马加鞭,往城里赶。
快到城外十里坡的时候,突然斜刺里一辆马车钻出来,差点惊了萧祥生的马。
萧祥生手臂一紧,勒住缰绳,身下的乌骓马长啸一声,立了起来。
“你们是何人?可知道差一点惊了我们老爷的马,你们担当得起吗?!”萧祥生的随从对着车驾大声斥骂。
车驾里面,坐着一个气度高华,蒙着面纱,肚腹隆起的妇人。她身边的一个护卫低声道:“夫人,外面的好像是长安城的盐商萧祥生。我们要不要向他求救?——后面的追兵已经很近了。”
那女子略一沉吟,吩咐道:“去求一求吧。”顿了顿,又道:“别提老爷的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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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良家子”,是借用的从汉代以来符合从军标准的阶层,指从军不在七科内者,或者非医、巫、商贾、百工之子女,就是良家子。汉代以来,良家子算是一个比较笼统的特定阶层,他们拥有一定资产,遵循伦理纲常,从事正当职业。良家子也是国家选兵择将的重要来源。隋朝实行府兵制度,府兵是以良家子为主。商贩、赘婿、罪犯、乞丐等都不算良家子,通常不被军中接纳,即便被接纳,他们获得的军功和奖赏的机会也比好人家出身的良家子士兵少得多。
第38章 惊变
萧祥生抬眼扫了一下那辆车驾。
普通的松木,涂着清漆,车上的帏幕都是不起眼的蓝色印花苎麻布。
一个护卫掀开车帘跳了下来,对萧祥生拱手道:“这位大爷,我家主母回娘家,没想到遇到盗匪追杀,还请大爷援手,以后我们定当重谢。”
萧祥生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那护卫。
三十多岁的样子,虽然穿着普通的护院短打的短褐,打着白布绑腿,可是说话行礼的时候,一丝不苟。放下手的时候,他的左手握在腰间挂着的朴刀之上,一双鹰眼警惕地打量着他们这些人,说话不卑不亢,看着很放松,其实全身戒备,如同一头蛰伏的猛虎,随时会得暴起伤人。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护卫?
这种气度,完全可以是战场上的大将。
能做大将的人,给一个妇人家做护卫…
萧祥生翻身下马,拱手回礼:“这位大哥言重了。只是我们不过这几个人,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还是不想惹麻烦。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还是躲得远远的为好。
那护卫看着萧祥生他们一行人,也知道人手不足,可是到底他们是本地人,自古强龙不压地头蛇,如果萧祥生肯援手,自家主母一定得救…
“大爷”那护卫还想说话。
车驾上车帘一闪,一个侍女扶着那大腹便便、气度高华的妇人从车上下来。
一阵微风吹来,将那妇人脸上的面纱掀起一角。
从萧祥生的角度,正好看见那妇人的侧脸,一时如遭雷击,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只有一个声音:怎么会是她?
再扫一眼她身边零星无几的护卫,一脸惶恐的侍女,还有刚刚打量过的车驾,萧祥生立即发现了刚才忽略的东西。
那车辕之上,还有着暗红的血迹,虽然经过擦拭,跟老红松的颜色相差无几,但是如果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的。
看来确实是被人一路追杀过来的。
萧祥生心乱如麻。这妇人身份高贵,怎么会落到如此狼狈的境地?
但是他既然知道是她,他就不能不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