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书一下子吓得缩了回去,不敢再抬头。
杜恒霜又道:“不过,看在你有身孕的份上,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如果你还想活着生下孩子,就不要再动歪心思了。”
知书更紧地闭住嘴,蹭到孙许氏和孙正平那边躲起来。
许言邦基本上已经弄清楚了此事的来龙去脉,心里震荡不已,闷闷地在一旁想心事。
听了杜恒霜的话,围观的各路人马都恍然大悟。
相对于孙许氏强词夺理的话,杜恒霜说杜恒雪有“十万两银子”的陪嫁,当然更有说服力。
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承康坊勋贵家的世仆,自然知道,就算是在长安的世家高门,贵女们出嫁,有一万两银子的陪嫁,已经是很让人咋舌了。若是大家都知道杜恒雪有十万两银子陪嫁,别说孙家这样穷疯了的人,就连一般的高门,都会想尽法子娶她过门。
“这也太缺德了。人家带着大笔陪嫁嫁过去,他们还住着别人的陪嫁宅子,居然连下人都舍不得买,非要人家一个娇滴滴的新媳妇给他们做牛做马。啧啧,这样的婆家,真是不要也罢。”
“何止啊。”诸素素冷笑道,“他们不仅让人家做牛做马,还给人家天天‘补身’,生生把一个健健康康的小姑娘,补成了‘宫寒’之症!”
围观的人又是一阵倒抽冷气。——绝人后嗣,才是要天打五雷劈啊!
杜恒霜见大家议论得差不多了,才淡淡地对孙许氏道:“你儿子孙耀祖拿了妻子的陪嫁去买地,却写的是他自己的名字,所以才被当做是贪墨占田,关入大理寺的大牢。你们孙家家底只有三十两银子,现在孙耀祖名下却有两千亩地,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们到底是把这陪嫁银子吐出来,还是让你们的儿子在大理寺的牢里被定罪,就看你们的了。”
孙许氏当然不想把银子吐出来,哭着又求杜恒雪道:“雪儿,一夜夫妻白日恩,你就看着你男人在牢里被人挫磨?我们去过大理寺,跟他们说了这银子是你的陪嫁买的,可是他们说,要一个月后才会开堂审案。你男人在牢里被打得快要死了。难道你想做寡妇,给耀祖守一辈子?”
杜恒霜不等杜恒雪说话,已经断然道:“你们别做梦了。我妹妹好端端嫁给你们,看她现在成了什么样子?这一年来,你们对我妹妹多方挫磨,还整的她得了‘宫寒’之症,从此子嗣艰难。——我只有这一个妹妹,我不想她被挫磨死。”
顿了顿,杜恒霜终于说道:“我妹妹要跟你儿子合离!”
孙许氏和孙正平都呆若木鸡。
孙许氏也没有料到,就算她说了杜恒雪以后子嗣艰难。几乎是生不出孩子了,杜恒霜还是不管不顾,要她跟孙耀祖合离!
“萧夫人。您可别说气话。夫妻俩哪有不吵架的?床头吵架床尾合,又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您现在居然不顾您妹子的心意,非要她跟我儿合离。这不是要她的命吗?”孙许氏苦口婆心地劝道,希望杜恒霜不要犯傻。
“夫人,您好好想想,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妹妹,留在家里做什么?再说她也嫁过人了,难道还能再攀高枝?就算你们杜家有钱。以后想娶杜恒雪的,摆明了都是想着她的陪嫁银子的,哪有真心为她好的?留在孙家。她好歹是原配正室,这个位置是谁也夺不走的。您好好想想,不要说气话。”
杜恒霜斩钉截铁地道:“就算我养她一辈子,我也不想让她继续被你们挫磨。你们那个猪窝,她好不容易才摆脱了。怎会再回去?”
孙许氏见杜恒霜油盐不进,也恼了。跳着脚地道:“别做梦了!我儿不会同意合离的!——只要我儿一天不写放妻书,她就一直是我们孙家的媳妇!做人媳妇,自当要相夫教子,侍奉公婆,不管拿到哪里说,都逃不过这个理儿!”
孙许氏当然不肯合离。按大齐律例,其实只有男子休妻,并无合离一说。一般所说的合离,其实是由男方写放妻书,也就是变相的休妻。只是这个合离由女方提出来的话,女方的面子好看些。但是实际情况,还是被男人休弃,只不是写的休书,而是放妻书。如果男方不写放妻书,这婚姻关系就解除不了。
杜恒霜挑了挑眉,一点都不惧孙许氏的威胁。孙耀祖被关在牢里,她就不信孙耀祖有孙许氏这样硬气。到时候,几板子一打,一百封放妻书他都得乖乖地写。
杜恒雪在旁边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她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是被孙许氏下了药,再也不能生孩子了。这就是姐姐和素素姐为何要给她配药的原因吗?她这辈子最想的,是有一个自己的女儿,然后好好疼爱她,如今看来,她这个梦,是碎成一片片了…
杜恒雪握了握拳,看着站在她前面,为她遮风挡雨的姐姐,不肯再让姐姐为难。她知道孙家是不会轻易放弃她的,她也不想要姐姐答应孙家的要挟,便往前一步走出来,大声道:“我不要合离!”
孙家人一喜,以为还是把杜恒雪挟制住了。
“我要义绝!”杜恒雪涨红着小脸,抓住自己姐姐的胳膊,大声说道。
义绝的情况,是在夫妻一方惹了官司,犯了法的情况下,由另一方提诉,再由官府强行解除婚姻关系。
义绝,不需要男方写放妻书。
※※※
一更送到。今天继续三更。好像还有一天,粉红加更就跟上趟儿了。呐,再求一求粉红票吧。周一了,推荐票也是大大的需要的。
第217章 自强 (粉红1290+)
“义绝?你要义绝?”孙许氏以为自己听错了,这种话,也能从一贯柔弱的杜恒雪嘴里说出来?!
杜恒雪咬了咬牙,对杜恒霜道:“姐姐,我的陪嫁银子,其实都要回来了,一分未少。那孙家买的两千亩地,跟我的陪嫁银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姐姐难道忘了?”说完这话,她脸上的红晕已经红到了耳朵根儿。
杜恒霜愣了一下,便马上明白过来。
妹妹这是要阴孙家啊…
杜恒雪如果不承认那一万二千两银子是她的陪嫁,那就只能是孙耀祖贪墨所得了。虽然杜恒霜并不清楚,一个太常寺的博士,能到哪里去贪墨,但是只要你说不出这银子的来源,那就是贪来的。
对衙门里的那些大爷来说,有主儿的银子都能说你是偷来的,更何况本来就是空手套白狼…
虽然一万二千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可若是能以此为代价,让孙耀祖从此翻不了身,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就当是给妹妹买个教训吧。
杜恒霜便含笑点头,“是哦,瞧我这记性。上次我带妹妹回家的时候,的确已经把陪嫁银子都拿回来了。如今我妹妹的陪嫁全数追回,孙家有何财产,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孙家太太请回吧。”
说着,杜恒霜对在旁边躬身侍立的萧义吩咐道:“去跟里正说一声,以后别把不相干的人放进来。这孙家,从此跟我们没有关系。我要再在崇康坊看见他们出现,那里正的官儿,是不是要换个得力的人做做了?”
萧义躬身应是,转身一挥手。唤来两个健仆,冷声道:“记住这些人了?以后见到他们在我们家附近出现,见一次,打一次,打死不论!”
两个健仆齐声唱喏,一人拎了孙许氏和知书,一个拎了孙正平,将他们三人推推搡搡赶出了承康坊。
“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代我们家侯爷向各位主上问好啊。两天之后的新居大宴,还请各位主上光临”萧义走了出去,冲着外面围观的人群团团一抱龋
围观的人心满意足地看了一场热闹,赶紧还礼,才四下散去。
杜恒霜对妹妹今日的表现十分满意。疼她疼得不得了,怜惜地抚了抚她的面颊,道:“咱们回去吧。姐姐还有事情跟你说。来,别愁眉苦脸的。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你就别乱操心了。”
杜恒雪勉强笑了笑,垂首跟在杜恒霜身边,各自坐上青绸小骡车。往二门上去了。
进了二门,换上婆子们抬的软轿。
许言邦一声不响地又跟了进来,走在杜恒雪的软轿旁边,跟着她们又回到内院。
杜恒霜携着诸素素和杜恒雪回了自己的正院上房。看见许言邦也跟进来了,笑道:“许都护还有事吗?”
许言邦看了看杜恒雪,觉得自己有一肚子的话要跟她说,可是当着众人的面。他一句话都开不了口。
杜恒霜现下完全明白了许言邦对杜恒雪的心意。虽然她并不看好许言邦,但若是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肯求娶杜恒雪,倒也能让妹妹恢复一些被孙家伤害的心情。
“许都护,今日家中有事,让许都护见笑了。”杜恒霜说着,端起了茶碗,做送客状。
许言邦见杜恒霜不想他再留下来,也只好拱手告辞,可是往外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对杜恒雪道:“我会为你讨还公道。你等着。”
杜恒雪猛地抬起头,急声道:“许二哥,不用了。我已经为自己讨还了公道,你不用再插手了。”
许言邦定定地看着杜恒雪,看着她苍白的面容,还有努力抬起来的细弱的双肩,闷了半晌,才点头道:“我听你的。你…好好保重,不要想七想八,我出去办点事,回来再跟你说话。”
杜恒雪苦笑,福身谢过,“我会的。许二哥不用多礼。”
许言邦到底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诸素素坐在杜恒雪对面,一只胳膊撑在身旁的八仙桌上,以手支颐,微笑着看着这一幕,叹息道:“这才是一对儿啊。当初怎么挑了那个畜牲?”
杜恒雪的面颊一下子变得雪白,起身道:“姐姐,我有些不舒服,我想回去躺一会儿。”
杜恒霜当然不会让她一个人待着,忙站起来,道:“我陪你去吧。”
杜恒雪忙推辞,“姐姐,你还有很多事要忙,就不用管我了。我一个人静一静就好了。”说着,转身就走,离开了杜恒霜的正院上房,回自己住的小跨院去了。
杜恒霜有些不安,可是她确实也很忙,看着杜恒雪孤独的背影,她很是着急。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她是她姐姐,她当然愿意养她一辈子。可是杜恒雪还这样年轻,她不想看见她从此一个人孤零零地过一辈子。
当然,她也不想现在就匆匆忙忙再将杜恒雪嫁出去。
杜恒雪已经错过一次了,如果再错一次,她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诸素素这几天一直有个主意,但是不知道杜恒雪心意如何,也不知道杜恒霜到底对杜恒雪是个什么打算,所以什么都没说。
今日看了一场好戏,诸素素心里也有了底,道:“霜儿,让我去跟雪儿说句话吧。”
杜恒霜忙道:“素素,你能言善辩,一定要帮我多开解开解雪儿。”说着,又道:“我担心她会想不开”
诸素素便对杜恒霜使了个眼色。
杜恒霜见了,挥手让上房的丫鬟婆子都出去了,问道:“素素有话要说?”
诸素素背着药箱走到杜恒霜身边,将药箱放到杜恒霜旁边的方桌上,问道:“霜儿,我有个想法,想问问你愿不愿意。”
“什么想法?”杜恒霜不解。诸素素一向不是这样吞吞吐吐的人。
诸素素就道:“霜儿,不知道你对郎中这个行业有什么看法?”
诸素素以前以为做郎中很了不起。后来才知道原来在这里,最普通的郎中,其实是贱籍,只有医士,才是良籍。也因此,有些人,特别是上层人士,非常看不起郎中。就算他们需要郎中给他们看病抓药,但还是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个行业。
诸素素不知道杜恒霜会不会也有这个偏见。
杜恒霜听了诸素素的问话。诧异道:“这有什么好说的?好郎中治病救人,当得世人敬仰。”说着掩袖笑道:“比如素素这样的,乃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恨不得建座庙把你供起来呢。”
诸素素有些脸红,笑道:“人家跟你说正经事呢。你不要缠七缠八。”
杜恒霜便收了笑容,正色道:“我说的是真话。你知道我娘家杜家,也是普通的商贾人家,后来才得了一个员外郎的身份,算是脱离了商籍。行医之人,跟行商之人一样,都是靠本事吃饭。不偷不抢,有什么好低人一等的?”
诸素素松了一口气,笑道:“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这样问你,是我对雪儿有个想法。”
杜恒霜一愣。“怎么又扯到雪儿身上去了?”
诸素素从药箱里面拿出一本药方册子,对杜恒霜晃了晃,“霜儿,我把这本书给你看一个时辰。你能一字不漏地背下来吗?”
杜恒霜取过来瞧了瞧,翻了几页。看着那满张满纸鬼画符一样的药方皱了皱眉,“一个时辰肯定背不下来,一天差不多。”
诸素素就道:“可是你知道吗,我把这本药方册子给雪儿看过一次,她只花了半个时辰,从头看到尾,就能一字不漏地背下来了。”
杜恒霜似乎一点也不吃惊,笑着颔首道:“这是雪儿的本事。她从小就能过目不忘。”顿了顿,杜恒霜像是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的?雪儿不喜欢在人前显露她的本事,除了我和娘亲,大概没有人知道她有这个本事。”
诸素素就将杜恒雪那一次给她背孙家的“祖传秘方”的事说了出来,还道:“那时我就很惊讶,没想到还真的有过目不忘的人。后来,我就有意考了考她。结果我发现,她确实很聪明,而且还很有悟性。”
“你知道,做郎中的人,首先要记性好,那么多药方,药草,各种药性,都要记得清清楚楚,才能真正对症下药。为什么很多医士,年纪越大医术越高明,一是经验,二就是终于能够将那些药方、药草记得清清楚楚了。——而雪儿,她天生就不用和别人一样成日苦读。她的过目不忘,若是用在学医上,实在是事半功倍。假以时日,她一定会能成为一个非常好的医士。”
当然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诸素素没有说。那就是,杜恒雪是一个非常单纯善良的人。这样的人,心思纯净通透,更能在某一门学问上深钻进去。而她的善良,更是作为一个郎中最好的品质。
行医之人,本就是救死扶伤。当然对于诸素素来说,这只是她的职业道德,不是多么高尚的个人考虑。她没有杜恒雪那样的纯善,她也知道,她的资质不如杜恒雪。杜恒雪如果真的学医,以后一定比她还厉害。当然,如果在她的教导下,肯定能成为一代神医…
※※※
二更粉红1290加更送到。晚上7点有第三更。嗯,大家知道的,俺想求神马。粉红票、推荐票,碎碎念…

第218章 说服 (粉红1320+)
杜恒霜从来没有想过让杜恒雪去学医,可是诸素素说得煞有其事,她听着想了想,也觉得很有道理。
当然最关键的,是她想给杜恒雪找些事做做,让她能够忙起来,就不会钻进牛角尖想不开了。虽然她将杜恒雪从孙家带回来的时候,说的是不放心别人给她带孩子,所以请杜恒雪帮忙,但那只是她敷衍孙家人的借口,她可不是真的打算让杜恒雪给她一辈子带孩子的。
“你真的觉得雪儿可以学医?”杜恒霜有些兴趣了。
“何止是可以。我认为雪儿在学医这方面有天分。除了过目不忘,我记得她也做得一手好菜,这说明,她的动手能力非常强。作为一个好的郎中,一要有好的头脑,二要有好的手头功夫。而雪儿,她两者皆备,只差一个好老师领她进门。”诸素素胸有成竹地说道。
“可是到哪里找一个愿意收她做徒弟的好老师?再说,雪儿太过单纯良善,我不放心将她交给别人。”杜恒霜摇摇头,皱起了眉头。
诸素素翘起大拇指,指着自己道:“良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还愁什么?”
“你?你真的愿意教雪儿医术?”杜恒霜又惊又喜。若是诸素素肯收杜恒雪为徒弟,当然是皆大欢喜。她当然放心,雪儿也能找些事做,不用每天悲悲切切,老是沉浸在她的往事当中。
只要有了事做,她就有了寄托,杜恒霜也就不用担心杜恒雪会想不开了。
“可是,你不担心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杜恒霜笑着道,她知道。一般师父教徒弟,都会留一手,以免被徒弟抢了饭碗。
诸素素点点头,“一般情况下,我是担心。但是雪儿如果做我的徒弟,我肯定不担心。”
“这是为何?”杜恒霜没有料到诸素素居然对杜恒雪评价这样高。
诸素素两手一摊,道:“以雪儿的性子,我若是做了她的师父,她这辈子只会好好供着我。就算她的医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也绝对不会跟我过不去。这样好性子的人,我还担心什么?——你放心,我肯定倾囊相授。”说着,诸素素又半真半假地道:“若是我这辈子嫁不出去,我就叫我徒弟给我养老。你可不能拦着她哦!”
杜恒霜噗哧一声笑了,啐道:“你就贫嘴滑舌吧。你哪里会嫁不出去,你就愁上门求娶的人太多了,你不知道嫁给谁吧?!”
诸素素笑着背着药箱,“如果你同意了,我就去跟雪儿说说。”
杜恒霜忙道:“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诸素素摇头,“不用了。你去倒是不方便。让我先跟她说一说。”
临走的时候。诸素素想起一事,又多问了一声,“那许都护,是不是京兆尹的二公子许言邦?”
杜恒霜点点头。“正是。”
诸素素轻轻地“啊”了一声,半晌道:“那算了,我还是不怂恿雪儿了。——这继兄继妹的关系,可不好处。”
杜恒霜也苦笑。“你想到哪里去了?别的不说,就算他肯。他爹也不肯的。若是他爹肯,我妹妹当初,就不会匆匆忙忙跟那种人家结亲了。”
诸素素同情地点点头,“好在雪儿对许都护也没有情愫,不然更加痛苦。”
离开正院上房,诸素素拐上羊肠石子小道,看见萧嫣然正带着平哥儿、安姐儿,还有两个穿着不俗的仆妇往这边走过来。
诸素素就站在那里等了一会儿,等着他们过来。
“诸郎中来了。”萧嫣然笑着给她行礼。
平哥儿和安姐儿认得诸素素,也忙叫她,“素素姨”
软软的童音,听得诸素素心都要化了。
“平哥儿、安姐儿,几天不见,你们又长肉了。”诸素素笑着捏了捏两个孩子胖嘟嘟红苹果一样的面颊,顺便给他们切了切脉。
还好,很健康的两个娃。
“嫣然,你带他们去夫人那边吗?”诸素素貌似随意地问道。
萧嫣然笑着往前方努了努嘴,“这里只有一条路,只通往正院。”
诸素素也笑了,道:“夫人正忙呢,不过现在也快是午时了,不如你带着孩子们跟夫人一起吃午食?”
不等萧嫣然说话,两个孩子已经欢呼起来。
“要和娘一起吃午食!”
“如果爹爹也能一起吃,就更好了!”
两个孩子迫不及待地想往正院跑。
萧嫣然歉意地对诸素素道:“我们先走了。”
诸素素挥挥手,“去吧去吧。帮我跟夫人说一声,就说我看完杜二小姐,就回家去了。”
萧嫣然便想起先前已经传遍全侯府的谣言,说夫人的妹妹,要跟孙家义绝,还说,孙家将夫人的妹妹害得不能生育了。
“诸郎中,雪儿的病,真的治不好了吗?”萧嫣然忧心忡忡地问道。
诸素素笑了笑,“怎么会治不好?有我诸素素在,雪儿以后一定能抱上好几个大胖小子。”
“真的?”萧嫣然眼前一亮。
诸素素看着萧嫣然这样感兴趣,不由道:“你啊,年岁也不小了。雪儿跟你一般大小,人家都已经义绝过一次,你还没出嫁呢。订婚了没有?”
诸素素本想说,人家都离过一次婚了,你还没结婚呢…
后来想着“离婚”这个词这里的人听不懂,才临时改成杜恒雪说过的“义绝”。
萧嫣然被刺得满脸通红,讪讪地道:“诸郎中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诸素素失笑,“我就是这个运气,就连提开水,都提不到烧开的那一壶。”
萧嫣然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更是不好意思,忙寒暄两句。就匆匆走了。
诸素素不以为意,来到杜恒雪住的小跨院。
诸素素不是第一次来到杜恒雪住的小跨院。
她熟门熟路地来到正房,对守在门口的两个小丫鬟道:“杜二小姐在里面吗?”
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小丫鬟忙道:“二小姐正在里面歇息。”
诸素素便走了进去,直接来到暖阁。
暖阁靠墙的长榻上,杜恒雪抱膝坐在那里,木木呆呆地望着撑开的细棱格子窗出神。
“雪儿。”诸素素放下药箱,来到杜恒雪对面的长榻上坐下。
杜恒雪看见是诸素素来了,更加没精打采地道:“素素姐,你不要安慰我。那些话我都懂。我只是一时做不到而已。”
诸素素笑道:“我可不是来安慰你的。”
杜恒雪扯了扯嘴角,想笑一笑,可是她现在的笑比苦还难看。
任谁刚刚跟曾经的枕边人义绝,都不会好受的。
而且她在之前也没有想过要跟孙耀祖义绝,纯粹是被孙许氏那番话刺激的。
若是没有听过那番话。也许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可能,她会跟孙耀祖复合。
但是既然让她亲耳听到那番话,那她就是永远回不去了。
就算她再心悦孙耀祖,她也做不出这种让姐姐,让杜家痛心的事。
“那你来干什么?”说着,杜恒雪想起一事,将自己刚刚还在把玩的那个白玉匣子拿出来。递给诸素素道:“你不是在雪莲吗?这是正宗的苍山雪莲。正好入药。”
诸素素接过白玉匣子,打开看了看。
里面事数朵已经干枯了的雪莲花,正好入药,一时十分欣喜。道:“雪儿,我就差这一味药了。等配好了,我做成药丸,送来给你服下。”
杜恒雪这才闷闷地道:“素素姐。你跟我说实话,我的病。到底能不能治好?”
诸素素知道她在问宫寒之症,便道:“我今天在外面说的很清楚了。你的宫寒之症,是后天引起的,而且症状也轻,有我给你调理,不到一年,包管就好。”
“是吗?”杜恒雪有些怀疑,“我记得以前在家里听养娘说过,女人最怕得宫寒,如果一旦有宫寒之症,就再也生不出孩子了。”
以讹传讹还真不少。
诸素素一边腹诽,一正色边道:“是你养娘是郎中,还是我是郎中?”
杜恒雪眨了眨一双明澈的双眸,道:“当然素素姐是郎中。”
“那不就结了?你不信我,信一个不懂医术的养娘?”诸素素做出生气的样子。
杜恒雪忙赔礼道歉,两人说笑一阵子,诸素素才道:“雪儿,我刚才去跟你姐姐谈过,她也很同意这个做法。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
“什么事?”杜恒雪其实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你想不想跟我学医?”诸素素直言了当地问道。
“学医?”杜恒雪一下子愣住了,她确实没有想过。
“你说,我姐姐也同意了?”杜恒雪很是怀疑。
“当然是真的,千真万确,如果撒谎,让我一辈子嫁不出去。”诸素素郑重发誓。
杜恒雪被她逗笑了,啐道:“素素姐就会耍宝。我真的不行的,我又笨,又懒,还好吃懒做呢,怎么能跟素素姐学医呢?”
诸素素忙道:“你别老拿孙家人说的话恶心自己,又恶心别人。我只想告诉你,女人不是只要嫁人生孩子就是一辈子的。女人也能做很多别的事情,比如说,行医救人。你难道不想在家里人生病的时候,帮助你们家里人吗?”
※※※
三更粉红1320加更送到。妹纸们有粉红票就投啊。还有推荐票,每天系统都自动送的。

第219章 手足
学医,可以给自己家里的人治病?
杜恒雪深思起来。
诸素素知道杜恒雪心里最重要的人是她姐姐杜恒霜,就趁热打铁,添油加醋地道:“雪儿,你知道的,你姐姐曾经重病一场,差一点丢了性命。”
杜恒雪忙点头,“姐姐跟我说过了,说多亏了素素姐,不然我姐姐就活不下来了。”说着,从榻上跻了鞋下来,快步走到自己的妆台前面,打开自己的妆奁匣子,在里面翻找半天,寻到一支赤金累丝镶红蓝宝嵌羊脂玉瓜头簪,拿过来替诸素素插到她的发髻之上,笑着道:“这是瓜头簪,是姐姐给我的,也是我最爱的发簪,若是素素姐不嫌弃,就请笑纳。是我的一点心意。素素姐救了我姐姐,我无以为报,只能用小小饰物略表心意。”
诸素素拔下那支头簪细看,见果然做工精致,那金累丝拉得细如发丝,红蓝宝粒大饱满,羊脂玉更是如羊油一般温润白腻,不由得紧紧攥在手里,讪笑着道:“…这怎么好意思啊”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只是一根簪子而已,实在是不成敬意。”杜恒雪瞪大明澈的双眸,诚心诚意地道。
诸素素也就是意思意思,便不客气地收下这支头簪,道:“好吧,簪子我收下了。但是如果你真的想报答我,就拜我为师。我一定倾囊相授,助你成一代神医。”
杜恒雪虽然心绪沉闷,可是听诸素素这样夸口,还是被她逗乐了,忍不住笑道:“素素姐不怕收了个榆木疙瘩,最后发现其实是朽木不可雕也?”
“怎么可能啊?”诸素素拊掌大笑,“你只要愿意跟着我学,不出三年。你一定学有所成。到时候,不管什么样的病,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再说了,”诸素素眼光一转,“就算你学成之后,不和我一样去医馆坐诊,但是这深宅内院里那些弯弯绕,可就吓不倒你了。你姐姐当初,就是在家里吃了人的亏,才大病一场。几乎送了命。而你,若是先前懂一些医术,也不至于被那孙老虔婆害成这样。”
听了诸素素的话。杜恒雪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她低下头,两只手绕来绕去地揉弄衣带,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如果跟你学医,我是不是就能知道,我的病。是不是真的能治好?”
“当然。如果你不相信我,你总相信自己学到的东西吧?”诸素素将药箱打开,开始把自己整理的一些医书和药方取出来,放到杜恒雪的妆台之上。
“我学会了医术,家里人如果生了病,我是不是就可以自己给他们诊治?”杜恒雪很是认真地问道。
诸素素恨不得学人猿泰山拍打着胸脯担保:“当然当然!”顿了顿。诸素素又道:“其实你姐姐的病,还没有断根。一年多前,她大病初愈。就赶上遭瘟的陈月娇放火烧萧家的庄子,我们狼狈逃命,她的肺脉、心脉受到很大损伤。后来在陈月娇的庄子上,又经常缺医少药,以至她的病。落下了病根。如今每到阴雨天气,她就会心口疼”诸素素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杜恒雪的神情。
杜恒雪果然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当真?姐姐…真的落下了病根?那可怎么办?素素姐你都没有法子吗?”
诸素素两手一摊,道:“我正在努力给她补身呢。你要知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她要完全康复,还要一段日子。再说,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你如果也跟着我学医,说不定能找到更好的法子,帮你姐姐去掉病根儿呢。”
杜恒雪这才下定决心,对着诸素素盈盈拜倒:“我愿拜素素姐为师,跟素素姐习练医术。”
诸素素喜笑颜开地将她扶起来,抚着她的肩膀道:“说实话,我挺想给你举行一个盛大的拜师礼”
杜恒雪一下子就红了脸,将脑袋摇得如同泼郎鼓一样,“不要不要…不要让人知道”
诸素素又道:“我知道你害羞,所以,这个拜师礼,就在你姐姐家随便办一办,只有家里人出席,可以么?”
杜恒雪想了想,勉强道:“还是过几天,等姐姐家忙完了再说吧。姐姐这会子忙着呢,我不想让姐姐累着。”一边说,一边已经开始翻看诸素素放在她妆台上的医书。
诸素素心满意足,背起药箱,道:“行。雪儿,咱们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答应了的事,可要说话算话哦。”
杜恒雪抿着嘴,回眸一笑,“素素姐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就是答应了我姐姐。我从来不会对我姐姐反悔的。”
诸素素对她招招手,转身离去。
来到杜恒霜的正院上房,诸素素对她简单说了一下杜恒雪的情况,表示杜恒雪已经答应拜她为师。
杜恒霜也说起了拜师礼的事儿。
诸素素当然不会推辞,笑着道:“不急。等你的新居大宴过去了,咱们再从长计议。”
诸素素告辞而去,杜恒霜便让人去大理寺打点,要求他们尽快审理孙耀祖的案子。因为杜恒雪和孙耀祖义绝,需要孙耀祖入罪。只有他入罪之后,官府才能主动解除两个人的婚姻关系。
而孙家三个人被赶出承康坊之后,在长安街头找了个治跌打的医馆,将孙许氏被许言邦弄脱臼的手腕接上,然后想寻个客栈住住。可是他们找了一圈,终是不敢随随便便住店。
再说,他们被光着赶出宅子,孙许氏身上虽然有着两千亩田地的地契,但是带的银钱有限,一般的客栈,他们不敢去住。上等的客栈,他们也住不起。后来没法子,还是蹭到了京兆尹许家的府邸附近,想去许家借住几天,求许绍出面,将孙耀祖从牢里弄出来。
许家的门子得了上面的叮嘱,当然不理睬孙家人。对他们三个人视若无睹,根本就不予理会。
许言邦骑着马从街角转过来,也回到了京兆尹的府邸。
看着自己阔别两年的家,他的感觉很是复杂。
那一年,他伤心离去,只带走了那件杜恒雪遗落在院子里的大红猩猩毡大氅。
原以为,杜恒雪会嫁得佳婿,从此跟心上人琴瑟和谐,儿孙满堂,白头到老。
许言邦的心里陡然升起一阵酸涩和痛楚。那样娇滴滴的小人儿。花为肠肚,雪做肌肤,却在孙家过了一年那样不堪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