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恒霜挺直了脊梁,从容从陈月娇身边走过。
你敢再抢一次试试!
陈月娇有些莫名的心悸,不知道是什么原由,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站到门边的阴影里面,藏在金姨妈身后,不敢再探头看杜恒霜,只敢偷偷看着两个乳娘抱着的孩子。
方妩娘带着杜恒雪经过垂花门。绕过影壁看见杜恒霜从屋里走出来,神清气爽,眉目嫣然,比生孩子之前更美貌了几分,很是得意,快步上前拉着她的手道:“别出来,别见了风,以后头疼一辈子。”
杜恒霜笑道:“没关系。素素给我做了这个防风的抹额,待在头上很舒服。”
方妩娘这才看见杜恒霜头上。在珍珠红宝的头面首饰中,还戴着一个棕红色毛茸茸的抹额,比一般的抹额要宽四五倍,毛尖一缕雪白,看上去像是上好的雪里貂的皮毛做成的。雪里貂毛色棕红。但是毛尖却有一缕雪白,这种貂只在大雪山附近活动,行动警醒,非常难捕捉,千金难求一貂。
方妩娘忍不住点头赞道:“不错,不错。”
杜恒雪抱着杜恒霜另一边的胳膊抱怨道:“姐姐,你这个月连我们都不见。想死我了。我要看两个外甥外甥女。”
杜恒霜见到娘亲和妹妹,忍不住又想起一个人孤身在海外的爹爹杜先诚,心里有几分酸涩,一手拉着娘亲。一手拉着妹妹进了中堂,和慕容兰舟彼此见过。
今日来萧家的女眷当中,慕容兰舟虽然是毅郡王的未婚妻,但是到底还没有成亲。没有品级。现在品级最高的,就是方妩娘。
龙香叶的耳朵还没有完全好。她觉得有些丢人,就称病躲着不出来见客,担心说话大嗓门,让人看笑话。
有宾客问起来,杜恒霜都说:“婆母这阵子累了,身子不适,才瞧了大夫,需要静养,不能吵着。如今遵医嘱,在别苑养病。”
萧家最近确实是多事之秋。除了杜恒霜生孩子,还有萧士及一时贬官,一时打胜仗,简直让人目不暇接,看不出这家人到底会走到哪一步。
很快宾客就到了,杜恒霜便招待大家去花厅坐席,同时让乳娘把孩子抱过来给大家瞧了一圈。
除了正式的礼物,来访的客人都是事先由自家的管事送到外院的,现在见了孩子,当然还有见面礼。
杜恒霜身边的桌子上,很快就小山一样堆了各式各样的金玉首饰、文房四宝、孤本古画,甚至还有房契地契。
杜恒霜别的倒罢了,唯独看着房契地契有些无语。她拿起来看了看,发现果然是娘亲方妩娘送的,又好笑又无奈,低声问道:“娘,你这是做什么?他们才多大,您就送这些东西。”
方妩娘嗐了一声,摆着手道:“这是送我的外孙外孙女的,关你什么事?你不过是代他们保管而已。登他们长大了,都得完完整整交给他们。”
杜恒霜只好命知画拿去收起来,同时命知数过来将桌上的东西登记后,都收到库房入库。
众人送完礼,叙完旧,也就到了开席的时候。
杜恒霜正要吩咐上菜,就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厮快步跑进来回报:“大少奶奶,太子妃到贺,还有陛下有旨,请大少奶奶接旨。”
杜恒霜心里立刻怦怦跳起来,整了整头饰和衣裳,走出屋子,绕过影壁,便看见内侍站在二重门前,捧着黄色的圣旨,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杜恒霜跪了下来,“民女萧门杜氏接旨。”
那内侍就展开圣旨,念道:“萧士及勇冠三军,亲斩逆贼刘黑达,收复大齐以东千里沃土,功勋卓著,着升从四品轻车都尉。钦此!”
“谢主隆恩。”杜恒霜微微颔首,从地上站起来,双手接过圣旨。
这位内侍,和上一次来传旨的内侍完全不同,很是和蔼,也很会说话,又夸了萧士及几句,才把话题转到杜恒霜的双生子身上,“陛下说,萧都尉喜得贵子,是大喜之兆。请萧夫人稍安勿躁,过后还有旨意嘉奖。”
杜恒霜踌躇半晌,还是问道:“请问这位大人,我夫君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
那内侍忙道:“萧夫人放心,应该快回来了。陛下也盼着呢。”
终于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杜恒霜觉得身上一下子轻松起来。
萧士及不在家,里里外外整幅担子都压在她身上,杜恒霜觉得都快被压垮了。
现在萧士及回来了,她的担子就可以卸了吧?
内侍刚走,怀孕五个月的太子妃挺着肚子,就在一群侍女的簇拥下。从二重门里走了进来。
“见过太子妃。”杜恒霜忙见礼,亲自领着太子妃绕过影壁,来到中堂坐下。
太子妃是第一次看见杜恒霜,一见之下,便觉得她气度雍容,比一般十六岁的女人要沉稳许多,心里不由有些烦躁。
杜恒霜越出色,就说明陈月娇的路越难走。
太子妃不知道太子为何一定要撑陈月娇上位。明明陈月娇年岁又小,家世又差。不知道是哪一点让太子认为可以斗得过面前这个眉目秾丽,如同牡丹一样国色动人的女子。
更何况还是能生孩子的美女。
比家世,她甩陈月娇九条街。
比容貌,算是各有擅场。陈月娇的容貌还是上上等的,清丽绝伦。和杜恒霜恰是两个样儿。
一般男人,大概都会想要杜恒霜这样的做正室,陈月娇这样的做偏房吧…
太子妃当下就打算回去劝太子,帮陈月娇做偏房就够了,要做正室,实在是太困难了些。
在这样光彩夺目,而且生了双生子的原配杜恒霜面前。太子妃实在想不到有什么法子,可以让萧士及放弃杜恒霜,转而娶陈月娇做正室。
在中堂寒暄几句,太子妃送上礼物。又抱着两个孩子瞧了瞧,特别喜欢安姐儿,忍不住道:“萧夫人,我们太子的长子今年五岁了。我看安姐儿生得和夫人一模一样,以后肯定也是个大美人儿。不如把她给我做儿媳妇吧。”
杜恒霜掩袖笑道:“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哪里来的五岁的长子?”
全天下都知道,太子和太子妃是去年腊月才大婚的。
看太子妃的肚子,最多也就怀孕五个月。
太子妃心里一动,试探道:“是我们太子的良娣生的。”其实是太子的一个房里人生的,如今那人还跟通房一样,在太子房里伺候。那孩子虽然是长子,但是连庶长子都算不上,只是婢生子。太子妃想着要跟萧家结亲,才打算回去就晋那人的位份,升她做良娣。
杜恒霜当然不愿意。虽然以他们家的身份,能嫁给东宫太子的儿子做正室,完全是高攀了,但是她不愿意女儿嫁到那么复杂的环境里。
别说是太子的庶长子,就算是太子妃生的嫡子,她都不愿意。
她的安姐儿先天不足,这辈子要嫁到简单一些的人家里,被夫君宠着,公婆疼着,顺风顺水的过一生。
东宫那样复杂的环境,还是留给别人家的小娘子吧。
杜恒霜笑着打太极,“太子良娣生的儿子,我们真的高攀不上。不瞒太子妃,我们安姐儿身子弱,要婆家多担待才行。”
这种答复,太子妃说不上失望还是满意,坐了一会儿,就跟去坐席的花厅帮杜恒霜做脸,在那边坐了一坐。
来萧家的客人看见太子妃都亲自来恭贺萧士及双生子的满月礼,都在后悔今天的礼送得轻了。——萧士及这明显很快就要高升了。
陈月娇看见太子妃居然也来了,忙低下头。
太子妃却正眼也没有看她一眼,只和杜恒霜说笑,跟慕容兰舟也说了几句话,才道:“腰酸,要回去歇着了。今儿本来不舒服,不过不来实在不行,还望萧夫人见谅。”
杜恒霜忙道不敢,亲自送了太子妃出去。
回来之后,继续坐席,宾主尽欢而散。
陈月娇今日一直坐立不安,早就想走了。终于等到席散了,连忙拉着金姨妈就要走。
关芸莲却拉着金姨妈不断诉苦,甚至邀请她们去二房那边再坐一坐,如果晚了,就歇在那边算了。
陈月娇不肯,执意要走。
金姨妈看见关芸莲瘦得脱了形,也挺心疼她,就对陈月娇道:“你表姐帮了我们那么多忙,她现在有病,你难道就能撒手不管?”
陈月娇撇了撇嘴。关芸莲有什么病?有病也是脑子有病,看不清男人的心思,又不能忍,她们还要怎么帮?难道还要包生儿子?
“走吧,娘。我们回去还有事呢。”陈月娇很是不耐烦。
金姨妈拗不过陈月娇,只好对关芸莲抱歉地道:“好孩子,改天姨妈去看你。”
关芸莲眼泪汪汪地点点头,看着陈月娇和金姨妈往屋外走。
杜恒霜在旁边冷眼瞧了一会儿,扬声道:“陈姑娘,请留步。”
陈月娇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笑着问道:“大少奶奶有何吩咐?”
杜恒霜对陈月娇招了招手,“陈姑娘,过来说话。”将陈月娇带到她坐月子时候住的东次间。
这里已经收拾过了,不再是月子房。
杜恒霜坐在南窗底下搭了水貂皮的玫瑰透雕圈椅上,遣散了屋里服侍的下人,盯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脸笑的陈月娇看了一会儿,沉吟半晌,突然问出一句话:“当年说我跟教坊花娘王小福换魂的谣言,是不是你传出来的?”
陈月娇没想到杜恒霜居然问出这句话,她猛地抬起头,如同白日见鬼一样,两眼惊恐地瞪着杜恒霜,双唇哆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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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补牢
杜恒霜本来是根据陈月娇背后阴影之一的模样推测的。因为那个影子的样貌,跟她记得的那个想要抢占她身体的魂魄是一模一样的。
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再想到陈月娇对她总在暗地里窥视,还有那个无端端突然传出来的所谓“换魂”的谣言,都说明有人对这些事情似乎知道得很清楚。
谁会对这种玄乎的事情知道得最清楚?
只有那个“贼喊捉贼”的人。
看见陈月娇惊恐的神色,杜恒霜知道自己大概是猜对了。
不过可惜的很,陈月娇的重影,只有杜恒霜自己能看得到。
杜恒霜先前有意找了好几个她信得过的人,问她们有没有看见陈月娇的影子。这些人都说,只在阳光下看得见一个影子,并没有人看见重影。
渐渐的,杜恒霜也明白过来,她能看见的东西,大概是梦里那个中年仆妇模样打扮的女人给她一种特殊的本事。
就跟俗话说的“开天眼”一样。
她应该是被开了天眼,所以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不过她的“天眼”,似乎范围有限。
迄今为止,她只看得见陈月娇的异状,别的人,她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这本事虽然不错,但是没法对别人说。
她甚至都没有证据来揭穿陈月娇身上的猫腻。
“真的是你?难道你才是那个‘鬼上身’的人?”杜恒霜仔细打量陈月娇,又摇摇头。
不对。
老话说的“鬼上身”,那人其实已经死了,有外来的魂魄附在那死人身上,能跟活人无异,存活一段时间。可是终久还是死人。
那种人。据说不能走在阳光下。
一被太阳照到,立刻就灰飞烟灭。
而陈月娇,在阳光下行走自如,身体温暖,完全没有死人的样子。
陈月娇在最初的惊吓之后,终于镇定下来。
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不能被杜恒霜“诈”出真相。她很清楚,就算杜恒霜有某种感觉,她肯定完全没有证据。
因为穿越重生这回事。本来就是玄之又玄,信则有,不信则无的东西。
“大少奶奶,你可真会说笑。真是吓死我了。——我怎么会是‘鬼上身’的人?大少奶奶若是不信,可以摸一摸我的手。看看是不是活人的手。”陈月娇巧笑倩兮,伸出一只细白柔嫩的小手,放到杜恒霜面前。
杜恒霜低头看了看,微笑着缓缓抬起头,道:“你倒是聪明,见机得快。”
陈月娇心里一沉,知道杜恒霜还是起了疑。一边恨自己刚才沉不住气,一边心念电转,笑着道:“大少奶奶,你若不信。可以去庙里找高僧来辨一辨,或者用黑狗血泼一泼,看看我到底是死是活。”
杜恒霜眨了眨眼,发现她刚才看见的陈月娇的重影已经不见了。陈月娇站在她面前。脸上微红,说不清是吓得发红。还是恼得发红。
“真的不是你?”杜恒霜追问一句。
陈月娇躬着腰站在杜恒霜面前,一幅无可奈何的样子,低声道:“大少奶奶,您是金玉一般的人,那些个流言蜚语本来就是无稽之谈。当年我和我娘寄人篱下,自身难保,哪里有这样的本事?况且,那时候,我根本就都不认识大少奶奶,就算我有本事,我又为何要与大少奶奶为难?大少奶奶,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杜恒霜微笑。这个陈月娇,真是不容小觑。若是自己完全靠猜,没有任何证据,自己真是要被她这番话说服了。
可惜自己刚才的问话并不是空穴来风,只是证据不足为外人道也…
想这样就糊弄过去,也太小看她杜恒霜了。
当初她是没有看出来陈月娇异于常人的地方,才对她多方忍耐,而且担心赶狗入穷巷,逼得她们太狠,有伤阴骘,还送了她们一所宅子。
现在想来,自己真是与虎谋皮了。
这个人,明明对自己居心叵测,自己还想着网开一面…
杜恒霜笑着摇头,拿着一把织锦缎如意云纹的团扇扇了扇,“陈姑娘,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在我面前,你就不用躲躲闪闪了。”说着拿扇子指了指陈月娇,“我现在就把话放在这里。陈姑娘,上次我说过,你该定亲了。我希望一个月之内,听到你定亲的消息。那所宅子,我让你们再住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我会派人收房子。”她可以不追究以前的事。但是让一个想要她命的人住在她送的宅子里,对不起,她没有这么好心。——她做不到。
陈月娇大吃一惊,比刚才杜恒霜叫破她的身份还要惊讶,忍不住道:“大少奶奶,您莫不是在说笑?——哪有把送出门的东西再要回来的?也不怕丢了萧大哥的人!”
杜恒霜冷冷地道:“若是你萧大哥知道你对我做过什么,他会活活剥下你的皮。——你不信,尽管试试。”
陈月娇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
对于萧士及的冷酷无情,杜蘅上一世尝够苦头了。
杜恒霜的话,“杜蘅”一点都不怀疑,可是“陈月娇”的影子却在暗处不屑地撇了撇嘴。
“你快一边儿去,你不是她的对手”陈月娇的脑海里又出现了一个细细的声音。
“大少奶奶,这件事真的跟我无关,不知道是谁在您面前嚼蛆,拿我做筏子,我真的冤枉啊!大少奶奶,若真是我做的,让我这辈子断子绝孙,不得好死!我求求您…放我们一马。我娘年岁大了,我们身无分文,若是没了房子,我们到哪里住去?难道要让我们露宿街头?”陈月娇扑通一声跪下来,在杜恒霜面前一边发誓,一边哭得哽咽难言。
杜恒霜静静地看着她。不为所动,淡淡地道:“你们住在哪里,那是你们的事,跟我无关。我先前不知端倪,与虎谋皮,担心你们没有地方住,还特意送你们房子。其实就算没有那些事,你们住哪里,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一退再退。只是把你们的野心养得越来越大,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现在收回房子,是亡羊补牢。我给你一个月时间,也尽够了。一个月之后。你们生与死,都与我无关,也与我们萧家无关,请你们不要再来烦我们。”
无论陈月娇痛哭流涕的哀求,还是咚咚地磕头求饶,杜恒霜都咬紧牙关,死不松口。
陈月娇无法。最后哭着道:“大少奶奶,您也是刚刚做了娘的人,难道不想为您的孩子积点阴德,非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杜恒霜被陈月娇这句话气得站了起来。怒道:“你不说这话还好,你们过得如何,跟我的孩子有什么关系?我看我真是供了两个祖宗出来了。难怪我爹说,升米恩。斗米仇。我不给你们宅子,你们照样要寄人篱下。如今我不过是要把我的东西收回来。你们就拿我的孩子说事!——我跟你说, 我这人一向吃软不吃硬,你越是这样威胁,我越是不会如你所愿!”然后指着大门的地方斥道:“出去!以后别再让我见到你!”
陈月娇觉得自己眼泪都流干了,杜恒霜还是执意要收回房子,不由恨恨地站起来道:“大少奶奶还说自己吃软不吃硬,我给大少奶奶磕了无数个头,大少奶奶照样要收回房子。”
杜恒霜笑了笑,伸出一根葱管样的手指头对着陈月娇摆了摆,道:“我对别人是吃软不吃硬,对你,我是软硬不吃。所以,你别再磕头了。你今天就是磕死在这里,我也会收回房子。”
陈月娇拿出绢子擦了擦泪,眼圈鼻头都是红红的,频添几分楚楚可怜,嘴里说出的话,却不再如刚才一样软弱,“大少奶奶,刚才我哭也哭了,求也求了,您真的不改主意?还是您忘了,您把房契都已经给我们了?——我倒要看看大少奶奶如何收这个房子。就算去衙门打官司,我们也是不怕的。”说着,陈月娇倒是大笑起来,转身就往门外走,一改刚才的瑟缩样儿,变得十分张狂。
杜恒霜自愿送的房子,她们一没有签卖身契,二没有签借款单,怕个鸟儿啊?
刚才她作小伏低,不过是想试试杜恒霜会不会一时心软,再放她们一马。
现在看到杜恒霜死活不松口,便也知道在杜恒霜心里,大概是真的相信“换魂”那件事,是跟自己有关。
陈月娇虽然不怕杜恒霜出什么妖蛾子,但是也十分纳闷:杜恒霜到底是如何判定她跟“换魂”那个谣言有关?明明她一点破绽都没有露,就连京兆尹许家的大公子许言辉花了那么大力气来查,都没有查到那件事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耍杜恒霜看着陈月娇的背影,听着她刺耳的笑声,有种说不出的难受,突然道:“你要知道,房契虽然给了你,可是房子还没有过户。那房契上,还不是你娘的名字。——你说,我到底能不能收回这所房子?如果你不信,就去衙门打官司吧。”
陈月娇没有料到杜恒霜还有这个后手在等着她,张狂的笑声戛然而止,脚步有几分踉跄。她回头看了杜恒霜一眼,眼底闪过一丝狠到极点的毒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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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打压 (5K,浅笑轻纱灵宠缘7+)
欧养娘听说杜恒霜要收回送给金姨妈母女俩的宅子,倒是有些担心对杜恒霜的名声不利,悄悄劝道:“大少奶奶,横竖以后不跟她们来往就是了。那房子,大少奶奶也不差这一处。”
在欧养娘看来,陈月娇的层次太低。一个要巴结二房才能过活的打秋风的亲戚,能让她多看一眼都是抬举了。
“这种人就是玩意儿,大少奶奶何必跟她们一般见识?再说,她们也就是巴着二房和老夫人而已,没有做过什么大错事,大少奶奶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欧养娘一向是用世家大族的小娘子的标准来教养杜恒霜的。在她看来,有资格能做杜恒霜对手的女人,还没有出现。
陈月娇,就算自荐枕席,大爷都不会搭理她。
对这种小人,远远的赶开就是了,何必一点要逼得她们山穷水尽呢?
杜恒霜心里的理由却没法跟欧养娘说清楚,只好另找了理由说道:“养娘,您的话我都明白。我这也是防患于未然吧。先前送她们房子,确实有些不妥。她们是什么样儿,就该过什么样的日子。我抬举她们抬举得太多,反而帮了她们的忙。她们现在没了房子,在这长安城能不能待得住都是两说。”
杜恒霜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她就是要将陈月娇打回原形。不能让她借着二房的关系住到萧家,也不能让她借着萧家的势,另攀高枝。
总之在长安城没了房子,陈月娇和金姨妈两个女人想活下去,就不会活得那么体面。
等她们连吃饭穿衣都成了难题的时候,要靠一双手刨食吃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多功夫想着来害别人了。
至少。她们不再是一个层面的人,陈月娇也不会再有机会来给杜恒霜添堵。
欧养娘听了杜恒霜的话,觉得也有道理,就道:“既然如此,就不要拖泥带水,要一下子把她们打到泥里。别动了手,又心软留后路。”
杜恒霜点点头,“我有分寸。”
……
陈月娇和金姨妈回到自己的宅子,也没有跟金姨妈说杜恒霜要收回房子的话。而是第一时间想法给太子送了信。
太子妃从萧家的满月礼回去之后,对太子含蓄地道:“我看萧夫人气度雍容,眉目秾丽,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听说萧都尉极是心爱她,殿下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太子笑了笑。点头道:“我知道,你不用担心。”心里却暗道,上一世的时候,萧士及开始的时候,也是对那位姓杜的夫人心爱得紧,后来怎么样,这些人当然不知道了……
没几天。太子接到陈月娇传来的信,说杜恒霜要收回房子,她们母女快无家可归了。
太子一看乐了。真是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啊,他正愁如何让陈月娇跟杜恒霜死磕呢。现在不是现成的理由?——只有让陈月娇真的走投无路。才会真正跟自己同一战线。有了这个把柄,他也不怕陈月娇以后翅膀硬了,会过河拆桥……
太子一时按兵不动,也不派人去陈月娇家里照看。自己却离开进宫。求见永昌帝。
永昌帝正在御书房看从东部郴州传来的战报和下面官员的奏折。
毅郡王在郴州大胜,名头顿时传遍大齐上下。
除了新的大将之才萧士及如同新星一样冉冉升起。被时人拿来跟安国公安子常相提并论,并称“帝国双璧”,而毅郡王也被称为大齐皇室最能干的王爷,将太子的名声挤到没影儿了。
不少大臣被这次大胜鼓舞,都上书,说毅郡王才能出众,文武双全,和陛下一样文韬武略,才干不比太子差,要求永昌帝再考虑一下太子的人选。
看着这一封封对自己的儿子歌功颂德的折子,永昌帝面无表情,一份份拿起来放到一旁。
很快,他的书案上就堆起了一座小山。
永昌帝看着这座小山一样的奏折,抿了抿唇。
“陛下,太子求见。”
“宣。”永昌帝挥了挥手,从书案后面走了出来,站在书房中央,看着地上放着那座绣着大齐锦绣河山的十六扇黄花梨透雕卷草纹框的屏风出神。
太子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给永昌帝行了礼。
“父皇今日可好?”太子拱手问道。
永昌帝看着太子,心情好了一些,温言道:“坐。你今日来做什么?”
太子笑道:“儿臣得了些岭南的荔枝,听说贵妃娘娘最近想吃荔枝,儿臣就给命人贵妃娘娘送了一筐,自己给父皇也送了一筐过来。”
从岭南到长安,路途遥远。
荔枝从树上摘下来之后,保鲜的时间不长,需要一路快马送到长安,路上不能停歇,不然还没到长安,那些荔枝就都坏掉了。
永昌帝眉头皱了起来,忍不住指着自己书案上的奏折一样,“你啊你,就知道吃喝玩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这次打郴州的刘黑达,朕本来是想让你去。你是一国储君,不立威怎能服众?”
大齐是打出来的江山,永昌帝作为开国帝王,朝堂上的臣子都以武将为主。文官,除了少数几个从大周时期就得到永昌帝器重的文臣以外,别的位置,都空出来了,正在选拔之中。
去年刚开了恩科,才取了第一批三十个文官,放到下面的郡县历练去了。
按正常顺序,科举每三年一次。永昌二年的八月,是大齐各路州县的引试,也叫秋贡。明年,也就是永昌三年的二月,是礼部试士,四月是殿试,并称春试,也叫春闱。
也就是说,大齐真正的开科取士,要明年才开始。
现在朝堂上的那些位高之臣,都是武将,或者武将出身,他们只服会打仗的人。
太子却突然放弃了带兵打郴州立威的机会。还极力举荐毅郡王。
永昌帝有些感慨。这个大儿子,厚道是厚道,可是有些太迂腐了,现在又惦记上了吃喝玩乐。
但是这样的太子,他却看得比能干的二儿子毅郡王要顺眼。
“有父皇服众就行了。那些大臣,哪个不对父皇心服口服?我不过是沾了父皇的光,为何要让他们服我?”太子无所谓地道,挥手让内侍将荔枝装在玛瑙纹的盘子里送上来,亲自洗了手。给永昌帝剥荔枝。
永昌帝笑着坐回书案背后,拿银勺子夹了一块荔枝肉吃了,道:“你看看这些奏折,都是说你不如你二弟……”
太子忙站起来,躬着腰道:“父皇。二弟确实文韬武略,无一不精,这一次打郴州,又善用人。萧士及这一员猛将也被他打磨出来了。——恭喜父皇!贺喜父皇!从此猛将如云,天下归心!”
永昌帝龙颜大悦,笑着道:“你倒是个心宽的。就不怕朕听了这些奏折的话,将你换下来。让你二弟做太子?”
太子忙道:“二弟和儿臣同母所出。若是父皇愿意让二弟做太子,儿臣愿意让贤。”说完又笑着吃了一口荔枝肉,“再说,儿臣现在吃喝玩乐。确实不像话,父皇对儿臣不满也是应该的。”
永昌帝点点头,“你到底比你二弟还是仁厚些。你是嫡长子,最是孝顺。你二弟。唉,还是年纪太小。还需要历练。”
太子没有再接话,专心给永昌帝剥荔枝。
万贵妃带着一个宫女走进来。
那宫女手上捧着一个碧玉盘,上面摆着嫩白剔透,刚剥出来的荔枝肉。
“哟,太子正好在啊。本宫要多谢太子的荔枝了。”万贵妃掩袖笑道。
太子忙道:“不敢。贵妃娘娘喜欢就好。”
万贵妃走到永昌帝身后站定,笑着道:“陛下都没有那么好的机会,得到这样好的荔枝。不知道太子殿下是从哪里得来的?”像在暗示太子得到了永昌帝都没有得到的享受,是僭越的行径。
太子满头大汗,有些惭愧地道:“贵妃娘娘言重了。这些荔枝,其实儿臣是沾了真真的光。这是她娘家派人送来的。”太子妃的闺名就叫真真,出自清河崔氏。
清河崔氏是真正的士族门阀,比大齐的皇室贵胄出身还要久远。
崔氏有的许多东西,大齐的皇室都未必有。
永昌帝听了万贵妃的话,心里本来也有些别扭。
不过听说是太子妃娘家送来的荔枝,他又释然了。
清河崔氏的嫡长女,果然是娇养的典范啊。
崔真真被养得这样娇,除了皇室,一般人家还真消受不起。
清河崔氏虽然势力庞大,可是看他们千方百计将自己家的嫡长女嫁给太子,就知道他们是愿意臣服大齐皇室的。
对于永昌帝来说,只要这些人有所求,他就不担心他们会作反。
只有那些无欲无求的人,才能让帝王心生警惕。
万贵妃听说居然是崔真真娘家送来的,更是不屑,撇了撇嘴道:“连咱们陛下都吃不到的东西,清河崔氏却能成筐成筐往长安送。别说陛下,就连咱们大齐的两位公主,都比不上崔家的嫡女啊。”
本来就比不上,还真的跟人比?——太子咳嗽一声,低下头,极力忍着笑。
永昌帝也皱了眉头,淡淡地道:“清河崔氏,本就是绵延千年的士族门阀,确实不是一般人家能比的。”皇室又怎么样?才做了两年皇帝,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吗?
出身差真是硬伤……
万贵妃没料到陛下也这么说,讪讪地住了口,朝自己的宫女努了努嘴,让她把装着荔枝的盘子放到书案上,却看见书案上已经有一个缠枝白玛瑙碟子,里面盛着嫩白的荔枝肉,着实比她们用青玉盘装要好看得紧。
“陛下原来已经有荔枝了。”万贵妃酸溜溜地道,“不知道是哪位妹妹给陛下送的?”
太子又咳嗽一声,“贵妃娘娘谬赞了。这是儿臣的一点心意。——父皇,儿臣回去修书去了。”就要告辞。
永昌帝想了想,安抚他道:“回去有空就多歇一歇。修书的事,别着急。把身子急坏了就得不偿失了。你放心,父皇心里有一杆秤呢。”
太子笑道:“儿臣从来就没有担心过。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父皇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千万不要勉强。”
永昌帝心里更是舒坦,笑着让太子下去了。
太子走后,万贵妃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陛下,听说您又封赏萧士及了?”
说起这件事,永昌帝就火大。那时候,他不过是私底下抱怨抱怨萧士及那厮。不知怎地,居然就被人拿着鸡毛当令箭,将他私下里说的话当圣旨传了下去,还夺了萧士及娘亲及原配妻子的诰命。
现在萧士及打了升职,他只好又腆着脸去给萧士及升官。只是他家内眷的诰命。暂时压了下来。
他总不能做得太明显了。
就算上一次的传旨不是他真正的意思,但是既然传出去了,他就要维护自己帝王的尊严。
金口玉言不是白说的。
而宫里有些人,好像还没有适应他的身份的变化。
“爱妃,朕这里是书房,以后不经宣召,不能擅自进来。今儿是第一次。我就饶了你,你回去抄一百遍礼部编撰的《大齐世家谱》,好好学一学大齐的门阀士族都有哪些,是什么传承。在大齐是什么地位。”永昌帝对万贵妃苦心孤诣,希望她能配得上她现在的身份。
万贵妃小脸一白,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怯生生地看着永昌帝。白皙的脸上带着几滴泪珠,如同春荷晓露。盈盈动人。
永昌帝最受不了万贵妃这种纯鹿一样的眼神,看了通体发热,忙改口道:“那就抄十遍吧。”一边说,一边拉了万贵妃走入御书房后面的槅子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