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芸莲有些发怵,抓住陈月娇的手着急,“不会吧?我可是都听婆母的话,她再厉害,能绕得过婆母?”
陈月娇微微一笑,“且看着吧。我们不是那牌面上的人,两方不得罪最好。”
两人悄悄商议着,回到龙香叶屋里,笑着道:“娘,大嫂和大哥恩爱着呢,不许人打扰。我们可是拿草棍儿捅了老虎的鼻子眼儿了,以后不知要如何折腾我们呢。”
龙香叶听了皱紧眉头,摇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算了,等三日后再说吧。”
陈月娇和关芸莲偷偷相视一笑,一左一右上前,跪下给龙香叶捶腿。
龙香叶撑着头靠在罗汉床的矮几上,很是受用地闭上眼假寐去了。
杜恒霜的内室里,萧士及默然半晌,才艰难地道:“难为你了。”
“没什么的,只是你这院子看门的婆子要敲打敲打了。什么人都能放进来,连通传一声都做不到。”杜恒霜淡淡地道。她既嫁给了萧士及,对这些事情早就有准备的,再说,她身上实在是不舒服,这两人贸贸然闯进来,倒是恰好解了她的围。
萧士及长叹一声,仰面倒在长榻上,抱着头看向屋顶横梁挂着的红木透雕海棠宫灯,想说什么,又开不了口。
子不言母过,他没法子在杜恒霜面前数落自己亲娘的不是。就算他说了,也徒让杜恒霜看不起他而已。
杜恒霜看看窗外的日头,将头上大妆的首饰一支支取了下来,又去屏风后换上常服,头上只是清清爽爽插上一支白玉簪,越发显得一头鸦青色的秀发可人意儿。
“你说要跟我对帐的,不如去把帐本拿过来,咱们吃完饭之后就对帐吧。”杜恒霜有意岔开萧士及的注意力。
萧士及也是因为新婚,十八年来头一次碰女人,又是自己从小就心心念念要娶回家的姑娘,自是有些把持不定。
不过被二房的人一搅和,他也醒过神来,笑着从榻上起身,对杜恒霜道:“我去外院把总帐拿过来。今儿先看总帐,过几天再看细帐吧。”
杜恒霜应了,自己去吩咐小厨房做饭,一边回房让知画和欧养娘给她把东次间收拾出来,布置成书房,以后她就在这里理事。
萧士及在外院的书房会和她共用,倒是不用再布置了。
到掌灯时分,长安城的坊市开始落匙关门。
诸素素的三进宅院里,几个下人拎着火煤走出来,陆陆续续将屋廊下的风灯点燃。
诸素素的娘尤倩娘吃完晚饭,还不见诸素素的人影,有些担心。叫了诸素素的丫鬟过来询问。
那丫鬟也是一问摇头三不知。
尤倩娘更是担心,带着一个小丫鬟去往诸素素住的小跨院。
那里除了是她的闺房,也是她的药房。平日里她十分着紧她的药房,让几个心腹丫鬟婆子看得死紧,谁都不让进。
尤倩娘来到院门口,看见是吴世成守在门口,不由大皱眉头,问道:“大小姐在里面吗?”
吴世成见是东家的娘亲过来了,忙站起来行礼。憨厚地笑道:“在的,大小姐一直在忙着做咸菜。”
尤倩娘噗哧一笑,手里的帕子一甩,“什么咸菜?你如今也学坏了,会扯谎了。”
吴世成忙摆手道:“真的没有。大小姐这几天一直倒腾几个大咸菜缸。往里面腌菜呢。”
看吴世成不像撒谎的样儿,敢情是真的?
尤倩娘掂着脚,觑着眼睛往院子里看。
她这个女儿,她最清楚。
关在院子里几天几夜搓药丸是可能的,但是要她学厨做女红,比杀了她还难受。
真的做咸菜,那是太阳打西面出来了。
再说就算真的在做咸菜。现在是八月天啊,也不怕做一坛坏一坛?
咸菜都是进了腊月才腌的啊。
尤倩娘心里犯了嘀咕。
“你让开,我进去看看。”尤倩娘不放心,担心诸素素中了邪。
吴世成不肯。张着双臂挡在门口,“大小姐说了,谁也不让进。”
“我不是外人。”尤倩娘有些恼火。
吴世成这个人太死心眼了,油盐不进。
“大小姐说了。就算夫人来了,也不让进。”吴世成一本正经地道。
他身高力壮。张开双臂站在门口,倒也有些吓人。
尤倩娘不敢硬闯,寻思道:“今儿是萧家请客的日子,大小姐去了没有?”
吴世成一拍脑袋,大声道:“哎哟!忘了!”连忙回身对院子里喊:“大小姐,萧大人今日会亲,大小姐送礼了没有?”
诸素素将吴世成托付给萧士及,让他帮着在毅郡王府给吴世成找个活儿做。
萧士及已经应下,说是等他新婚过后,再带着吴世成一起去王府。
萧家今日会亲,也给诸素素送了帖子。
诸素素在屋里戴着自制的羊皮手套,满头大汗的将这几日晒干起霉的陈芥菜放入新买的大缸里。
从吴世成给她的《伤寒杂病论》里,诸素素发现了一些随书附带的散方,看着不像是《伤寒杂病论》的原著,而是后人的一些研究心得,但是随书放在一起。
其中就有在后世大名鼎鼎的陈芥菜卤。
诸素素翻看《伤寒杂病论》的时候,一眼发现了这个单方,简直如获至宝,差点乐晕了过去。
她可是知道,这个大名鼎鼎的“陈芥菜卤”,就是早期的土方青霉素啊!
在这个时代,一个郎中有了青霉素在手,基本上已经可以横着走了。
可以说富贵之路已经在眼前。上至皇族宗亲,下至达官贵人,都会哭着喊着求她治病…
诸素素亲切地看着面前这一堆堆霉烂的陈芥菜,就像看见一堆堆银子一样欣喜。
按照原本的古方,一坛陈芥菜卤大概需要十年的时间才能制成。
但是诸素素来自后世,而且是药学专业,她可是很明白,所谓“陈芥菜卤”的方儿,就是青霉素素菌的培养方法。原方儿需要十年时间那么久,是因为发明这个方子的人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对她来说,她只要知道整个原方的前前后后,就知道哪个环节是可以改良,哪个环节是可以加快的。
细菌培养,只要给细菌提供合适的环境,和足够的食物,细菌就能长得快。
她有把握,可以把青霉素成药的时间,缩短到半年时间。
如果成功的话,以后她还可以继续改良,最好缩短到一个月。
当然,和她上一世在实验室那种无菌培养的环境是不能比了。
重新拾起老本行,诸素素激动到完全忘了萧士及的请帖。
听到吴世成的声音,诸素素后知后觉地拍了拍额头,喵地叫了一声,大声回道:“去跟夫人说一声 ,给我备一份厚礼,我明儿去请罪!”
今天是正日子,她居然忘得一干二净了。
诸素素有些沮丧,不过看着这些就要封缸的陈芥菜卤,诸素素又觉得有了指望。
有了它们,她去毅郡王府做个侧妃那是妥妥的。萧家,呵呵呵呵,交给杜恒霜去头疼去吧…
诸素素笑嘻嘻地将大菜坛子一一密封,又在倒扣的碗盖槽边上倒入烧开的清水阻隔空气。
“吴世成,进来给我埋菜坛子!”诸素素对着外面大喊一声。
尤倩娘惊掉了下巴。——难道真的是腌咸菜?!
吴世成“唉”地应了一声,当着尤倩娘的面将院门阖上,插上门闩,一路小跑着上了台阶,进到东厢。
“这边最阴凉,你在这里挖十个坑,把这个十个菜坛给我埋下去。”诸素素指点吴世成干活,自己累得在旁边大喘气。
吴世成最听话,二话不说就抡起锄头开始挖坑。
诸素素回到自己屋里清洗一番,早早歇下了,打算第二天带着礼物去萧家赔罪。
而萧家的新房院子里,杜恒霜却迟迟不肯回屋歇息,拉着欧养娘在东次间东拉西扯。
萧士及过来张望好几次,杜恒霜都装没看见。
欧养娘看不过去,拉着杜恒霜的手,低声问道:“你老实跟养娘说,是不是你们床帷不和?”
第101章 床帷 (5K,含粉红360+)
欧养娘说完,垂了眸仔细打量杜恒霜。
杜恒霜还在没事人一样笑着,一丝红晕却不知不觉中从两颊延伸到耳后。珠贝一样小巧精致的耳垂在夜灯下越发莹润。眼里有一些羞臊,更多的却是恐慌和畏惧。
欧养娘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
杜恒霜可以说是欧养娘一手带大的,早就把她当亲生女儿带。她这个大小姐,从小聪明伶俐,学什么都不用教第二遍,自己又努力,待人和煦热忱,但分寸又拿捏的极好,不会过分善良,让人觉得软弱,也不一天到晚板着脸做高高在上状。
女红、厨艺、下人、家事,乃至外面的铺子田庄生意,她不仅能上手,而且打理得头头是道。
可是欧养娘能教的再多,有一样没法教,就是夫妻之间的床帏之事。大家闺秀,这种事家里人向来只是点到为止,不会没脸没皮跑到花街柳巷跟那些操皮肉生涯的花娘学招式。
欧养娘也很为难。
男人啊,就是有些贱性。身为原配正室,在那事儿上太能耐,他嫌你不干净。别说破不破身这种话,是男人都知道有很多种不破身,但是依然让你不干净的法子。床事上太能耐的女子,男人不生疑的除非是傻子。
可是要一点都不能耐,须得男人杵一杵才动一动,他又嫌你木头,不解风情。宁愿出去眠花宿柳,或者在家跟丫鬟打情骂俏,脏的臭的都往房里溃不过萧士及和自家大小姐青梅竹马,一直呵护备至,应该不会跟那些没品的男人一样吧?
欧养娘低声问道:“可是他嫌弃你…不伶俐?”
杜恒霜脸红得如蒙了一块大红布,嗫嚅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欧养娘更加着急。
她是过来人。若是夫妻床帏失和。可是大忌。以后要过一辈子的,若是真的在这上头不合男人的意,这辈子算是毁了。
“霜儿,你仔细跟养娘说,他昨儿到底对你如何?”
欧养娘脸色都变了,声音里透着严气。
杜恒霜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抬头问道:“养娘,不说行吗?”
“不行。”欧养娘揽着杜恒霜的头在胸口摩挲。“这是大事,可不能囫囵过去。”
杜恒霜将脑袋在欧养娘怀里蹭了蹭,闻着那股让她熟悉又安心的味道,终于低低地道:“他对我极好,就是我有些受不住。”说着在欧养娘怀里抖了抖。
平日里看着大哥哥一样宽厚大度的爷们儿。一放下帐幔帘子,就跟那狼似的,恨不得将你拆解入腹。
杜恒霜在欧养娘怀里轻轻打了个寒战。
原来是这样。
欧养娘轻笑。小夫妻恩爱,当然是好事,便含糊其辞打马虎眼儿,笑容满面地抚弄杜恒霜的薄背,“都是女人。这一关总是要过的。没啥受不住的。就当针扎一下,眨眼就过去了。”
杜恒霜见养娘轻描淡写,有些急了,红着脸不依地推搡欧养娘:“哪有眨眼就过去?…他一直扎一直扎”
昨晚是他们的洞房花烛。杜恒霜也是做好准备。知道是女人都逃不过这一关。
第一次,萧士及把她弄晕过去,后来完事了,以为这一关终于过了。结果半夜萧士及又爬上来。架着腿又做了一次。第二次比第一次更持久。杜恒霜咬牙死忍,才熬了过去。然后到今天天快亮。萧士及到了平日惯常练功的时候,也醒了。他扭头看着杜恒霜睡在自己身边,忍不住来了第三次。
就是这第三次,让杜恒霜生生怕了他。那样长大的行货,挤挤擦擦勉力塞进去。每抽动一次,就像在她那儿撒了把砂子儿,摩来蹭去,疼得她倒抽气。最后是实在受不了,终于开口求饶。不料越求饶,萧士及越来劲儿,把她整个人叠起来摆弄。小房子一样的拔步床地动山摇,差一点散架。杜恒霜最后是哭着在萧士及怀里完事的。
这些事又不好说得太仔细,杜恒霜脸皮薄,拣要紧的地方说了几句。
欧养娘没听明白,低声问:“怎么受不住?难道我们看错了萧大爷,他竟是个不成器的纨绔?”欧养娘知道有一等纨绔子弟,最愿在床上作践女人,直让痛得你死去活来,还没法对外人张口。
欧养娘这样说萧士及,杜恒霜又不乐意了,拧着手指头绞成一股绳儿,细声细气地道:“及哥哥不是那样的人,养娘不要这样说他。”
“好,好,好,养娘不说就是。只要他没有穷折腾你,养娘就放心了。——想是他从来没有那事儿,又极疼你,年轻人火气壮,哪里忍得住?我问你,你若伺候不了他,你可愿意让知节、知礼去伺候他?”欧养娘故意觑着眼睛挤兑杜恒霜。知节、知礼,是杜恒霜娘家给她预备的通房丫鬟。
杜恒霜捏了捏拳头,脑袋摇得如同泼郎鼓,“不要,当然不要。”
“那不就得了?你既然不想别人近你男人的身,就打叠精神好好跟他过吧。横竖就新婚这几天,忍忍也就过去了。男人都这样,过两天火气煺了就好了。再说,这还不算什么,以后生孩子才是真痛呢”欧养娘笑着起身,将腻在她怀里的杜恒霜拽了起来。
“生孩子更痛?”杜恒霜一只手抓紧了自己的衣襟,心里怦怦乱跳,气短神虚快要晕过去了。
果然做女人不容易么?
欧养娘怜惜地将杜恒霜的额发捋了上去,重又给她整了整瓜头簪。——做女人当然不容易,才十五岁嫩蕊一样的小姑娘,转眼就要伺候男人、婆母、打理家事,再过一年,说不定就要生儿育女了。
“回房去吧。我去屋里给你送药过来。让知画服侍你上药。”欧养娘说着,一打东次间的帘子,看见萧士及一脸尴尬地站在门口。
“养娘。”萧士及对欧养娘行礼。
欧养娘侧身避开。对萧士及隐讳地提醒:“姑爷,我们小姐身子弱,还望姑爷怜惜则个。现在已经成了亲,一撬挖不成井,一口吃不了胖子,还是来日方长的好。”
萧士及耳力灵敏,又在门口等了半天,早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对自己昨夜的放纵也不无懊恼。忙点头如捣蒜,“让养娘费心了。她身子不好,我会好好照顾她的。”说着对杜恒霜伸出手,“霜儿,咱们回房去。下午我抽空出去了一趟。给你去买了些药回来让你泡浴,郎中说对身子有好处。”
欧养娘这才放心,握着杜恒霜的手送到萧士及手上,将小两口送回房里。
杜恒霜的手心里撺着汗,握在萧士及手里微微有些颤抖。一边咬着下唇,一直深深的低着头。
萧士及的大手温暖宽厚,掌心有厚厚的硬茧。让杜恒霜又很是窝心。
如果他们只用一直牵着手,该有多好…
杜恒霜在心里悄悄感叹。可惜男人不只要牵手…
回到屋里,内室只有他们两人。
萧士及径直拉着杜恒霜来到里面的浴房。
青玉澡盆里,已经装了满满一盆热水。水里飘散出一股药味儿,还有些花香,混杂在一起。
“我给你放好水了,你去泡一泡。昨儿是我孟浪了。你别生气,我今儿不碰你。”萧士及紧张地看着杜恒霜的眼睛。生怕她一扭身就不理他了。
杜恒霜嗯了一声,抓着萧士及的腰带,“我今儿身上不舒服,不能…不能…伺候你,但是你也不许去找别人。等我明儿身上好了,我自然…自然让你如意。”声音低得不能再低,幸好萧士及耳力灵敏,不然一个字都听不见。
萧士及极力抿唇,想摆出不以为然的样子,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往上翘起。
“你出去,让知画进来服侍我。”杜恒霜将萧士及推了出去,唤知画进来。
知画刚从欧养娘屋里出来,拿着一个小小的楠木雕花的盒子,鬼鬼祟祟地走进来。
看见知画的样儿,杜恒霜好笑,“你这是怎么啦?”
知画把手里捂着的小盒子打开给杜恒霜看。
红色的剪绒里子上,是一个巴掌大的白瓷盒,盒旁放着一根三寸长的小玉棍,玉质细腻温润,细细长长,两端却是圆圆的磨去了棱角。
“这是做什么的?”杜恒霜好奇地打开白瓷盒盖,里面是一盒绿莹莹肉冻一样的东西。
知画凑在杜恒霜耳边,这样那样地说了一通。
杜恒霜才知道那是一盒内造药,是临出嫁的时候,自己的娘亲专门给欧养娘带上的。本来以为不一定用的上,就没有跟杜恒霜说,担心吓着她。不料新婚第二夜就要用上了。而那细细长长的小玉棍,原来是给她上药用的。
杜恒霜也没好意思起来,讪讪地道:“就放一边吧。我先去泡浴。”
知画忙帮杜恒霜宽衣,扶着她坐入青玉澡盆。
里面的药澡水泡得正好,药力完全散发开来,烘得杜恒霜全身舒坦,身上的不适渐渐好转。她将头枕在青玉澡盆的一端,知画在她背后轻轻拿着瓜瓤给她搓背,居然这样睡了过去。
还是萧士及走了进来,打手势让知画不要做声,自己弯腰将杜恒霜从澡盆里抱出来,手里的大巾子蒙头裹了上去,将杜恒霜身上的水吸得干干净净。
知画忙压低嗓子道:“大爷,奴婢还要给少奶奶上药。”
萧士及看了看知画手里的盒子,淡淡地道:“给我吧,我来给她上药。你下去吧。”
知画迟疑着将药盒交到萧士及手里,“大爷,少奶奶要是醒了”
“没事,她累了一天,醒不了的。今儿让她好生睡一觉,明儿要去外院见管事。”萧士及吩咐着,两手托着杜恒霜,出了浴房,将她放到拔步床上去了。
那泡浴的药有安神的作用,杜恒霜鼻息轻暖,睡得十分香甜。
萧士及一手下了帐子,借着帐外一点灯光。分开杜恒霜的腿。那小玉棍沾了一点药膏,给她轻轻点了上去,然后往里探进,里里外外抹了一通。
杜恒霜在睡梦里只觉得原本火烧火燎的那处突然变得清凉,无比舒适,满足地叹了口气,睡得更加安稳。
萧士及血气方刚,想到昨夜的销魂畅意,担心自己把持不定。再让杜恒霜受苦,忙给她盖上薄被,自己去对面的长榻上歪了一晚。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萧士及就照例醒了过来。
从小杜先诚授他童子功,每天卯时即起。到院子里打拳,十多年来,已经成为习惯了。
萧士及轻手轻脚地起身,去院子里练了一通拳,大汗淋漓地回来,先去浴房洗了个澡。
浴房隔壁是一个小耳房,一天十二时辰都有下人在那里照管烧热水。
虽然很靡费。但是以萧家的财力,不是用不起的。
龙香叶的正院也有小厨房烧热水。
萧泰及和关芸莲的院子就没有这么齐全。不过每日一顿热水还是少不了他们的。
萧士及洗完澡,又给杜恒霜放了一澡盆的热水,将昨日去郎中那里买的药包拿出来。放到热水里泡着。
这泡身子的药,分两种。一种是晚上入睡前用,一种是早上刚起床的时候用。晚上可以安眠,早上可以醒神。最是滋养身子。
杜恒霜餍足一晚,睡得十分香甜。早上醒来的时候。觉得身下舒服多了,转而想起自己好像入睡之前是在泡药澡,怎么就回到床上了?
从床上坐起来,掀开帐幔,正好看见萧士及从浴房走出来。
杜恒霜有些脸红,又觉得开心,笑着问道:“你起来了?”
萧士及走过来坐在床边,摸了摸她的面颊,“身上好些了吗?”
杜恒霜轻轻点头,“好多了。多谢记挂。”
萧士及探身过去,从床头的小抽屉里取出知画昨日拿过来的药膏,低声道:“你先去泡药澡,回头我接着给你上药。”
杜恒霜才明白昨日是萧士及给她上的药,羞得拿被子捂住脸,又缩回床上。
萧士及将药膏放到床头的桌子上,伸手将杜恒霜的被子掀开,把她从被子里掏了出来,抱在腿上,在她额头深深嗅了嗅,哑声道:“这有什么害羞的?比这更害羞的事我们都做过”
杜恒霜猛地抬手捂住萧士及的嘴,嗔道:“不许说!”
萧士及顺势亲了亲杜恒霜的手掌心,将她的手拉开,握在自己手里,正色跟她讲道理,“霜儿,你我夫妇一体,我有事不瞒你,你有事也不要瞒我,好不好?”
杜恒霜缓缓低下头,眼神飘忽着看向左右。
萧士及伸手托住她的下颌,迫她看着自己,“霜儿,你若不喜欢,可以打我骂我,有不爽心就告诉我,别教我摸不着头脑好么?”
这话让杜恒霜又有些生气,闷闷地道:“我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你难道不知道吗?”还要人说?
萧士及苦笑,“我若是知道,就不问你了。”
到底是男女有别,她看重的地方,也许他不在意。而他在意的地方,她又觉得无所谓。
杜恒霜听萧士及说了一会儿,心有所动,抓着他的衣襟,将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勃勃的心跳,略微有些安心,那些闺房之事她不想再谈,嘟着嘴说起昨天龙香叶的话,“娘说以后你初一、十五才能进我的房门,这可怎么处?”
萧士及笑了,抱着杜恒霜的身子轻轻摇了摇,低声笑她,“你昨天都不肯回屋子呢。若是真的初一、十五我才回房,你昨天就不会躲躲闪闪了。”
杜恒霜轻轻捶了萧士及胸膛一下,嗔道:“别歪扯。你说吧,娘的话,你到底是听还是不听?”
萧士及扫了杜恒霜一眼。 龙香叶昨日说的话,萧士及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从他十二岁开始,龙香叶就管不住他了,但是这话不能给杜恒霜说,说了,龙香叶婆母的面子全无。
“娘昨天说的是气话。哪有小夫妻俩初一、十五才同房的?若真的这么做,让人知道了,说我僭越,我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萧士及笑着岔开话题。
杜恒霜拿手指轻轻点了萧士及的胸膛一下,“你知道就好。初一、十五,那是陛下对皇后的规矩。如今宫里头连皇后都没有,我倒要看看这大齐有谁是初一、十五才回媳妇的屋子的。”
萧士及笑而不语,抱着杜恒霜进到浴房,让她脱了中衣泡药澡。自己抬脚出去吩咐早饭,同时趁着这个空档,将自己新房院子看门的两个婆子命人捆起来,送到龙香叶的正院,叫了全后院的下人都来看打板子。
“这两个婆子看门的时候开小差,跑去吃酒赌钱,忘了自己的本份。今日是第一次,我不为难你们,各打二十大板,然后送到庄子上当差。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一律交给赵牙婆发卖。”萧士及冷着脸,负手站在龙香叶的正院,将这两个昨天看不住大门,让关芸莲和陈月娇闯进来的婆子狠狠责罚一顿。
关芸莲和陈月娇都看出来萧士及是杀鸡骇猴,缩着脖子往龙香叶身后躲。
龙香叶气得直喘气,指着萧士及怒道:“一大早你发什么疯?!”
第102章 如意
“是啊,萧大哥这是怎么啦?一大早就打板子?——这火气可不是一般的大啊!呵呵呵呵,是不是昨夜气血不畅啊”差一点就把“欲求不满”这四个字说出来了。
诸素素信步走进来,后面跟着吴世成,帮她抱着两个大礼盒。
萧士及见来了外人,而且又是没有通传就进来了,眉头皱了皱,很快松开,转身走到龙香叶跟前,跪在了她面前,沉声道:“娘既然看重这几个婆子的脸面,胜过儿子,儿子不敢有怨言,求娘责罚!”说着,一双手高高托起来,居然是一根藤条。
站在龙香叶身边的萧泰及眼角跳了跳。大哥什么时候手里操着一根藤条?忙跟着一起在龙香叶面前跪下,扯着龙香叶的五福团花罗裙哀求道:“娘,大哥没有错,娘不要生气,不要责罚大哥。”一边又回头指着那两个已经吓得软瘫倒在地上的婆子骂道:“真是黑了心的下流肠子!略对你们宽泛一点,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吃酒赌钱,调三窝四,架桥拨火,都是全挂子的买卖!——不严惩她们,咱们萧家如何在人前立足?!”
萧泰及说得义愤填膺,听在他妻子关芸莲耳朵里,却满不是滋味儿。
她是当家奶奶,这两个月,萧家都是她当家的。
说这些下人没上没下,吃酒赌钱什么的,不就是在说她管家不力吗?
关氏轻轻咳嗽两声,也委委曲曲地跪在萧泰及身边。
院子里的下人也都跟着跪下。
萧泰及回过味儿来,转过话锋又求龙香叶,“娘,让大哥起来吧。——大哥不起来,大家都得跪着。”
萧士及虽然没有抬头。也知道刚才是管家的二少奶奶关氏跪下之后,这院子里的下人才跟着跪下的,根本就没有跟在自己后头跪下。
自己这个一家之主,原来在家中下人眼里就是这个地位么?
萧士及的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复又松开,面上的愧疚之色不减。
龙香叶一看这个阵势倒是为难了。
萧士及是她的嫡长子,为了几个婆子下他的脸面,她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我的儿,快起来。我不是要骂你。是这些婆子不听使唤,打一顿撵出去算了。”龙香叶心里一动,知道这会子正是笼络萧士及的时候,让他知道,在自己心里。他才是最重要的儿子。这些婆子下人算什么?玩意儿一样的东西,随时可以打发…
萧士及顺势站了起来。
诸素素拍手叫好,“伯母真是雷厉风行,处置起下人毫不手软。萧大哥,伯母为了你,真是操碎了心啊”笑嘻嘻地说着,语气却是怪怪的。
就连老实头吴世成都听出来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萧士及对着诸素素颔首问好。“素素来了,昨儿你怎么没有来?”
昨天是会亲的正日子。
诸素素两手一拍,咳了一声道:“昨儿在忙着做药丸,忙得天昏地暗。忘了这一岔了。萧大哥莫怪、莫怪!——我这不是给你和大少奶奶赔礼来了么!”说着一挥手,故意让吴世成将自己的贺礼拿上来,想给龙香叶瞧一瞧。
吴世成站着不肯动,瓮声瓮气地道:“这是给大少奶奶的贺礼。现在拆了不好吧?”
“我说行就行!”诸素素杏核眼一瞪,吓得吴世成一个哆嗦。只好一步一挪地走上前来,把两个礼盒放在地上,一一揭开盖子给龙香叶看。
一个礼盒里面装着锦缎尺头,五色百花孔雀锦,青绿连珠牡丹锦,真红穿花翟凤锦,一匹匹在清晨的阳光下熠熠生光。
另一个礼盒里面装着一柄碧玉如意,通体翠绿,云头却是带棕带红,莹润细腻,光看雕工就价值不扉,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这两个礼盒,少说也值千把两银子。
对于一贯小气的诸素素来说,确实是大手笔了。
萧士及神情略缓,微一颔首道:“素素有心了。这些尺头,内子一定喜欢。”那柄玉如意,过了龙香叶的眼,肯定是留不住的。
龙香叶对玉器有偏执的喜好,特别是喜爱收集玉如意。
诸素素这一柄玉如意,玉质和雕工比龙香叶收藏的那些都要好不少。
龙香叶果然就被那柄玉如意吸引住了。
可是诸素素说了是给杜恒霜的贺礼,她也只好望洋兴叹,略咂了咂嘴而已。
陈月娇却是知道龙香叶的这个癖好,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突然出声道:“老夫人最爱玉如意,大少奶奶最是孝顺,肯定会孝敬给老夫人的。”
龙香叶满意地笑了,嘴里却嗔道:“就知道多嘴。这可是诸姑娘送给你大嫂的贺礼,别让人家说咱们眼皮子浅,跟没见过好东西似的。”一边说,一边拿眼风不断觑着萧士及,希望他就坡下驴,径直把这玉如意留下来就好了。
这么好的玉质和雕工,她活了这么多年,确实没有见过。
和这柄玉如意一比,自己藏在箱子里的那些就成了破铜烂铁,不值一提。
萧士及却想着让杜恒霜做这个人情,装作没有看见龙香叶的眼风,在一旁岔开话题道:“这两个婆子怎么办?”
龙香叶有些失望地收回视线,将一腔怒火发到那两个婆子身上,咬着牙齿道:“给我把这眼里没主子的东西狠狠地打!”
几个婆子赶紧上来架好板凳,一边一个,将两个婆子按在板凳上,抡起棍子就打。
龙香叶心里有气,借题发挥道:“打板子是这么打的么?”
照例,打板子是要扒了裙子裤子,露出屁股打的。
萧士及忙对龙香叶道:“那就留给娘处置吧,我先回去了。”又对诸素素和吴世成道:“两位去我的院子坐一坐吧。内子身上有些不舒服,正好素素来了,帮着诊一诊脉吧。”
诸素素看热闹看得笑歪了嘴。闻言连连点头,“没问题。”又跟龙香叶道了别,才跟在萧士及后面出了正院的大门。
萧士及一个人在前面大步快走。
吴世成抱着两个礼盒和诸素素跟在后面。
看见萧士及走远了,吴世成凑过头,低声问诸素素:“萧老夫人喜爱玉如意?”
诸素素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在院子里东张西望,看着萧家多了些下人,应该就是杜恒霜带来的陪嫁吧。
“唉,你也太粗心大意了。既然知道萧老夫人喜爱玉如意,就不要给大少奶奶送了,直接送给萧老夫人不好吗?或者就算送给大少奶奶,就不要让萧老夫人见到。——你看现在闹得,少不得老夫人要跟大少奶奶打一顿饥荒。”吴世成连连摇头。“我知道你是无心,可是这无心让萧老夫人跟大少奶奶起了嫌隙,萧大爷也不会很高兴的。”
诸素素有些意外地“咦”了一声,“你也不是蠢到家啊?”人情世故上还是很有一套的。
吴世成咳了一声,将手里的两个礼盒颠了个个儿,继续道:“我又不是傻子?你是好心人,可是别人就难说了。她们能把你的好心当成恶意”
诸素素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她当然没有吴世成说的那么好心。她就是故意给杜恒霜送玉如意。然后还要让龙香叶看见的。
她没能嫁成萧大哥,怎么也要让杜恒霜堵堵心。再说了,龙香叶那边,无论杜恒霜怎么做。都讨不到好的,使个袢子,早一点让她看清真相,她诸素素也算功过相抵了。
她只是没有想到。在吴世成心里,自己居然没有做错事的时候。无论自己怎么做。他都能从最好的方向想自己…
“我没那么好心。”诸素素有些受不了,凶巴巴地道,“我就是故意让她们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