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看杜恒霜现在的架式,似乎她可以用得到的人手还有很多。
王小福心念电转之下,马上做了抉择。浑身一抖,发出一声短促却高频的尖叫,然后像是恍然大悟的样子,脚步一软。跪了下来,对着杜恒霜和萧士及那边磕头。“多谢杜大小姐和萧大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被那五通神附身了这么些日子,完全是身不由己,还望两位不要见怪,原谅我的无心之失。”
杜恒霜抬了抬手,命令杜家的下人“停手”。
杜家的下人就将火折子又吹熄了。
杜恒霜此举本来就是为了吓唬王小福。
先是萧士及多方盘问,打消对方的侥幸心理。然后是黑狗血加身,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再来一个大火堆,如果还不招,就把她当妖邪烧死,看看她还敢不敢嘴硬,继续说自己是“杜家大小姐”。
这三招一出,就算是个男人,这时候也会被吓得六神无主,更何况是王小福一个行院女子?
不过杜恒霜没有想到的是,对方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还能将错就错,说她是被妖邪附身,身不由己了,丝毫没有招认她的幕后指使人的意思。
不怕,现在不招,我还有一招狠的。
杜恒霜冷笑道:“这位王娘子真是好笑。刚才说你是跟杜家大小姐换魂了,现在又说是五通神附身,真是神也是你,鬼也是你,装神弄鬼都由得你。——你说,天底下有没有这样便宜的事呢?”
王小福看见旁边拿着火折子的人已经吹熄了火折子,忍不住抹了把汗,可是抹到袖子上,尽是腥臭的狗血,心里也是怒上心头。
她刚才真是被这个女人吓住了。其实光天化日之下,王小福真不信杜恒霜能烧死她!
王小福慢慢站了起来,从柴禾堆里走了出来,看着杜恒霜,一脸凄楚地道:“你赢了,你赢了还不行吗?我说我是杜家大小姐,你不信。我说我不是,你也不信,你到底是要我怎么样?你想我怎样,你说啊?!——你放心,我不会再去要求跟你换回来了。你就在许家锦衣玉食地住着,我命苦,这辈子只有在这个腌臜的地方混。你只要记得,帮我孝敬娘亲”
居然又把话扯回来了。
杜恒霜拧紧了眉头。怎么会有这样不知廉耻的人?!
萧士及暗叹一声。霜儿还是太天真了,跟这种风尘女子讲道理,不是与虎谋皮么?她们最擅长的就是胡搅蛮缠、歪曲事实…
王小福看见杜恒霜一脸愕然的样子,心头暗喜。这个雏儿,还主动送上门,我今儿要是不整治你一顿,我的“王”字就倒着写!
“照你这么说,你刚才说你是被五通神附身,是在说谎了?”杜恒霜瞪圆了眼睛,一派难以置信的样子。
“正是。刚才你又是淋狗血。又是要烧死我,我没办法啊,只好如你所愿,说我是五通神附身了。怎么样,现在你满意了吧?”王小福咯咯笑道,又用袖子抹了一把脸。脸上一半是黑狗血,一半却露出莹白的肌肤,看着十分渗人。
杜恒霜轻叹一声,“既然你还是执迷不悟。就不要怨我了。我想过要手下留情的,可是你出尔反尔,心思阴毒,坏我一生的名声,我若是就这样轻轻放过你。这辈子也别想抬起头做人。”
王小福听了心里大乐。谁让你吃饱了撑的送上门的…
可是还没等王小福想出几句俏皮话来讥讽杜恒霜,几个官差模样的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冲着他们这边嚷嚷道:“谁是王小福?”
王小福一愣,警惕地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旁边缩着的妈妈看见是官差,忙小碎步跑了过来,殷勤问道:“请问官爷有何吩咐?”
那官差瞅了妈妈一眼。“你就是王小福?”
“老身不是,王小福是老身的女儿,就在那边站着。”妈妈回头看见王小福一身狼狈的样子,又觉得丢人。“官爷,可否容小女去洗洗干净,再去应召?”以为是某官爷看中了王小福。
那官差大声道:“不用了。”然后递给那妈妈一份诉状一样的东西,“今日一早。杜家大小姐向衙门递交了生死状,要跟你们家王小福以弓箭论生死。——你们迎不迎战?”
生死状?!
围观的人群顿时沸腾起来。
两个女人之间的生死决斗啊!
还是用箭的!
两个男人之间给官府提交生死状。然后公开决斗,解决一些难以用其他办法解决的事情,是从大周一直延续到大齐的普遍做法。
在生死状上签了名字的两个人,只会有一个活下来。而且签过生死状,打死对方不算犯法。
只不过以前都是男人之间进行的。
女人之间从来没有过。当然了,大齐的律法也没有说过女人之间不能签生死状。只是如果没有许绍的帮忙,杜恒霜的这个生死状请求就算递上去,也不会这么快就得到官府的协助批准。
这就是杜恒霜求新任京兆尹许绍办的事。
一般来说,女人之间有了仇怨,大多用阴私手段,杀人不见血。
像杜恒霜这样堂堂正正去官府递交了生死状,跟自己的仇人一决生死,还真是破天荒头一次。
当然,这个生死状,必须双方都签字。如果王小福不同意迎战,这个生死状也是不能成立的。
王小福呆了一呆,才回过神来,怒道:“真是岂有此理!我不同意!谁跟那个疯子比箭法?!——她这是心虚,想要我的命!”
“听闻杜家大小姐的箭法不错,你如果是真的杜家大小姐,看见这个比箭定生死的契约,该是高兴才对,怎么会说人家想要你的命呢?”一个穿着靓蓝色罗袍的男子从官差后面走了出来,细长的丹凤眼闪着淡淡的讥讽之色。正是安子常也过来凑热闹了。
杜恒霜看了安子常一眼,就对王小福淡淡地道:“你不愿意迎战,也由得你。不过你要想清楚,若是你迎战,咱们生死由命,谁也不欠谁的。若是你不迎战,我马上递上状纸,告你贱籍攀污良家子。——后果如何,你自己考虑。”
从大周到大齐,律例都有明确规定。良民犯贱籍,量刑从轻。贱籍犯良民,量刑从重。如王小福这样以行院妓女的身份侵害杜恒霜这样良家女子的名声和利益,最轻的惩罚也会是将她从民妓贬为最低等的营妓,去军营红帐里面迎来送往。
第73章威慑
王小福立时被吓破了胆。她根本没有想到,这姑娘还敢将此事告上公堂?!不是说京兆尹府上的某公子看她不顺眼,想要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吗?杜恒霜去告状,会有衙门受理么?就算是大齐,也是官官相护吧?一个填房带来的拖油瓶,一个原配嫡出的公子,官府会站在哪一边,应该是一目了然吧?
王小福急速思考着这个问题。
如果杜恒霜真的要告她以贱犯良,她一点胜算都没有。无论是说她们换魂还是她自己被附身,都只是传传闲话而已。到了公堂之上,凡事都要讲证据,她拿得出证据么?还是要把那委托人供出来?
一时又懊恼自己没有留下有关那委托人的任何证据,难道还能将京兆尹府上的某公子真的招出来?——那自己才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王小福横下一条心,委委曲曲地对萧士及满腔柔情地道:“到了这个时候,及哥哥你还看不出真假吗?我才是真正的杜大小姐,我自小温柔良善,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么会立下这种要人命的生死状?”然后义愤填膺地指着站在萧士及旁边的杜恒霜怒道:“这个生死状,正是证明了那女人身体里面的魂魄是假的!她才是那恶毒的妓女,一心想要霸占我的身份地位,所以不择手段要杀死我!”
杜恒霜轻笑一声,淡淡摇头道:“我虽然不是什么高门贵女,但是也是正正经经的良家女身份。而且我从来不是假仁假义的沽名钓誉之辈。从小看我长大的人,都知道我向来恩怨分明,嫉恶如仇。怎会是你臆想出来的那个弱不禁风的大家小姐?”
安子常站到杜恒霜身边,不断点头道:“不错。说什么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这种女子最是假惺惺。伪善至极,私底下不知道做什么阴私恶毒的勾当。”
萧士及横了安子常一眼,让他闭嘴,然后对王小福再一次警告:“你是贱籍,杜大小姐是良家子,你做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明白。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你签了生死状,还有五成的活命机会。签了生死状。我就不告你。但是你若不签,我就会告你,而且要告你到死。到时候,你不仅一样要死,还要去辽东做几年营妓再死。——你自己想一想后果再说话吧。”
王小福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往杜恒霜的方向再次磕头求饶,哀求道:“我再不敢了,求杜大小姐放我一马。我也是被人所逼,如果你愿意放我一马,我可以告诉你是谁布的局!”
周围围观的人群再一次喧哗起来。
整个大戏峰回路转了,居然还有人幕后指使…
“你说,我且听一听。”杜恒霜其实对王小福不抱太大希望。她的身份太低微。做出的事又太张扬,如果那人真的有些脑子,绝对不会让王小福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王小福如获至宝,连忙道:“就是你家府上的某位大公子…他看你不顺眼…早就想给你点颜色看看”已经在赤裸裸俺暗示是京兆尹许绍的嫡长子许言辉。
此话一出。整个平康坊北门里的场地上一片寂静。
难怪啊,果然是无风不起浪,原来是祸起萧墙啊。
萧士及和安子常对视一眼,都有几分狐疑不定。毕竟他们都知道许言辉对杜恒霜确实是恶意十足。
人群不远处站着的许言辉一听。恨得就要冲过去。
许言邦赶紧拉住他,低声道:“大哥。稍安勿躁。就不要再去火上浇油了。”
这种事,以他们京兆尹府上的威势,直接捣了王小福的行院,将她打死都行。可是问题是,他们谁都知道这件事肯定不是王小福一个人整出来的。他们不分青红皂白收拾了王小福,会让杜恒霜陷入百口莫辩的境地。日后再窜出来别的小福,就更是雪上加霜了。
所以许绍让他们俩过来静观其变,伺机行事。
方妩娘还不知道这件事,还在京兆尹府上后院管家理事。
现在听那王小福暗示,居然是许言辉指使,简直让他气炸了肺,一时激愤,恨不得过去将那贱人碎尸万段。
许言邦好不容易才安抚了许言辉,这边杜恒霜沉默良久,也开口说话了,“你还是说实话吧,不要再继续攀污旁人。你也别把旁人当傻子。我告诉你,这种迂回曲折的阴私手段,根本就是女子的手笔,不像男人所为。而且许家大公子为人虽然不是圣人,但也不像做得出这种事的人。他若是看我不顺眼,当众打我骂我甚至杀我都是有可能的,但是用这种见不得光的鬼祟手段,不是他的素日为人。”
许言辉一下子愣在那里,浑身禁不住颤抖起来。
许言邦也很诧异,低声笑道:“大哥,你看,杜家的大小姐,也是有几分眼光的。你虽然一直欺侮她,她也没有顺水推舟,将此事栽倒你头上。”
许言辉没想到从杜恒霜嘴里能够听见这番话,一时百感交集,悄然离去,只留下许言邦在这里继续观望。
王小福见杜恒霜根本不信她说的话,十分失望,可是让她再说,她也拿不出更多的证据,一时绞尽脑汁想要脱罪。
杜恒霜见王小福不再砌词狡辩,便让知画给她取来弓箭握在手里,对王小福道:“看你的样子,你其实也不知道幕后指使人到底是谁,也罢,我就不为难你了。你要知道,幕后指使人固然可恶,但是你这种为了私利过来攀污不相干的人也很可恨。而且这件事一旦成功,最大的得利者其实不是幕后指示人,而是你这个无耻的妓女。——所以,你既然敢做,就要敢当。不能只看见贼吃肉,不见贼挨打。这件事如果成功,你固然可以一步登天。但是一旦失败,你还是接受失败的惩处吧。”
“去签字,不然我马上去告你。”杜恒霜再次冷冷地道。
许言邦这时恰到好处的走了过来,负着手道:“状纸已经准备好了。若是这位王娘子不在生死状上签字迎战,官差立即就来抓人入狱。”
王小福看见这个架式,知道自己是着了人家的道儿了。没办法,只好迎战。
再一想,她的箭法还是不错的。杜恒霜再厉害,有自己这个为了生计。不得不练箭的人箭法高吗?再说签了生死状,自己就算杀了杜恒霜,也是无罪的。
王小福有了信心,款款站了起来,虽然顶着一身黑狗血。也极力做出气度高华之态,对着身后的妈妈和龟奴道:“给我拿弓箭来。”一边说,一边挽起袖子,松开先前她绑着的手腕。
“啊?原来小福娘子的手腕没事啊?先前还说伤了手,不能写字来着”人群中有平日看王小福不顺眼的行院女子故意大声鼓噪起来。
陈月娇悄悄地又退了一步,躲到了阴暗的墙角。
事情的发展,实在是超出了她的预料。杜恒霜的原身原来这样强悍。她倒是小看她了…
这个张扬的古代女子,确实不能小觑。上一世,若是这个正牌的杜恒霜做萧士及的原配,自己肯定不会是她的对手。可是那“陈月娇”呢?杜恒霜斗得过这个隐忍聪慧、善解人意的女子吗?——杜蘅想起陈月娇的处事为人,终于死心塌地的做起“陈月娇”。从此以后,她就是那朵隐忍聪慧的解语花了。
“王小福行院出身,她嘴里还有什么实话?真是笑话。我早跟你说她是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围观者又一次发现王小福出尔反尔,对她的话再无可信之处。
王小福当做没听见那些话。拿笔在生死状上一挥而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官差收了生死状,将人群驱赶散去,留下一个椭圆形空旷的场地给杜恒霜和王小福。
杜恒霜身披一件玫瑰紫如意牡丹纹银鼠大氅,里面穿着紫缬双丝青地窄袖胡裙,脚下一双青云缎底小朝靴,一双手稳稳地端起了弓箭,对准了站在对面的王小福。
王小福看见杜恒霜的架式,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她也是练家子,一看对方的姿势,就知道对方不是她想象中拿着弓箭当也拿出弓箭。
“此次比箭,双方同时射箭,直到分出胜负。——起!”一个官差是惯常做这事的,站在场边宣布了此次决斗的规矩。
王小福和杜恒霜同时松手,长箭立时往对方激射过去。
杜恒霜射完一箭,马上拔出第二支箭,搭在弓上,连绵不绝地往王小福那边射过去。
两人分站的地方远了一点,而且杜恒霜的箭势明显更快。
她一箭就射中了王小福的胸口,可是后面两箭纷至沓来,一一射中她胸口处。
王小福只来得及放出一箭,就感觉胸口一阵剧痛,再低头,看见三支长羽扎在自己胸口,不断颤动,两眼上插,连哼都没哼一声,就仰面倒下。
不知道是不是三支长箭几乎都扎在一个地方,将那里的血堵得严严实实。
王小福倒地之后,过了许久,才有一丝丝鲜血蜿蜒从她身上流了下来。
场上一片寂静,无数双眼睛看向了静静立在那里的杜恒霜。
她依然举着弓箭,保持着警惕的状态。她的脚边,斜斜插着一支羽箭,正是王小福先前射出的那支箭,明显射偏了,连杜恒霜的衣衫都没有够着。
一个官差走过去,掀开王小福的眼敛看了看,回头宣布:“王小福死!杜恒霜赢!生死状了结!”
人群里立时响起一阵欢呼。
安子常笑着道:“当日杜大小姐曾经在洛阳穆侯府秋日宴上,三箭射中侍女头上的苹果,箭法如神,绝对不是一个风尘女子想冒充就冒充得了的。——这个王小福,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王小福的妈妈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哭都哭不出来。
“霜儿,我们走吧。”萧士及暗叹一声,护着杜恒霜就要上车。
“慢着,士及,这么大事,你也不跟我说一声。若不是听兰舟说起来,我就错过了。——该打该打!”一个爽朗的声音传过来。
萧士及和杜恒霜同时抬头看去,见一个长身英武的男子,带着一个秀美端方的女子缓步走了过来。
正是二皇子毅郡王齐义之。他身边的女子杜恒霜没有见过。
萧士及忙悄声道:“…那是毅郡王的未婚妻慕容兰舟,也是他表妹。”
慕容兰舟身材高挑,眉目精致无比,站在毅郡王身边完全就是一对璧人。就是有些弱柳扶风的样子,似乎有些不足之症。
杜恒霜看着慕容兰舟快步走到她身边,拉住自己的手,亲热地道:“原来真有这样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今儿我算见着了。”
“见过毅郡王!”
“毅郡王安好!”
围观的人群一下子认出来来者是二皇子毅郡王齐义之,纷纷过来行礼问好。
齐义之笑着跟大家一一打招呼,又问安子常:“安国公,你怎么也来凑热闹了?”安子常因为灭阴世章有功,是被封了国公爵位的。
安子常哈哈一笑,“我向来是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凑的。毅郡王难道不知道吗?”
“安国公却是很少去我府上,肯定是我那里不热闹,哈哈”毅郡王打着哈哈,跟安子常半真半假地寒暄。
杜恒霜看见慕容兰舟说话爽利明快,觉得很投缘,笑道:“慕容大小姐过奖了。我不过是为自己讨公道而已,当不起‘不让须眉’四个字。”
慕容兰舟正要说话,身后传来一个俏丽的女声,“慕容姑娘,你不能太过劳累的。今日天气寒凉,咱们在外面待一会儿就回去吧。”
“我不过是说两句话而已,哪儿就那么娇贵了?素素你还不如把我关在笼子里算了。”慕容兰舟回过头,语带娇嗔。
杜恒霜看见一个娇小俏丽的女子背着一个药箱站在慕容兰舟身后,好脾气地对慕容兰舟笑着,正眼也不看自己,正是曾经去京兆尹府上给自己治过伤的诸素素。
齐义之虽然在那边说话,耳朵似乎还是留在慕容兰舟这里,闻言马上走过来,关切地道:“表妹,你都看过了,咱们是可以回去了。今日确实很冷,素素是郎中,你要听她的话。每年秋冬你都犯的嗽疾,今年就没有犯了,可见素素的医术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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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名声
杜恒霜听毅郡王说慕容兰舟有嗽疾,忙道:“这倒是要好生保养,慕容大小姐可快回车上去吧。不然被风吹了,再咳嗽可是不好。”
慕容兰舟笑道:“既然是我们今日的女巾帼说话,我倒是不得不从了。”说完拉着杜恒霜的手,细细道:“改日请你去我家做客。如今我暂时客居在王爷府上,不好相邀。等我回舅舅家了,再下帖子请你。”
“那我就先多谢了。”杜恒霜赶紧应道,退后一步,看着毅郡王扶着慕容兰舟的腰身,将她送入车里。
诸素素从后面走上来,嗔道:“慕容姑娘厚此薄彼啊。我说了几千句几万句,都比不上这位杜姑娘一句话。——素素好生难过呢!”
杜恒霜笑着想说句话打圆场,慕容兰舟却从车里探出头来,对杜恒霜道:“可说好了啊,你不许跟我客气。我过年前就回舅舅家了,过年的时候不好请你,过了正月十五是一定会下帖子的。”好像根本没有听见诸素素说话。
诸素素讪讪地笑了,不再多话,低眉顺眼地自己爬上慕容兰舟的大车,坐了进去。
毅郡王一笑,也从车里探出头来,对萧士及道:“晚上去我那里,帖子已经送到你府上去了。”
萧士及知道说的是晚上毅郡王府的年终尾牙大宴。今晚的这一顿,是给毅郡王最亲近的属下。明天、后天还有两顿,他作为毅郡王府上的骁骑尉,于公于私,他这三天都跑不了。
“王爷放心,我送杜大小姐回府之后,就去王爷府上。”萧士及拱了拱手。目送毅郡王府的大车一路远去。
许言邦带来的官差忙着让王小福的妈妈在单据上签字,表示生死状已结,王小福已死,她的行院妈妈要去官府削籍。这样整件事才了结了。
安子常也上马离去,连招呼都未打。
许言邦就对杜恒霜道:“你赶快回去吧。你娘这会儿应该都知道了,肯定急得不行。”
杜恒霜郑重谢过许言邦,跟萧士及一起上了马车,回京兆尹府。
一路上,萧士及对杜恒霜简单地说了慕容兰舟的身世。
“慕容大小姐其实是毅郡王的远房表妹。从先皇后那边算起来,慕容大小姐的祖母是欧阳家的大小姐。只不过她父母过世的早,留下他们兄妹二人,是跟着舅舅高文庸长大的。这门亲事,也是毅郡王娘亲在世的时候给他们俩定下的。就跟我们一样,是从小订的娃娃亲。”毅郡王的娘亲欧阳紫,便是萧士及口中的先皇后,只不过在大齐立国之前,她就病逝了。
杜恒霜感慨道:“这慕容大小姐居然比我还命薄。”自己是没了父亲,但是还有亲娘,其实没有吃过什么苦。
而慕容兰舟却是寄居在舅舅家里。无父无母,这份苦楚,真是说不出口。可是她依然爽朗大气,一点都没有寄人篱下产生的自怨自艾。
“慕容大小姐真是难得。这份气度雍容,不愧是王妃。”杜恒霜由衷钦佩。她自觉做不到慕容兰舟那份宠辱不惊的气度,受她爹爹杜先诚的影响,她还是比较市井习气。喜欢直截了当的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萧士及轻笑一声。低声道:“她还没嫁呢,你以为一个没有父母扶持的破落户小娘子,真的那么容易做上王妃?”
杜恒霜有些意外,“这话怎么说?难道毅郡王想悔婚?”
萧士及忙摇头,道:“当然不是。毅郡王如果想悔婚,早就退婚了。不然你以为他巴巴地每年有大半年时间将她接到自己府上住着是为什么?还四处寻名医给她治病,心疼得紧呢。”
杜恒霜笑逐颜开,“这不就得了?只要毅郡王没有不要她,慕容大小姐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萧士及想了想,点头道:“你说得也对。只要毅郡王把持得住,谁能左右他们的婚事?”
杜恒霜斜睨了萧士及一眼,嗔道:“你这是怎么啦?你刚才还说过,这桩婚事是先皇后活着的时候定下的。这样的身份摆在那里,就算是当今的皇帝,也不可能悔这桩婚!”如果悔婚,就是妥妥地对先皇后不敬。现在的永昌帝已经颁布诏书,声称对先皇后情深义重,从此永不立后。这份情意天下皆知,谁人还会去捋虎须?
萧士及拊掌大笑,“还是霜儿你聪明。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杜恒霜的笑容淡了下来,有些话想问萧士及,但是周围坐着欧养娘和知画,她又不好开口,便一路沉默,回到了京兆尹府的大门口。
欧养娘和知画先下了车,杜恒霜留在车里跟萧士及说话。
“及哥哥,我有句话想问你。”
萧士及挑了挑眉,心情极好,“说吧,什么事?”
“刚才听你说话,你似乎对于慕容大小姐和毅郡王的婚事有些不以为然?”
萧士及收了笑容,沉默半晌,低声道:“霜儿,我对毅郡王的婚事没有什么意见。但是毅郡王府有几位幕僚对此有些不以为然。”
“这是为何?”杜恒霜心里很不舒服,“难道慕容大小姐做了什么不堪的事?”
在杜恒霜看来,除非对方人品败坏,不堪为配,才可能谈退婚一事。不然的话,就是坑害女方。
毕竟退婚一事,对女方比对男方的影响大得多。
萧士及摇头,“当然不是。慕容大小姐品行高洁,知书识礼,为人处事也端正大方,对于一般男人来说,确是良配。可是,霜儿,”萧士及的声音越发低沉,“她要嫁的,不是一般男人,而是毅郡王,是王爷。以她的身份家世,实在是…其实毅郡王府有些幕僚已经在议合适的人选,打算要给毅郡王另寻良配。除了人品样貌,更要有家世才学,才能助毅郡王一臂之力。”
杜恒霜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及哥哥,你也是这么认为?”
“怎么说呢,毅郡王是要做大事的,有房好的妻室和岳家,对他的帮助是很大的。你知道,太子刚刚定了清河崔氏嫡出的大小姐为太子妃,明年就要大婚了。——清河崔氏,你可知道是多大的来头?”萧士及看出来杜恒霜不悦,有些诧异,“你怎么啦?生气了?”
杜恒霜深吸一口气,将身上的银鼠大氅拢了拢,问道:“及哥哥,慕容大小姐不能给毅郡王带来有力的支持,所以有人不赞同他们成亲。我问你,如果有人跟你说,我没有娘家,不能给你带来有力的岳家,你是不是也要跟我退婚,去寻别家小娘子成亲?”
萧士及愕然不已,满脸迷惑,“我们在说毅郡王,你怎么扯到我身上去了?再说,毅郡王是做大事的人,我不过是个马前卒而已,我怎么会有这种心思?”
“如果以后你也位高权重了呢?”杜恒霜的神色有些凄楚,心里更加烦闷。
萧士及明白过来,低笑一声,大手伸出,握住了杜恒霜柔韧冰冷的双手,“傻丫头,你以为我会为了权势,将你弃之不顾?——你真是杞人忧天了。我为什么要追逐权势?就是为了能给你好日子过,为了没有人再能欺负我们,随意将我们这个家拆散。”
杜恒霜定定的看着萧士及,黑曜石般的双眸里面,刚才沉寂下去的火焰又渐渐燃起来。
“如果没有了你,我还要权势做什么?”萧士及叹道,“再说我萧士及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如果我的权势,是靠着娘子的裙带关系得来的,我还有什么脸做男人?”
杜恒霜忍不住一笑,刮着脸道:“真是没羞没臊。你都觉得靠女人的裙带关系没有面子了,那毅郡王呢?他岂不是会觉得更没有面子?——我看啊,你还是不要火上浇油了,就成全慕容大小姐和毅郡王的姻缘吧。我看毅郡王眼里只有慕容大小姐。”
萧士及想了一想,重重点头道:“我倒是没有从这方面想过,还是你说得在理。明儿我会劝他们的,这样跟王爷闹僵了也没什么好处。”然后送了杜恒霜下车。
杜恒霜回到自己的院子,看见娘亲方妩娘一脸铁青坐在她房里,忙一头跪在方妩娘面前,低头认错。
方妩娘忍不住掉下泪来,亲手将杜恒霜拉起来坐在自己身边,又遣散了屋里伺候的下人,伤心地道:“如果你是老爷的亲生女儿,哪里需要你亲自抛头露面,还当街去射杀贱籍女子。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还有萧家要是知道了,你那个未来的婆婆更是看重名声之人,你说,可怎么办?”
杜恒霜拿出帕子给方妩娘拭泪,轻声道:“名声?娘,名声算什么东西?我没有爹,本来就是平家女子,所能倚靠的,也只有自己的一双手。这个公道,我只能自己为自己讨回来。”
“若是萧家因此对我有隔膜,我也没有办法。对我来说,只要能震慑对手,并不在乎会不会被人称作“毒妇”、“恶妇”。日子是自己过的,名声这个东西,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直,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我就能心安理得。”
可是在萧家,龙香叶听见杜恒霜当街射杀王小福的消息,立即就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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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大媒
杜恒霜继续对方妩娘道:“娘,我不惧人言可畏,只不喜欢有人在暗中窥伺陷害我的感觉。那王小福肯定是要死,同时我把这件事尽可能的闹大,也能一了百了,不会有新的李小福、张小福站出来继续歪缠。”
方妩娘低头寻思半天,还是觉得不妥,摇了摇头,坚定地道:“这件事你别管了,如果你那婆婆拿这件事来做筏子,我自然有道理回她。”一片拳拳慈母之心让杜恒霜心里分外熨贴。
她之所以敢这样去对付王小福,除了对萧士及有信心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她知道自己有一个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站在她这边的娘亲!
来自外人的闲言碎语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来自家人的疏远和隔膜。
杜恒霜觉得自己很幸运,虽然没有了爹,可是她的娘亲以自己的方式在护着她和妹妹。
此时的萧家,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龙香叶一下子病倒在床上,气息奄奄,面色煞白,倒是让过来跟她说话的县丞夫人关金氏吓得不知所措。
关金氏和龙香叶是在宝月寺上香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龙香叶的儿子萧士及还没有做官,龙香叶只不过是家里有些银子的富商家太太而已。
而关金氏的夫君是长安县的县丞,虽然才九品,却是正正经经的官身。
俗语官大一级压死人,龙香叶那时候也是着意跟关金氏奉承,帮衬着他们一家做些小生意,让这关金氏有点私房外快进帐。
那时候,关金氏看中萧家豪富,龙香叶看中关金氏是官太太。两方都是着意奉承,自然走动得亲密。
长安县的官署就在平康坊,关金氏的家更是在北门里附近。她带着下人搭着凳子站在门口,将整个过程看得清清楚楚。因她认识萧士及,知道他是龙香叶的嫡长子,如今也是正六品的骁骑尉。正经来说,正六品和正九品之间,可不是隔着三级,而是隔着十级的鸿沟。
因此关金氏对龙香叶走动得更加热络。
这一趟好戏看完。关金氏本来是心满意足,回到自家烧得暖暖的大炕上躺下就不想动弹了。
她的外甥女陈月娇,却是端着一碗刚炖出来的天麻乳鸽汤过来,服侍关金氏喝了两碗,才像是不经意地问道:“姨妈。今日外面闹得厉害,可是出了什么事?”
“当然是出大事了。”关金氏平日里就喜爱东家长、西家短的各处排揎,今日听见陈月娇问起来,立即来了精神,将外面发生的事情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说得干净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