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彩云笑着摇头道:“娘,您看您女儿,是杜恒雪那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笨蛋吗?女儿这里好多招儿等着那上不了台面老虔婆呢,您管放心。您给我人手多,这孙家上上下下下人都是我从柳家带过来。还怕他们一家子翻风浪?不是我自夸,就连孙耀祖,我也是能拿捏。他要敢有异心”
柳夫人打断她自夸话,问道:“孙耀祖被打那天,是不是你们碰到了杜恒雪?他是不是纠缠杜恒雪?”
“呃”柳彩云目光闪烁,不敢看柳夫人眼睛。
“你倒是跟我说啊!”柳夫人抬高了声音。
见娘亲发怒了,柳彩云不敢再瞒,低着头,小声说道:“那天确实遇到了杜恒雪。孙耀祖车下面对她拉拉扯扯,我看着就有气。”
柳夫人一听果然是这样,加蹙紧了眉头,道:“这样可不妙。你想,杜恒雪到底是他原配,若是孙耀祖以后真得了陛下赏识,一飞冲天了,他还不把杜恒雪重包占住。若是到了那一天,你又能如何?”
柳彩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如一缸醋破了沿子,流淌得满心满眼都是。
“她要是敢跟孙耀祖勾勾搭搭,我就把她卖到教坊,看她还敢不敢跟我抢!”柳彩云声音里带着刻骨恶毒和仇恨。
柳夫人微微颔首,“我们也是要打算一下了。我回去跟你爹商议商议,看看他能不能想个法子,帮你绝了后患。”
柳彩云忙道:“多谢娘为女儿打算。”
“我不为你打算,还为谁打算?难道真为这个破落户孙家打算?”柳夫人撇了撇嘴,“其实,你现孩子也生了,不如”柳夫人凑到柳彩云身边,她耳边低语,“不如和孙耀祖合离,咱们回去另嫁高门吧。”
不管是前朝大周,还是当世大齐,士族里面女子,就算合离,也是各大世家争抢对象。
士族女子不愁嫁。
但是她情况,却非得过孙耀祖这一遭不可。
柳彩云心烦意乱。她对于孙耀祖,还是有几分真心。只要孙耀祖不再跟杜恒雪纠缠,她还是愿意跟他过。
“娘,这件事以后再说吧。孩子还小,我这里过得舒服。”柳彩云含蓄地说道。
孙许氏虽然嘴碎,可是柳彩云身边这么多丫鬟婆子,还有带来四五家陪房,以及外院小厮管事,这么多人,都是对她一个人效忠。
对于孙许氏和孙正平两个人,她心情好呢,就赏他们两碗饭吃,心情不好呢,就晾着他们,就算饿死,估计他们俩也不敢对她高声说一句话。
“你真愿意这里?”柳夫人挑高了眉毛问道。
“娘,我这里,以我为尊。我暂时还不想嫁到别士族门阀,天天侍奉公婆,还要跟妯娌周旋。”柳彩云不以为然地道。
柳夫人只好让步,“好吧,只要你自己拿捏得住你公公婆婆,我也没什么话说。你就赶再怀一个,也好名正言顺地把这个家接过来。”
柳彩云点点头,“娘您放心,我省得。”
柳夫人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这边萧义回到柱国侯府,先回了内院,对杜恒霜回报了今天孙家事儿。
“啊?素素也那里?”杜恒霜很是惊讶,转而又想起来,“是了,柳彩云孩儿,是素素家里生。洗三需要接生稳婆回来主持洗三礼,诸素素就肯定会到场。
“瞧我这记性。”杜恒霜拍了拍自己头,又命萧义坐下说话,“大总管,还有什么事?”
萧义就把太子妃反应也说了一遍,末了,小心翼翼地道:“太子妃如今和善了许多,长安城名声越来越好,夫人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杜恒霜笑着宽慰萧义,“萧义,等崔家三房嫡长女崔莲莲进东宫为良娣时候,我看她还装不装得下去。”
萧义一愣,“装?您说太子妃假装和善?”
杜恒霜窒了窒,只好含笑点头,“正是。我觉得她有些跟以前不一样了。”
萧义也点点头,“确实很多不一样。今儿我和诸郎中一唱一和说了那么多话,我本以为自己要被乱棍打死。”
“哪里有这么严重?!”杜恒霜越发惊讶,“再说了,棍子是死,人是活,难道人就不会挪个地方?”
萧义苦笑,“值不值得,夫人别问下。下确实不知。”
杜恒霜便不再问他,端了茶让他下去。
诸素素回到家里,就马上对吴世成交待了一篇话,主要就是说,当天孙耀祖被他们扛回来时候,吴世成曾经简单地料理过孙耀祖伤势。
吴世成确实“简单”地料理了一下孙耀祖伤势,当然重要,应该就是止住了内出血。
“用了田七、冰片、散瘀草、白牛胆、穿山龙、淮山药、苦良姜、老鹳草和烧酒做成药丸和膏药,照姑娘吩咐,给他内服外敷。”吴世成忙道。
诸素素一听就瞪着他,“谁让你把我配方偷走了?好大胆子!”
吴世成脸都吓白,忙摆着手道:“我真没有偷过姑娘方子!”
“那你是如何知道?”诸素素抱着胳膊胸前,面色不善地问道。
吴世成一听就哭了,指着诸素素拿来当药房隔间屋子,“是你让让我去药房里收拾,还把那张房子给我瞧过。”
诸素素“啊”叫了一声,也想起来那个时候事,很是讪讪地道:“这样啊,可能事情太多了,我就给忘了。”
吴世成忙道:“忘了没关系。想起来就好。”
两人正你一句我一句闲扯,门口有丫鬟回报,“大小姐,柱国侯夫人给大小姐送礼物来了。”
诸素素满心欢喜,奔出来查看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不是送过年礼了吗?素素,柱国侯夫人为何要给你送那么多东西?”当箱子一打开,吴世成目光完全被箱子里琳琅满目吸引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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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9章 冰释
杜恒霜给诸素素送了满满一箱上用烟霞锦和江南才出缂丝,另外还有一套赤金头面、羊脂玉头面和一套特别少见红宝头面。那红宝头面是杜恒霜爹杜先诚上一次从海西回来时候,给她带外洋风格首饰头面。杜恒霜总觉得自己戴着怪怪,只家里试过一次,就收起来了,从来没有正式戴过一次。
别东西倒罢了,诸素素唯独爱这套红宝头面,那红宝剔透得跟水晶一样,跟她前世喜欢那种名牌儿铅玻璃首饰风格差不多。
“柱国侯夫人有什么话吗?”诸素素摆弄着那套红宝首饰,爱不释手,一边问那抬箱子过来人。
那人笑嘻嘻地道:“我们夫人谢过诸郎中帮手。说过了年,就请诸郎中过去叙话。”
诸素素点点头,“有劳了。”特意拿了一个大大银角子赏那人,还让吴世成将他送出去。
她知道杜恒霜和萧士及如今已经今非昔比,侯门大院,过年时候事情肯定非常多。而她自己,一年上头忙,也趁此机会要好好歇一歇,哪怕家高卧呢,也比出去堆着笑脸点头哈腰要强。她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现能够拥有“不去点头哈腰”自由么?
柱国侯府里,确实忙得越发热火朝天。这地儿太大,当初永昌帝赐给萧士及做柱国侯府时候,只是修缮了十几处主要院子和回廊,别很多地方,还是参天大树,或者灌木丛林,以及山丘池塘。小河修湖,颇有野趣。
这地方确实大,但若是萧家跟那些绵延数百年,甚至上千年士族门阀一样,平时族内多则有上千口人,少则有数百人聚居一起,这地儿又不大了。
而萧家,满打满算,现也只有萧士及和萧泰及两房人。再加上一个还没有出阁萧嫣然。
主子少,下人也不太多。
这样地方,人一少,当然安全也就成了一个重要问题。
他们萧家,目前人真是太少了。
杜恒霜以前对于萧泰及这一房人跟来一起住。心里没有想法是不可能。
但是住过来之后,她才发现,只要不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他们两房人隔阂,倒也没有那么深了。
萧士及被传战死那段日子里,萧泰及对他们大房,确实有些算计。但是仔细一想。如果萧士及真战死,杜恒霜也被“病死”,萧家成年男人,确实就只剩下萧泰及一个人了。就算萧士及和杜恒霜再怎么不愿意,整个萧家,也要仰仗萧泰及。而萧士及和杜恒霜儿子平哥儿能不能平安长大,就完全不为人知了。
而萧泰及和龙淑芝这阵子也确实退缩了许多。平日里不多行一步路,多说一句话。除了料理他们自己几个铺子和田庄,就是守家里,等着龙淑芝肚子里孩子出世。
杜恒霜也不是睚眦必报人。只要萧泰及和龙淑芝诚心改过,杜恒霜并不想做得太绝。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
萧士及再厉害,没有兄弟姐妹帮衬,日子过得也太累了些。
再说他们做哥哥嫂嫂,得了大富贵,顺手帮一把亲兄弟,也不是什么难事。
杜恒霜本是个手脚散漫,从来不钱财克扣别人。所以冷眼旁观了萧泰及和龙淑芝半年之后,发现他们并没有再动歪心思,杜恒霜便松了口,将二房纳入到侯府里面。从明年开始,二房每月用度和月例,都有侯府公中出。萧泰及和龙淑芝有了孩子,也都是萧家人,也是萧士及嫡亲侄子侄女,会由侯府请人一起教养。
孩子们有出息,他们萧家才能真正和那些士族门阀一样,发扬光大。
所以为了表示他们诚意,杜恒霜特意去了龙香叶慈宁堂,主动跟她说:“娘,今年过年,让二弟、二弟妹他们一起过年吧。”
龙香叶这半年,被欧养娘“士族门阀”大规矩,折腾得十分火大,可是又发作不得,正是憋了一肚子气时候,满心想着要趁过年时候,好好跟大儿子萧士及说一说,让他把她院子里这几桩门神请走,她实是受不了了。
以往龙香叶都以书香世家自居。
而欧养娘用铁手腕,敲碎了龙香叶多年来信念,让她深深意识到,她就是个庶族寒门小地主家庶女而已。书香神马,跟士族门阀比,门缝里规矩扫一扫,就够她喝一壶。因此深妒那些真正士族门阀,连带对嫁了大门阀宗主做宗妇方妩娘是恨之入骨。
但是杜恒霜主动跟她说,要让萧泰及这一房人归到侯府里面,她还是喜出望外,一扫近来郁郁心情,满心欢喜地道:“你能这样想,是好了。我知道,老二当初是有错,但是我从小就宠他,老大也惯着他,把他惯坏了,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这一次他摔了这样重重一跤,已经知道痛了,他是再不敢搞三搞四了。好媳妇啊,你放心,若是以后他犯浑,不用你发话,我就第一个饶不了他,第一个把他们一家人赶出侯府!”
杜恒霜听了,微微地笑。龙香叶这样想,是好。不要把人家好意当做是理所当然就行了,虽然她不图萧泰及他们感恩戴德,但是至少也不能跟白眼狼一样,人养了你,却反过来咬别人一口。
“婆母,这些话,您应该跟二弟和二弟妹他们说。再说,他们也是要做爹娘人了,这为了孩子着想,也知道跟谁才是亲。而且这一场富贵,也是侯爷拿命换来。想要再‘借袭’,也是不可能。我和侯爷盘算着,等二弟和二弟妹他们孩子生下来之后,就带出来找些得力养娘专门带着,您看如何?”杜恒霜虽然对萧泰及他们网开一面。但是也不是毫无掣肘。
龙香叶想了想,道:“等孩子懂事了,四五岁时候,再一起带着,好。”
杜恒霜没有反驳,笑着说了几句闲话,萧泰及和龙淑芝两个人已经兴冲冲带着丫鬟婆子过来了。
龙淑芝已经有了八个月身孕,肚子大得很,整个人圆滚滚。显得格外珠圆玉润。
一见杜恒霜,萧泰及就连忙长揖地,非常诚恳地道:“大嫂,以前都是我们不是,还请大嫂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将功赎罪,帮衬大哥大嫂,将我们萧家基业轰轰烈烈做起来。”
龙淑芝也挺着大大肚子,扶着腰道:“大嫂,我们没什么本事,也就帮大哥大嫂娘跟前些孝道,为我们萧家传宗接代。以后这个家。都要靠大哥大嫂呢。”
杜恒霜微笑着颔首道:“都是一家人,这样说倒见外了。先前事,你们确实有错。但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不是谋财害命人命官司。我和你们大哥,都是乐于见你们改过。”
萧泰及听见了“人命官司”四个字,右眼眼皮不受控制地跳动了两下,忙道:“大嫂放心。您就好好看着我们吧。”
萧士及听说杜恒霜来了慈宁堂,也赶着过来。正好听见杜恒霜说让萧泰及他们一房人归入侯府来话,心里也觉得好受多了。
以前时候,他对萧泰及确实有些不放心。
但是自从他封侯之后,他想法就变了许多。
现他,已经不乎那些银钱上东西,他加看重,是如何让萧家,成长为真正世家大族。
而且也是因为他功劳已经被人看见,没人再能抹杀他才干,他也不再是一介布衣。他是大齐第一个柱国侯,战功显赫。
有了这样强大实力和自信,他心态也宽容许多。
只要萧泰及不触及他心中底线,他是真打算要扶持二房一把。甚至他那个不成器二叔萧瑞生,他也打算试试给他点儿机会,看能不能为了萧家以后前途,大家一家人拧成一条绳。
难得杜恒霜也是跟他想到一起,并没有斤斤计较以前事,而是一口答应下来,要试试给萧泰及机会。
萧士及把杜恒霜妹妹杜恒雪当做亲妹子一样疼爱,杜恒霜哪怕是爱屋及乌,也打算给萧泰及一个机会。
萧嫣然就不用说了,杜恒霜疼她心,比对萧泰及是多多了。
既然一家都这里,龙香叶就做主,去让人把萧嫣然、杜恒雪,还有平哥儿、安姐儿都叫了来,大家一起吃一顿饭,算是冰释前嫌,以后一家人和和气气过日子,让萧家蒸蒸日上才好。
这一顿饭,大家都吃得很开心,就龙淑芝因有身孕,不能喝酒,还有平哥儿和安姐儿太小,也不能喝酒,别人都是喝得酩酊大醉。回到自己院子,都是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
萧义外院到中午时候得到一个消息,吃了一惊,忙到内院来见萧士及。
萧士及才刚起身,刚洗漱了,从里屋出来准备吃点东西垫一垫。
看见萧义急匆匆地进来,萧士及抬眸问道:“何事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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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论将 (4K5, Karlking仙葩缘+1、2)
萧义搓着手,惴惴不安地道:“刚刚得到消息,许家的二郎许言邦都护,刚刚去兵部缴了印信,辞去了他的朔北都护一职。”
萧士及吃了一惊,连忙站了起来,紧走两步,来到萧义跟前,“此话当真?”又道:“此时正是腊月里,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兵部还有人吗?”
萧义道:“自然是有人职守的。况且,崔家早就对这个位置虎视耽耽,许都护能激流勇退,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英雄好汉。”
萧士及皱紧了眉头,背着手,在堂屋里来来回回地走动,脸上的神情越发肃然。
他的神武将军是被罢的职,虽然他心里很是不满,但是面上还是一派坦然,去兵部缴了印,暂时赋闲在家。
他不是士族,也没有特别有力的靠山。毅亲王虽然有意帮他,但现在这个时候,毅亲王正跟他大哥太子殿下别苗头,争着娶崔家三房的嫡女为妃,暂时不会为了他的事,去打崔家三房的脸。
他知道自己需要隐忍,需要蛰伏,可是许言邦,他有什么必要,跟他一样退避三舍呢?
萧士及在屋里走了两圈,想到许绍那个老狐狸,再想一想江南如今的情形,突然明白过来,笑着道:“行了,我知道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暂且卸了职,就在家休养休养,也是一样的。”又道:“拿我的帖子,送到许家许二郎手里,跟他说,过了年,我约他一起去打猎。”
萧义本是满心惶然,担心许家也倒了。那他们的臂膀,可是又少了一个了。
不过现在看萧士及这样气定神闲,他也放下心来,躬身道:“遵命,小的亲自去送。”
萧士及挥挥手,让他自去。
杜恒霜也洗漱完毕,掀开帘子从月洞门里出来,看见萧义匆匆离去的背影,笑问道:“这是怎么啦?”
“没事。没事。”萧士及招呼杜恒霜一起坐下吃东西,轻描淡写地道:“许言邦刚刚辞去了他朔北都护的位置。”
杜恒霜一僵,愣了一会儿,才点头道:“原来如此。”顿了顿,又笑道:“那许言邦岂不是要在长安待一阵子?”
萧士及窒了窒。更加恍然大悟,拍着自己的后脑勺道:“你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许言邦这小子,真是两不误啊。”
杜恒霜笑看他一眼,也不问他“两不误”是什么。
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一起坐下吃东西。
而此时京兆尹府许家的大门口,一辆标着太原王氏族徽的大车停了下来。
身披玄狐大氅的王芳华,紧紧抿着唇。在侍女的陪伴下,从车上下来。
太原王氏,自然是许家的贵客。
大门一路大敞,领着她们进到内院。先去跟方妩娘叙了寒温,王芳华就主动说道,她想见一见许言邦,说她兄长有些话。要对许言邦说。
方妩娘听了,微微地笑。也不揭穿她,为何她的兄长不亲自前来,反而让一个未嫁女,来寻一个非亲非故的男子说话。
“二爷在外院,你们领着王大小姐去吧。”方妩娘叫了个婆子过来,吩咐了一声。
那婆子应了,又带着王芳华去外院。
许言邦才刚从兵部回来,又去吏部办了手续,跑了一上午,居然觉得轻松了许多,正打算下午就去柱国侯府,给杜恒雪打下手去,就听说王家大小姐来访。
许言邦走到屏风后面换衣裳,一边大声道:“不见!跟她说我不在家!”
王芳华推开门走了进来,笑着道:“许二公子这样可不是待客之道哦!”
许言邦一窒,匆匆在屏风后面系上犀牛皮嵌白玉的腰带,快步走了出来,虎着脸道:“王大小姐,您这是不请自来啊。”
王芳华笑了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许都护也是腥风血雨里面走过来的人,怎会如此婆婆妈妈,拘泥礼教呢?”
许言邦正色道:“我就是这样一个婆婆妈妈,拘泥礼教的人,王大小姐要是看不顺眼,大可离开就好。——我并没有请王大小姐上门。”
王芳华闭了闭眼,忍住这口被许言邦刺激的怒气,用尽量平和的声音道:“好吧,是我的错,我们不要一见面,就吵架好不好?”
许言邦用手抹了一把脸,有股要抓狂的感觉,瓮声瓮气地道:“王大小姐,我记得你最看重的,是我的朔北都护的职位。好教你知晓,我今儿已经辞去了朔北都护一职,所以对你来说,我最大的,也是唯一的优点都没有了,你看你是不是”
“住口!”王芳华长袖一拂,厉声呵止许言邦。
许言邦一愣,张着嘴,看着王芳华,像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女人。
王芳华看着许言邦这副样子,心里又失望,又生气,可还是带着几分“万一”,字斟句酌地说道:“许二公子,我一向敬你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在朔北靠自己的本事打出这个朔北都护的位置,多不容易啊。你怎能如此不思进取,轻言放弃呢?”
许言邦回过神来,做出吊儿郎当的样子,坐到圈椅上,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看着立在屋子中央的王芳华,笑嘻嘻地道:“王大小姐,你真的看错人了。我的朔北都护一职,不是靠自己,而是靠许家的家族之力,所以我没有你以为的那么‘英雄’。第二,我这个人胸无大志,只要讨一房老婆,每天给她描眉画鬓,花前月下,我就高兴得不得了。——建功立业什么的,真的很不适合我。”
王芳华被许言邦的样子气得浑身发抖,抬起一支手臂指着许言邦道:“你…你…你就是故意气我的!”说完,又苦口婆心地劝告许言邦,“你不必为了跟我置气,故意做出这等幼稚行径。其实我心里有你,你不用这样来吸引我的注意”
许言邦一听。惊得从圈椅上滚了下来,呆呆地抬头看着王芳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芳华看见许言邦这个样子,以为自己说中了他的心事,心里有些伤感,淡淡地道:“你知不知道,从小到大,有多少士族、庶族的男子,在我面前如孔雀开屏一样。展露他们的峥嵘头角,只盼我能多看他们一眼。我这么多年,就没有为谁动过心。可是你…你实在是负我良多…为了跟我置气,你居然连官职都能辞去,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知不知道。你没有了朔北都护一职,我们家根本就不会同意我嫁给你!”
许言邦这时才闭上张得大大的嘴,从地上爬起来,笑呵呵地道:“这就好,这就好,可见我做对了,早就应该辞去这个烫手山芋了。”说着。恨不得叉腰大笑三声。
王芳华看见许言邦这个样子,气得七窍生烟,终于拂袖而去,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我跟你缘尽于此,希望以后,你不要后悔!”
看着王芳华怒气冲冲远去的背影,许言邦心里乐开了花。——想不到辞去朔北都护一职。还有这样的好结果,他倒是不抵触这个决定了。
王芳华走了没多久。王家就来人,对许绍道,许家门槛太高,他们高攀不上。
许绍接到这个消息,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了一想,还是决定亲自去王家走一趟,问一问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他来到王家,却发现只有王郑氏和王芳华在家里,王之行和他的大儿子王文林,已经奉了陛下的宣召,去宫里面圣去了。
皇宫里面,王文林、王之行坐在永昌帝跟前不远的锦墩之上,正侃侃而谈。
永昌帝坐在一张紫檀木书桌后面,舒适的龙椅如同一张小巧的填漆床,阔大无比。
“《六韬》有云:‘将才者,有五材十过之分。五材者:勇、智、仁、信、忠。十过者:勇而轻死,急而心速,贪而好利,仁而不忍,智而心怯,信而喜信,廉而不爱,智而心缓,刚而自用,懦而任人。故兵者,国之大事。存亡之道,命在于将。将者,国之辅,帝王之所重。——兵不两胜,亦不两败。兵出逾境,不出十日,必有破军杀将。”王文林侃侃而谈。他博闻强记,对兵法韬略最是喜爱,虽然从未上过战场,但是纸上谈兵之时,没有人胜得过他。
永昌帝听得连连点头,“王卿所言大善。既然你熟读兵法韬略,请为朕品评天下名将!”
王文林见永昌帝对他毫不掩饰地欣赏,心里激动得怦怦乱跳,面上却越发沉稳,想了一想,起身在大殿里来回踱步,慢条斯理地道:“当世名将,多出前朝。如前朝大周阴世章,是一员猛将,却不是谋将;右翊卫大将军王仲文是斗将,却不是领将;左翊卫大将军张中辉是骑将,却不是大将。不过,最灿烂的两颗将星,却是从我大齐崛起。一个便是安国公安子常,另一个便是柱国侯萧士及。他们两人既多谋善断,又能独当一面,既能运筹帷幄,也能冲锋陷阵,既是谋将,又是帅才,既是猛将,也是领将,实在是当之无愧的帝国双璧!——得一人者,就能得天下。如今陛下得之两人,当纵横海内,别无敌手!”
永昌帝听得热血澎湃,大声道:“王卿所言,真乃字字珠玑!——不过,他们两人是千里马,还需要伯乐,才能发挥千里马的作用。王卿便是他们的伯乐啊!”说着,永昌帝居然马上下旨,“来人,拟旨,封太原王文林,为正四品黄门侍郎!”
大齐的黄门侍郎从编制上说,隶属门下省,本是门下省的副官,但同时也是皇帝的近侍之臣,可传达诏令旨意,又可陪伴陛下左右,深知帝心,对于王文林这样的士族子弟来说,真像是度身订造的一个职位一样。
王文林和他爹王之行都是大喜,赶紧跪拜接旨,迎来他们入长安后的第一件大喜事。
王文林从白身,一跃成为四品官,除了他自己有些才华以外,最重要的原因。当然是因为他是太原王氏的嫡长子。
王文林也深知这一点。不过他从来不觉得羞愧,也不觉得靠着家族做官就低人一等。对于这些士族子弟来说,他们都很清楚,从家族那里得到资源和机会,同时也需要他们得势之后,给家族同等的回报,这样才能让士族门阀之家绵绵不绝。
他们从宫里回到王家。
王芳华赫然发现,自己的嫡亲大哥,已经是永昌帝身边的近侍宠臣。一时惊喜交集,完全冲散了因为许言邦“烂泥扶不上墙”的愤慨之意。
“我们太原王氏,可又要起兴了,秀色农家。”王之行十分感慨。他们太原王氏,因家风不显,子弟纨绔居多。已经有好几代,没有出过像样子的大官。本已经成了五姓七望里面最弱的一环。他们这一代的当家人,心里一直就跟压了块石头一样。
王之行和王郑氏一起去中堂给祖宗上香,感谢祖宗庇佑,让他们王家终于有了出头之日。
王芳华也给王文林行礼,笑道:“大哥终于得偿所愿了。”
王文林也很感慨,“这真是各有机缘莫羡人。我真不知道。陛下居然是这样一个不世出的英才,我这辈子,当辅佐陛下,开创不世功业!”
王芳华也连连点头。“大哥,我知道你行的。”想到居然主动辞去职位的许言邦,王芳华脸上的笑容又淡了下来,道:“许大人刚才来了。想见你和爹,你们正好进宫了。”
王文林不以为意。撂了袍子走下来,让下人跟他上热茶,对王芳华道:“算了,许言邦自己不肯,又不愿上进,你何必硬要跟他?我们王家,先前还要你给许家联姻,来巩固王家的地位。可是如今,我们王家自己就能重新起兴,你又何必牺牲自己呢?——芳华,别急,大哥一定帮你物色一门好亲事。别说许家,就算是东宫和毅亲王府,只要你想去,大哥都能帮你。”
王芳华笑着摇摇头,“大哥,我不做妾的。”
王文林对她眨了眨眼,“谁说让你做妾了?”
兄妹俩说说笑笑,极是和睦。
到了下午,王家立刻喜事临门。
以前不肯跟他们议亲的崔家,由崔家三郎亲自上门,向王芳华提亲来了。
王芳华又惊又喜。论门第,清河崔家当然要甩洛阳许家几条街,更何况,崔家三郎也是仪表堂堂,比许言邦生得还要俊俏。待得知崔家三郎已经正式得了朔北都护一职,王芳华已经别无她想。
她只有一个念头:姻缘天定。她跟崔三郎,就是怎么拆,也拆不散的一对夫妻。
她不知道的是,崔家三郎同时派出了另一队人,抬着数抬贵重的礼物,浩浩荡荡来到柱国侯府,求见柱国侯萧士及和老夫人龙香叶。
萧士及很是奇怪。他跟清河崔家,从来没有交情。不仅没有交情,而且因为神武将军一职,他跟清河崔家算是结下了不小的梁子。
崔家三郎居然一点都不避忌,大摇大摆让几个媒婆带着数抬礼物,就到柱国侯府登门了。
“恭喜柱国侯!恭喜老夫人!恭喜萧大小姐!——萧大小姐真是命好啊,我们清河崔家三房的三郎,看上你们家大小姐了!”那媒婆甩着帕子,死人都能给说活过来。
龙香叶又惊又喜,简直要晕过去了,连声问道:“此话当真?崔家三郎真的要娶我们家嫣然?!”自己虽然不能嫁入士族门阀,可是自己的女儿,却能嫁入顶级士族门阀的实权人物做正室,她也算是压了方妩娘一头了。
第281章 二房 上 (粉红60+)
听了龙香叶的话,那媒婆却呵呵地笑,轻蔑地甩着帕子道老夫人,我们清河崔家,可不是洛阳许家,做不出让庶族寒门女子做正室宗妇的事儿。——我们三郎啊,当然要另娶高门女子为原配正室。你们家大小姐,是要给我们家三郎做二房。”
“二房?!”龙香叶一下子傻了眼,“那岂不是做妾?”
“,老夫人,话不能这么说。这妾,也分三六九等。如你们家大小姐这样,由我们家三郎亲自下聘,也是花轿进门,拜堂成亲,跟正室,也就差一篾片而已。再说了,寒庶族的女子,只要能进士族,别说做妾,就是卖身也是肯的。而我们清河崔家,乃是五姓七望之首。你们萧家这样子,真是祖上烧了高香了。——来,请你们家大小姐出来,我好亲自把我们家三郎给大小姐准备的礼物奉上。”那媒婆巧舌如簧,一骨碌话如同倒了核桃车子一样,叽里咕噜说出来。
萧士及听到这里,已经脸色铁青,伸出一只手臂指向大门,冷冷地道:“滚!带着你的破铜烂铁,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那媒婆眨巴着眼睛,瞪了萧士及一会儿,撇了撇嘴,满不在乎地道:“柱国侯,不错,您是侯爷,但是你如今什么实权都没有。把您妹子送到崔家,您想做什么官儿,就做什么官儿,还能在家里坐冷板凳不成?”
萧士及心头大牛他没想到,他努力了这么久,和自己的妻子九死一生,几乎把命都送了,到头来,他还是跟他爹当初一样。别人想怎么侮辱他,就怎么侮辱他。
萧士及脸上越来越红,手里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一股杀气逐渐弥漫开来·像是要将那媒婆生吞活剥一样。
那媒婆看见萧士及这个样子,吓了一跳,往旁边让了让,缩着肩膀嘀咕道:“果然是寒门庶族·不知礼仪,真是野蛮”
杜恒霜带着萧嫣然,还有萧泰及,匆匆忙忙从自己的院子来到龙香叶的慈宁院。
一进门,就看见萧士及一脸愤恨欲死的样子。
杜恒霜心里一沉,忙肃了脸,缓步走过去·问道:“这是怎么啦?不是说清河崔家人到访,怎么搞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