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琏儿,你做错了事儿还敢胡闹。”眼见琏哥儿看到她就要开口告状,那拉淑娴抢先一步截走了他的话,同时板着脸冷声道,“别以为你受了点儿皮外伤,我就会将这事儿揭过去不提。做错事儿就是做错事儿,该惩罚的我绝不会心慈手软。”
“好!早该这么干了,免得把这个臭小子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今个儿爬树,明个儿就该上屋顶了罢?要我说,左右他不过是手背擦破了皮,完全不叫个事儿,索性我揍他一顿如何?”贾赦主动请缨道。
琏哥儿震惊的看看爹瞧瞧娘,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偏生,那拉淑娴还真就考虑起了贾赦的提议,她不心疼琏哥儿挨揍,只是认为挨揍未必能让琏哥儿长记性,想也知晓贾赦是不可能下死手的。她之所以坚持要惩罚,却不是为了惩罚而惩罚,而是希望琏哥儿经过这次的事儿后,牢牢谨记这个教训。
思量了好半响,那拉淑娴轻摇了摇头,在琏哥儿惊喜的目光下,轻飘飘的吐出一句话:“光挨揍哪里够?索性从今个儿起,就让琏儿跟着老爷您习武罢,每日破晓时分起床,从蹲马步开始练,接着刀枪棍棒一样样来,最后还有骑射等等。左右我已经不指望琏儿走仕途了,既如此就学武罢。”
琏哥儿懵了,贾赦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果他没听错的话,方才那拉淑娴说的是让他教?就算以他的本事教导年仅三岁的琏哥儿很容易,可他不想每日破晓就起床呐。等等!
“淑娴,琏儿不能走武将之路,我祖父还有父亲当年临终前都留了遗言,我们荣国府至少在三代之内,都不能再出武将了。你要明白,帝王的猜忌之心,咱们荣国府万万不能再手握兵权。记住一个词儿,功高盖主!”贾赦说的义正言辞,然而那拉淑娴回应他的却是一个你想太多了的眼神。
“功高盖主的道理我懂,不过老爷您尽管放心,甭管是您还是琏儿,想要功高盖主那是绝不可能的。事实上,我一直觉得两位国公爷都多虑了,就算今个儿老爷您立志走武将之路,想来圣上也不会忌惮您的。”
这些日子以来,那拉淑娴在书房里看了不少史书,也看了许多当今圣上的著作言论。尽管并不曾亲眼见过圣上,可根据她的推测,当今走的是跟她前世康熙爷一样的路线,年幼登基一路艰辛,尽管这几年来圣上已略显老迈,可若是那位真的跟前世的康熙爷似的,起码还能再活个二十年。反过来说,就算那位不像康熙爷那般睿智阴谋,蠢如那头色龙,也绝不会忌惮贾赦这种京城闻名的纨绔子弟。
说真的,圣上的度量没那么小,也没那么蠢。
那拉淑娴虽说的委婉,可贾赦在仔细琢磨了一阵子后,还是弄明白了。只是如此一来,他更憋屈了。
“老爷,您别想那么多了,与其担心自己会遭到圣上忌惮,不如同我商议一下,接下来该如何应对。老爷,您应该明白,咱们院子里琏儿身边,有好些个都是老太太赐下的人。另外,虽说我已经打发走了一批人,可咱们院子里也不可能不添人,麻烦事儿还多着呢。”
不用担心被圣上忌惮,应该担心的是如何应对府上的老太太?还要思考一下如何安置院中的下人,以及将来要添置的下人?贾赦完全听明白了,同时也深深的埋怨起自己为何要那般聪慧。若是他再蠢一些,不就可以一辈子沉浸在自己有天大的本事,是为了避免出现功高盖主的惨剧才不得不收敛着本事的?
“老爷?”
“我这就去寻老太太。”怀揣着悲愤的心情,贾赦勇敢的出去面对这残忍到无理取闹的世界。
说好的荣国府不能连着三代成为国公,说好的贾氏一族不能再走武将之路,说好的韬光养晦免得被圣上忌惮……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
那拉淑娴没空理会贾赦的悲伤,她要忙的事儿还多着呢。首先就是院子里尚存的丫鬟婆子,以及将来要添置进来的人。尽管方才她同贾赦说了这事儿,却并不打算真的将这事儿交给贾赦去办。说到底,后宅是女子的天下,男子甭管是否有真本事,想要在后宅施展开来总归是不切实际的。还有一件事儿,她却是连贾赦都不曾说的。
就在数月之前,张家仆从来荣国府拜访时,容嬷嬷也发现了一件事儿,那时候因着忙着张家的事儿,那拉淑娴把那事暂时搁置了。如今,正好也晾了他们好几个月,该是将他们提上来的时候了。
对于那拉淑娴来说,想要培养一批真正只属于自己的心腹并不算难,问题只在于她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因此,她必须放弃亲自培养心腹的计划,改为接受那一批本属于旁人的心腹。不过无所谓,左右那些人的主子早已逝去多年,以她的身份和手段,想要让那些人彻底归心也不算难。
而就在大房俩口子忙的脚不沾地的时候,贾政的才名在京城里彻底传扬开来,等那拉淑娴忙完了手头的事儿,才愕然发现,贾政已成功拜了当代名家为师,且正好是她娘家三位嫂子的家中长辈。
翰林院的掌院学士潘鼎潘学士。
曾官拜太师的凌宁仄凌大家。
三朝元老官拜正一品殿阁大学士闲鹤先生。
这三人有一个共通的特点,那便是清高自傲极富个性,又极为在意学生的灵性,以及最喜欢勤奋上进的学生。翻译一下就是,三个最反感愚蠢懒惰学生的牛脾气老先生。对了,他们三个还会体罚学生……
那拉淑娴抬头望天,可别等她还没出手,贾政就已经被玩死了罢?概率很高的说。


[正文 19|第019章]

托那拉淑娴的福,就是因着她在娘家的那番吹嘘,直接导致了三位老先生以为自己真的是不惑之年寻到了爱徒。要知道这三位都早已名利双收,加上也都颇有些年纪了,哪怕年岁最轻的,如今也早已年过半百。故而他们三人皆是抱着挖掘人才的心思收的徒儿。也因此,三位老先生对于贾政抱了极大的期许。
百年难得一遇的有天赋之人,外加打小就是个极为好学上进的,甚至于还有寻常人求而不得的灵气……
抱着这样的想法,三位老先生在头一次见到贾政时,皆上手就甩了个大难题给他。
翰林院掌院学士潘鼎头一个松口收贾政为学生,自然也是头一次出难题予他的:“谈谈我朝科举的利弊,再给出切实解决的法子。”
贾政:“……我朝科举公正清明,圣上英明神武。”
“叫你谈利弊不是叫你拍马屁!!”
曾官拜太师的凌宁仄凌大家随后也松了口,在收了贾政递上来的名家字画后,带着无限期许的问道:“听说你是工部员外郎?那咱们就谈谈如何平息江河之灾,是否有法子让灾害变为利民之法。”
贾政:“……修堤坝?或者让那些江河流域的百姓迁徙到旁的地方?”
“你是认真的吗?”
通常来说,最后松口的都是最为能耐的一个。旁的不说,单从年龄上来看,闲鹤先生就足以蔑视另外两位。不过同样的,也是因着他年岁太大了,近几年来精力越发不济了,故而一直想再收个关门弟子。正好贾政撞了上来,在听过自家曾孙女的介绍后,闲鹤先生命人将贾政唤来。
“你评价一下崇祯帝。”
贾政浑身一颤,好在当他见到闲鹤先生时,已经接受了另两位先生接连数日的摧残,因而在略镇定了一番后,贾政道:“崇祯帝朱由检乃前朝亡国之君,自他登基以来,各种亡国之象频发,譬如北方大旱,南方大水,各处皆有蝗灾,甚至爆发了大规模的瘟疫。故而学生认为,前朝实属气数已尽。”
“废物!就知晓说那些个别人说过的,一点儿自己的主见都没有。你可是立志要当一品大员为圣上分忧之人,就只知晓这些?前朝覆灭原因众多,绝不该尽数归咎于崇祯帝!你回去,给我写一篇策论,明个儿送来给我!”
因着闲鹤先生的介入,先前的两位先生相约登门拜访。据悉,在三位老先生碰头之后,作出了一个让贾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决定。
打那日之后,贾政每日需完成三篇策略,旁人通常是一个论点写出一篇策略,而贾政却需要根据同一个论点写三篇角度不同想法各异的策略,并且要摒弃前人的所思所想,提出自己的想法,还要有灵气,绝不能呆滞死板。
消息传到荣庆堂时,贾母颇为赞赏,这当代名家就是跟寻常人不一样,尽管她完全没弄明白三位老先生的意思,可听着就觉得洋气得很。想来,有那三位老先生在,贾政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彼时,那拉淑娴也终于忙完了手头上的事儿,趁着今个儿天气极好,琏哥儿也已经练了两套拳了,她索性牵着琏哥儿的手,母子俩一道儿往荣庆堂而去。
“请母亲安。”因着前些日子琏哥儿出的意外,以及旁的种种缘由,那拉淑娴已经数日不曾来荣庆堂给贾母请安了。当然,她有让贾赦前来打招呼,而贾母的反应也很耐人寻味,只道让她安心照顾琏哥儿,半点儿责怪都无,甚至在知晓她将琏哥儿身边的人清理一遍后,也不曾生气。那拉淑娴私以为,贾母这是感激她替贾政寻名师。
贾母笑眯眯的看着那拉淑娴,道了声起,又忙唤琏哥儿过来。琏哥儿虽打小养在东院里头,却也曾在荣庆堂里养了一个来月,加上他原就对贾母极为熟悉,故而听了唤便蹬着小腿儿跑了过去,还不忘撒娇道:“祖母,琏儿好想你哦。”
“想我你不来瞧我?罢了,伤也好了?以后还淘气不?”说起来,贾母最疼爱的乃是二房的珠哥儿,那位才是她真正一手拉拔长大的。其次,则是大房早夭的瑚哥儿,毕竟嫡长孙之于任何人家都是极为重要的。而琏哥儿,虽说贾母也疼爱,却确实不如另两个。不过,甭管怎么说,琏哥儿都是她的亲孙子,且最近这段时日里,她看大房很是顺眼,故而对琏哥儿也越发的和善起来了。
“琏儿不闹了。”一提起自己闯祸的事儿,琏哥儿整个人都蔫吧了,苦着脸低着头,一副小可怜儿的模样儿。
“你这小子……罢了,珍珠,带琏儿去东厢房寻珠儿玩,就说是我说的,今个儿让珠儿休息一日,不用念书了。”贾母吩咐道。
听了贾母的吩咐,那拉淑娴只笑着向琏哥儿点了点头,并不曾反对。不过心头倒是又掠过一阵狐疑,话说回来,不都说贾政如今忙于学业,怎还有工夫教导珠哥儿?那拉淑娴迟疑了一下,还是将疑问压了下去,只笑着叮嘱新拨到琏哥儿身边的丫鬟嬷嬷好生照顾着。
待琏哥儿被带走之后,那拉淑娴才向贾母贺喜道:“母亲,昨个儿我娘家兄长派人送了信过来,说是先生很看好二弟,说他极有才华又愿意下苦功夫上进,假以时日,别说一品大员了,就是封侯拜相都是极为有可能的。”
“真的?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贾母喜得见眉不见眼,她原就是极有福气的长相,这般一笑就更显得喜庆了,“我就知晓政儿那孩子是个有出息的,虽说他没法继承爵位,可世袭的爵位哪里比得上自个儿挣来的?”
话音落下后,贾母才惊觉不妙,忙又添了一句:“赦儿也是个好的,左右咱们家原就是武将出身,就算不爱进学也不妨事儿。”
那拉淑娴只微微一笑,丝毫不曾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左右她今个儿的目的已经完成了,万一贾政生了退却之心,有她今个儿这番话,贾母定不会让他放弃进学的。除此之外……
“母亲,我有一事相求。”
“甚么事儿?你说。”贾母心情极好,心道只要事儿别太过分了,她都会应允。不想,那拉淑娴接下来的话却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恳请母亲让弟妹出来罢。”那拉淑娴满脸的真诚,“二弟如今有大出息了,想来弟妹也会为此而自豪的。其实说起来,弟妹先前的言语虽略有些不妥,可咱们府上还有弟妹的娘家皆是满门武将,她觉得舞刀弄枪比舞文弄墨更有前途,也并没有错。况且咱们也不能总是拘着弟妹,有道是‘堵不如疏’,与其拘着不如让她通晓道理,母亲您看呢?”
贾母迟疑了一瞬,说实话,她就没想过要一辈子关着王夫人,先前之所以下令禁足也不过是气上心头,唯恐因着王夫人那些个不当的言行毁了贾政的仕途。可如今瞧着,贾政前途无限,确实没必要一直拘着王夫人。
“你的意思是,让她知晓走仕途更好?”
“走哪条道儿好,其实是智者见智仁者见仁的事儿。若是由我来说的话,甭管我家老爷选择了哪条路,我都会支持他。若是他习武,我便认为当武将乃是最好的。反过来说,他若是想走仕途了,我也愿意倾尽一切帮衬着他。”那拉淑娴半是叹息半是无奈的道,“弟妹错就错在她不知晓二弟想要甚么,只要让她明白了这一点,学文还是习武,都不重要。”
这番话一出口,贾母立刻高看了那拉淑娴一眼。的确,纠结于文武之争是完全没有意义的,重要的是对自己的夫君鼎力相助。
“政儿媳妇儿确实不如淑娴你。”出身决定了一切,贾母无奈的叹息道。
这日之后,王夫人的禁足取消了,贾母还将先前收回来的管家权略分了一些予她,同时将她拘在了身边,耐着性子仔细教导她。贾母坚信,就算她的学问不如张家老太太,可她到底是侯门贵女,多花些时间多费些精力,就算教导不出那拉淑娴这般人物,至少也不会差得太离谱。
与此同时,贾母还特地拨空唤了贾政到跟前,将那拉淑娴转达的话一一告诉了他,并附送自己对他的赞赏期待,以及愈发难以达成的目标。
“政儿,是为娘不对,不该将你的未来限制在一品大员上头。你这般有才华,将来定能靠自己的能力搏一个爵位来。咱们不求国公爵位,就算只一个侯爷的爵位也是极好的。你大哥没本事,只能靠祖上,可谁都知晓,世袭的爵位是不如自己挣来的。政儿,为娘等着你被赐封为侯爵。”
本朝开国之初,共册封四王八公十二侯,贾家便占了八公其二,而贾母的娘家史家则是十二侯之一的保龄侯府。从那以后,圣上再不曾封异姓王侯。
由此可见,贾母对贾政的期许有多高。
那一日,母子谈心之后,贾政是步履蹒跚的离开的。偏生,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都信了贾母的话。准确的说,是都愿意相信贾母所言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事实。
尤其是王夫人。
禁足令解除后,王夫人被贾母日日教导着,自然也就听多了贾母的殷切期许。这听得多了,也就愈发相信了,不出十日,王夫人就坚信自己将来能成为侯爷夫人,而她的心肝珠哥儿将来也能世袭侯爷爵位。要知道,贾赦虽是荣国府贾代善嫡长子,可他本人没甚么本事,故而只袭了个一等将军的爵位,且还是没有任何实权的。也就是说,倘若贾政真的被赐封为侯爷,到时候王夫人的地位会远超于那拉淑娴。
王夫人比贾母还期待那一日的到来。
于是,在那拉淑娴有意的吹捧下,在贾母和王夫人殷切的期盼下,在不知情的外人无意识的宣扬下,很快京城内外都知晓了荣国府二老爷乃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即便有那等知情人将事实告知了贵人们,可大部分的人却仍被蒙在鼓里,误以为传言属实。
这里头又已王家为最。
却说四大家族之一的王家,尽管一直属于上不上下不下的存在,可王家人却有一个极为特殊的气质,便是天生张扬无度,随便哪件小事儿从他们嘴里一过,绝对能说成绝无仅有的稀罕事儿。这原先,王家人夸来夸去,也就只有一个王子腾有出息,如今得知大姑爷贾政这般本事后,王家人的谈资登时多出了不少。甭管是王家自己开席,还是赶赴旁人的宴请,只三两句话下去,定能将话题转移到他们的好姑爷身上。尽管王家人普遍没甚么学问,夸起人来那叫一个滔滔不绝,各种赞美之词不要钱似的往贾政头上堆。
没过多久,贾政从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变成了集“诗圣、医圣、诗仙、画圣、书圣”为一体的千古奇才。
夏末,忽的传来一个消息,圣上特开恩科,并点了贾政的名。


[正文 20|第020章]

跟开恩科这种已经确信无疑的消息相比,圣上点了贾政的名一事更像是空穴来风。初闻此消息后,贾母和王夫人与有荣焉,贾赦和那拉淑娴则是面面相觑,而贾政却是快疯了。
说起来,在贾代善尚未过世前,贾政也曾参加过一次科举。同样是秋闱,从开试的那一日,到离开那间狭小的陋室,统共三天时间。而在这三天里,贾政别说认真答卷了,他险些就死在了里头。要知道,秋闱是在立秋之后,别看已经入了秋,可秋老虎的威力半点儿不弱。贾政打小就是娇生惯养的,没吃过半点儿苦头不说,便是稍差一些的东西都没用过。偏生,秋闱时待的那间陋室连个转身都难,甚至可以说,地方小比他在府中的架子床都小,更不提吃喝拉撒都必须在那间陋室中解决,整个就是又闷又热又臭。别说三日了,事实上只半日,贾政就已经熬不住了。等捱过了三天,贾政是被别人抬出来的,且一回府就狠狠的大病了半年。至此之后,他便放弃了走科举之途。
好不容易贾代善临终上书跟圣上讨要了工部员外郎一职,虽说仅仅是个五品官,可既然已经当官了,将来好好谋划一下,想要晋升自然也不难。贾政愿意跟着老先生们做学问,为的也是将来能更顺利的升官。
绝!不!是!为!了!科!举!
尽管这仅仅是未经证实的消息,贾政依然被吓疯了。好在,贾政此人还算有些急智,只犹豫了半刻钟,便毅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装病。
若还不行,就真的病倒,左右想染上风寒还是挺容易的。再不然,等开科考的前两日,吃点儿巴豆,连着两日之后保准连起身的力气都没了,如此一来,自然就无需去科考了。
贾政忙着思量对策,贾母和王夫人忙着畅想未来,而贾赦和那拉淑娴在最初的愣神后,很快就笑着将此事丢开了。
正所谓,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又有言之,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说白了走科举之途的目的就是为了当官,而当官之后到底是为了名利还是纯粹为了替百姓谋福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也就是说,顺序应当是,走科举,入仕途。如今贾政既已入了仕途,就没人会在意他究竟是靠着自己的本事还是萌祖荫,总之他已经是官儿了,不可能再倒退回去参加科举。
那拉淑娴思量着,大概圣上也就是听到了贾政的事迹,随口那么一提,结果就被下面的人听进了耳里,当成了一件正事儿。贾赦却是认为,这定然又是贾政想往自己脸上贴金,圣上日理万机,如何会在意国公府的一个次子。
甭管怎么说,整个荣国府也就只有这对夫妻对此漠不关心了,旁的人甭管心中究竟是如何思量的,却皆对此事上了心。
只是,一日两日过去了,眼瞅着秋闱的日子愈发临近,上头却完全没有任何动静,连前些日子的流言也慢慢散去了,贾母坐不住了。唤来了那拉淑娴,贾母当着王夫人的面,直截了当的问道:“淑娴,你可有听娘家父兄们提起政儿科考一事?”
“二弟已入了官途,哪里还会再参加科考?”那拉淑娴很是哭笑不得,不过等瞧见贾母变了脸色后,又改口道,“这事儿其实也说不准。”
“政儿是入了官途,可他才五品官,这也太低了。虽说他参加过科考,可那会儿他在考场里就病倒了,若非如此,他定能金榜题名,那就不会是如今这个结果了。”贾母摇头叹息道。
那拉淑娴愈发无奈了,甭管哪一届的状元郎,都不可能一上来就是五品官的。莫说贾政他没有考状元的本事,就算是有,五品官也不算看低了。只是这话,那拉淑娴不好说,至少不能当着贾母和王夫人的面说。思量了一下后,她索性敷衍道:“都说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我是想着,莫非圣上提到二弟并不是想让他再度科考,而是打算给他升官?或者调到其他更能施展才能的位置上?”
“有道理,淑娴你这话说的太有道理了。嗯,一定是这样的,没错!”贾母开心了,一旁的王夫人也笑得一脸灿烂,只那拉淑娴一人在心里不停的腹诽着。
……她这是敷衍,敷衍!!别那么天真好吗?
……罢了,你们高兴就好。
又说了几句好听的话,那拉淑娴成功的脱身,回头待没人时,只向伤好归来的容嬷嬷道:“老太太还是侯门贵女呢,怎的连句场面话都听不出来?唉,真不知晓是我太会做戏了,还是她们太天真单纯了。对了,嬷嬷的胳膊大好了?大夫不是说要养三五个月才能彻底好吗?”
容嬷嬷笑道:“彻底好又是个甚么说法?左右伤的是胳膊又不是腿脚。主子也拨了好几个丫鬟伺候我,大不了从此不干重活累活,陪在主子跟前说话解闷却是无妨的。”
“也好,正好把那些人交给容嬷嬷你来料理。徐老夫人……”那拉淑娴叹息了一声,遂将前些日子的诸多事宜挑重点告知了容嬷嬷,并叮嘱这事儿暂且瞒着贾赦,待那些人彻底归心后,再告知贾赦。容嬷嬷自是满口答应,待交接完毕要离开时,容嬷嬷忽的诡异一笑:“主子,虽说咱们换了个地儿,不过普天之下的皇上都是一样的。这被皇上惦记的人,要么平步青云,要么就离倒霉不远了。主子您猜政二老爷属于哪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