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贾母急急的问道。
“他先前为了区区黄白之物,不顾皇阿哥的身份,自甘堕落也要经商,哪怕接连被圣人呵斥,也依旧我行我素。”贾赦笑看向贾母,“老太太您说他是怎样一个人?”
不就是喜好黄白之物吗?贾母徐徐的点头,哪怕贾赦先前胡闹至厮,他这话贾母还是愿意相信的,毕竟胤禟的为人摆在那里,且他从未掩饰过自己的喜好。旁的不论,贾赦是怎么跟胤禟搭上线的?不就是靠着可劲儿的送礼吗?换个皇阿哥试试看,就拿四贝勒胤禛来说,要是整日的往他府里送礼,你看他是拿你当朋友,还是冷着脸疏离。
对于贾母以及这年头所有人来说,靠送礼上位是很寻常的一件事儿,这冰炭孝敬、三节两寿那就不算是行贿受贿,而是光明正大的礼尚往来。
只是贾母并不很相信贾赦的为人。
思忖再三,贾母缓缓的开口道:“赦儿,你的意思是只要钱财到位了,政儿就能官复原职?”
“那得看你究竟是个什么打算了。”贾赦打从分家之后,就知晓家产被人做了手脚,不然就贾家这种连出了两代国公爷的情况,绝不可能只留下这么点儿家产。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因为很清楚说什么都没用。贾母绝不可能是在他要求分家后的短短时日内将家产消融的,也就是说,真要追溯起来,极有可能会引出多年前的往事来。
那不值得,也没必要。
然而话虽如此,有机会从贾母手头上坑点儿钱财,贾赦是绝对不会手软的。当下,假作思考的模样,贾赦边想边道:“我记得,约莫一个月前吧,这不是九贝勒的生辰快到了,有个五品外放直隶州知州犯了点事儿,拿着重礼求到了九贝勒跟前,让帮着给抹去了。其实事儿也不大,我想想……那重礼约莫价值两万两银子,人家的官儿比二弟又高一阶半品,想来有个一万五千两,这事儿就能给摆平了。”
贾母心下一动,贾政已经在家里闲置了数月,虽说先前他在工部也是闲待着没事儿干的,可这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儿。若是花个一万五千两银子,能叫贾政官复原职,这笔买卖也值得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贾赦真的可以相信吗?
这厢贾母还是迟疑着,那厢贾政就已经忍不住了:“大哥说的可是真的?”若是真的,哪怕贾母舍不得这个钱,他也愿意自个儿掏。身为荣公贾代善最宠爱的幼子,他也有不少的体己钱。这么多年以来,吃喝用度里连带礼尚往来购置孤本古籍花的都是公中的钱财,他的体己钱真心为数不少。
几个月来,他受够了各种冷遇,区区一万五千两就能换来体面,他自是愿意的。
只这么一来,贾母的面色就有些难看了。
贾赦瞅瞅这个,瞧瞧那个,这俩人到底是他亲娘亲弟,心里头想着什么顾虑着什么,他猜都能猜到了。当下便笑着开口道:“要不然这样好了,年前九贝勒肯定要办个小宴,邀请一些门人奴才聚一聚,到时候我将二弟带去露个脸?官复原职这种事儿,好说不好听,顶好是叫人自个儿瞅着事态不对,主动叫二弟回去帮忙。当然,钱财还是少不了,可我相信二弟的人品,绝对干不出赖账这种事情来!”
这话倒是真的,贾政即便有千万个缺点,可他极为爱惜羽毛,干不出不要脸面的事情来。尤其是面对贾赦,就算底气不足,也要硬撑着,叫他赖账,还是赖贾赦的账,绝无可能。
再一个,贾赦的账真有这么好赖?万一他想不开再闹一出,刚到手还没焐热的官职又丢了怎么办?贾政深以为,他才不会干这么缺心眼儿的事儿。
当下,贾政狂点头,似是极为满意贾赦的做法。
不就是先领着他去九贝勒府上转悠一圈,然后就官复原职吗?其实只要能去转悠一圈,他就愿意给钱。
见贾政如此不争气,坐在上首的贾母又是攒了一肚子的气,心道,她果然跟贾赦八字不合,这混账不来也就罢了,一来就给她气受,如今更是连贾政的心都收拢了,这要是往后他们兄弟二人联手了,可还有她的活路?!
心下带着气,贾母不免在面上带出了一点儿:“成呢,那我就拭目以待!”
贾赦微微一笑,他完全不介意贾母的态度,尤其在马上就能入账一万五千两银子之际,别说仅仅是给他脸子瞧,就算指着鼻子骂他都无妨。
一万五千两仅仅只是个开端,贾赦坚信,回头叫贾政尝到了甜头以后,这货一定会眼巴巴的送钱给自己的。
……
……
一月之后,九贝勒府开宴。
贾赦如今已经成了九贝勒府的常客,用曹三全的话来说,那简直就是一天能跑八回,弄得从门房到洒扫下人,人人都认得稼穑侯贾赦。
至于开宴这事儿,旁人还需要帖子,贾赦需要吗?他都快成二主子了!!
自然而然的,贾赦要带个人进来,门房也不敢拦着,倒是没忘了派个小太监支会了曹三全一声。曹三全匆匆赶来,见贾赦身边那人明明是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样,偏要昂首挺胸做出一副大爷样儿,顿觉好笑。再看来人跟贾赦长相相似,当下便猜到了几分。
“稼穑侯,这位是……”
“我弟弟三等将军贾政。”贾赦没提工部员外郎那一茬,主要是太丢人。从五品什么的,搁在外头倒是一方大员,可惜在这四九城里却啥都不是。倒是三等将军还算凑合,估摸着能在九贝勒府那些门人奴才里头堪堪吊个尾。
见跟自己所猜一致,曹三全笑着躬身请他们入内,又道:“今个儿十爷也过来了,吩咐奴才若见着您,就请您过去一聚。”见贾赦瞥了一眼身畔的贾政,曹三全又道,“稼穑侯尽管放心,有奴才在呢,定会将贾将军安排得妥妥当当。”
贾赦很想说,他不是担心贾政被人冷落,他是担心贾政这货犯起蠢来把别人给怼了。不过,他很快就想到曹三全是个稳妥性子,所谓的安排妥当估摸着就是将贾政丢到同阶人的一桌去,那就无所谓了,贾赦完全不怕得罪小虾米。
当下,贾赦便道了声谢,又用眼神警告贾政老实点儿,旋即便熟门熟路的往另一条路走去。
贾政看着一阵眼热,好在他就算素日里迂腐了点儿,却也不至于蠢到家,心知这里是九贝勒府,就算九贝勒是不如太子和直郡王,那也不是他区区一个三等将军能惹得起的。当下,便老老实实的由着曹三全唤来一个小太监,带着他往宴请的小院走去。
虽说是九贝勒府宴请,其实胤禟本来压根就不会过来,准确的说,是贾政所待的那一桌不够格。莫说胤禟本人了,连曹三全都不带过去的,左右能进来吃顿小宴就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想要跟胤禟见面说话,也要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于是,贾政充满了希望的过来,却满怀失望的离开。
宴请办得是不错,菜是好菜,酒是好酒,就是一桌子都是普通官员,或是跟他一样承袭了父辈爵位的人,但他们都有一个共通的特点,那就是没地位不得志。好处是,贾政看着这一桌人,完全不紧张了。坏处是,他总觉得这笔钱花得有些冤枉。
还没等他觉得不爽,临出门前,贾赦跟胤禟、胤俄一道儿出来了,见着贾政,贾赦招手叫他到跟前来,当着众多尚未离席宾客的面,很是随意的介绍道:“九爷、十爷,这是我弟弟贾政,承袭三等将军,在工部任职。”
“不错,好好干。”贾赦说得随意,胤禟答得也随意,就是完全没走心的随口瞎说。
然而,同来赴宴的工部郎中却觉得腿肚子有点儿发软。
贾政是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而工部郎中则是正五品。说真的,就差这么一阶半品的,搁在上位者眼里那就没差别。可那位却是打心底里发憷,下定决心找上头谈一谈。
——贾家太坑人了,说什么兄弟不合,这不挺合得来的吗?不合能把贾政带过来赴宴吗?不合能专门介绍这一句吗?不合……
得了,赶紧叫贾政明个儿先销假,来工部上班才是最紧要的。
贾政如愿以偿的官复原职了,当然他也没有赖账,不单给了贾赦一万五千两银子,还附赠了一对玉如意。
这笔买卖,贾赦觉得特值,毕竟他啥也没做,更没分给胤禟一文钱的好处费。
同样的,贾政也觉得挺值当的,唯一的后遗症就是他觉得这事儿还可以往深了挖掘。试想想,先前他花了多少银子买了多少孤本古籍送给上峰,结果连个声儿都没有。换句话说,要是多拿些钱出来,拜托贾赦给走走门路,他是否就能升官了?即便不能升官,也可以挪个地方。
有道是,树挪死人挪活,他在工部也待了不短的时日,一直不曾升官不说,还弄得怨声载道,指不定就是工部不旺他,挪个地方兴许就能官途顺畅了。
多半时候,人若是没这个想法倒也没啥,一旦有了想法,那绝对是越想越心动的。当下,贾政连贾母那边都不曾打招呼,就私下去寻了贾赦。
一句话,钱财之事好商量,就问能不能给他挪个好去处。

第023章

第023章
听了贾政的来意,贾赦真的很想冒出一句大实话。
——只要钱财到位了,一切好说啊!!
当然,为了在蠢弟弟跟前保持住伟岸的形象,贾赦硬生生的给憋住了,只是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这样吧,你先说说你最多愿意出多少钱,再说说想去什么地儿,我回头给你瞅瞅可有门路。”
贾政一脸的惊喜。
说真的,在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被贾赦一口回绝的准备,毕竟这事儿跟先前官复原职并不一样,尤其官复原职一事是贾母连着提了好几遍,贾赦才“被迫”应承下来的。因此,贾政觉得要是贾赦拒绝了他走门路的请求,也没啥好奇怪的。
万万没想到啊,贾赦居然那么好说话!!
“大、大哥,是这样的,我先前就琢磨着工部这头可能不大适合我。我打小读的是圣贤书,杜宇营造工程一类的,实在是不擅长。偏每次落到我手头上的活儿,不是城池修浚,就是土木缮葺,再不然就是工匠程式……这些事儿我是真的不懂。”
到了这份上,贾政也不隐瞒了,直接将埋藏许久的心事吐露了出来。
说起来,贾政也是真委屈。他是没有念书做学问的天赋,可好歹也算是寒窗苦读十余载,对于孔孟之道还是颇有研究的。当然,他的程度并不足以通过科举走上仕途,这才由着荣公贾代善在临终前上折子跟康熙帝讨要官职。
然而,甭管怎么说,比起那些土木工程,他真的真的比较擅长孔孟之道。
于是,等贾政出了孝期头一次去工部时,不到一天工夫就糟了。
上峰叫他做一份屯田目录,资料都是现成的,他要做的就是誊抄、找漏并且计算统筹。按说贾赦做学问十数载,于数筹一道也该是擅长的。可事实上他是真的不精通这些,为了能通过科举,他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研读诗书做赋论八股文上头,数筹这玩意儿他认得,也会用,可跟擅长是一点儿也不搭边。
就这么着,他费了一天的工夫做出了一份完全不能用的目录。亏得他上峰还算是有点儿脑子,没直接拿上去,而是仔细瞧了一遍,因而只能说丢人,并不算闯祸。
之后又来了那么几次,贾政发誓他每一次都有很认真的完成上峰给予的任务,可惜没有哪次是能用的,往往他越是认真出错的概率越大。久而久之,上峰就懒得使唤他了,只当他不存在。
贾政一开始还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至少轻松自在。可他毕竟没有蠢到底,时间一久也就琢磨过味儿来了,赶紧回府求救,可劲儿的给上峰送礼,期待用这种方式让自个儿加官升值。
当然,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大哥,事情就是这样,我做不来工部的活儿,想着兴许挪个地儿就好了。我也不挑,也不求晋升,只求离了工部。至于去哪儿,三省六部除工部之外都可以,只要能让我一展抱负就成!”
贾赦低头沉默不语。
方才贾政所言的三省六部,指的是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以及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从上位者看来,甭管哪个部门都是极为重要的,完全不存在谁主谁次的情况。不过,若从单个人看来,前途却是极为不同的。
凭良心说,贾政所待的工部并不好,这里的不好指的是无法大笔捞钱也无法快速晋升。别看工部时常招揽各类工程,可这个跟贾政的员外郎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要做的都是文职,也就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跟文书打交道,别说现场督造了,他甚至都不可能离开工部范围。同样的,文书这种活儿想要晋升基本上就要靠熬日子熬资历了。若是不出差错,估摸着过个十来年应该可以晋升半品一阶的,可要是跟贾政似的就这么闲坐着,什么都不干,那就一点儿也不奇怪为何连宝玉都娶妻生子了,蠢货贾政还是个从五品工部员外郎了。
莫名的,贾赦开始心疼起他那死去的老子了。
荣公贾代善很有大智慧,估摸着那会儿他也是看出来贾政不堪大用,便寻了个不大容易出错的位置叫贾政慢慢的熬着。可惜,即便聪慧如贾代善,也决计不会想到他的儿子究竟能蠢到什么地步。
三五年内无法晋升,那叫资历不够。
十年八年无法晋升,或许是功劳不够,亦或上峰同僚打压。
可若是连着二三十年乃至更久无法得以晋升的话,那就只能证明此人乃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蠢货。
毕竟,就算上峰和同僚故意打压,这都过去二三十年了,人家早就走了,谁会几十年如一日的打压个蠢货呢?且按着时间来算,如今贾政的长子珠儿也不过才三岁,就算贾赦记不起具体年份了,可他仍然知晓,红楼梦后期贾珠之子贾兰都十来岁了,贾政依旧是如同磐石一般屹立不动的从五品工部员外郎。
事业稳定成这个样子,贾政也是个人才。
半晌,贾赦叹气道:“你想要一展抱负?这样吧,你给个实在数目,回头我好给你找找门路。”
“五万两?”贾政试探的道。
“成吧。”贾赦也懒得讨价还价,反正依着他看来,贾政这事儿还有的折腾的。就他那德行,在工部吃不开,去其他地方就能吃得开了?蠢货就是蠢货,区别只在于是工部的蠢货,还是其他地儿的蠢货。
兴许是看出了贾赦略有些不耐烦,贾政忙不迭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沓早先准备好的银票:“大哥,我今个儿只带了三万两银票,剩余的我改日给你,可好?”
“行。”贾赦这回答得干脆了,看不出来他这蠢弟弟还是有点儿眼力劲儿的。
到底银子入了手,贾赦也不打算敷衍行事,毕竟这要是弄得好了,绝对是一笔长长久久的买卖。待随口打发走了贾政后,贾赦立马往对门跑。
……
……
胤禟听完了贾赦的来意,久久不曾言语。
这四九城里,多半人都知晓想当年荣国府那对兄弟的传闻。在传闻中,荣公贾代善的嫡长子贾赦蠢笨不堪,且行事荒唐无度,又偏生贪杯好|色,简而言之就是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优点。反观其嫡次子贾政,却是打小就显得聪慧能耐,又酷爱诗书赋论,实乃难得一见的奇才。
对此,胤禟只想说,忒么谣言害死人啊!!
至于三省六部哪里能叫贾政一展抱负,胤禟悲伤的表示,他完全想不出来。
贾赦深情凝视着他:“九爷,我这是已经答应了我家蠢弟弟的,您也是有兄弟的人,应该知晓这种想法吧?”
胤禟登时黑了脸。
其实,贾赦指的是老十胤俄,可谁叫前不久胤禟刚被他五哥一顿埋汰,虽说他也明白五哥是好意,可这里头憋屈只有他自己能懂。
这么说吧,他是怎么看待胤俄的,五贝勒胤祺就是怎么看他的。
所以蠢弟弟什么的,胤禟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老十胤俄,而是他自个儿。
“说来也不一定真要叫他一展抱负,我那个蠢弟弟有几斤几两我还是知晓的。就是琢磨着,给他换个地儿,挪一挪。这不,工部那头太闲了,我就想着要不给他换个忙碌点儿事儿多一点儿的地方,至少别叫他整天闲得发霉,好歹叫他干几件正事儿!”
胤禟沉默了半晌,才道:“三省六部里头,以往且不提,如今最忙碌的就是户部了。”
“有吗?”贾赦奇道,“我不就在户部吗?怎的一点儿都没感觉?”
“因为我四哥他不会使唤你替他做事儿,你是得了皇阿玛的特许,一门心思钻研农事的。”胤禟略顿了顿,语带沉重的道,“户部那头,真正清闲的也就你了,只挂了名,素日里顶多往京郊庄子上跑一圈,瞅瞅猪瞧瞧鸡鸭鹅,怕是连御田都没跑过几趟吧?你是不知晓,你的那些同僚们有多可怜,时不时的被我四哥关起来豁出去老命赶活计,一两个月回不得家都属寻常。”
贾赦倒抽了一口凉气,当下拍板道:“就户部了!”
胤禟:………………可看出你俩是亲兄弟了。
户部就户部呗,考虑到贾政身上原就有官职,只是在六部里头平调,问题本来也不算大,更何况甭管怎么说,贾赦都是户部的人,而四贝勒胤禛更是户部的头头。于是,在下一次小聚时,这事儿就被定下来了。
说真的,胤禛还真不介意多弄个人进来,他这头正忙活着呢,恨不得多来几个人分摊压力。至于贾赦提前跟他打招呼说贾政这人有些蠢,胤禛也没有太当一回事儿。户部的活儿,有费脑子的也有不费脑子的,即便再蠢,也总有派的上用处的时候,不怕!
见胤禛这般自信,贾赦默默的将后续的话咽了回去。
其实真没啥大不了的,最糟糕的情况也就是被扫地出门罢了,真要是到了那份上,叫贾政回工部就成了。哪怕连工部都不愿意接收他的话,那就闲置在家里等候补缺呗,他的品阶总归还是在的。
想清楚之后,贾赦就赶在年前又去了一趟宁荣街的三等将军府,去的时候还带了好几车的年货,浩浩荡荡的显得格外的气势磅礴。
到了三等将军府,拜见了贾母,贾赦当着贾母和贾政的面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并直言虽事情已经办妥了,不过三省六部不出意外的话,都是在年后调职的。也就是说,贾政想要从工部离开调职到户部,也得等正月十五以后。
这当然没任何问题。
贾政喜得当场落下了眼泪,只觉得这钱真没白花,早知道贾赦这么牛逼,他何苦日日去捧上峰的臭脚?关键是,捧了也没好处啊!
上首的贾母早在先前就已经从贾政口中得知了此事,可她真没有想到贾赦就给办成了。比起贾政的喜极而泣,贾母更多的是不敢置信。
她的嫡长子是真的出息了,不单跟九贝勒胤禟交好,还被康熙帝赏识,赐封为稼穑侯,空降到户部领正二品俸禄,如今更是帮贾政从工部调职到了户部。哪怕是平调也是变相的晋升,要知道户部是掌管天下户籍财经,是油水最丰厚的部门,尤其京官不好捞钱,可以说户部是京城里最肥的肥缺,跟工部那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原本,贾母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可说真的,她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这个嫡长子是被她放弃的啊!!
贾母低头垂目,愣是半晌都没有任何言语。这要是搁在素日里,一贯以大孝子标榜的贾政早就已经察觉了。然而今个儿不是特例吗?贾政完全沉浸在调职的喜悦之中,当然他也没有忘记给贾赦剩余那两万两银子,事实上他不单给了,还格外又挑了几件古董摆件当礼物。贾赦自是来者不拒,就算他本人不喜欢,回头不是还可以送人吗?
原就心情不佳的贾母,看着底下兄弟和睦的场面,愈发的心情不佳了。隐隐觉得事态的发展已经完全超脱了她的掌控。
对于贾赦来说,他是绝对不会跟钱财过不去的。如果用银票都解决不了,那么麻烦请用金票。
而对于贾政来说,钱财实乃身外物,最重要的是前程和颜面,只要这两者有了,他是不介意多耗费一些钱财的,更绝不会跟贾赦讨价还价。事实上,贾政已经打定主意,回去就叮嘱王夫人重新准备一份年礼,趁着尚未时间还早赶紧给稼穑侯府送一份年礼去,琢磨着只要跟贾赦打好了交道,想晋升还不就是钱的问题?
于是,贾家这俩兄弟是真的成“兄弟”了。
于是,没两日,贾母又病倒了。
……
……
贾母病倒的消息压根就不曾传到贾赦耳中。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贾母已经是近五旬的人了,又不喜外出交际往来,基本上她的活动范围就是三等将军府那一亩三分地上,顶多就是唤一些本家的子侄过来说话逗趣。只要贾家那头不曾放出风声来,外头的人压根就不会去关心贾母身子骨的好坏。
而这一回,就是王夫人把消息给压下来了。
都说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这最后一项王夫人还会尝试过,可前头那两项却是实打实的。只要一想到自家夫君前途一片光明,王夫人就喜得跟个什么似的。至于贾母病不病的,她是真心不在乎。当然,考虑到自个儿的名声,无论是晨昏定省还是近身侍疾,她都会不打折扣的完成,可除此之外就由不得贾母了。
几个月的时间,足以让王夫人将偌大的府邸彻底捏在手里。当然,这也是因着贾母的身子骨一直有些不大好,要不然王夫人也没有这么容易拿捏住中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