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叶青蕊吓了一跳,白芷立刻进入护主模式,直接站到了小姐的前面,张着手臂就想呼叫。
“别出声,是五谷。”
叶青蕊借着月色已经看清楚了来人,正是已经离开了许久的五谷。
“五庄头…”
白芷惊讶的不知所措,叶青蕊便让她在一边守着,如有人靠近,就立刻示警。
见叶青蕊肯单独见他,五谷松了口气,赶紧单膝跪下道:“小姐,五谷是来报信的,请您带着全家人尽快离开樊城…”
“为…”
叶青蕊只问出一个字就捂住了胸口,五谷会这么说,是不是意味着要打仗了。
“别问为什么,看在以前我们主仆一场的情份上,我也只能说这么多了。相不相信在您,但五谷绝不会害您。”
说完便站起,准备离开。
“小姐,有人来了。”
白芷一回头,已经看不到五谷的影子,只有小姐一个人站在原地。
来人是王婆子,被元殷书谴了来报信的,大门外有官兵,怀疑宅子里进了暴民,所以要进屋搜查。
“元大少爷说会跟官兵周旋,尽量不让他们进屋。”
谁他们知道进屋是真的为了搜查,还是只为借机发财。
王婆子见叶青蕊不解,赶紧解释,“这些当兵的要是进来顺手牵羊还是小事,冲撞了小姐,或是到外头乱说才是麻烦事。”
叶青蕊拍拍自己的额头,觉得自己又犯傻了。这里又不是自己前世的社会,官兵追賊,老百姓理所当然的觉得官兵可信,能帮忙也会帮忙。
但这个时代的官兵,面对老百姓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有时候就不好说了。上官能约束住下头的人还好说,若是一群浑不吝,比真正的贼可能还要可怕。
“您快回内院,我把二门锁上。元大少爷说万一拦不住,也只让他们搜查前院,不能让人进二门。”
王婆子亲自护送叶青蕊进了自己的院子,又再三叮嘱白芷,要寸步不离小姐,这才返回前头去了。
糟了,这些人追捕的恐怕是五谷。也不知道他现在躲在什么地方,逃不逃得出去。
“小姐,有消息了,说是人已经抓到了,官兵拿了元大少爷给的好处,也退走了。”
白芷一直让院子里的粗使婆子跑来跑去传递消息,听到的都是官兵一直不肯退走的消息。这会儿总算是走了,可是叶青蕊的心反而悬了起来。
抓到人了,抓到谁了,是五谷吗?
在她的忐忑不安中,天亮了。飞快的跑到前院去,元殷书已经准备告辞了。
“你有没有看到被抓的是什么人。”
“好像是个年纪挺大的人,只看到一个背影和小半个侧脸,不敢肯定,为什么这么问?”
元殷书明显觉得她的表情有些不对,未免太过关切一个被抓的暴民。
“出了什么事?别怕,都告诉我。”
元殷书抓起她的手,天很冷,可她的手更冷,甚至能感受到她指尖的颤抖。
当他听到五谷出现,以及他说过的话,元殷书慎重的在她手心拍了二下,“一切交给我。”
满腹心事的叶青蕊回了屋,才发现元殷书的大氅忘了还给他。抱着大氅,她想了想,反正也睡不着,干脆给他送去好了。
她坐上马车,瞧瞧撩开车窗的布帘,只见她熟悉的城市,仅仅过了一个晚上而已,很多地方已经是面目全非。
有一家人坐在外头哭泣,只因为他们的房子被大火烧了个精光,什么也没留下。
马车忽然停到了路边,只因前头过来一队人马,是差役押着十几个被反绑着的犯人。他们有些人一看就是外头进城的灾民,面有肌色,身着破烂的衣裳和草鞋。
还有几个则是不停的口称冤枉,说他们是本城的居民。有半夜出来查看动静,也有家人生病出去请郎中的,结果都被当成犯了给抓了起来。
一路上还看到了白幡,昨天的一场动乱,不知害得今天有多少人家办起了丧事。
整个县城的气氛都凝重了起来,叶青蕊的心里更是犹如有一块巨石,压的她透不过气来。
商行有个帐房住在城西的,在昨天暴民和官兵的对战中,流矢误入他家的院子,射中他家的长子,当场身亡。
经过了昨天晚上的磨难,一大早再听到熟悉的人家遭遇了这种事,大家的心情都是压抑又沉重。
元殷书放了大家的假,又出了银子让这位帐房先生回家治丧。
“所以商行里现在没人,大少爷把自己关在屋里,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可能是心情不好想静静。”
三元对找上门来的叶青蕊详细说了商行里发生的事,便垂手站到了一边。反正叶青蕊进门是不需要通报的,三元一向识时务的很。
叶青蕊也习以为常她可以随时推门进去找元殷书,所以这一回她也如同往常一样,抱着还他的大氅,直接走了进去。

第255章 八字不合

叶青蕊一推开房门,就看到了黑烟。元殷书蹲在地上,烧着手边的一堆帐册。看到有人进来,先是一惊,待看清是叶青蕊,神情也没有放松多少。
但手里紧攥着帐册的手,却放松了下来,用更快的速度,把帐册往已经烧起来的火盆里丢。
“这是怎么了?”
叶青蕊放下手里的大氅,蹲下去想帮忙。
没想到手刚摸到帐册就被元殷书一把抽了回来,语气严厉道:“到一边坐着等。”
叶青蕊震惊的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元殷书没有解释,甚至没有回头,仍蹲在火盆边上,专心致志的烧着这些帐册。
感觉受到了莫大委屈的叶青蕊捂住嘴,从屋里跑了出来。
越想越生气,一直到回到家,脸上还是臭臭的。她前脚进门,已经有下人等着她,说楼氏有请。
楼氏昨天受到了惊吓,回来喝了安神的药**好眠,可看上去她气色仍然很差。
看到女儿,她动了半天嘴唇都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还是叶青蕊机敏的发现了不对,“娘,现在外头一团乱,我们还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实在没有时间跟您猜谜,您愿意说便说,不愿意说女儿还有事要出去忙。”
这么逼迫之下,楼氏才终于开了口。
原来,元殷书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合完了八字。她昨天被扶回来,之所有一句话也没说,一半是被外头的局势吓的,一半是因为八字给吓的。
“娘是说,我们八字不合?”
叶青蕊有些想笑,她根本不信这些虚无的东西,只是出于遵守传统和规矩而走的这一步。她绝不会因为这种事,就放弃自己的幸福。
看女儿完全不当一回事,楼氏急了,“你不在乎,可焉知对方是否在乎。”
叶青蕊这才开始重视,她倒是忘了这一出。八字不合是双方的事,她可以不在乎,但对方不一定不在乎。
“他是不是知道了?”
难道,他是因为这件事,所以刚才才对自己那个态度的?
“娘怎么会说,只是我们不说也没用,他们家也会去合八字。”
楼氏的心情比叶青蕊好不了多少,三个女儿的婚事竟没有一个顺利的。最让人操心的二女儿,不是遇不上好男人,但总是差那么一点缘份。
经过了昨天夜晚的事,好多之前没走的富户,已经收拾了东西打算走官道去陵州避难。他们想的也有道理,趁着官兵正追着暴民,给他们营造了一个空隙,若现在不走。等双方休战,就更走不了了。
叶青蕊也让大家整理好东西,尽量精简。一旦事态不对,她也要马上出城。可是家里这么多的下人,显然是不可能全部带走的,必须要留下大部分来看家。
留下的人可以继续住在这里,她还会留下粮食和银两,只要时局一转好,他们就能出城回到庄子里重新开始耕作。
王婆子听了小姐的想法,主动提出来留下。
叶青蕊很意外,这个时候谁都希望跟着主家走,她是肯定会带王婆子的,可没想到她居然自己愿意留下。
“老奴老了,手脚慢了跑不动,身体又不好,万一病在半途,又是个拖累。倒不如留在这里,帮您看家,还能帮您打探一点消息。您别这样看着老奴,老奴真的是自愿的,若是年轻个二十岁,就是小姐不肯带,老奴也会身舔着脸跟上。”
“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屋里的东西能卖都可以卖,库房也尽管打开,能换粮食便换了,最重要的是人能活下去。”
叶青蕊交待着,她并不在乎这些死物,只要有钱,她都能再买回来,可人的忠心不是花钱就能买到的。
“是…”
王婆子有些哽咽的答应下来。
叶青之安静的站在姐姐身后,看她一件件吩咐着,一桩桩安排着,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生活不确定的惶恐。
等所有人都退下了,叶青之看着姐姐,看她出奇的镇定,有些不解的上前问道:“姐姐,你就一点也不害怕吗?”
害怕,叶青蕊倒真的不觉得。她生活的年代,只要有时间说走就走,天南地北,什么地方去不得。
不过她也能理解青哥的忐忑,这个时代的人,极少出门。出门就代表着不确定和危险,害怕在所难免。
“如果我都害怕,娘岂不是会更害怕。若是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谁愿意离开安逸的家。可现在的局势,我们不得不做出最坏的打算。必须去做的事,就算害怕,也要去做呀。”
“姐姐都不怕,我也不怕。”
青哥毕竟是少年心性,被姐姐这么一激励,也挺了挺胸脯,不再害怕。
叶青蕊还有更重要的事要思考,那就是去什么地方。大部分人的选择是走官道去陵州甚至更远的江南或是京城,但她能去吗?
掩护靖王逃走的事如同一根刺,扎在她的心里。如果哪一天被人拨起来,她岂不是等死。
这么看来,反倒去北方更合适。
但如果靖王失败了,皇帝清算之下,她一样也是个死。
如果靖王赢了呢?
叶青蕊的心呯呯直跳,为自己大胆的想法而感到不安。靖王要赢,那该是多么大的一场战争。几乎是席卷整个天下,而又有多少无辜的人会为此送命。
她不该这么想,闭上眼睛,叶青蕊擦了擦额头的汗,停止这个疯狂的想法。
最重要的是,元殷书要去什么地方。一直等到晚上,也没等到元殷书的任何消息。
仿佛一大早从叶家离开时说过的一切有我,被风吹散了一般,了无痕迹。
第二天,传来了更不好的消息,头天出城走官道的富户,几乎全被造反的暴民抢掠一空。放弃抵抗的,还留下了一条命回来,抵抗的,几乎被屠戮一空,连尸体都收不回来。
元殷书亲自到了,第一句话就是,“马上走,去北方,有我们的商队接应你们。”
“你呢?”
叶青蕊紧紧攥住他的胳膊,从他的话里听出了语病,什么叫你们,而不是我们。

第256章 出城

元殷书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硬挤出一个笑容,他说了许多不能走的理由,叶青蕊却一个都不肯信。
“是不是靖王逼你留下。”
叶青蕊紧紧抓住他的衣襟,虽然周边的下人都被他们屏退,却下意识的低声凑到他的唇边问道。
“不是。”
元殷书用手一根根抠下她抓住自己衣服的手指。
“你既然不走,那我也要留下。”
叶青蕊眼看着自己的手指一根根离开他的衣裳,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离他越来越远,远到让她心里发凉。
元殷书忽然笑了一下,刮刮她的鼻子,“好,我跟你一起走。”
“真的?”
叶青蕊疑惑,他不像是个爱开玩笑的人。刚才明明很严肃的说他不走,可现在又轻易的松了口,让她很是糊涂。
“现在就走。”
元殷书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叶青蕊的行李早就打点好,闻言点头。叶青蕊和楼氏还有弟弟三个主人,另外有七个下人,一共两辆马车,并不起眼。
“你的东西准备好了?”
看到元殷书和一辆马车,马车上三元驾着车,她有些怀疑。
“走。”
元殷书和以往一样,并不喜欢解释,只是一把带住叶青蕊,让她坐进了自己的马车,便让三元在前头开道。让后面两辆马车注意跟上,不要掉队。
就这么离开了樊城,叶青蕊还有些不敢置信。她想撩开车窗上的帘子,最后再看一眼这个城市。却被元殷书一把按住她的手,下一刻她已经坐到了他的怀里。
“唔。”
如狂风暴雨一样落下的亲吻,让她整个人都懵了。
嘴角一痛,叶青蕊知道他生气了,怪自己不专心,在这个时候走神。这一下,成功的将她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决定给他一个小小的惩罚,让他知道女人可不能惹。
元殷书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最后干脆捉住她不老实的手,低声威胁道:“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当然知道,点火嘛。叶青蕊坏笑着,俯到他怀里。
元殷书捧住她的脸,不让她移动,再次狠狠亲了下去。这一回,他的双臂紧的如同钳子一般,将她固定在自己身前。
越来越紧的怀抱,紧到仿佛想把她揉入自己的胸膛。这是叶青蕊除了呼吸以外的,唯一一个念头。
出城并不难,去北方的城门一直正常的开启中,因为有了雪峰的阻拦,再加上军营驻扎在这里,外人是不可能从北方攻入的。
除了他们叶家,还有很多人也都在逃离樊城。
既然官道不能走,那么只能去北方。樊城有不少人在北方有亲,去投靠亲友也是一条活路。继续呆下去,万一再来一次攻城,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受灾。
更重要的是,很多人已经看出来,樊城再这么乱下去,粮食吃完,外头的耕地又不能收回来,他们也迟早和外头的灾民一样的下场。
叶青蕊的心情却是大好,有家人和元殷书在身边,天下之大,有什么地方去不得。
“这是什么?”
元殷书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她,叶青蕊捏在手里好奇的问道。
“是一套小宅院,房子不大,位置却极好。正位于雅河的城南大街上,闹中取静。”
“反正要一起去雅河,你拿着就是。”
元殷书不肯收回叶青蕊递上的钥匙,只笑称,管家婆就该管住家里的钥匙,直说的叶青蕊脸红不已,这才收进怀里。
出了城门还要经过军营的一道关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已经改为了只许出不许进。也就是他们出去之后,便不能反悔,至少近期是不能走回头路的。
军营的关卡,比城门守的还要严格,叶青蕊才一露面,便有人指着他们将马车停到一边。
“这位军营,敢问是要检查还是我们的路引有问题。”
叶青蕊不解的上前询问。
“你们不能离开樊城。”
此人收到叶青蕊偷偷塞过来的荷包,匆匆应了一句,就命他们呆在原地,去了不知道什么地方报通。
“这是什么意思。”
叶青蕊感觉到元殷书的手在她肩膀拍了拍,一脸惊讶的回头。她为什么不能离开樊城,可明明排在她前后的人,都在一个个的离开,并没人阻挠。
“我和三元去看看怎么回事,一会儿放行,你带着家人先走。”
“那你呢?”
叶青蕊觉得今天好像不停的在跟他说同一句话,从心底涌出一种莫名的悲伤,让她不知所措。
“我,会找到你。无论你在什么地方,你都要相信,我一定会回来,找到你。”
元殷书松开她的肩膀,带着三元头也回的走入军营。
叶青蕊呆呆的站在原地,甚至忘了去安慰母亲和弟弟。
而此时青哥正在马车里,轻声安抚着楼氏,“没关系的,我看到元大哥去打点了。大概是看到富户,他们想捞一点油水,常有的事,不用紧张。”
很快,刚才收了荷包的那个士兵又走了出来,手一挥,“你们可以走了。”
“可是…”
叶青蕊拎着裙子追了两步,可他的步伐太快,几下就没入军营,根本不让叶青蕊问出什么话来。
可是元殷书还没有出现,叶青蕊被白芷扶上楼氏和青哥所坐的马车。眼看着马车驶出关卡,她的眼神都一直在张望着,期待他能追出来。
“姐,我们要在这里等吗?”
一路往北并没有驿站,他们只能宿在野外。而叶青蕊选择了宿在一处平缓的坡地上,站在坡地的最高处,可以一眼看到关卡出来的人。
“是。”
叶青蕊的情绪明显不高,叶青之也听出来了,他有许多话想问,比如去了北方要住在什么地方,要做什么营生,他还能不能进学。可是在看到姐姐的表情后,他一个字都没有问。
马车的椅背是改良过的,可以倒下来当成**铺来用。白芷找到被子铺上,伺候小姐和太太上去躺下,自己刚裹了一**被子缩在马车的地板上。
青哥躺在另一辆马车上,下人们围坐在马车下,一人一**薄被裹住自己。
叶青蕊根本睡不着,又不想惊动其他人,只能半坐起来,撩起车帘,默默看着关卡的方向。

第257章 对不起

叶青蕊睁大了眼睛,却人影都没有等到一个。她下意识的摸出怀里的钥匙,却带出了一个小小的纸片。纸片折成一只纸鹤的模样,这还是叶青蕊教他的。
眼泪一滴一滴流在纸鹤上,她用颤抖的双手拆开纸鹤,她不想看,更不敢看,却逼着自己借着月光看清楚这上头的字。
“对不起。”
她紧紧攥住纸鹤,心口一阵一阵的绞痛。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叶青蕊不明白,是她做错了什么事吗?还是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她更愿意相信后者,毕竟他从未让自己失望过。
也许,他只是不愿解释,也许在她到了雅河后的某一天,他会忽然出现,然后告诉自己他会这么做的原因。
我会等你来亲口告诉我,叶青蕊握住钥匙和纸鹤,强迫自己睡下去。这一路不知道会遇见什么,她必须养精蓄锐。
对于元殷书的没有出现,敏感的叶家人没有一个出言询问。
青哥更是常常拿眼瞟向姐姐,希望从她脸上能看出一丝蛛丝马迹来。叶青蕊无奈之下,伸手把青哥招到自己身边坐下。
“这一路上至少有七八天,拿书出来念给娘和姐姐听,好不好。”
“好。”
青哥脆生生的答应一声,心想可能是自己想的太多了,应该是元大哥有事,而姐姐和他约好了以后的碰面。
目前从樊城出来的大多是富户,基本上都是马车,最次也有一辆驴车。走了二三天,虽然路况不好,但至少没有担惊受怕的事发生。
但慢慢的,后头越来越多人从樊城逃了出来。和他们不同的是,这些人几乎都是樊城最底层的老百姓。
命了下人去打探消息,才从这些人嘴里得知,樊城里外已是血流成河。
那位吴大人奉令带军去扑灭外头造反的暴民,结果却中了对方的埋伏,让暴民兵分两路,攻开了城南的大门。
这些人跟饿狼似的,见什么抢什么,抢不动的就烧了砸了。樊城现在乱的一塌糊涂,好多人趁着城门没关,直接从北面出了城逃往雅河。
叶青蕊心里拨凉拨凉的,即担心元殷书,又担心留在叶家的下人们。
“幸好我们早出来了,糟了,你们舅舅家…”
楼氏庆幸的同时,想到了楼家。
当然,他们离开樊城,是给叶家人和楼家人都送过信的。即是告之他们离开,也是提醒他们,能走就赶紧走。
“舅舅有两个儿子,应该能护住一家人走掉。”
叶青蕊只能安慰母亲,至于是不是真的能这样,她也不知道。但若让她带上楼家人一起走,她是一定不愿意的。
知道她底细的人,肯定猜的出来她身上带着不少的银两,有了楼安平的先例,他们是否会在路上使坏,她心里完全没有底。她谁也信不过,只相信自己。
至于这些银子藏在什么地方,她谁也没说,更是自信谁也找不到。
至于叶家人,她更不担心,叶家大房有李铁匠这个女婿,铁匠铺子里全是年轻的学徒和伙计。他家又没藏金藏银,暴民也不会傻到跟他们较劲。
二房更不用说了,两个儿子还有铺子里的伙计们,就算看着情况不对,也能逃得出去。
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是身无长物的普通人,就算打劫,也不是暴民主要劫掠的对象。那些没有走的富户可想而知,这会儿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不住的想到元家,想到元殷书,忽然想到了五谷。他为什么会和暴民一起出现在城里,又为什么会赶到自己家里报信。
难道,他早就知道今日之事,知道暴民一定会攻破城门。等等,五谷不是投靠了靖王吗?
叶青蕊觉得自己好像傻掉了,她一直觉得自己有前世的人生做底子,比起大多数人她能生活的更好,也比大多数人更聪明。
可一碰到朝廷还有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大脑便自动当机。
这也不能完全怪她,她生活的年代,哪里需要一个普通人去掺和什么政事。揣摩对了也没人给她发奖,想这些倒不如花点时间在自己的事情上,以至于养成她完全没有去思考政事的习惯。
似乎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在这个年代,安定和动荡有时候就在朝廷的一念之间,或是官员的一举一动之间。
她不想,不思考,就会看不清局势,然后被动的接受生活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