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人家的家事,你这般气恼是作什么,说不定人家自己是乐意的。”
“乐意会接到信一脸铁青,他东西都拿走了,我看大概是打算去省城上府学,不想呆在樊城了。”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同伴太过呱噪,本来打算挑书的人也没了心思,干脆带着同伴离开了书行。
元家,难道是元殷书,他定亲了?叶青蕊从书页里抬起头,想到他那张活像别人欠了他八百两银子的冰块脸,就觉得定亲这事,没准还是人家女方亏了呢。
“这位姑娘,这话本子果真是你兄长所写。”
掌柜才看完一个开头,就被惊艳到了,又匆匆看到结束,顿时感慨此人简直是天生写话本子的好手。
“当然,掌柜要吗,不要的话我再去别家问问。”
叶青蕊眨巴眨巴眼睛,心里却笃定,掌柜是一定会要的。
果然,掌柜甚至从高高的柜台里走了出来,弯下腰对她说道:“要,当然要,你兄长可有时间过来详谈。”
叶青蕊很干脆的摇头,“我哥说他还要考功名,不能让人知道他写了话本子,只让我找一家价钱最高的出手,如果价钱给的高,他缺钱的时候还会写了让我送来。”
还要考功名的学子最是爱惜名声,看样子是真不可能会来了,掌柜有些遗憾,还想好好和对方拉拉关系,定个长期的合作呢。
既然这样,最好的办法是出个让对方觉得欣喜的价格,看在银子的份上,说不得他还会再写。想到这里掌柜赶紧道:“这一本我出五两银子买断,不许再给别家。我这里另外有一百个铜子是给你买花戴的,如果你兄长再有话本子要卖,你直接拿来给我,保证不亏待你。”
叶青蕊装成小姑娘的模样,开心的点头,“好。”
拿了荷包塞到怀里,叶青蕊在外头绕了好几圈,这才摆脱了书行伙计的跟踪,她倒不怕书行老板有什么恶意,大约就是想知道她的兄长到底是谁,以后可以直接上门来找。
但她可没有兄长,不敢让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这才东西绕着走了半城,硬是把人给甩下了,才准备回麻衣胡同。
“可是蕊姐。”
一个迟疑的声音,从街边一个铺子里传来。
叶青蕊回头一看,打铁铺子里一个小伙计正睁了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无奈对方这张脸,被烟熏的看不清五官。小伙计赶紧从颈间把湿毛巾取下抹了把脸,变戏法似的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三哥。”
叶青蕊意外的发现,这小伙计竟然是乡下的三堂兄。
二伯家的二个儿子,大的跟着二伯在乡下种地,小的就是叶明,他不喜欢呆在乡下,说服了父亲到城里来当了学徒。
“这也太辛苦了,什么手艺不能学,非要进铁匠铺子。”
叶青蕊有些不赞同,不过看他自己十分乐意的样子,也就没有多说。
叶明还记得青哥的病,知道青哥病好了,欢喜的连连搓手,直说,“这就好,这就好。”
又让她等一会儿,转去屋里取了个小荷包出来塞给她,“别嫌少,你拿去买包糖回去跟青哥一块吃。”
推辞不过,叶青蕊还是收了下来,笑的眉眼弯弯的跟他道谢。他摸着自己的头傻笑,“不值当什么,下回发了工钱,我再给你买糖。”
叶青蕊当真买了包糖,又给青哥买了启蒙的三字经和千字,另有一本字贴。刚进麻衣胡同,就听到胡同口坐着的几个老妇人在聊家常,说的居然也是元家的事。
“十三岁的秀才,这就是曲星降世呀,怎么能说不念,就不念了呢。”
“不怪这位大少爷,要怪就怪这元家大老爷,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当真一点不假。”
“可怜哟,元家不是还有老太太吗?”
“老太太也姓张呢。”
“哦。”
这哦的声音倒是整齐,唰唰好几个人一起意味不明的“哦”一声,倒把路过的叶青蕊吓了一跳。
第22章 启蒙
左听了一耳朵,右听了一耳朵回家的叶青蕊还是糊涂的,她对元家的事一无所知。还在想究竟是定了什么亲事呢,怎么大家的反应这么大,就给一个香软的小身子给扑倒了。
“姐姐…”
青哥软糯的声音响起,整个人如扭股糖一样缠在她身上,小屁股翘着,短短的小肉手紧紧抱着叶青蕊。
“怎么了青哥。”
叶青蕊把他从自己身上摘下来问道。
“想姐姐了。”
青哥嘟着嘴,显得十分委屈。
楼氏每天都要做绣活,大姐天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绣嫁衣,三姐最讨厌啦,不仅不陪他玩,还偷偷溜出去玩不带他。
从怀里拿出一包糖,打开塞了一块到青哥嘴里,看他笑的眯了眼,刚才的委屈一下子就不见了。
“姐姐也吃,娘也吃。”
青哥反过来塞了一块到姐姐的嘴里,又拿了一块去楼氏的屋子里。
叶青蕊也跟在青哥的身后进去了,把糖往桌上一放,告诉楼氏她今天遇到了三哥叶明,这糖便是他买了送给青哥的。
“这孩子,怎么能要你三哥的东西,当学徒哪里来的工钱,怕是家里给的一点防身用的银子里抠出来的。”
“我知道,可是不要,岂不是给三哥难堪,改天我们也送了东西去当回礼不就行了。”叶青蕊坐下,把青哥楼在怀里,又喂了一块糖,喜得他见牙不见眼。
“我今天过来是跟娘商量件事。”
叶青蕊把自己买的启蒙书和一两银子一起摆到了桌上。
她要说的是让楼氏不再干绣活,好好教导青哥启蒙,养家的事,让她来承担。
“这怎么行,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孩子养家,这不是胡闹吗?”
楼氏以为她又是去酒楼帮了工,还让她把银子收回去,说这是她自己赚的钱,就自己收起来。
叶青蕊摇摇头,“娘,青哥三岁了,您要干活没时间管他,大姐关了门连我们姐妹都见得少,我经常出门,婉姐年纪小自己玩还来不及,更管不了青哥。”
“按我们现在的环境请不了先生回家给他启蒙,送去给人教,起码也是二三年后的事。这几年,我们请不了小厮跟着他,您也不许他出门,打算把关在家里吗?正常人都要疯了,何况一个孩子。”
叶青蕊说的都有道理,楼氏也不是想不到,只是吃饭尚且不易,她也就没有想这么多。
“您别考虑了,放下针线陪陪青哥,不管是启蒙还是言传身教,他不能离了您的教导。我算过了,您一个月绣这么多的东西,也就是六七百个铜板,合不到一两银子。我每个月拿回一两银子给您当生活费,若是以后拿不回来,您再拿起针线也不迟。针线可以耽误,但青哥不能耽误了。”
最后一句话打动了楼氏,她做这么多为的是什么呢,不就是为着青哥能有出息吗。
见母亲意动,她坦白说出自己的生财之道,“您还记得我三岁那年生病的事吗,在**上一躺就是小半年。天天做梦,梦到好多稀奇古怪的故事,后来我一有空就在心里默默回忆,现如今我试着写出来,没想到书行真的要了。”
楼氏这才明白,难怪二丫头自从那回大病一场以后便变得沉默少言,原来是这个原因。
楼氏又问了许多,叶青蕊一一打消了她的疑虑。最后终于答应了女儿的请求,放下针线给青哥启蒙。
“等学到深些的内容,我也来听娘讲课。”叶青蕊带着青哥坐到楼氏身后,靠在她的肩膀上,亲昵的说道。
楼氏捏捏女儿的手,掌心和指腹都开始生出了茧子,按下心中的不舍,点头道:“好。”
回到自己屋里,叶青蕊启开**底的一块青砖,取出一只带了锁的木头匣子,里头是她全部的积蓄。
加上今天收到的差不多有二十几两银子,比楼氏手中的还要多。不是她小气,不肯交给楼氏,是家里有叶青音这种人在,她总要防上几分,不敢把鸡蛋放在一个蓝子里。
眼下看似找到了一个稳定的生财之道,长了不敢说,总能保证一二年的安稳日子。总能攒下一点银子,不管买铺子还是置田,有了家底才不会活的这么心虚。
叶青蕊看楼氏果真放下了针线,也高兴了,请了人在院子里开垦了一块菜地。说是想种点菜,能省便省一些。
那倒是,麻衣胡同里住的,只要院子够大的,不是种了菜便是养了鸡,都没有浪费的。叶青蕊每天一早就带着青哥去给菜地浇水,即种了菜也锻炼了身体。
吃完早餐青哥便跟着楼氏读书,叶青蕊便回自己的屋子里写话本子。青哥朗朗的读书声引起了胡同里其他人的注意,等知道楼氏居然识字,不少人便起了亲近之心。
这个年代,盲遍地,识字的是少数,就是想和外地的亲友联系,也要请人代写书信和念信。所以,认识一二个识字的人也成了社交关系中重要的一环。
开始有人拿着家里做的糕点或是外头买的小食过来串门,只说是给孩子们尝尝,一来二去熟悉了,便有人端了针线在他们院子门口一边做活,一边听青哥读书。
就连家里的菜地也有人帮忙,教他们怎么才能把菜种的又大又肥又好吃。楼氏回报的无非就是写写信或是帮他们念念信,对她是个轻松的活,倒因为这个在胡同里成就了好人缘。
女人来来去去的一多,这八卦也就免不了。叶青蕊一直都知道中老年妇女是天生的侦探,也是天生的雷达,可没想到他们居然连元家的事也说的好似亲眼所见一般。
就比如现在,托他们的福,叶青蕊终于知道了元殷书的定亲对象,是继母张氏的侄女,也是元家老太太的侄外女。张氏一直是樊城地界的大商户之一,当初嫁给元家老太爷,也算门当户对。
但是元老太爷发达之后,这张家门槛便有些低了,可惜老太爷去世的早,元老爷守着偌大的家业不操心,生生把发妻给操劳死了。张家门槛虽低了些,但做填房还是够的。
但到了元家大少爷这儿,元老爷不声不响把亲事定下来才通知儿子回来走六礼,就有些不地道了。
第23章 落水
据说元殷书接到书信就撕了个粉碎,把学院里的东西全部收拾了搬回家,元老爷还以为他打算去府学。他却往院子里一歪,说打算弃从商,好匹配父亲为他找的这门好亲事。
元老爷自然是不肯的,元家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个读书种子,他走出去天天被人恭维,谁都说他们元家发家指日可待了,怎么能说不读就不读了呢。
但念书可不是把人绑了丢进学堂就行的,元老爷只得捏了鼻子请山长和这几年教过元殷书的先生下山,帮他劝一劝自己的儿子。
这些先生包括山长自然是觉得元老爷可气,但亲事已经定了,也只能对元殷书好言规劝。元殷书就是在这个时候,当着大家的面说了话,大意是说,父亲既然给他定下了商家女,自然是希望他弃从商。
元老爷连说没有此意,山长也劝他不可意气用事。元殷书却一味只是笑,笑够了便用阴森森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父亲说道:“与其辛辛苦苦中举,最后被个无知蠢妇弄得全家抄斩,倒不如现在便称了你的心,如了你的意。”
叶青蕊在屋里写字,窗户开着,外面说的话听的清清楚楚。不由发笑,这些人的口才简直快赶上说书先生了。连人家元大少爷说话的时候是什么表情都形容出来了,简直神了。
“全家抄斩说的不是北地那个谁家的事?”
围坐在一起的妇人,有一个后知后觉的忽然叫了起来。
“别嚷别嚷,就是他…”
叶青蕊在他们刻意压低声音后,仍听了个清楚,压低声音什么的,果然是营造气氛的不二法宝。
元殷书所说的全家抄斩不是没有依据的乱说,是真有其事,而且刚刚发生不久。北面大皇子的封地里头,有个官员夫人是个商家女,到了北面觊觎那边的马匹生意。偷偷把手插到军务里头走私马匹,结果被人告发,大皇子一怒之下将那官员全家抄斩。
所以元殷书说了这话,不管山长还是他的父亲都一时说不出话来。元老爷此时才知道后悔,可张家却是宁死也不肯退亲。放了话,如果他们元家退亲,女儿就吊死在元家大门口。生是元家的人,死是元家的鬼。
山长心疼自己的学生,也不轻不重呲了一句,“我教书育人这么多年,还真是没见过任何一个有读书天赋的学生父母,心心念念要为儿子择个商家女的。”
就算非要在这等关键时刻定亲,也必是因为亲事太好,不忍错过。首选官家女,其次书香名门大家闺秀。这头儿子考上了功名,那头给挑个商家女定亲,任谁看了这桩婚事都要笑这当父亲的是钻进了钱眼里要卖了儿子换钱。
可实际上,元家根本不缺钱,这个中缘由就更耐人寻味了。只知道元殷书搬回了元家,元家老太太和元太太就相继病倒。
元殷书在家呆了几天,把自己娘亲的嫁妆抬到了舅舅家,说要跟着舅舅学做生意就跑了出去。就是和张家姑娘定亲,也全由元家管事出面,元殷书压根没有踏入过张家一步。
叶青蕊听完这故事,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元家少爷可真是够倔强的。虽然他一句也没有提悔婚的事,却借着山上先生的口,将这件事宣扬到全城皆知,令张家的名声败坏。
张家姑娘的下头还有两个妹妹,自从出了这件事,以前有意向结亲的人家都退缩了。除非外嫁,在樊城是绝对说不上什么好亲事了。
这些对叶青蕊来说都是生活中的调剂,她的兴趣在于赚钱,最喜欢的未过于数银子。
“蕊姐,我大哥要带我们去抓鱼,你去不去。”
孙芷棋和叶青蕊的感情也越来越好了,孙家孩子多,常由大的带了到外头玩,孙芷棋也常喊了自己的小姐妹一块。
“去,别玩的太晚就行。”
楼氏不喜欢别的子女出门,但对于二丫头,却巴不得她不要这么沉稳,多出去玩乐才像个孩子的样子。
“哦,那我换身衣服。”
叶青蕊换了件利索些的衣裤,浅浅的土黄色,是麻衣最常染的颜色之一。
孙芷棋牵着叶青蕊的手一出门就开始飞奔,“快点,再不去他们可就不等我们了。”
才跑了两步就听到青哥在后头大哭,叶青蕊一回头,青哥站在门口想追又不敢追,跳着两只小胖腿,两手高举,急的哇哇直哭。
叶青蕊不是真正的七岁女童,狠不下心不带着青哥,回头用眼神询问了一下孙芷棋,待她点了头,便回去牵了青哥的手,又得了楼氏的同意,这才重新追了上去。
樊城郊外有条小河,夏天水稍多点,便会有鱼,一条条不过指头大小,没人有兴趣,于是成了孩子们的天堂。
孙家大哥也不过十来岁,俨然孩子王一样的人物,拿着网兜拎着水桶,象个将军一样走在最前头。后头跟着的都是比他小的,大多是孙家的孩子。
男孩子在河里边网鱼,女孩子们便用水桶把鱼装起来,不一会儿便装了小半桶。孙家的孩子有大有小,最小的一个刚学会走路,话都说不清楚呢。一不留神就摔到了水里,孙家一个大孩子一把把他拎起来,谁也不想为了送他而提前回去。
孙芷棋便出了主意,河边有块巨大的石头,干脆把落了水的孩子衣服扒掉摊到石头上晒着。
“那他怎么办。”
有个孩子指着落了水的小娃,他身上也都湿了呢。
“一起晒着呗,天这么热,一会身上就干了。”
孙芷棋把这小娃也晒到了石头上,并警告他,如果回去告诉父母,就再也不带他出来玩了。
被脱得光溜溜的小娃还直乐,露出一口小米牙啄米一样点着头。让叶青蕊看了直冒汗,这样带孩子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放心,他皮实着呢。”
孙芷棋看叶青蕊一脸忧色,越发将青哥抓在自己手里,不许他跑到河边去玩水,笑着解释道。
“不好了,我们小姐落水了,快救人啊。”
不远处,几个丫鬟模样的小姑娘,在河边急的打转,又不敢跳下去救人。拼命扯了嗓子大叫着,把河边玩耍的这帮小孩子都吸引了过去。
第24章 不如死了
小孩子们都跑了过去,就连石头上祼晒的小娃也带滚带爬想往下跳,叶青蕊知道自己过去也帮不上忙,赶紧把这个娃抱下来,捏了捏衣服,已经干了,又帮他穿了起来。
一手牵一个赶上了队伍,一群小孩子就这么看着一个姑娘在河里挣扎。丫鬟一看是群孩子,也不理他们,仍然扯了嗓子叫唤。
不多时,一架马车远远驶了过来,丫鬟冲上去挡住车,说自己主人落水,请他们伸出援手。
从马车里跳出一个人,别人不认识,叶青蕊却是认识的,正是随舅舅出门做生意,刚刚返回樊城的元殷书。
元殷书看了看犹在河里挣扎的小姐,并不理会丫鬟们请他救人的话,反而问了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孩子,点了孙家大哥问道:“小兄弟,你可知这条河的深浅。”
孙大哥自然是知道的,很自豪的说道:“若是冬天,这水顶多到小腿,现在是夏天,最深的地方大约到我这里。”
说完用手比了比自己的胸口的位置,他不过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胸口位置能有多高。那位小姐只要不是侏儒,用腿一蹬就能自个站起来。
这也是他们一直看热闹却谁也没有下去救人的原因,真是水深的地方,这些小孩子的父母也不会允许他们来玩。
水深的地方,不会游泳的人也挣扎不了许多,早就沉下去了,之所以落水的小姐还在挣扎,只有一个原因,她坐在河里只露出脑袋,用手扑打着河面作出挣扎的姿势而已。
就连这些小孩子都骗不过,自然更骗不过下了马车的元殷书。
两个丫鬟没想到元殷书连河水深浅都知道,虽然一张面皮由红转白,却仍坚持的哀求道:“我家小姐不知河水深浅,怕是受了惊吓,何况衣裳单薄无法回城,还请少爷援手。”
他们是张家的丫鬟,落水的自然是与元殷书定的张家大姑娘。他们奉命在这里上演一出好戏,如果不能让元殷书下水救人,等小姐上了岸可不会轻饶了他们。
元殷书扯开丫鬟揪住的衣袖,轻轻吐出一句,“倒不如死了清净。”
说完头都不回,直接跳上马车,远远驶离了河边。只留下目瞪口呆的两个丫鬟,还有河里已经不在挣扎的张家大姑娘。
两个丫鬟一个下水扶起自家小姐,一个回去搬救兵。为了将事情做绝,张家姑娘让送她来的马车回府,只留了两个丫鬟,料定了元殷书必不会见死不救。没想到,他不仅不救,还说出倒不如死了的话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孩子们见没有热闹可看,也哄的一声散了,继续抓鱼的抓鱼,玩水的玩水。叶青蕊远远看了一眼那位张家姑娘,脸上的胭脂不知道是被眼泪还是被河水花的一塌糊涂,几乎看不出模样来。何况她缩在丫鬟的怀里瑟瑟发抖,样子也可怜的很,再偷看未免有点小人行径,索性也不去看了,专心带着青哥跟着孙芷棋后头疯玩。
孙大哥网的最多,负责分鱼,就连青哥也分得一小桶鱼花子,乐得什么似的。倒叫叶青蕊有些不好意思,他们没出什么力,怎么倒得了这么多。
“不过是个玩,又不是谁家缺这口吃的,年纪小的多得些,看他们高兴,也挺有意思的。”
孙家大哥看出叶青蕊的窘态,主动解围,也难怪这么多的孩子都服他,的确是个行事大气的人。
果然,青哥和另一个孩子都得了半桶鱼,拎在一起撅着屁股比较,看看你的,再看看我的,都觉得自家的好。
“鱼,我的。”
刚会走路才在石头上晾干的小娃,用不太标准的发音努力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是孙大哥网的,他真厉害。”
青哥正在扮演一个哥哥,告诉这小娃鱼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还学着自家姐姐经常做的动作,用一只手摸摸小娃的脑门,又轻轻拍了拍,蹦出一个“乖”字来。
小娃也不懂,只觉得这个哥哥不错,带着他玩呢,自觉的倚过来,把身子靠在青哥身上,拿头往他怀里拱。
小腿还站不稳,直晃荡着,吓得青哥赶紧站实了,两只手抓着他的肩膀直嚷,“要倒了呀,倒了呀。”
叶青蕊还没来得及动呢,孙大哥已经过来一把拎起小娃扛到了自己肩膀上,十分有气势的挥手,“点点人数,不缺人了赶紧回家,再晚大人们就找来了。”
叶青蕊也一手拎鱼,一手牵了青哥,青哥看着小娃坐在孙大哥的肩膀上,羡慕的眼睛都不眨一下,眼巴巴的看着。叶青蕊捏捏青哥的小手,“我们青哥要是有个哥哥就好了,是不是。”
如果上头有个哥哥,楼氏也不会这么辛苦,她也不用绞尽了脑汁,只为了养家糊口。
“不,我喜欢姐姐,不换。”
青哥很坚持的摇头,握紧了叶青蕊的手,绷紧了小脸,不再看骑坐在孙大哥肩头,得意的快要飞起来的小娃。
回到家的青哥,献宝一样给楼氏看他的小鱼,楼氏直笑,“这么丁点小鱼,怎么吃。”
樊城地处连接南北的中间位置,但更靠近北边一点,没有河道的地方鱼便是个稀罕物,当地人吃的大多是从比较远的地方送来的大草鱼,这么丁点的鱼苗,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为好。
叶青蕊挽了袖子,说了一句看我的就扎进了厨房。她先是掐了小鱼的腮,手指用的巧劲直接把肠肚也给带了出来。裹了面粉扔进烧热的油锅里,不多时,就炸出一大盘香酥小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