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不过这长虫沟路不好走,这下着雪,不如等天晴再来。”
那个疯老汉都有耳闻,祖上应该是做盗墓一行,□□的时候要斗他,他就突然消失了,再出现就成了疯子,一个人住在深沟里。传言他在山里藏有东西,可是具体是什么谁也不好说,都是道听途说。
林建成想想,回头问林光:“看这天,恐怕是要下到过年了。”
都想在年前赚一把。
两人对视一眼,林光说:“山路倒是没什么,注意点就行,去看看也没什么不好。”
他们在竹园村收到的都是很普通的银饰,并没有多大价值,一盘算跑一趟也没什么。这都走了十几里路,总不好空手而归吧?
林建成拍板,“那就去看看。”
长虫沟地势险峻,洪水劈开山峰,冲刷出一条蜿蜒深沟,远远看过去像是盘旋的蛇。林建成越走越不耐烦,一路上也不怎么说话,倒是林光和林艳聊些古董上的事。
“你怎么懂这些?”
林光问道。
林艳回答的也很平静:“不懂,就是碰碰运气。”
林建成接话:“艳子能懂得什么,这不我跟着过来看看。”
他始终不相信林艳能看懂什么古董,大概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林建成也不是毫无见识,上次遇到北京来的那些人,他就知道古物值钱。
林艳眯眼看向远处,雾霾沉沉,她也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有收获。这也大张旗鼓准备了好久,结果一样值钱东西没收到。
地上结了薄冰,有些滑。林艳找了棍子拄着,林光动作也很快的找了一根拄在手中,只有林建成不屑,大步朝前走着。
林艳找了根槐树枝递过去:“拄着,别摔下去了!”
“这山路我走过多少回了,能有什么事!”
林建成不以为然,林艳也不勉强,随他去吧,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林建成是吃了大意的亏,话音刚落脚下靠近悬崖的泥土忽然往下陷。林光走在前面,当时离的最近的是林艳,林建成感觉到不对劲,连忙要往后退,下着雪的地面光滑根本没有着力点。林艳下意识伸手去拉,山体滑坡,轰隆一声响一整块岩土都掉下去了。林建成一米八以上的大个子,林艳拉到他袖子的时候才后悔,可为时已晚,等回过神自己也被带进了沟里。
在下落的时候,林建成想抓住什么结果只抓到一把荆棘,两人一前一后落进了沟里,林光听到声响转头就寻不到人了,连忙从小路往下跑。
这一下是摔狠了,林建成的腰撞到了树杈上,疼的眼前发黑半天没回过神来。林艳比他好一点,下落的时候林建成顺手拦了一把,她虽然也挂在树上可是并没有摔的多惨。
林艳先反应过来,她只是手臂上有擦伤,其余别处没事。迅速调整姿势跳下树站在土堆上,问林建成:“怎么样了?”
林建成倒吸一口凉气,半天没回音。
林艳觉出不对劲,又爬上树去救林建成:“摔到哪里了?”
农村人最怕的就是受伤,家里唯一的劳动力如果出了事,一大家子可怎么活?
林建成扭过头,表情十分难看,半天才从喉咙里发出声音:“……撞到腰了!”
发生这意外,真是谁都没想到。
如果不是有那棵十几米高的香椿树,林建成和林艳今天这命恐怕就搭在这里了。
林建成原本以为没多大事呢,林艳和随后赶到的林光把他送到镇上卫生所,一检查,事大了。右手臂因为拉林艳,脱臼,腰尾骨断裂。
这得去县城医院做手术,卫生所医疗条件达不到。去县医院那就得花大钱了,不单单是林艳,林建成也是一惊,半天没发出声音。
这要马上送到县医院,拖一天就多一份危险。林艳回去拿钱的时候白秀娥一听这话,当时都傻了下一瞬间是大哭:“这可怎么办啊?”随即怒火就转移到了林艳身上,“死丫头,都是你出的点子,这回好了!把你爹搭进去,我们家以后可怎么过啊!”
林艳心情也很差,当时如果她不往前去拉林建成大约也不会掉下去。可她就是掉下去了,林建成确实是伸手救了她一命,林艳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别吵!”林艳翻箱倒柜找换洗衣服还有钱,打算去县城,白秀娥一直在一旁唠叨,她表情一顿声音厉害了许多抬头直直看着白秀娥的眼睛:“是我要他去的吗?我爹只是摔断了骨头又不是没命了,哭什么哭?以后日子怎么不能过了?我还在就倒不下去。”
白秀娥噤声了,她抿了抿唇,看着眼前瘦瘦小小的闺女,心里一阵酸涩。刚刚她是急了,慌不择言。可是这件事怎么能怪林艳呢?
林艳说:“我送爹去县医院,你在家看着,放心吧,天无绝人之路,有什么事我给你捎信。”
林艳收拾了行李,拿着钱往外面走,白秀娥这才回过神来,追上来又给林艳塞了一百块。
“艳子。”白秀娥眼里呛着泪:“我出不去,你好好照看着。”
林艳握着她的手,长长呼出一口气,现在确实是缺钱,去县医院花钱的地方就多了,也不推辞,把钱装进兜里:“你身上还有钱吗?”
白秀娥说:“够吃喝,你赶快去吧,安顿好给我捎信。”
林艳急匆匆出门,白秀娥这才忍不住哭出声来。
林建成出这事,村里早就传遍了,送林艳和林建成去县城的是林光,林家兄弟姐妹那么多,一个都没来。坐船到码头,又拉架子车到县医院,一路都是林艳和林光在忙。
林建成一动不能动,挺在木板上,身上盖了薄被,他眼睛看着天空表情很沉。天下着大雪,车子十分难拉,林艳满头的汗脸蛋红扑扑的,到医院天都黑了。林艳忙前忙后的跑,好在林光帮忙看着林建成。
等安顿好,前前后后花了几十块。她刚进病房,两个舅舅急匆匆的就赶来了。大舅三十多岁叫白栋,和白秀娥长的不像,瘦瘦高高。小舅叫白粱,二十岁出头,白白净净和白秀娥长的十分像,也是高高瘦瘦。
一看到林建成的样子,急了,连忙问林艳怎么回事。
林艳就把事前前后后讲了一遍,白栋一脸恨铁不成钢,训斥:“大雪天下山干什么?惹事了吧!秀娥刚生,不是我说,建成你这心也太大了!”
林建成嘴唇苍白,想说什么,就有医生进来给他做检查。林艳一干人就被赶了出去,走廊上,林光说:“这边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家里还有一堆事。”
林艳看看走廊尽头的小窗:“天黑了也没船你怎么回去?”
白栋不认识林光,问林艳:“这是?”
林艳就介绍了一遍,白栋直接说道:“大兄弟,这天都黑了,也没船回去,不如先到我们家住一宿,明早我在送你到码头。”
林光看外面的天确实是黑透了,也没什么可推辞,就应了下来。
林艳穿着有些旧的袄,脸色惨白的站在墙角,有些可怜,白栋看的不忍心就开口:“艳子你吃饭了吗?”
林艳摇头:“等我爹检查出来,我再去吃饭。”
白栋心里有了计较,叹口气,转头和白粱说道:“你带着他们两个先回去,让你嫂子做点饭,我在医院看着。”
白粱想了想,这么办挺好,就和林艳说:“那我们先回去吧。”
林艳始终不放心,就和白粱说:“小舅,你和林大哥先回去,我等检查结果出来。”
白粱是教书的,性格斯文,有些为难的看向白栋。
林艳笑了下,她也很累,可是现在不看到结果,势必是吃不好饭:“小舅,我实在是不放心。”
白栋抬手摸了摸林艳的头发,眯着眼声音唏嘘:“艳子长大了。”
转头对白粱说道:“那我和艳子在这里等吧,晚上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带她回去。”
白粱安慰林艳两句,就和林光一同走了。
林艳在走廊长椅上坐下,医院很安静,白色灯光照亮半截绿色的墙壁,阴森森的恐怖。
白栋在她身边坐下:“你妈最近怎么样?”
林艳点头:“挺好的。”
白栋抬手揉了揉眉心,像是自言自语:“父母不争气,可怜了孩子……”
林艳眯了眼睛,抿唇没说话。
“如果你爹有个好歹,你们姊妹那么多可怎么办?”
林艳连学都没上几天,少吃没喝的过。如果林建成真有个好歹,那可是愁人啊。
林艳笑笑,手指放在膝盖上,表情平静:“不管怎么样,都得面对啊。”
白栋转头看过来,鼻子有些酸,心口堵得慌。
“好孩子啊。”
翻来覆去也就这一句话,林建成检查的时间有点长,等了很久,白栋说:“你大伯小叔怎么一个没来?让一个外人帮忙?也太不像话了。”
林艳没说话,眼睛看着病房门板。这一次,林建成该看清楚他那些亲兄弟了吧!

☆、第二十三章

林建成的检查报告出来,骨裂。需要做手术,这挺危险的,弄不好会瘫痪,林艳吓着了,交了手术费手里也没剩多少钱。
手术那天白栋也在,问她钱够不够,林艳手里只剩二十块钱了,她抿了抿唇,点头:“够用。”
白栋最大的女儿和林艳一般大,已经上了高中,他是农村人也没什么收入。白粱刚刚工作,教书,一个月十几块钱。不到迫不得已,她怎么能朝舅舅要钱?
白栋长出一口气,抬手放在林艳肩膀上:“没钱了和舅说,别硬撑。”
林艳点头,想笑笑表示下可是手术室里还躺着自己的爹,就没笑出来。
“我知道。”
手术还算成功,林建成到底是大男人,林艳姑娘家伺候也不好,白栋就一天到晚的在医院。自从这件事发生,林建成就沉默了,过了危险期,林艳喂他吃饭。右手严重拉伤,暂时还不能动。
林建成说:“你把饭放凳子上,我左手吃。”
林艳没这么伺候过人,就应了,他慢吞吞的吃着粥,眼睛看着粥碗:“你大伯叔叔是不知道?”
林艳看他一眼,翻了个白眼。
林建成放下筷子,表情有些失落,一下午他都没说话,趴着看地面。晚上白栋拎了饭,来替林艳的班,林建成突然开口:“哎,待兄弟再好也是无用,到底不如儿女……”
林艳听见了,没说话。
白栋去打水回来和林艳说道:“今天小年,你妗子做了饺子,自行车在门口停着,你骑车慢点。”
林建成低着头看地面,心里一阵阵的发疼,这就是兄弟啊,待得再亲有什么用?
林艳嗯了一声,“大舅,麻烦你了。”
“傻孩子,说这话就见外了。”
林艳看着他笑笑,出门去了。
外面很冷,寒风夹杂着雪花如同刀子一般锋利,街道上很冷清,连个人影都没有。林艳手缩在袖头里,把衣领拉上去遮住下巴才一头扎进风里。
自行车很旧,骑起来哗啦哗啦响,路上有人放鞭炮,声音响彻整个黑夜,抹黑往舅舅家赶。舅舅家住在一公里外的村里,汽车快的话就是半个小时。林家现在很缺钱,大伯和小叔都不来看的原因她也知道,那分明是害怕林建成趁机要走四百块。林建成如果不做手术就会瘫痪,林家人心也是够狠的。
林艳心里想着,突然发现车轮子压上了什么东西咯噔一下就停住了,借着雪反射的光依稀看着好像是个人,连忙跳下来扶稳车子。大冷的天,林艳出一身的冷汗,她刚刚走神了,根本没看清楚路上什么时候横这么大一个人?
车子扎在一旁,蹲下身去看。他蜷缩着一动不动,手臂从头上绕过去护着脸,根本看不清楚长什么样,身上的衣服很烂是浅色的,和雪几乎融为一体,难怪林艳能压上去。
“喂?你怎么样了?”
这大冷的天,躺在这里会冻死吧?大过年的,挺可怜。
林艳推了他一下,然后他捂在头上的手就无力地饿垂了下去摔在雪地里,雪地上触目惊心的血,很大一滩,鲜红刺目。
林艳吓了一跳,好半天才回神,立刻站起来推着车子转身就走。她现在穷的要死,父亲住院费都交不起,她刚刚自行车确实压到这个人,可是之前他就在这里躺着了,流那么多血怎么也不是自己原因。她管了,死的话她赔钱,没死吐这么多血也是重伤,到时候依旧得赔钱。林艳现在最缺的就是钱,马上父亲又要交住院费,她手里只有二十块钱。
林艳推着自行车快速的朝远处走去,身后想起微弱的呻-吟声,轻不可闻。林艳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这到底是条命,他还没死。望着夹杂着雪的寒风,天寒地冻,不管肯定是会死。
林艳站在原地左右为难,最终还是没拗过良心,吃亏就吃亏吧。手指探了探鼻息,还没死,挺瘦的男孩,费了好大的劲才弄到自行车上。天太暗,林艳也看不清楚他的脸,只叹一口气,生死有命吧!
找到最近的镇上卫生所,大夫一看吓一跳,血葫芦似的人,又抬头看气喘吁吁把他弄来的小姑娘,小脸通红。灯光下,林艳才看清,那里穿的浅色衣服?这分明是他身上落了厚厚一层雪,瘦麻杆似的一个男孩满脸的血。
“大夫,你给他看看。”
大夫动作很麻利,拖着男孩就进了里屋,吆喝:“你也进来吧。”
林艳在门口停顿了片刻,进去,里屋有炉火,温热扑面而来。
大夫把男孩外衣全部脱掉,里衣厚厚一层污垢脏的不忍直视。他隔着衣服搓男孩的皮肤一边道:“你从那里捡来的人?倒是好心。”
这句话说得毫无感情,还有些讽刺的意思。
林艳一愣,抬头看过去:“怎么了?”
大夫冷哼一声:“也罢,医者父母心,这也是个可怜孩子,我尽全力救,他伤的很重,不一定能活。”
林艳眼眸一转,说道:“你认识他?”
大夫给他号脉,验伤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打听打听这片谁不认识他?”男孩胸口衣服散开了,浑身伤疤,什么痕迹都有。“命硬,出生克死爹娘,三岁克死爷爷奶奶。偷鸡摸狗,不学一点好,一条烂命死了也是活该。”
大夫尽管嘴上这么说,可手上动作一点没怠慢,动作利索的把男孩脸擦干净,额头上好大一个伤口都烂到肉了。衣服脱干净,腐烂臭味很在屋子里萦绕,林艳皱眉。
“三岁刚学会走路,怎么活到现在?”
大夫白了她一眼:“亲戚朋友街坊邻居谁看他可怜就给口吃的,不然你以为他能扶墙长大。”
林艳嗯了一声,有心想现在跑了,就不用付医药费。
视线一扫,忽然就落到了男孩的脸上,抹掉血污,林艳觉得他那张脸很熟悉。
大夫还在絮叨:“可怜人出身学好了也成,这个人死性不改,你看看这个手,偷东西被人逮到按进油锅里,来我这里上了药,一手的疤瘌继续去偷。这回是又得罪了谁?被打的没命……”
说着大夫就有些来气,下手力道大了很多。“真是死了都不亏!”
林艳顿时明白过来这熟悉在那里,第一次进城他偷过自己的钱。
当下就想转身就走,步子还没迈出门,大夫声音就响了起来。
“先把医药费结了再走。”
林艳到门口的步子又拐了回来,笑眯眯看向大夫:“我没走啊,上个厕所。”
原来是他?顿时有些憋气,最后那点同情心也随着风飘走了,林艳也是个孤儿也经历过那种少吃没喝的日子,可是她从来没打过偷东西的念头。人活着,有两只手,做点什么不好去偷东西?
“厕所在后面。”
大夫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门,看了眼林艳,意义深刻。“只有一个出口就是卫生所正门。”说完,他转身点燃了酒精灯烧着把锋利的刀,动作熟练的划开男孩身上的腐肉。
他硬生生从昏迷中疼醒,惨叫一声,异常刺耳。

☆、第二十四章

林艳好像是给自己惹了祸,认知到这个事实,她虽然之前有了被坑的准备,可一想到这个人还偷过自己的钱,就特别可恨。
林艳交了两块钱的医药费,大夫说:“一条命的钱,两块?”
林艳:“你可以救半条。”
大夫摆摆手,不耐烦道:“走吧走吧。”指了指昏迷不醒的男孩:“反正他会报答你。”
林艳:“……”
回到舅母家都晚上九点半了,小舅舅没睡捧着书凑在煤油灯下看书,听到门响就丢下书出来。林艳扎好自行车,看到小舅就说道:“你怎么还没睡?”
“等你回来下饺子吃。”
白粱笑的眯起眼,左脸有个不太明显的酒窝。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妗子睡了?”林艳看了看上房的窗户是暗着的,拍了拍身上的雪才答道:“路上遇到个事,就耽误了一段时间。“
白粱在厨房里烧火煮饺子:“快过来烤烤,很冷吧?”
林艳过去坐在灶台前,火光映红了她的脸,她回头看向小舅忽然开口:“舅舅,你教我识字吧?”
白粱一愣,看着林艳亮晶晶的眼睛,心里一阵发酸。顿了下,开口。
“好,你想学舅舅就教你。”
白粱下饺子,林艳坐过去烧火,望着通红的炉火,她就想起那个男孩的脸,浑身伤疤。挺可怜的一个人,虽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那毕竟是个半大孩子。
身上还剩十几块,父亲住院费还没交,吃住都在舅舅已经够麻烦了,总不能还让出医药费。归根结题,林建成那事是因为林艳所起,家里也没劳动力,她得负担起整个家的责任。
想着,林艳的目光就深了,白粱下了饺子半天火都没烧开,低头一看林艳目光怔怔看着火光出神,就笑了:“是不是太累了?我来烧火。”
林艳回神,顿觉不好意思,连忙添柴,挠头:“忘记了。”
白粱笑话了她半天,林艳拿着木柴在地上无意识的画,“小舅,你相信人有转世吗?”
白粱撇了下嘴,揭开锅拿勺子推开饺子,说道:“大晚上的说这个怪吓人。”转移话题,侧身避开浓浓雾气。“你怎么突然想读书了?”
林艳望着地面上自己用树枝画出来的图案,顿了下,半天表情才恢复如常,抬头看向白粱:“小舅,你认得这个字吗?”
她指着地上画出来的那个字符,仰头,一双明眸漆黑。因为光线比较暗白粱并没有看清楚林艳在地上画的是什么,只是好笑林艳会怎么问,他是老师,林艳一个没上过学的文盲能写出来他不认识的字?“我来看看,什么字这么难认?”他声音里带着笑,视线落了过去。
“这不是……咦?”
本来他以为是繁体字,可是再仔细瞅就觉出不对来。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表情登时变了,凝眉蹲下身端详那个字的笔画走势。表情渐渐沉下来,林艳心里咯噔一下,看了眼白粱眸光一转,可也没说话只静静等着他。
白粱看了很长时间,闪烁的煤油灯下,林艳看他脸色有些白,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表情很沉。突然屋中想起咕噜声,林艳和白粱都吓了一跳,白粱视线一扫连忙跳起来。
溢锅了热水顶起了厚厚的木头锅盖,他连忙掀开锅盖,林艳也站了起来:“小舅,那是什么字?”
白粱皱着眉在思索,半天没说话,就拿勺子在锅里有一下每一下的搅着。林艳以为他没听见,就又重复了一遍:“小舅,你认识是吧?”或者说,他见过这个字符。
白粱眯了眼睛,半响才开口:“这个字不全吧?”
他声音很慢,是迟疑的语气。“艳子,你先吃饭。”
林艳吃饭的时候他还在盯着看,林艳吃着饺子和他说道:“我不知道全不全,那上面就这么多。”
白粱猛的抬头看过来:“在什么地方看到的?那上面是什么?”
林艳拿手比划了一下:“一个铁块,黑色的,这么长。”
林光媳妇刚从外面拎回来的时候还粘着厚厚的动物粪便,林艳话头忽然就顿住了,脑中闪过的却是另一个画面。林勇为什么会啼哭不止?家里为什么会阴气重?
“小舅,那是什么字?”
白粱怔怔看着地上的字,皱眉摇头:“我不认得,我之前喜欢研究杂史,这恐怕是冥文。你在什么地方看到的?不是一个单纯的字,而是一句话,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只是个断句后面还有。”
符咒?诅咒?还是……林艳忽然不敢往下面想,如果是通阴的东西就能解释通了。之前在林光家的时候一直放在猪圈里,沾了粪便和土,粪便和土都是□□。她拿回去清洗过,联合白粱的话。瞬间不安起来,放下碗筷,声音怔怔:“小舅,家里恐怕要出事了。”
白粱看着她,林艳一向冷静的眸子里竟然闪烁着惊慌不安。
“那东西莫不是……”
林艳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到底对不对,白粱天不亮就往码头赶了。林艳之前画的符咒可能起了作用,家中才安生一段时间。这会子不单单是弟弟还有两个妹妹恐怕都会被殃及,林建成摔下山崖这件事都变得不那么简单了。
白粱放了寒假最有时间,他临走的时候林艳做了一串铜钱绑他手腕上。不管猜测真假,小心为上,跑一趟她也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