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他就躺不住了,起身修书一封给子腾,也不怕丢人,细说了今天之事,并也让他转告子肜。有子腾顾着,因该没什么大事了吧?
老爷的身子越发不好了,整个人就像是快燃尽了的蜡烛,眼看着就衰老焦枯。代善上了折子请了假,贾赦已从国子监回来了,贾政也不再读书习武,日夜在床前伺疾。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怎么回事了,也就放下了以往的种种计较,往其他房里送了信。
在子孙环绕中,荣国公贾源指了指床头的遗折,闭上了眼睛,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顿时哭声一片。
这是贾政到这个世上来之后面对亲人的第一次死别。想到这位爷爷对他的种种宠爱、纵容,他的心揪得生紧,他早已不习惯哭泣,所有的痛苦悲伤都压在了心上,再加上自打来这世上以来所有的焦虑、劳心、乏骨,还有这段时间的日夜辛苦,对于一个虚岁才十三岁的身子骨终于耗到了顶点,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贾政醒来,看着代善史夫人和他大哥一边为着老爷的故去伤心操劳,一边又为他的病倒提心吊胆,顿觉不孝,强打起精神不让人担心,只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他这病精神消耗所致,又如何能一下子就好?
在浑浑噩噩中,他穿着“齐衰”在灵堂上守灵;在浑浑噩噩中,他随着家人做七;在浑浑噩噩中,出殡了;在浑浑噩噩中,“路祭”之人是谁他统统不知。
贾家是金陵氏族,祖坟在金陵,代善自是携妻儿扶灵回乡去祖坟落葬。贾源遗折一上,当今也甚为感怀,着代善袭了爵,因武官无守丧丁忧之制只有假百日,顾念代善要扶灵回乡特再赐假百日。
回了祖宅,稍事整顿,按早已择好的日子,在金陵族人帮助下给先国公安了葬点了主。这点主是最隆重的仪式。在牌位前,摆香案,吹奏哀乐,请了族中盛名族老用朱笔在牌位上的“王”字点一点,点主后,牌位被代善亲自用红布包头小心安置等着回京送进祠堂,并给点主人酬以重礼。三天后,代善率全家大小到坟上添土、奠纸、举哀,俗称“圆坟”。之后,又围绕新坟哭绕三匝归来。至此,葬仪方罢。
又修了祖坟,理了祖宅,添了祭田,捐了银子,除了原来照看祖宅的几房下人,又多添了人照看老爷的坟地,才将将赶着假期回了京。
回了京,家中上下才改了口,尊了老太太,代善为老爷,史夫人为太太,贾赦贾政自然是大爷二爷不提。
代善虽未丁忧,但只是为公。家中上下还是要守制,服丧二十七个月,不听乐,不婚嫁,不参加科举考试,不食肉,不饮酒,夫妻不同房,除代善公务外,举家闭门读书,谢绝世务。
时间一天一天过着,随着学习,贾政也一天比一天更领会这个世界的规则,在身体上一天一天的脱去儿童的幼嫩成为一沉稳俊朗的少年,精神上也洗去初来的浮躁,融合了前世的经验。当然这一些也得益于代善的刻意培养。谢绝了俗务,代善也更有时间也更能专心于教导他们兄弟二人。
这些岁月对于贾府来说是静静地流淌,而对于王家来说却是热闹的翻腾。
那日之后接了贾政的信,子腾虽才新婚也不由火冒三丈。不提心中怎样把贾政骂了个狗血喷头,又是怎样觉得这未来妹夫不着调让他不放心将妹妹交给他,急匆匆来到子肜处,给了她看贾政的信。子肜虽看哥哥的神色有些许不对,但看到递过来的信是贾政的字,还以为是贾政让子腾给他递信惹着了哥哥,怕子腾念叨她规矩礼数,心想着先下手为强,嘴上打趣道:“哥哥才刚陪着新嫂子敬了茶,就急忙忙得来妹妹这儿,让新嫂子一人守着新房,就不怕惹恼了嫂子今晚睡书房?”一边看着一边还想说什么,只是一看才发现是写给哥哥的信,眼睛扫到了惊心之处,口中的话就噎在那里,还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了,咳嗽了好一会儿。子腾白了她一眼,给她拍了半天的背,等她消停了,看她喝着茶,才幽幽的说了句:“今儿个才算真正见识了什么叫做唾沫钉子淹死人。”话音才落,那边又呛上了。
好一会儿才坐下谈正事,俩人又仔细把这信看了一遍,虽是恼恨,但也佩服这大姑娘的心智,特别是让子肜大开眼界,见识了什么叫做宅斗,她原先是做学问精通业务的人,确实对此自叹不如。佩服是一回事,但被人算计又是另一回事,依着子腾的心思,就想把这事捅到太太处,让太太处置同时也让贾政吃点苦头,但子肜却顾念着贾政,央告了半天才把这事压下了。俩人商量着,都觉得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得主动出击,先得了两条,一是让太太把大姑娘身边的丫头婆子找个理由换了,二来也提点太太给大姑娘看人家。这第一条还好说,只要引着太太细想那日水阁的一些事在适时的扇扇风,估计能成。至于第二条,是子肜不能提的,只能交给子腾找机会了。方商量定了,子腾又交待子肜自己多加小心,身边多带几个人,等等,话痨病好一阵发作。
且不提兄妹俩各自安排,先说说子肜的新嫂子,倒是一位标准的高门大户世家千金,但几日下来,子肜却发觉与这位二奶奶亲热不起来,二奶奶的坐卧行止像是都有标尺刻度刻好的,那些走路的步幅、说话的声音、嘴角的度数。。。。。。看着子肜都累。而对这子肜的示好,而奶奶也有亲热的回应,但是如果子肜是真的小孩倒也罢了,只是现在的子肜却看不出她的真心。是要防着小姑子吗?子肜也私下打探她哥哥与二奶奶相处得如何,子腾笑着用“无可挑剔”四字形容,却好像有意有未足之色。再仔细看着二人的相处,哪里像是一对夫妻,十足两位客客气气的客人。子肜急了,她原先还担心子腾娶了媳妇忘了娘,现在看来这夫妻间都没热乎劲,哪像过日子?她可心疼她哥哥呢!只是这事她急不来的,反复磨着她娘,又一直对着二奶奶表示善意,还让她哥多陪陪老婆,想着,也许只是因为才刚嫁过来不熟悉才这样的,是吧?子腾对她这么热心倒是有点好笑又有点感动,他兄妹说话向来又不避忌,因而对她表示,夫妻相处之道能像老爷太太这样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但如果不成,只要相互都做好了自己的本分,那也是好的。他现在还是满意的,至少是个知礼数守分寸的,能做到相敬如宾就行了,其他的,慢慢看吧,兴许时间长了就好了。
相敬如宾?还真是相敬如宾!子肜又郁闷了。
果然相敬如宾并不耽误生孩子,快到中秋的时候,二奶奶那边传来了喜讯,子腾有后了,二奶奶有喜快两个月了。
子肜知道了这个消息也大大开心了小,因和二奶奶互相客气,所以她也没有和二奶奶有什么身体的接触,自然也没有给二奶奶把过脉,所以这消息对她也是个惊喜。只是喜完了,她又想起来了,这个肚中的孩子是不是那个“王仁”?她缠着子腾说给未来的宝宝取名字,又被笑骂着说这是还早呢,况且取名也得老爷给取才合适。子肜又去缠着老爷,老爷当然不理她,只是被缠烦了才说,这一辈的,取名得从人立旁。
完了,难不成真是那个卖了外甥女巧姐的王仁。子肜呆呆的坐着,忽然又笑开了,真是庸人自扰啊。叫王仁又怎么了,现在还是小胚胎一枚,等生下来好好教,还怕他不是好孩子?
正文 17 生产
王子腾在转磨,左一圈,右一圈。子肜看着好笑,但又体谅着哥哥的心情,所以忍着笑劝慰着。虽才是四月的天气,许是人心浮躁的缘故,倒显得屋子里稍有燥热。二奶奶是昨儿前半夜发动的,去年八月里传出的喜讯,估摸着是去年六月里坐的胎,到现在已经是十月怀胎,瓜熟蒂落了。因这是二爷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府里正儿八经的第一个嫡出第四代,所以上下都分外小心,不要说二奶奶平时的饮食起居、养身安胎,还重金延请的擅长女科的太医,每五日里就来府里请一次脉,就连接生的稳婆都早已看好,上个月就接到府里预备着了。
因子肜是未出嫁的姑娘,这嫂嫂生孩子的事照理是无需她候着的,但因她担心子腾,又想着自己没准能帮上忙,所以今儿一早的这消息就要过来,张夫人呵斥她不合规矩,但禁不住她软磨硬泡,嘱咐她看着点子腾,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
等候是难捱的,到了饭点,子腾也没心思用饭,还是子肜看着硬压了几口。子肜心里盘算着,这产程发动,头胎慢些,再顺利搁现代也要十五个小时朝上,二奶奶自怀孕以来被照顾得很是妥当,算算从昨儿上半夜至此,时间该是差不多了吧?又转眼看着她哥现在的样子,完全失了平时稳重睿智得的形儿,虚岁十七的少年,竟然就要成为一个孩子的父亲了!
她这边看着子腾发着愣,那边子腾依旧坐立不安,边上的人又不敢狠劝,只一个体面的丫头碰了一杯茶上来道:“二爷坐下来喝杯茶润润吧。”说话之人是原名胭脂,是二奶奶的陪嫁丫鬟,进了府因名字犯忌就改成了红霞,二奶奶自知有了身孕后,就张罗着给了二爷收了房,子腾也没有推辞,只是过了两天在原先一直在身边服侍的丫鬟中又挑了个做了通房。
得知这个消息时,子肜正在太太房里,瞪着眼睛说不出话。在她映像中子腾不是个流连闺乐之人,这点,他身边贴身的丫鬟原先都是清白之身就是最好的证明,要知道这些丫鬟原就有太太挑的特意给他放在房里的人,只是他原先一直没有碰,怎么现在一下子就有了两个小老婆?太太看了她一眼,叹气道:“你是未出门的姑娘,这哥哥房里的事原本该是避着你的,只是看你这样子,以后出门怎生是好?”喝了口茶,继续说道,“那个红霞,原本是陪房,是你二嫂子的人,而文玉原是我挑的。”接着只静静的喝茶,任由子肜在一边发傻。子肜被雷倒了,这也有派系之说?这作男人的还要讲究平衡之道?还有什么呢?子肜转头直愣愣的盯着张夫人,丈夫人实在是受不了她这个傻样,狠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说吧,想到了什么?”“平衡之道。。。。。。”子肜弱弱的接口。静等了一会儿,见子肜没有开口,张夫人又叹了一口气:“罢了,你这岁数能想到这已是不容易了,不过真是比不上大姑娘。”子肜腹诽着,什么叫我这岁数,我都是七十多岁的老太太了,但还真是比不上这些古人啊,看来中华古老的智慧真是无法比拟啊,怪不得有千年之前的孙子兵法,四书五经,庄子孟子韩非子鬼谷子,而现代,仗着科技的发展,生活节奏的快速,市场的繁荣,金钱至上,人心的浮躁了,而所谓的文化,只是多了些某爸爸系列,而真正的再流传千年的,不知道会有些什么呢。“你想到的只是其一,这其二在于主动二字,主动挑了文玉,是言明不会有了媳妇忘了娘,让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他心中父母为重。以后想事情,得往深里再想个一二层。你聪慧,无论是识文断字,还是女红厨艺,甚至是管家都狠是不错,只是对于人心的揣摩和运用,始终都欠缺啊。你以后就多往你二嫂子那里坐坐,只是记住了,多看看,万事不可轻易应承。什么话都多想想。嗯,现在她还怀着孩子,等过了这段时候再去。本来大姑娘那儿是最好的,只是为娘实在放心不下。”
等子肜回过神来时,子腾已经也不转磨了,坐在一旁端着茶出神。看着他,子肜忽然想仔细回忆当年自己和存周在这个岁数上是怎样的呢?想到这不由又想起存周不知近来如何了。最后得见他的亲笔信还是哥哥刚成亲时的那封信,后来他爷爷殁了,他们阖府守制,也不走动,只在年节里送礼回礼互相捎个好罢了。他应该过得不错吧?这些事,他应对起来该是小菜一碟吧?想到他,想到那封信,不由又想起子胭来。
那天她和哥哥商量定了,还未来得及动作,在一日给老太太请安时,太太就提了个头,说是府里的一些丫鬟小子年数都大了,想着理理,该放出去的就放出去,该配着丫鬟成亲的就要配丫头,请老太太示下有没有特别中意的要留下的,有没有要特别指给谁的?老太太早就不管事了,也没特别吩咐,让太太看着办,只要主子们身边不缺好的人使唤就行。
于是,几天后,各处都有要放出去的丫鬟,也有老子娘来求了自己婚配的,也有为自己的儿子来求着相中的人的。子肜身边的人都还小,子腾的丫鬟不去说了,只身边的四个随身小厮挽弓、挥剑、泼墨、悬笔都大了,都配了合心的丫头成了亲,还是做二爷贴身长随,由二爷指派着做事,另由二爷自选了四个小厮充作书童和跑腿。子胭身边的人也顺着理换了,两个一等丫头和两个二等丫头都到了岁数,太太给了脸面,让他们的老子娘领出去自行婚配。子肜暗自佩服,领出去婚配,也不留在府中配小子,这下是彻底打发出去了,既给了大姑娘脸面,又省得留在府中日后做耗,高招!太太的后招还不止这个呢。因大姑娘身边的一等丫鬟出去了,照例,可以由身边的二等丫鬟中挑好的升上去的,大姑娘身边可不正剩两个二等丫鬟嘛。只是太太又在老太太面前说了,大姑娘可怜,一落地姨娘就去了,虽抱在太太身边养大,但是太太平时要管家,身子也不太好,亏得老太太疼爱孙儿孙女,处处提点,才能四平八稳,大姑娘平时也多有孝顺老太太。这次大姑娘身边的人到岁数的多,所以平时用惯的只剩下两个了,怕新挑的人一时不合意,不如老太太继续多疼疼大姑娘,把这身边伺候的二等丫鬟赏两个给大姑娘做贴身大丫头,老太太调教的人总是好的,定能合了大姑娘的意。媳妇等下再送俩个丫鬟过来补了老太太这边的缺,也当是老太太疼媳妇,让媳妇学着看老太太调教丫鬟。这下老太太即被人捧着,又能疼爱孙子辈,何乐而不为,当下就指着俩个二等丫鬟就给了大姑娘。而这两个丫鬟原先没能想到一下子就长了身份,自是在心中对太太感恩、戴德。而大姑娘那里,因是老太太赐下的,平时虽服侍她但也要尊着,身份上又压着原来的那两个,以后要行事真是万分不便,哪怕是后补的那两个二等的,也甚是木纳,这大姑娘面上还要感激万分,暗地里怕是扯断了几根芊芊指甲。
尔后,太太又当着老太太老爷的面,说着孩子都挺好的,读书写字行事规矩样样不落,这也看着都大了,是该为他们一一谋划了。别的不说,这大姑娘四爷的婚事是不是该一一寻访起来?老太太一高兴,放话道,四爷是男儿,且还小,先放放,慢慢的寻着就好。大姑娘已经十二了,该找起来了。只要人品好,看着出息,这就行,别的统统不管,不拘门第,只是别上赶着人家就行。当然,这些话是不能当着小辈特别是女孩子说的。
子肜这边胡思乱想着,那产房里的惨叫声却是一阵紧似一阵,听得人心里发紧,毛发直立。子肜暗暗摇头,自己上辈子也生产过,也是知道这生产之痛,只是像这样的叫别说自己,就是旁人怕也少见,这样子,到了真正该使力气的时候就怕要气力不够了。有心想要提点,却不知话从何起,她一个小姑娘如何懂得生孩子的?
这时,突显出了稳婆的能耐,隐隐听着在指导着,如何吸气如何呼气如何用力,又让二奶奶节省点力气,忍着点疼,这样叫法子力气用岔了,后面怕不得劲云云。只是到了这个地步,旁人的话二奶奶还如何听得进去,满心满脑满身的疼,只想着如果昏过去就好了。没想到这稳婆死命的掐着她的人中不让她昏过去。她如果有力气真恨不得死命给她一耳光子,也不管什么礼仪了。又不知挣扎了多久,就在她眼前发黑时,这婆子用力把她肚子往下推,痛得她死命用力一挣,就觉下面一痛,一件巨物涌了出去,耳边惊喜一片,生了生了,二奶奶生了。
正文 18 薛家
子肜还记得那天最后一声惨叫中,一片喜声响起,“生了生了,二奶奶生了。”然后就有婆子冲过来给子腾报喜:“恭喜二爷,贺喜二爷,是个小少爷,白胖着呢!”
子腾呆愣愣的没反应过来,还是子肜接口道:“真是太好了,白英,给这个嬷嬷看赏!对了,还要烦劳嬷嬷去太太处报个信呢!”接着又瞟了子腾一眼,抿嘴一笑接着说,“还要嬷嬷多对太太说一句,就说哥哥高兴傻了,连嬷嬷的报喜赏钱也没给,就说我说的,让太太给双份的。”那个嬷嬷倒是知道凑趣,接口笑道:“看着二爷这样,老婆子是替二爷高兴,也想沾沾二爷的喜气儿,哪里敢惦记着赏钱,只是听到有双份的赏钱,老婆子跑得更快一些罢了。”子腾终是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由着子肜打趣,让文玉看了赏,又让这嬷嬷速去太太处报信。这边才去,那边又哄哄的涌进一帮子人来,打头是那稳婆,抱着个包袱过来给二爷行礼,“恭喜二爷,是个少爷,足有七斤六两呢!”二爷喜得让人封了个大大的封包,凑近看,原来是那新出生的婴儿,红彤彤的脸巴掌大,闭着眼,胎毛倒是乌黑发亮。子腾想碰又不敢碰,倒是子肜接了过来,两人凑着头细瞧,半天也没琢磨出这孩子像谁。又细问了二奶奶的状况,都说是没事,孕期打的底子厚,这会子是乏了,所以睡下了。
都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没成想这时间也是一样,有了好事这时间也过得特别快,转眼间这王家嫡长孙就快满月了。这王老爷有祖上的封荫,又是个善经营的,官儿做得不错,这王家的嫡子也看着是个出息的,所以这喜信一传出,就有人上门走动,贺喜送礼的络绎不绝。王老爷看这架势,所性想着大大的操办一下满月酒。
且不提着老爷夫人商量着拟请人帖子的,合计着当日的活动,安排人请小戏、杂耍班子,且说张夫人让人叫了子肜跟前来,细细打量着面前站着的女儿,仔细又仔细,什么时候,这怀中抱着的小肉团已经长得到她齐耳根高了,真舍不得呀,有一天得亲手送着这个宝贝去别人家,再也不能时时看到她装傻卖痴的在面前歪缠,叹了口气,拉着她贴身坐下,问道:“肜儿,你学厨多年,如今管着厨房,今儿个我打算让这满月就由你操办,你看可好?”子肜一楞神,心中有点雀跃,知道是太太有意让她练手,也就应承下来,细想了想,先问问太太的章程,才好一一拟出条程,她可不想添加什么现代元素,王家已经够吸引人眼球了,这方面也就免了吧,她可想不做那出头的鸟给人树靶子。太太一一给说了,又拿给了她客人的名单,才看她回去了。
子肜回到房里静静细想,无非是把整个流程按项目细化,如接待、看茶、见礼、陪聊、参观、娱乐、入席等等等等,结合人财物按项目分配,再合理统筹人和物的重复使用,注意项目的衔接,这些是按时间纵轴,然后就是人的管理与交接,物的管理与交接,财的管理与交接,这些是贯穿的横轴,由此二者按照现代的时髦话就是搭建了一个管理平台,然后在这上面放内容,大到活动的内容,这方面老爷太太已经基本搞定,如何家的小戏何家的班子等等,小到上什么茶,更别说席位的摆放,人员的座次,还有最重要的就是席面的内容了,一一细写了。然后又去与太太细商。太太看这考虑得颇有条理,也甚为仔细,也就放了心,只在这席位上细细教导,谁与谁亲厚可以坐在一起,谁与谁不和得分开着,哪个该坐上席,哪个稍微次点,一通下来,等于把京城的人际关系统理了一遍。至于这菜单酒水点心就放手不管,知道女儿对这些颇有研究,只在最后才看着拍板定了下来。又看这子肜如何吩咐人采购,怎样安排清点存放,怎样容有余量,等等通不细说了。只在最后这上灶的人上王子肜犯了踌躇。
这上灶的分为红案白案。红案负责菜肴烹制,包括原材料初加工、精加工、半成品组配及烹调成菜的全部工艺流程的工种称为“红案”,由于工种以炉灶和火为基本手段,故名红案。红案内部又分炉子、墩子、冷碟、笼锅及水案等若干工种,还包括一些直接为红案服务的杂务,菜杂等等。炉子上用第一火眼或第一面灶的厨师称为“红锅”、“主厨”,俗称“掌勺”、“掌灶”,经验多,技术高,负责烹制筵席菜肴或难度大的高档菜肴。技术仅次于红锅,主要负责烹制零餐散座菜肴,制作汤汁的称做“二锅”。负责制作一般菜肴、汤菜的称做“三锅”。二锅、三锅有时要做红锅的助手。墩子上的首席厨师称做“头墩”,既要有很强的刀工技术,还要熟悉原料性能、价格及配比知识,同时承担高档菜肴的半成品搭配、制作,有时还要负责编制筵席菜单。而负责一般菜肴切、配工作的称做“二墩”,负责统货菜肴原料切配工作的称做“三墩”,负责冷盘菜的烧卤、拌炝及切配装盘的称做“冷墩子”、“熟墩子”。负责蒸菜制作或半成品加工的称做“笼锅”。负责家禽、水产、干货的宰杀、泡发、整理及初加工的称做“水案”。与红案并列的一大工种称做“白案”。白案负责糕团、面点制作。此工种因与米、面及案板有关,故名白案。白案内部又分“大案”、“小案”(亦称“主案”)和“面锅”等工种。大案负责大宗面点制作,包括手工面条、馄饨皮擀制及各种包子、馒头、花卷、水饺等制作。小案负责筵席点心的制作,或按顾客需要制作各种点心。面锅主要负责下面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