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映淮深吸一口气,而后气沉丹田又是一声大喝,只听“咚”的一声,那岩石应声倒塌,初彤兴奋的跑过去,刚想冲进山洞,此时只觉得一股冲天的臭气迎面扑来,熏得她差点晕了过去,她连忙跑到一旁大声咳嗽道:“这,这里头到底是什么东西?”
云映淮侧开身,等里面的臭气出得差不多了,便捂着口鼻走了进去。初彤虽嫌恶臭,但最终耐不住好奇,也堵着鼻子跟了进去。洞内的光线有些暗淡,只见左侧有一块一人多高的光面石头。石头上躺着一个死人。年深日久已经腐坏不堪了,臭气便是从尸体上散发出来的。
初彤捂着鼻子瓮声瓮气道:“我的妈,这位,这位英雄莫不是生前拉不出屎憋死的?怎的这么臭!”
云映淮瞪了初彤一眼,初彤一吐舌头不再说话。云映淮扭头对着尸体一阵黯然,知道这里是祖师爷的墓室,不由后悔自己一时莽撞推开石头贸然闯入。他低头跪在地上抱拳道:“祖师爷莫怪,弟子一时鲁莽惊扰祖师爷安息,这就退出将岩石挡住洞口。若能得山谷,日后必将到此收敛祖师爷尸骨,得以回乡安葬。”说罢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初彤一心惦念着要找些金银财宝,她转了一圈却没发现一件闪闪发光的宝贝,不由有些失望,转头望去,只见洞内右侧摆着几只大大小小坛子,她见云映淮没注意,便溜了过去,偷偷拎起两只小坛子便跑。她出去将坛子藏在一棵大树背后,又抓了一大把野花野草走了进来。
此时云映淮已经起身打量洞内陈设,看了初彤一眼道:“你刚刚干什么去了?”
初彤眨着大眼睛凛然道:“我刚刚在站在这里感觉这位前辈全身散发出一股经天纬地的英雄气概,一时间情绪激动,就出去摘了一把花来祭奠他。”说罢她将花放在地上,装模作样的在云伴鹤的尸体前跪了下来,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这位,这位云老英雄,你不认识我,我也不是你的弟子,但是有句俗话说得好,‘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们虽然隔了一百多年才相见,但是我们同仇敌忾,同样仇视大周皇室及其狗腿子,所以我们便是朋友啦…”说到这里初彤心道:“我如果求他保佑让我找到双匣宝藏,他八成是不肯的,还是说个别的。”想到这里她将眼睛微微睁开一道缝,只见云映淮站在洞口,阳光照在他俊雅的五官上更显得英气勃勃,初彤心里扑腾腾一跳,立刻闭了眼道:“云老英雄,既然咱们是朋友,我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了,你这个徒子徒孙云映淮虽然有点死心眼,但是有情有义,我刚开始讨厌他,但是现在却怎么看怎么中意。横竖我以后也要有相公的,既然我都跟他有了肌肤之亲,您就…您就把他许配给我吧!您要是让我得偿所愿,我必定给您多烧纸钱纸马,让您有钱能贿赂阎王爷,早脱幽冥,下辈子投胎能当上皇帝万岁。”说完她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云映淮见初彤闭着眼睛念念有词不由有些疑惑,但见她表情虔诚不由面露微笑。
初彤磕完头站了起来,屏住呼吸朝云伴鹤身上看去,只见那尸体左手处握着一把剑,右手下好像压着什么东西。初彤一把扯出来定睛一看,那东西原来是一块兽皮,上面画得曲曲折折,依稀是一张地图。
云映淮一边走过来一边皱眉道:“你乱翻什么?”
初彤将兽皮递过去,兴奋得双颊通红:“云映淮你看,这上面画的是不是藏宝图?”
云映淮凝神看了片刻,忽然眉头松开,面露喜色道:“这上面画得是那个水洞地图,原来祖师爷早就找到出谷的路径了!”说罢他指着地图,兴奋道:“我们只要做个木筏,从那水洞里便可出山。”
初彤一听“水洞”不由有些后怕,脸上立刻就见了苦相。云映淮看出她的心思,不由放软声音安慰道:“你莫怕,我们再入水洞必然做好完全准备。”而后对云伴鹤的尸体一抱拳道:“祖师爷,这兽皮允许弟子借去一用。”说罢带着初彤离了洞穴,将洞口封死,又拜了一拜。
云映淮找到出谷之路心情舒畅许多,他暗想如今自己身受内伤,不如就在这深山之中调养些许时日,再出谷也不迟。打定主意便带着初彤在瀑布附近转了一圈,竟又找到一处山洞。他将洞中的动物赶出,便和初彤在这山洞中住了下来。

侠骨剑气儿女情

薄雨收雾,新月弄晴,夏意空阔。烟横水漫,映带几点归鸿,平沙销尽万枝灯。
入夜,山谷中骤然冷了起来,初彤半夜冻醒,她见山洞里的火堆快要熄灭了,便走过去添了几根柴火,偏头一望,只见云映淮躺在洞中另一侧已经睡得很熟了。云映淮这些时日一直都凭着一股精神苦撑,此时精疲力竭沉沉的睡了过去。初彤轻手轻脚的走到云映淮身边,借着火光细细打量着云映淮的脸庞,然后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眉眼,口中喃喃道:“这家伙长得真好看,可惜总绷着脸,好像别人欠他许多银两一样。”
云映淮在睡梦中恍惚听见个甜润的声音在耳旁窃窃私语,紧接着一只绵软冰凉的小手摸上他的脸,他心神一颤,一时间百感交集,一把抓住那手,轻声道:“婉…婉笙…”
初彤身子一僵,望着被云映淮握住的手愣愣想道:“婉笙…婉笙是什么人?”她沉思了片刻,微微拧起眉毛盯着云映淮的俊脸自言自语道:“婉笙是你的相好么?”
云映淮紧紧握着初彤的手,脸上忽悲忽喜,他呆了片刻,忽然一下子松开初彤的手,口中喃喃道:“你…你走吧…”
初彤哼了一声心道:“是了,那个叫婉笙的八成就是他原先的相好!”她转念又想到云映淮相貌英俊,气度潇洒,而且年纪轻轻就身居云顶门门主之位,如此儿郎怎能不让女子倾心?初彤想到此处竟惴惴起来,她低下头,只见云映淮又沉沉的睡了过去,脸上面色无波。
第二日傍晚,云映淮在瀑布边打了一套大搜云掌,收掌完毕,只觉周身真气流转,他知道自己内伤逐渐痊愈,心里不由十分快慰。此时平静下来,云映淮抬头向四周望去,却瞧见初彤正卷了裤腿站在湖边水浅处捉鱼。只见她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水面,忽然“嘿”的一声大喝,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水下一抓,紧接着“哗啦”一声便从水下捉上一条大鱼。那鱼疯狂扭动,初彤眯着眼躲避着四溅的水花,得意洋洋的对云映淮道:“今晚吃烤鱼如何?”
云映淮微微一笑没有搭腔,而后撩起衣摆跳到湖面之上,只听“啪啪”几声,从水里踢出几尾活鱼丢到岸上,初彤吃惊的瞪大了眼睛道:“乖乖,你捉鱼竟那么容易!”
云映淮看了初彤一眼淡淡道:“你若天天勤加习武,也能如我一般。”
初彤吐了吐舌头,干笑几声道:“算了算了,日后我想吃鱼便让你来给我捉!”云映淮一愣,却见初彤已经哼着歌拾柴去了。
一时间二人将鱼架在火上烤熟,各自拿起一条吃得香甜。此时天色向晚,夕阳坠落之处溅泼起大片锐利的霞光,观之只觉无限壮丽,云映淮悠然道:“景色壮美,可惜无酒。”初彤听罢转了转眼珠道:“想喝酒倒是不难。”云映淮诧异的向她望了过来,初彤笑嘻嘻道:“我若能将酒变出来,你万万不准生气!”云映淮笑了笑道:“那自然。”
初彤听罢起身走入灌木丛中,不多时提了两个坛子回来,往云映淮面前一推,道:“这酒是我从云老前辈的墓室里顺出来的。”说完她马上伸出食指在云映淮面前晃道:“我可什么都说了啊,你答应过的,不准生气!”
云映淮望着初彤闪闪的眸子颇有些哭笑不得,他盯了初彤良久,叹了口气道:“好吧,我不生气。”而后自我宽慰道:“想我云顶门的祖师爷应该也是大度潇洒的前辈,不会跟我们小辈计较的,等我回来收殓祖师爷尸骨的时候,多买几坛好酒祭奠他便是。”
初彤笑眯了眼,喜滋滋的将酒坛打开,一股清冽醇厚的酒气登时扑面而来。云映淮接过喝了一口赞道:“好酒!”两人对饮了一阵,初彤偷偷瞄了云映淮几眼,最终忍不住问道:“婉…婉笙是谁?”
云映淮身躯一僵,笑容骤然敛去,他看了初彤一眼,将酒坛放到了地上。气氛一时间压抑起来,初彤咬了咬嘴唇,再次追问道:“婉笙是…是你原先的相好么?”
云映淮噌的一声站了起来,声音涩然道:“别问了,什么都没有,已经结束了。既然结束了就别再问了。”说罢转身便走,初彤急忙跳了起来,她追过去从背后抱住云映淮的腰,把脸埋在他背后闷声道:“你别生气…云映淮,不管你原先有几千个几百个相好,从此之后便统统不许再有了。横竖我今后便跟着你,你被人诬陷也好,亡命天涯也好,穷困潦倒也好,只要你像原先那样拼命保护我,每天都对我笑一笑,我便觉得很知足了。”
云映淮身子一僵没有做声。初彤接着道:“日后我们出了谷,便寻个好地方买一处大宅子,再也不过四处漂泊的日子了,你说好么?”
良久,云映淮转过身,哑着嗓子问道:“为什么?”初彤抬起头正好迎上云映淮那双深黯的秋水目。她有点慌乱的低下头,俄尔又将头高高抬起,注视着云映淮的眼睛大声道:“因为你是大英雄!我从小活到现在,见过不少王孙公子,名流雅士,也见过不少贩夫走卒,白衣卿相,比你有钱有势,辞采风流,擅知风情,智谋出众的大有人在。但是他们当中没有一个像你那么讲义气,重承诺!”
云映淮微微一愣,初彤定了定神,声音清脆道:“我第一次见你,你为给师父报仇潜入谢府刺杀二夫人,我虽哂你不知深浅自寻死路,但是内心里还是敬佩你竟肯为了一个死去的人前来搏命,当时便想,你对死人都这般好,对待活人万不会差,能有如此之举者,堪称豪杰之勇;而后在客栈,你不受冤屈,管他什么正人君子,江湖豪侠,劈手便杀,以一敌多也毫不惧色,此为丈夫之毒;在天虞山落难时,你念着柏晓露对你有恩,不让我杀人灭口,可谓壮士之仁;我与你非亲非故,但你一诺千金,几次三番救我。冷眼看这世间,背信弃义自私自利的人太多啦,你几次在生死一刻的时候都首先把我救下,我十二万分的敬重仰慕你,你有情有义,勇敢刚健,是大大的英雄!”
云映淮不由怔住了,他默默无言,双目中却好似掀起了惊涛骇浪。初彤抬起头飞快的看了云映淮一眼,而后似有些害羞的低下头,伸出一只小手拉住云映淮的大手道:“云映淮,我想时时和你在一起,今日便向你表明了这个心迹。你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侠客,可千万别瞧不起我这小孤女才好。从今往后,你便像我娘亲一样,叫我杏儿吧......”
云映淮眸色深沉,心中却激荡难平,初彤这一席话并未表达一字儿女情爱,但却句句流露出恋慕之情。他自幼行走江湖,也曾有过豪爽女侠向他示爱,却从未有一席话说得如此真诚坦然,飞扬洒脱!
云映淮一双秋水目眸光隐隐,良久缓缓道:“你万万要想好了,你若和我在一处,今后便要过朝不保夕,亡命天涯的日子了。我身上的冤屈尚未洗刷,武林之人无不唾弃,你跟了我,怕是也要同受屈辱了。”
初彤眨着寒星目拼命点头道:“这些我都是知道的,我一路上也遭人追杀,在鬼门关打了几个来回,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怕。我今后跟着你便有粥喝粥有饭吃饭,刚刚说的话都是十足的真心,绝对不是开玩笑的!”她口中这般说,心里却不以为然道:“日后挖了宝藏,老子当然富甲天下,你就跟着我吃香喝辣,享尽荣华富贵,怎会朝不保夕,亡命天涯呢?”
想到这里,初彤抬起脸刚想说些什么,但腰上猛地一紧,而后便被拥入一个宽厚的怀中,初彤一下子便闻到了那清冽的男子气息,她脸一红,刚欲挣扎,便听云映淮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别动,让我抱你一会儿。”
初彤便静静的靠在云映淮的胸前,过了片刻,她伸出双臂,慢慢将云映淮的腰环紧了。
半晌,初彤道:“云映淮,你,你这是应承我了么?”
云映淮将下巴抵在初彤头顶,却迟迟没有做声。初彤眨了眨寒星目,趴在云映淮胸口催道:“云映淮,应承了就是应承,不应承便是不应承,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如此婆婆妈妈?我都不羞,你羞个什么?”
云映淮仍不做声。
初彤抬头怒瞪道:“你倒是说句话啊!”
云映淮看了初彤一眼,叹了口气,又将初彤搂回怀中,无奈道:“此时无声胜有声,别再聒噪了。”
初彤和云映淮又在山谷中住了几日,伴着清风明月日子过得倒也惬意。那晚初彤在瀑布旁表明心意,云映淮只字未说,只将她搂在怀里静静站了半晌,但从那以后却待她却比往日更亲近了些。又过了几日,云映淮内伤逐渐痊愈,他劈了几棵大树做成木筏,每日数次进水洞中寻找出路。那水洞极深,交错绵延如同地下迷宫一般,其中有一路却通向一处山坡的小洞,云映淮凭借地图摸清了出谷的路线,而后便带着初彤离开了天虞山。出谷之后,二人在附近的集市上换了衣裳,买了马匹等物,休息了几日便朝南燕而去。
初彤自谢府出来,一路上身重剧毒又三番五次遭人追杀,天天惶恐不可终日,但此番去南燕有武功高强的心上人陪伴,游山玩水,恣情谈笑,兴致格外好了起来。云映淮原先只觉初彤满口胡言乱语,聒噪恼人,现在心境转变,反而觉得这小丫头古灵精怪妙语连珠,与之同行趣味横生,竟一点都不觉着寂寞了。
两人在路上行了两个多月,这一日便到了南燕境内的临州。此时已经晌午,二人在城里寻了一家饭庄,随便点了两个小菜。吃了片刻,云映淮抬头道:“出了城郊那片树林再走半个时辰便可到连云山,云顶门的总门便设在那里。如今我冤屈未雪不能回去,但门中有我一位极尊敬的长辈,叫石友亮,他是我师父的挚交好友,我带你到他的住处,他必然会好好照顾你的。”
初彤听罢立时瞪圆了一双眼睛,奋力咽下口中的包子道:“不好!你不去我也不去,你到哪里我便跟到哪里!上回在谢府你便将我一丢便是几年,我现在定要时时刻刻盯紧你才是。”
云映淮一愣,然后微微一笑道:“只是让你在云顶门小住几日,我办完了事便过来接你。”初彤低着头撇了撇嘴,云映淮见她神色委屈,便轻声道:“我去查探师娘的下落,不知前方有何凶险,你不会武功,我只怕到了危急关头不能时时的护你周全…”
初彤见他眸光柔和,隐隐闪着关怀之意,心里不由暖了起来,刚想说些什么,只见饭庄之中忽然呼啦啦涌进十几个官差,为首的三四十岁,容貌尚算平常,但左颊上一道伤疤给整张脸平添了几丝彪悍。那人一进门便高声嚷道:“掌柜的,快上些饭菜来,爷们赶时间去送信,没工夫瞎耽搁。”说罢便带着人大喇喇的坐了下来。
初彤扭头悄悄瞄了那人几眼,云映淮近身低语道:“他们是皇上御用的八百里快骑,定是南燕的州城府县出了什么紧要的事,所以才让他们风尘仆仆的加急送信。”
初彤奇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云映淮轻笑一声指了指为首之人的腰带道:“他腰上拴的是可在皇宫之中行走的令箭金牌,你再看这群人全做御前侍卫打扮,这便不难猜了。”
初彤吐了吐舌头道:“我的娘唉,不知是什么要紧的公文,竟然让十几个人一起去送,也算是个大阵仗了!不过也未见得是什么紧要的公干,不是有首诗说‘红尘一骑妃子笑’么?讲的就是皇上的小老婆想吃个荔枝都能让人八百里连夜兼程的送过来,兴许今日那差役送的就是皇帝写给小情人的情诗!唉,当了皇帝到底是不同啊!”
云映淮听了这一篇话不由一怔,他又看看初彤怅然的神色,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了些许。
吃罢饭二人便匆匆启程,行了半个时辰便进了城郊的小树林。这一片林子颇为茂盛,大树遮天蔽日,挡住了头顶的骄阳。走着走着,云映淮突然将马一勒,皱着眉停住不动了。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就在此时,初彤忍不住惊呼道:“血!那边有死人!”
云映淮听罢立刻翻身下马,朝初彤指的方向奔了过去。只见地上倒着七八具死尸,血流成河,明显是新死不久,断臂断腿就散落在一旁。云映淮走过去翻过一具倒地的尸体,在看清楚对方脸的一刹那,他不由怒喝一声,紧接着森然杀气已从全身涌出!
初彤吓了一跳,她从马上蹦下来,凑过去向那死尸望了一眼。那是个六十出头的老头,表情扭曲,双目直瞪,嘴巴大张,表情看上去分外恐怖。云映淮咬牙道:“此人是我云顶门惊虹堂的堂主白勋!”
初彤“啊”了一声道:“他,他怎么死得那么惨?莫非是云顶门之中出事了?”
云映淮站了起来,面沉似水的朝前走去,初彤便牵了两匹马跟在云映淮身后,一路上又陆陆续续的见到几具死尸,云映淮每看一处,身上的戾气便添加一分,但周身的气势却愈发沉凝。初彤一言不发的跟在后面,但一双大眼睛却警惕的左顾右盼,心中连连叫苦道:“娘哎!这地方死了这么多人,刚刚定然是有场激烈的打斗了!若是强敌此刻尚未走远,那我和云映淮的处境岂不是大大不妙?”
云映淮双唇紧抿,他翻身上马看了初彤一眼道:“随我走!”说罢一夹马腹便策马狂奔而去。初彤忙催马跟在云映淮身后。两人疾驰了一阵,来到半山腰一处建造威武的园子旁,只见那园子大门四开,院内倒了数条死尸,血流成河。
初彤睁大眼睛,面露惧色道:“这…云顶门难道被人灭门了不成?”
云映淮跳下马迈步走了进去,初彤忙追了上来,抱住了云映淮的一条胳膊。两人走了几步,忽听前方隐隐传来了打斗声,云映淮转过身对初彤道:“不知前方有什么危险,你在这里等我,若是情况有变,你马上骑马逃命,万不可在此地久留。”
初彤点点头对云映淮道:“你多加小心,若是碰到什么厉害的大恶人千万不要逞强,赶紧逃命才是。”
云映淮迈步往前走去,初彤悄悄跟了云映淮走了一阵,待到打斗声清晰了,她左顾右盼看见一棵大树,便抱着树身爬了上去,坐在一处枝丫上,居高临下的向远处张望。只见前方的庭院上站了一百多人,个个手执利刃,神色凶悍。其间有一个年轻人正与一老者挥剑打斗,那年轻人本已身染鲜血,此时更显疲态。那老者体态痴肥,眉眼极小,他一边打斗一边高声喝道:“石友亮,你还要在渺云馆做缩头乌龟不成?你若再不出来,你的宝贝儿子便要做我剑下亡魂了!”
他话音刚落,那围观的人哄然大笑,纷纷道:“‘南燕第一快剑’‘清风徐来’的招式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年轻人听罢不由大怒,挥剑便朝那老者砍去,那老者“哼”了一声,当即飞起右腿,直踢他右腕,身子高高跃起,力刺他左臂。年轻人手腕抖动,那招式极其精妙,明明已是力劈华山之势,但剑锋一摆却偏偏朝左下方刺去,遮拦进击,尽自抵敌得住。
老者不由赞了一声:“还有两下子!”说罢招式再变。一把捉住年轻人左臂,右手执宝剑刺向那人大腿。年轻人忙用剑相挡,此时那老者忽然松开左手迅速击在那年轻人的胸膛上,紧接着便握拳砸年轻人的腿骨。这一拳用了十成的力道,若是硬生生的挨了这拳,这条腿怕就要废掉了。
正在此时,只听一声暴喝:“住手!”这声音用了极深厚的内力,只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紧接着云映淮掠过众人跳入场中,拳头快如闪电直取老者面门。那老者大吃一惊急忙闪开,云映淮趁势将那年轻人救下,连连后退几步,沉声道:“一清,你没事吧?”
此时初彤也看清了那年轻人的长相,心中不由一怔,原来那人正是在金阳王府中与其妻楚月痛骂桃源七贤的石一清!
石一清看到云映淮不由大喜过望,立刻抓住他的手臂失声道:“门主!”但这一声门主喊完,又觉得不妥,原来云映淮当日离开云顶门时已经立下重誓,不查清师娘下落,洗刷不白之冤,便永不再回云顶门,所以这一声呼唤后又生出几分尴尬。
云映淮从天而降,众人仿佛炸开了锅,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神色均惊疑不定。 云映淮扶着石一清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石一清道:“霁风堂堂主沈展扬和奔雷堂堂主张桓强联合叛门!他二人勾结外人欲夺门主之位,事发突然,况且是祸起萧墙,所以折损了好多兄弟,这两个叛徒趁人不备取了白堂主的性命,现在只剩下我爹带了一些人退入渺云馆苦苦支撑!还请…还请门主定夺!”说罢以极小的声音对云映淮道:“渺云馆里只剩下三十几个受伤的弟兄了,我爹还受了严重的内伤…我已让楚月到云顶门的分门和同花会去搬救兵,只盼着我能撑上一时片刻…还好门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