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映淮沉默了半晌道:“我师父云中雁是云伴鹤的后人,云顶门上一任的门主,我是孤儿自幼被师父收养,跟他一起住在南燕。四年前他和挚交好友石友亮一同去大周替王爷办事,后来只石友亮一人回来,说师父已经被蔺姬所杀,然后带回师父留给我的一封信和一本大搜云手的武功秘笈。信上有师父遗命,传我做了云顶门新一任的门主。由此可见,师父这一去便抱了必死之心。”
初彤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为何你如今又遭了旁人诬陷?”
云映淮在黑暗中挑了挑眉毛,叹了一口气道:“师父二十多年前跟她师妹结为夫妻,生了一个男孩。我师娘性情冷淡,平素都不与师父见面。但师父死后师娘便一心皈依了佛祖,住在古庙之中。没想到几个月前师娘突然失踪,在房间的隐秘处留了一行血书,写着‘杀我夫者云映淮’,我们几经核对,但那确确实实是师娘的笔迹。此时云顶门中又谣言四起,说我伪造了师父的书信,狼子野心恩将仇报,杀害恩师夺了云顶门门主之位。否则师父为何将门主之位传给我却不传给自己的亲生儿子?我便因此才易容出来四处打探师娘的下落,想为自己洗刷冤屈。”
初彤心中暗道:“莫非云映淮是二夫人和南燕平王爷所生的孩子?否则他师父怎会对他这般好?啧啧,云中雁自己明明有老婆,但是又能爱上别人的老婆,甚至对别人的老婆生的孩子的爱超过自己的亲生骨肉,啧啧,这是怎样的一种精神啊!老子真不知道是应该赞他痴情种还是骂他陈世美了。唉,他老婆也是可怜,想必知道她相公移情别恋勾搭王爷的爱妾,所以心如死灰,甚至都不愿跟云中雁见面了。如今云中雁一死她便出了家,可见爱之愈深,恨也就越深了。”但她又转念想道:“他若是二夫人的儿子岂不是谢凌辉那个王八蛋的兄弟?这两个人长得倒是不大相像。”
想到这里,初彤轻声道:“是不是,是不是你师娘知道…知道一些事情的缘由,恨你师父不将门主的位置传给他们亲生骨肉,所以故意陷害你?”
云映淮身躯一震,而后摇了摇头道:“我自有记忆起,见到师娘便不问世俗,镇日里拜佛念经,她万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我想其中必定是有什么误会。”他越说声音越低,俊脸上笼了一层清愁,静了良久才低声问道:“蔺…蔺姬…”然后苦笑了一声道:“算了。”
初彤心中恍然,明白凭借云映淮的聪明自然跟她一样猜到事情的缘由,依稀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默默看着云映淮,只觉那高大的身材如今看起来竟带了几分萧索颓然,心中不由怜悯道:“可怜,可怜,他师父死在自己亲娘手里,他自己还亲手将娘亲弄成了疯子。难怪他当年抛下我一走就不见人影,连剑谱在我这里也不再回来寻了。”
想到此处,初彤伸出小手轻轻拍拍云映淮的肩膀道:“二夫人忘恩负义杀了你的师父,你帮你师父报仇,这是二夫人的报应,你不用难过。这世上有些事情本来就说不清,恩恩怨怨,是是非非,真要计较起来就没个痛快的时候啦。”
云映淮知道那小丫头正在安慰他,心中不由一暖。他自从谢府听了二夫人的疯言疯语,自己的身世便如一块巨石压在胸口,他对旁人守口如瓶,但每逢想起,心中都隐隐作痛。他怎么都没想到眼前这精乖的小丫头竟成了他唯一可以倾诉心事和安慰他的人。
初彤说完这番话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她靠在云映淮胸前苦笑一声道:“现在咱们俩是落水的凤凰不如鸡,怕是想计较个爱恨嗔痴都没机会啦!”
气氛一时间静了下来,云映淮抱着初彤只觉英雄气短,憋闷得直想仰天长啸,此时却忽然感觉有一丝微弱的风吹了过来。
云映淮精神顿时一振,竖起耳朵,细细感觉,果真有一丝轻微的风从身后吹来,他急忙抄起树枝朝风刮来的方向划去,划着划着,忽然瞧见在一片漆黑之中,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丝光柱。云映淮心中大喜,急忙对初彤道:“初彤,前面有光!我们能出去!”初彤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那前方的一丝光不由瞠大了眼睛,挣扎着坐了起来。
云映淮带着初彤来到近前,只见那山洞顶上开了一个豁口,二人仰头望去便看到天上满天的繁星。云映淮和初彤在黑暗中挣扎多时,如今一看见星光,两人竟一时间呆住,屏息凝神的望了良久。
此时云映淮道:“初彤,你伏在我背上,我背着你爬上去,我们便可脱身了。”
初彤心道:“是了,这洞顶离这地面好几丈高,如若平日,云映淮施展轻功便可带我出去,但他现在受了伤,也只能背我上去啦。”想到此处她趴在云映淮背上,云映淮弃了树干,摸着山壁上的石块,慢慢向上攀爬。
爬着爬着,云映淮忽然感觉小腿一阵抽搐,登时心里一沉,知道自己在冷水里浸泡时间太久,体力已经耗尽,小腿要抽筋了,可如今这情形,他若一步失足,必然跟初彤跌落水中,所以唯有咬牙苦忍,双腿不由微微打颤。
初彤见云映淮中途停了下来不由心生疑惑,侧过脸望去,只见他浓眉紧锁,额头上汗珠滚滚而落。初彤担心道:“云映淮你怎么了?”
云映淮勉强笑道:“没事。”而后继续向上爬去。他爬一会儿歇一会儿,双手磨破,血染山壁。初彤见状垂下眼帘,心中暗暗道:“虽说是云映淮把我从王府里挟持出来的,但是这一路他都舍命护我,天下间的人能有几个能做成这样?”想到这里对云映淮多了几分敬佩,此时又想到自己正趴在云映淮的背上,她情思一荡,心里隐隐生出了几丝甜蜜。
此时已到了洞口处,云映淮大喝一声,用手扒住边缘,脚下用力一蹬,背着初彤爬了出来。他又向前爬了几步,而后仿佛完成了一件艰巨的重任,整个人放松下来,软绵绵的伏在地上,连动小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初彤从云映淮背上滚了下来,仰面躺在草地上望着满天的星光,忽然一下子泪流满面,她任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咧开嘴无声的哭了起来——终于,终于得救了!
初彤在草地上躺了一会儿,她只感觉头越来越沉,浑身越来越冷。她冻得瑟瑟发抖,双手环住肩缩成一团,身上的湿衣服黏在身上,山风一吹更冷入骨髓。后来她实在受不了了,斜眼向云映淮望去,只见他仰面躺在地上一动都不动。
初彤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心的挪了过去,搂住云映淮的胳膊道:“云,云映淮,我我,我太冷了,在你身边取个暖。”她连连说了两声云映淮都没有反应,她权当默许,然后在云映淮身侧躺了下来。原来云映淮躺在地上暗暗运功,他受伤严重,只觉得浑身真气涣散,根本提不起丹田中的内力,他集中精力专注运功,所以听到初彤的呼唤也没有应声。
初彤偎在云映淮身边躺了一会儿,她只觉云映淮浑身越来越热,她身上的寒气有增无减,身子抖得愈发厉害。此时她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有一回得了风寒,也似这般冷得发抖,她娘便脱了衣裳将她搂在怀里,她立刻便觉得暖和起来。想到此处,她又看了看云映淮俊朗平静的面孔,心中想道:“如今我跟云映淮孤男寡女躺在一处便是不妥了,现在我要脱了他的衣裳抱着他取暖,他必然是不肯。”想到此处她又狠狠地打了几个寒战,又望了云映淮一眼暗道:“他不肯也没办法,在这么下去我非冻死不可。况且,况且云映淮也不是别人…”初彤几番犹豫,终究抵不过身上的寒意,低声说了一句:“得罪了。”然后“啪啪”点住了云映淮的穴道。
云映淮此时刚刚运功完毕,顿感浑身轻松了不少。他刚想睁开眼睛,却冷不防被人点了穴,登时大吃一惊,睁眼一看,只见初彤半跪在他面前,脸色灰白,浑身瑟瑟发抖,正颤着手解他的衣襟。
云映淮登时倒抽一口凉气,厉声道:“你在做什么?”
初彤亮闪闪的眸子看了他一眼,手却没停下,哆嗦道:“云,云映淮,你别,别生气。我实在是太冷了,想抱着你暖和,暖和一会儿。”
云映淮登时目瞪口呆,只觉得此女的行径自己行走江湖多年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此时初彤已经解开了云映淮的腰带,小手扯开了他的外衫,然后又去拽他的中衣。云映淮的俊脸“噌”的一下红了起来,挑起浓眉,一双肃杀的秋水目中已生出几分薄怒,盯着初彤道:“不许胡闹!快给我把穴道解开,你病了,我去给你寻草药!”
初彤哆嗦道:“只怕,只怕你找来草药我早就已经冻死了。”话音刚落,她已经拽下了云映淮的中衣,露出精壮健美的上身,初彤脸上红了一红,她立刻忍住羞涩,心中默念:“没事没事,不过就是男人的身子。”云映淮仍处在震惊当中,只见初彤已经在解自己的衣裳了,衣襟半敞,隐隐露出脖颈下的一痕雪肤。
云映淮见状,从脸红到了脖子根,他慌忙闭上眼睛,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这小丫头,怎的这般不知廉耻!光天化日之下就和男子…和男子…”
“和男子肌肤之亲对不?”初彤脱下湿漉漉的衣裳,接口道,“云,云映淮现在天还没亮,不算光天化日…你别怪我毁了,毁了你的名节。廉耻再…阿嚏!再好,也救不了命,我都快冻死了,连命都没了,还,还要廉耻做什么!”
云映淮闭着眼睛咬牙道:“什么毁了我的名节!你自己的名节你就不在乎么?”话刚说到这里,一具冰凉柔软的身体便贴了上来,两团柔软隔着一片布料贴在他平坦的前胸上,少女的清香钻入鼻孔,云映淮脖子顿时一僵,不由深深的倒抽了一口气,这一次不光脸和脖子,连全身都跟着红了起来。
初彤抱着云映淮的脖子满足的叹了一口气,感觉浑身立刻温暖了不少,她趴在云映淮耳边道:“云映淮,你别生气。我小时候得风寒浑身发抖的时候,娘都是脱了衣服抱着我睡,全身立刻就暖和了…我,我实在是太冷啦,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抱着我取暖,所以只好点了你的穴道…”初彤说话间的热气吹进云映淮的耳朵,更是添了几丝暧昧。云映淮心神不由一荡,虽是闭着眼,但脑海里却不自觉的浮现出初彤眉弯嘴翘的脸庞,但他立刻清醒过来,狠狠别开脸,呵斥道:“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情!日后若传扬出去…”
初彤嘻嘻笑了一声道:“你不说,我不说,谁会将这件事传扬出去?再说,你现在还是我的相公,我抱着自家的相公取暖天经地义。”说罢在云映淮的怀里动了动,只觉得跟前的身躯越来越烫,初彤抬头一望,只见云映淮闭着眼睛闷头不语,脸红得好似能滴出血来,浓密的睫毛还在微微颤动,嘴死死抿成了一条线。
初彤忽闪着大眼睛道:“云映淮,难道你在害羞?”
云映淮哼了一声道:“你要取暖便取暖,不要动来动去,哪来那么多唧唧歪歪!”
初彤口中碎碎念,帮云映淮开解道:“云映淮,你不用害羞。佛祖说,众生平等,男男女女,女女男男,不过就是一具臭皮囊而已,你不要太过拘泥男女一事。况且你这是救人,佛祖又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现在正是你行善救命的好机会,我是送上门来让你造七级浮屠的,你日后因为这件事积了阴德,得了好处,还要感谢我才是。”
云映淮听完这番话又呆了一呆,登时哭笑不得,冷声道:“如此说来,你点了我的穴道,剥了我的衣裳,我还要感谢你?你一个姑娘家怎能随便去剥旁的男人的衣裳,还,还赤身裸/体的搂在,搂在…”
初彤撇撇嘴道:“云映淮,我还穿着肚兜,不是赤身裸/体。”
云映淮被这句话狠狠咽了一下,他自行走江湖以来怕是还从未如此尴尬狼狈过,刚想教训初彤几句又感到她身子微微发抖,心中想道:“我五内受摧,内力不能汇聚,否则便能将内力灌到那小丫头身体里帮她驱寒了。”想到这里又不由拧了眉毛,暗道:“可恨,这小无赖忒不要脸,根本就是放荡无耻,我怎的还想着给她疗伤!”
此时却感觉初彤在他身边蹭了一下,以极小的声音道:“再说,你,你也不是‘旁的男人’…”
云映淮听罢心中猛地一撞,紧接着胸膛里怦怦作响,他半晌才回过神,镇定心神,轻咳一声将头扭了过去。
两人都沉默了片刻,初彤忽然听到云映淮道:“我知道江湖上有你的追杀令,你…你是不是想让我替你报仇,杀了谢凌辉?”
初彤听到这句话愣了愣,心中不由泛起莫名的滋味,她叹了口气道:“我这个人自问良心不多,但谁对我有过好处我也都记在心里。我在谢府呆了四年,谢凌辉待我一直很好,又说,又说要娶我,所以谢府有难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的。可是后来东窗事发,谢凌辉又要杀我了,一心要把我置于死地,还娶了别人…我挺恨他的,有时候半夜醒过来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可是我后来想开了,原来恨不恨,难过不难过,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上。他现在应该抱着漂亮媳妇风流快活,我再怎么嚎得肝肠寸断也是给自己看的。现在我杀了他,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况且他是大周的名门望族,身边无数高手保护,杀他不成再反蚀把米,那岂不是亏了本?”说到此处她轻笑一声道:“我开始想杀了他,但是现在又不想了!我原先叫做‘丹杏’,‘初彤’这个名字还是他给我取的,我今后便偏要用‘初彤’这个名字闯荡天下,活出个样子让他看看!”
云映淮听了此话呆了一呆,心中叹道:“这小丫头倒是有几分丈夫情怀。她年纪不大,却聪明伶俐,行事看起来乱七八糟却透着沉稳狠辣,算得上是个人物了!”此时又听初彤得意洋洋道:“我这一路可是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比唐僧西天取经还激荡。人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现在可是积累了不少后福啦,日后必然时来运转。云映淮,你待我这般好,等我飞黄腾达了,咱们便齐享富贵,吃香喝辣,你那个什么狗屁门主也没什么意思,大不了不做就是了。”
云映淮听到此话不由啼笑皆非,哈哈大笑起来,口中道:“好,好,我便等着你过一阵飞黄腾达!”
初彤知道云映淮不信她所言,撇嘴想道:“待我找出双匣的秘密,富可敌国的时候你就知道我说得千真万确,可绝对不是开玩笑的。”她扬起头看着云映淮的笑脸又不由一愣,心说:“原来他笑起来这么好看!这笑容当真晃眼得很!可惜云映淮总是板着脸,若是他能一直都对我笑该多好。”
云映淮闭着双目,自然不知初彤的小儿女心事,他一边暗中运功冲开穴道,口中却若无其事道:“你在水洞里唱的那几句是南淮的小曲儿么?倒是动听得很。”
初彤摇头一笑:“不是南淮的曲儿,是大周京城的调子。”说罢轻声唱道:“扁舟一叶,紫萸黄菊雁字长。烟水茫茫,何处是故乡?微云舒卷,把酒歌悲凉。恣轻狂,且簪梅花,归去醉夕阳。”
歌声婉转,却夹了一丝清淡的悲愁。云映淮听罢闭目不语,良久,他低声道:“你…你不要难过,就算不能回大周,你随我去了南燕,我也能护你周全,不必再担惊受怕了。”
初彤一愣,只觉得一股暖意从心里面涌出,她支起身子,寒星般的双目闪闪望着云映淮俊逸英挺的脸庞。云映淮听初彤没了动静不由心生疑惑,睁开双眼便看见初彤正笑吟吟的盯着他的脸庞,云映淮不由一时怔住。
山风习习,天上挂着一轮明月。初彤忽然欺身过去,搂住云映淮的肩膀,红唇一下子便贴在云映淮的嘴唇上。云映淮吃了一惊,他刚刚冲开穴道,伸出胳膊只想推开初彤,但鼻间充斥着少女身上清幽的淡香,他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原本推拒的双臂竟鬼使神差般的搂紧了怀中的纤腰,深深的吻了下去。
唇齿纠缠间,初彤偎在云映淮胸前,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麝香味,只觉浑身发软。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吻终了,初彤愣愣的望着云映淮深黯的眸子,紧接着她反应过来,耳根烫得好似要烧掉一般,她挣了几下却没挣开云映淮的手臂,她看着云映淮英挺的眉眼,头一沉竟靠在云映淮肩头晕了过去。
朦胧间,初彤感觉有人捏开她的嘴给她灌很苦的药汁,她浑身难受,只得听任摆布。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初彤躺在一团柔软的枯草上,身上盖着的衣裳已经全部干透。她睡了一觉感觉精神好了很多。这时不远处传来她一阵烤肉的香味,她急忙起身向四周望去,只见她前方生了一堆火,火上架着两只烤野兔。云映淮坐在火堆旁将烤野兔上下翻转,他淡淡的看了初彤一眼,脸有点红,但神情仍十分镇定,只将头低了下去。
初彤脸上一烫,赶忙起身将衣裳穿好,又将散乱的长发绾了几绾,坐在火旁。云映淮抬起脸,将一只用树枝穿好的野兔递了过去。初彤接过来咬了几口,又时不时的偷看云映淮的神情。两人默默无语的吃了东西,而后初彤便随云映淮在四周巡视起来。
他们二人正是在这天虞山的山谷中,那山谷虽被瘴气毒雾包围,但谷中绿树红花却是一派欣欣向荣之景。云映淮一路上都沉默不语,初彤大病初愈,走了一阵便觉浑身乏力,但只咬牙忍耐跟在云映淮身后。云映淮余光看了初彤一眼没有说话,忽然他身形一顿,而后蹲下来对初彤道:“你若是累了便趴上来吧。”初彤一愣,心里的喜悦一下子便涌了上来,她趴在云映淮背上,环住他的脖颈,嘴角便勾起了一弯深深的笑意。
两人又往前行了一阵,只听得瀑布之声传来,初彤定睛一望,原来他们又回到了当初跌落的瀑布旁。初彤不由连连咋舌,暗想走路都走了一个时辰,就可想而知那水洞到底有多大多曲折了,幸亏他们寻到豁口爬了出来,否则就要生生困死在洞里了。只见那瀑布白天看来蔚为壮观,如同倾倒了九天银河,珠玉飞溅迸起层层水雾。
云映淮将初彤放下,然后走到瀑布跟前,抬头向上望去,只觉高山巍峨耸立,陡峭险恶,知道攀山而出是痴人说梦,心中不由略感失望,又听初彤在背后唤他。回头一望,只见初彤趴在河边的岩石上,指着湖水对他笑道:“云映淮,我们捉两条鱼中午烤了吃吧?”
云映淮见她笑靥如花不由一愣,然后胡乱的应了一声,眼睛朝别处望去。却见身边的岩石上似乎刻了什么东西,他连忙将遮挡的植物拨开,只见那石头上刻着几行遒劲有力的大字:
“雾重浸衣单,月下泪潸然。
前望恨未平,回首身已陷。
孤影人将老,双匣梦犹残。
飘零万事空,白头一长叹。”
落款处提着:“云伴鹤绝笔”。初彤凑过去,一看“双匣”二字浑身不由一激灵,下意识的摸了摸系在腰间的锦囊。自从金阳王府出来,那双匣并寿山石的印章就在她随身的锦囊里,虽经历追杀,落水等种种变故仍傍身不离。她看着石碑心道:“莫非这云伴鹤丢了双匣所以想不开在这里自尽了?难道就是投湖而死?”
云映淮看着这山壁上的话凝神良久,而后长叹一声道:“想不到我云顶门的开山祖师真的是在这里仙逝的。”
初彤道:“我听说云顶门是在大周被剿灭的,你那祖师爷都逃到北凉,自然可以召集人马东山再起,怎会那么想不开?”
云映淮摇摇头不胜唏嘘道:“你有所不知,我云顶门的开山祖师原是前朝皇室子孙,后来前朝没落,皇室之人从宫中逃出时带了大批金银珠宝,打算作为日后复国之用。他们将财宝分藏在两处,一处告之后世子孙,另一处则画成藏宝图撕成两半藏于双匣之中以防不测。当初云顶门创立之时,祖师爷开启一处宝藏招兵买马使云顶门迅速壮大,但也因锋芒太露招惹了灭门之灾。而那双匣却在兵灾时不翼而飞,祖师爷定是觉得复国无望才自尽于此。”
初彤听到“宝藏”,心突突跳了起来,又摸了摸锦囊,心中得意道:“哈哈哈,云顶门的宝藏现在便是老子的了!”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问道:“云映淮,你知道那双匣如何打开么?”
云映淮看了她一眼道:“我连匣子都没见过,怎知如何打开?”然后望着山壁又是一叹:“自大周将云顶门剿灭,祖师爷的后人便在南燕重整旗鼓,如今时光荏苒,无人再有复国之愿了。”说罢心中暗道:“机缘巧合让我看到祖师爷绝笔,我便将周遭清理干净,再磕头行礼,略尽晚辈的心意。”想到此处,他开始清理岩石周遭的植物枝蔓。突然,他发现岩石四周有一圈凸出的边缘,好像是个洞口,外面用这岩石挡住了。云映淮心中一动,回头对初彤道:“初彤你退后些。”而后大喝一声,双手推着岩石,腿下奋力蹬地,只听“嘎吱”一声,那岩石便被推动少许。
初彤吃了一惊,心道:“我的妈哎!原来那石头后面竟别有洞天!但不知道里头有没有金银财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