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逍遥答非所问:“它叫掣电,是天下第一神驭手陈无败□□的最后一匹烈焰驹。小花豹喜欢吗?”
“不喜欢。”凌雪烟飞快地回答,好像跟他作对特别有精神。
任逍遥略略惋惜:“我本打算把掣电送给小花豹,既然小花豹看不上,那……”
“真送我?”凌雪烟急急道,“说出的话可不能反悔!”一面说,一面摩挲着烈焰驹水润光鲜的鬃毛,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忽又眉头一蹙:“平白无故,送什么礼!”
“无事献殷勤,自然非奸即盗。”
凌雪烟简直想骂人!可是刚刚收了别人的马,怎么骂得出口。憋了半晌,才道:“尉迟姐姐呢?她不是和你一路的么!”
“你才想起你的尉迟姐姐?”任逍遥揶揄地笑了笑,不紧不慢地道,“跟我来。”说完催马前行。
凌雪烟只好乖乖跟着。
不想跟也不行,掣电明显更听任逍遥的话。
两人进了一间又大又豪华的酒楼,在二楼雅间坐下。任逍遥甩给伙计一锭碎银:“你且说说这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尝。我这表妹见多识广,可别想糊弄她。”
凌雪烟气道:“谁是你表妹!”
任逍遥笑道:“好好好,不是表妹,是娘子,夫人,相好的,小宝贝儿,这称呼可好?”
凌雪烟眼睛一翻,直想跳楼。
伙计见缝插针地赔笑道:“两位是京城来的贵客罢?”凌雪烟一年中有七八个月到舅舅府上玩耍,自然有些京腔,哼了一声,又瞪了任逍遥一眼。伙计只当小情侣打情骂俏,装没看见,抖开嘴噼里啪啦地道:“那您可要先尝尝地道的荷月酥了。想当年马皇后病重,不想吃,不想喝,御厨做什么都没用,□□皇上下旨,要各地进贡美食,就是我们这里的荷月酥治好了马皇后的胃口,□□爷一高兴,这就成了贡品。在京城里,除了皇宫大内,有钱也吃不到正宗,这荷月酥……”
凌雪烟截口道:“以白面、砂糖、桂花、金桔饼为料,饼坯做圆,中心点馅,四周切花,蒸至酥皮翻起,状若莲蓬,以鲜豆浆加白糖泡食,香甜酥绵,酸润开胃。”
伙计听得挠头。
他哪知道凌雪烟的舅舅是京城百味斋的大东家范天鹞,大内御厨还得叫他一声师父,区区一个荷月酥又算什么。好在这伙计反应极快,又笑眯眯地道:“小姐看不上点心,咱们这里还有一道翰林鸡,诗仙李太白传下的,那可是……”
“先用整鸡腌渍入味,蒸七分熟,去骨,切块,摆盘,原汤加磨菇、鲜虾细火蒸烹,出锅一淋,用蛋黄糕佐之。”凌雪烟喝了口茶,道,“这有什么新鲜的,我十岁就吃腻了。”
伙计讪讪道:“小姐真是见多识广,真是京城来的贵客,贵客。”
凌雪烟道:“既然你说不出新鲜的,那我来点。先来份‘二河三蒸’,这菜在京城里,可是真的吃不到。”
伙计脸色微变,赔笑道:“小姐,这菜,小店可没有!”
凌雪烟手一翻,一只白玉龙鱼坠子立在桌上。“真没有?”
伙计脸色大变,噗通跪下,哆哆嗦嗦地道:“姑,姑奶奶,您这是,要,要,要命了。”
凌雪烟啐道:“谁要你的命,我不过想尝尝鲜,做得好了有赏,不干忌讳的事儿。谁让你跪着了,起来!”伙计半信半疑站起身,看了看任逍遥。任逍遥只是笑,一副看戏的样子。凌雪烟吩咐道:“还有,云梦鱼面一份。”忽然一怔,“两份吧。要青、草、鲢、鲤四样俱全,少一样,我可吃得出来。还不快去后厨传菜!”
伙计连连作揖,像得了特赦般跑了。任逍遥此时才笑着摇头叹道:“冒充锦衣卫,小花豹胆子不小。这地方若真来了京城的锦衣卫,恐怕六七□□品的大小官员都要赶来伺候,到时看你如何收场。”
凌雪烟诡谲地笑了笑,哼道:“来得越多越好,我听说,抓任教主的赏银可不少。”
任逍遥这才记起自己通缉犯的身份,摇头叹息:“最毒妇人心,真是不错。”
就听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声窜上楼来,一个掌柜,一个账房先生打躬作揖着凑到近前,对着任逍遥压低声音道:“小人不知大人到此,有眼不识泰山,招呼不周,还望大人海涵,海涵……”
他们居然把任逍遥当做锦衣卫?
任逍遥居然毫不客气地把那龙鱼坠子收了起来。
凌雪烟顿时慌了神:“喂!你们怎么……他是……我……”
任逍遥一把攥住她的手,道:“宝贝儿,这东西给你玩玩尚可,不要拿来招摇,你以为这是在京城里?”说完,又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看了看那两人,“好了,忙你们的去吧。嘴巴严谨些。”
凌雪烟用力抽手,却根本抽不动,又见掌柜和账房先生对着任逍遥打躬作揖、唯唯诺诺,又看着自己,笑得不怀好意,气得七窍生烟,忍不住骂道:“看什么看,滚!”
两人立刻千恩万谢地退出去,又说饭菜马上就好,大人有什么吩咐只管喊一声云云。他们总算确定,这缇骑不是来敲诈勒索,看样子是带着相好的来游山玩水。
须知凌雪烟点的“二河三蒸”,干系到一位犯忌讳的人,那就是本朝□□的劲敌陈友谅。蒙元无道,天下英雄纷纷揭竿而起,汇成数十支义军。湖广一带最大最出名的反元义军叫做天完红巾军,元帅便是陈友谅。他有才略,也有抱负,势力越来越大,只是常年转战的兵士一直吃夹生饭、盐水菜,很多人上吐下泻,一病不起。陈友谅忧心不已,陈夫人想出用鱼藕青菜拌大米粉,蒸成饭菜的办法,兵士们吃了,果然没了病。后来蒙元退居塞外,陈友谅与□□皇帝对决鄱阳湖,兵败身亡,天下归明。
且不论陈友谅是反元英雄,还是乱世流寇,都不过青史两行,早已被人遗忘。倒是陈夫人的“二河三蒸”成了湖广名菜。然而一些奸佞之辈却将它附上反意,以求上位。人们起初只当个笑话看,也不在意。可是自有锦衣卫以来,缇骑四出,罗织罪名,捕人甚众。这道菜居然也成了罪名之一,以致在湖广以外绝迹,便是百味斋也没有做过。
掌柜临走前拉过屏风,把任凌二人与其余食客隔开。这马屁拍得正合任逍遥心意,忽然伸手摸着凌雪烟手腕。凌雪烟怒火中烧,一掌将桌上茶壶打飞。满满一壶滚烫茶水全浇在任逍遥身上,痛得他一下跳了起来。凌雪烟忍不住咯咯大笑。
任逍遥将衣襟上的水拧干,低声喝道:“臭丫头,你再不听话,有一次,我就命人剁尉迟素璇一根手指,手指剁光了剁脚趾!”
凌雪烟心中一惊,气道:“你……卑鄙无耻。”她摸出月老牌,喊道,“你敢,我就毁了它!”
任逍遥恶狠狠道:“你敢毁了它,我就毁了你。”
凌雪烟想到尉迟素璇对自己讲过的话,自然明白这个“毁”是什么意思,恨不得将任逍遥碎尸万段,却真的有些怕了。
剁手指,剁脚趾,欺负女人,眼前这家伙什么做不出来!
任逍遥有些后悔。真吓怕了她,这游戏便无趣了。他正想逗一逗她,就见伙计抱了两坛酒走来,冲任逍遥躬身笑道:“大人,这是我们掌柜孝敬您的。”拍开泥封,一股混着酒香和米香的醇厚气味立刻飘了出来。
“这米酒,可是选上好糯米,用凤窝酒曲酿出来的,您尝尝味道如何。”伙计一面说,一面拿出两只嵌金丝的玉碗,将酒满上,才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
任逍遥打量着那对玉碗,心知这碗足够买下整间酒楼了,叹道:“小花豹,这是贿赂锦衣卫的,你收着吧。”
“呸!”凌雪烟想不到锦衣卫在民间竟是如此作威作福。她拿出那龙鱼坠子,本想惊动本地官员,更惊动附近的江湖人,好来擒杀任逍遥。谁知这里的人却把任逍遥当做锦衣卫,把自己当作他的相好了。
这也难怪。锦衣卫中从来没听说有女子,再加上凌雪烟“跟踪”了任逍遥大半日,满身泥土草棍,实在不像衣着光鲜的缇骑,倒像被缇骑掳来的小美人儿。
“把坠子还我!”
任逍遥喝了一口米酒,悠然道:“白玉坠,绿玉簪,我若还你,我就是傻子。”凌雪烟欲哭无泪。任逍遥笑道:“小花豹不会喝酒么?冻了一夜,喝些酒暖暖身子罢。何况,这米酒是甜的,不醉人。”
凌雪烟见这米酒白如玉液,清香袭人,忍不住尝了一口,果然甜润爽口,浓而不沽,生津暖胃,便将整碗全喝了,只觉五内热烘烘的,舒服极了。任逍遥有些意外,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待饭菜端上来,两人边吃边喝,不知不觉将两坛米酒喝光了。
于是凌雪烟喝醉了,任逍遥却清醒着。
为什么?因为凌雪烟的酒量比任逍遥好,好到塞外烈酒烧刀子也能一口气灌下一碗,自然不把这甜糯绵柔的米酒放在眼里。却不知米酒正如温柔乡一般,一旦陷进去,就是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住。
在酒楼里和男人大呼小叫着喝酒的女孩子,少见。喝醉以后跑到街上撒酒疯的女孩子,罕见;但是跟在这样一个女孩子身后,微笑着说“别拦她,砸烂的东西我赔”的男人,简直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直到把身上的现钱全赔光,任逍遥才意犹未尽地将凌雪烟扛进了一家客栈。街上的人立刻议论纷纷。
“我的妈!有钱人扎心,干什么不好,砸东西。”
“你看那笤货穿的、拿的,再看那丫秧子生得那个刮气,砸点东西,算得了个么事!”
“老几个不晓得哈数。我看那厮就是花浪子,老油条,有板眼撒,丫秧子拿手砸东西,他拿钱砸丫秧子呐!现在该闷倒怀里爬山咯。”
“若换了我,可舍不得砸东西,拿钱多好,苍蝇也是肉。”
“啊哟哟,老菜苔返青了。谁是傻鸟,找你?邪得没得米了!”
“个□□养滴,三八二十三咯!”
人群轰然大笑。
没喝过酒的人永远体会不到,撒够了酒疯,再泡上一个热水澡,躺在干燥温暖的棉被里是什么感觉。
小别胜新婚也不过如此了。
凌雪烟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头还有些晕,四肢像浮在云朵里一般,懒懒的不想动。望望四周,外面天已黑透,屋里烛光微暗。床前放着一扇花鸟屏风,透过屏风,隐约可见任逍遥趴在桌上,似乎睡了。
她心里忽然轻轻动了动。
“他做事虽然怪异,对我却好极了,不知他对别的女人有没有这样好。若是他只对我一个人这样好,我……”她忽地捂住嘴,觉得脸上发烧,拉过被子蒙住了脸,就像小时候与父母撒娇一样。
理智告诉她,这个男人没安好心,她若留下,迟早要出事。感觉却不断怂恿她,要她跟这个一会儿叫她臭丫头,一会儿叫她小花豹的男人走,因为这一路上会有许多新鲜有趣的事情发生。
她越想,心跳就越快,周身也越燥热,只好坐起来,却发觉自己的衣服变了,心中一紧,拎起领口向内看了看。果然主腰已不见了,全身上下只有一件长衫和一条长裤。凌雪烟连呼吸都已快停止。
难道……
她狠狠咬了一下嘴唇,掀开被子,怀着最后一线希望,瞪大眼睛看着床铺。
尉迟素璇曾对她说,女孩子第一次都会出血,如果没有,那便没发生什么。
白色被褥上印着一点嫣红血迹,红得刺目,刺得她双眸一阵酸涩。一种无力回天的感觉涌来,噗通一声跌在地上,嘶声尖叫起来。
他劝自己喝酒,竟然,竟然是为了……
“小花豹怎么了?”
听到他的声音,一股怒火从凌雪烟心底腾起,闪电般拔剑、转身、飞刺,喊道:“我杀了你!”
任逍遥冷笑一声,以掌为刃,挥手一刀。
哗啦一声,云霞剑一歪,刺穿屏风。凌雪烟右手不住颤抖,手腕上肿起一大块淤青。
任逍遥那一掌只将她手腕打得脱臼,若换了别人,恐怕腕骨便保不住了。
“你……”任逍遥见她瞪着一双满是泪水的眼睛,赤脚站在地上,不知出了什么事。凌雪烟突然嘶吼一声,冲过来骂道:“混蛋!混蛋!混蛋!”拳头雨点一样落了下来。
这不是武功招式,是泼妇打架。
任逍遥不还手,反笑道:“还没撒够酒疯?”
凌雪烟停下手,双唇动了动,忽然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哭得昏天暗地,惊涛骇浪。任逍遥从未见过如此会哭的女人,只觉这招比狮子吼还要厉害。他正要逃走,目光不经意扫到了床上那点鲜红。
他愣了片刻,猛然明白出了何事,忍不住大笑起来。
凌雪烟听到笑声,心中绞痛,身形暴起,一掌击出。
砰地一声,这一掌结结实实打在任逍遥胸前。他连退三步,身子打晃,只觉气血浮动,喉头有些发甜。好在凌雪烟心绪大乱,又宿醉未醒,掌力不纯,他还受得住。
“丫头,听我说,你是……”他扶着凌雪烟双肩,想要解释,却突然怔住。
这种事,你叫任逍遥怎么说?
凌雪烟却几乎疯狂,抬起膝盖,狠狠撞在他双腿之间,大吼道:“滚!”
任逍遥只觉得下身一阵剧痛,登时没了耐心,也没了怜爱,喉咙里冲出一股怒意,冷冷道:“好。”伸手闭了凌雪烟穴道,将她丢到床上,转身走了出去。
凌雪烟动弹不得,没有被子,只觉屋里湿寒,小腹一阵阵抽痛,痛得她想骂人也没有力气,只能默默流泪。片刻后,门外进来了一个粗手粗脚的妇人。她在床边添了四个暖炉,凌雪烟感到一阵暖气,腹痛也减轻了一些。妇人一面给她更衣,一面笑眯眯地对她耳语一番,然后捂着嘴、忍着笑离开。
她前脚后,任逍遥后脚便进来。
他不说话,只站在床前笑。
凌雪烟本已努力厚起脸皮,但被他浅浅的笑容一照,仍是窘得脚趾头发麻。
她已明白,没人侵犯自己,那些血只不过说明她长大了,要开始接受女人每个月都不得不接受的麻烦。这原本没什么大不了,只是这种事居然要任逍遥这样的男人找别人来教自己,实在难堪透顶,倒霉透顶。
任逍遥笑够了,才坐下抓过她的右手,“喀”地将腕骨推了回去。凌雪烟疼得哼了一声,任逍遥却命令般道:“闭上眼睛,睡觉。”
她心里忽然很不高兴,抬头瞪着任逍遥。
与其说是瞪,不如说是打量,而且第一次这样仔细地打量。
刀锋一般的眉,高挺的鼻子,薄而微翘的嘴唇,加上那道丑陋的伤疤,让她又好奇又害怕。
“怎么?”
“我睡不着,疼。”
她说的疼,是指小腹的抽痛。任逍遥却会错意,替她揉起手腕来,同时又重复了一遍命令:“闭上眼睛,睡觉。”
他的手干燥温暖,刚好把凌雪烟的手完全包容。凌雪烟不知不觉“嗯”了一声,乖乖把眼睛闭上,她的确有些累了。
只是,小腹的抽痛却故意和她过不去。她实在熬不过,小声道:“你,能不能,把穴道解开?”
没有回答,只感到身子一轻。她立刻翻身向内,捂着小腹,身子蜷得像个虾球。
任逍遥明白过来,忽然有些歉意:“早知……我不会让你冻上一夜,也不会让你吃鱼鲜,更不会让你喝酒。”
女子月事时,既怕冷,也怕劳累,更怕酒和辣椒一类的东西。凌雪烟冻了一夜,跑了一天,又吃了鱼虾这等性属寒凉的东西,还喝醉了酒,不痛才是怪事。
凌雪烟已疼得流出了泪,口中断断续续地哼着。
她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女子,虽然从小习武,却也是娇生惯养的贵小姐。一个溺爱她的母亲和一个娇纵她的舅舅,任是凌鹤扬这般名满天下的大剑客,也奈何不得这小祖宗。可以说,凌雪烟长这么大,还没吃过任何苦头,眼下这痛楚,几乎快要了她的命。
她正痛得天昏地暗,恍惚中感到被子被掀起一角,有人贴着自己后背躺了下来。
凌雪烟用膝盖想也猜得出是谁,还来不及惊叫,便感到他毫不客气地将自己揽入怀中,一只手更是霸道地伸到了脐下,吓得全身一阵紧绷,结结巴巴地叫道:“任逍遥你,你,你,你,你不得好死!”
任逍遥微微起身,贴着她的耳朵道:“小花豹,动动你的小脑袋想一想,现在就算你愿意,我却不愿意。”
凌雪烟一句话也驳不出,哭着道:“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任逍遥见她软语哀求,心中受用无比,却故意不答,掌心转动,在她小腹上先画一个“十”字,再画七个圆圈,掌心随之涌出一股暖流,缓缓注入凌雪烟小腹。
凌雪烟感到疼痛减了大半,接着热力扩散至四肢百骸,全身说不出的舒服,不觉愕然。
他竟然以内力为自己化解腹痛吗?
平时凌雪烟所见的男人,即使碰一下她的衣服都不行,现在她却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让一个坏男人抱在怀里,隔着薄薄的衣衫揉着小腹,这件事连想想都觉得不好意思。然而现在她一点也不想反抗,有些贪婪地享受着这种惬意的感觉。
过了很久,任逍遥也没收手,竟似有使不完的内力一般。她心中开始不安,忍不住悄悄扭头。
谁知任逍遥正在看着她:“不用谢我。我不累。”
凌雪烟又气又怒,那点不安荡然无存:“呸!谁要谢你!我只问你使的什么功夫而已。”
任逍遥笑了笑:“峨眉派三十六式天罡指穴手。”
“骗人!你怎么会峨眉派的功夫。”
“就算是骗你罢。”任逍遥也不解释,突吹着她的耳朵道,“其实你若想暖身,还有更好的功夫。”
“什么功夫?”
“点穴。”
“哪个穴?”
“止痛发热穴。”
“又骗人!人身上哪有这个穴!你点来我看看!”
“现在不成。”
“为什么?”
“方才有人踢了我一脚,这功夫一时半刻使不出了。”
凌雪烟霎时明白过来,抬肘想要推开他,却被抱得更紧,发根感到他鼻息热气,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不知怎么脱口道:“不许你打坏主意!”
任逍遥似乎笑了一下:“丫头,快睡吧,你再闹,我就真的管不住自己了。”
凌雪烟脸上烫得厉害,心也突突狂跳,幸好任逍遥看不到。
睡在这样一个男人怀里,她本该害怕才对,可是现在却觉得很温暖,很安全,也很有趣。
一觉醒来,任逍遥已不在。
凌雪烟一惊而起,穿衣下床,看见他站在窗前,才舒了口气,又呆呆地看着他背影出神。
这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忽然很想了解他。
她不知道,爱慕,都是从好奇开始的。
任逍遥不知何时已转过身,对她一笑。
凌雪烟不由自主还给他一个笑容:“你在干什么?”
“疗伤。”
凌雪烟立刻有些不好意思。昨晚自己打了他一掌,他却耗费许多内力给自己暖身:“那,要紧吗?”
“不清楚,”任逍遥一本正经地道,“你的膝盖太用力,昨晚搂着你的时候,我怎么努力也没有半点感觉。若想知道伤势如何,只能再搂着你睡一晚,直到能给你点穴为止。”
凌雪烟气得指着他的鼻子道:“你,你怎么这样下流!”
任逍遥却一把握住她的手,道:“男人就是这个样子。你以为喜欢你的男人只想把你当仙女供着么?他们要骗你,才不说,怎比得上我这样心口如一的男人。”
“呸!胡说八道!”
骂归骂,任逍遥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
任逍遥见她红着脸低下头去,漆黑的秀发散落纷纷,仿佛一片黑云,依稀是轻清娇羞的模样,看得有些痴,忍不住叹了口气。
凌雪烟听了奇怪,仰头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从来,从来也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
任逍遥淡淡道:“我有什么特别?”
凌雪烟想了想,道:“你对我特别好。”
任逍遥笑道:“我对你好?”
凌雪烟点点头:“嗯,起码,”她飞快地低下头,“昨天,你没有欺负我。”
任逍遥又笑了:“你怎知我没有欺负你?”凌雪烟一怔,任逍遥慢条斯理地道,“你知不知道,若想治你的腹痛,根本不用那么麻烦,只要熬些红糖水,喝了便好?”他变戏法似的递过一杯红糖水,命令道,“趁热喝。”
凌雪烟几乎晕倒。
她实在拿这个男人没有一丁点儿办法。
任逍遥看她喝着水,又道:“还有,昨晚你醉了,是我给你沐浴更衣。”
“噗”地一声,凌雪烟喷了一桌子水,刚要发火,想到他一贯喜欢作弄自己,疑道:“真的?”
任逍遥反问:“为什么不是我?”
“因为,因为……”凌雪烟憋了半晌,一个字也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