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周怀义一怔,“什么人能在冷兄剑下逃走。”
冷无言似是有些无奈:“凌二小姐要带她走,在下不便阻拦。”
周怀义不语,莫怀尘按捺不住,讥道:“原来两位公子与我等切磋剑术,是在拖延时间,好教她藏起来!”孔怀清的脾气倒是好得多:“师弟,话不能这么说,冷公子的为人,你又不是不清楚。”吕怀真冷笑:“自然清楚,冷公子一方人杰,文武双全,岂会连不干预别派内事的江湖规矩都不懂。”
冷无言听出话中之意,淡淡道:“既然诸位怀疑我藏了犯人,那就请搜一搜。”
这话说得六人全都怔住,没想到他这般轻易就答应搜船。周怀义忖道:“看他样子,不似私藏了犯人。搜出来还好,若是搜不出来,宁海王府与华山派便尴尬了。可若不搜,又显得我们方才无礼。咳,那丫头明明就在船上,上天入地,能跑到哪儿去。”想到此心一横,沉声道:“搜!”
搜不到。
凌雪烟和那女子早没了影子。
周怀义还在思考事情如何了结,莫怀尘已直截了当地问:“冷公子,此事你要如何向家师解释?”
冷无言仍是淡淡地道:“在下自当向尉迟掌门做个交代。”
周怀义对师弟使个眼色,抱拳道:“既如此,敝派便在武昌黄鹤楼恭候大驾。请。”
冷无言回礼:“请。”
周怀义不再多说,带人扬帆而去。冷无言三人回到舱内,凌雨然正坐在桌前,对着一盘棋局凝神。见他们进来,便捻起一枚黑子落下,道:“你输了。”
冷无言低头看了看,白子虽还可做挽救,却大势已去,笑道:“是,我输了。”
凌雨然道:“公子客气了。你若不分神去破华山九剑,也不会被我抢了先机。”
冷无言不置可否,片刻才道:“令妹想在哪里与我们汇合?”
凌雨然略略有些担心:“这丫头太顽皮,说汉水曲折,要走陆路。她说,等安顿好了那位姑娘,便传个口信给我们,要一个人去襄阳。”说着,有意无意瞧了盛千帆一眼。
盛千帆果真脱口道:“即使陆路,也有五百余里,凌姑娘一个人走会不会有危险?”
三人都笑了起来,盛千帆脸上一红,讪讪地不再说话。他钟情凌雪烟,这是人人都看得出的事。凌雪烟却不喜欢他这样木讷无趣之人。想来此番安排,除了救那华山派女子,也想趁机甩开盛千帆一段时日。
那女子一上船,冷无言便已知道。只是因为宁海王府的关系,冷无言不能与华山派撕破脸,林枫是昆仑派人,更不好出面。盛千帆倒是自由,却是男子。能将那女子救走,又可照顾她的,只有古道热肠的凌二小姐。是以冷无言要盛千帆、林枫与华山派比剑切磋,趁机放凌雪烟与那女子乘小船离开。若她真有冤屈,就算做了件善事;若她确有过错,只消告知华山派她的下落,也就是了。
盛千帆心里想的却是:“凌姑娘一心躲开我,我还是不要再纠缠她为好。这种事情,又岂是强求得来。”他打定主意,到襄阳与她再见一面,便离去归家,再不令她烦恼。这决心虽洒脱,可是一想到或许再没机会见她,盛千帆不免意兴阑珊,只觉得自己这趟江湖之行甚是无趣。然而转念一想,若非此行,大概一辈子也不会遇见凌雪烟,即使佳人难求,也好过未曾相识。是以他忽又释然,神情一松。
第46章 卷二快意城 黄鹤楼头意气横
二十二黄鹤楼头意气横
船头忽然传来艄公的笑骂声:“板马日的,我说黄鹤楼,你说龟山头!”
另一个声音道:“啧啧,老拐收拾得好刮气哟。搞么斯撒,会二姐姐克?”
艄公道:“你小子尽会嚼叽,粑粑掉到锅里头,炒屎个杂!”
众人走出一看,只见江面一条小船,渐行渐远,涛声里一人嬉笑着道:“黄鹤楼上看翻船,打架好看克围观!”众人听得好笑,极目望去,不觉心胸大开。
罗霄山低首远逝,眼前一片碧水长天。汉水跃入长江,激出浪花朵朵,化为上百湖泊。龟蛇二山挑起一横山岭,冲决巴山群峰,吞吐潇湘云水,形如飞龙卧波。龙身码头林立,货物山积,十里帆樯依市立,万家灯火彻夜明。
这,就是湖广行省省治武昌府。
昔年□□攻克武昌,六子出生,开国后,这位六王爷便分封到此,号楚王。武昌因之重建城郭,大修王城,煌煌赫赫,堪比京师。时至如今,已是长江最大的水埠码头、楚中第一繁盛处。
四人弃舟登岸,正是正午时分。秋末冬初的阳光透过云层,有些苍白寒意,市集的热闹却仍似七月流火。运送货物的号子声,文人吊古悼今的吟诵声,商贾们的吆喝声,勾栏瓦肆的丝竹声和粉头姑娘们的招呼声混在一起,伴着滔滔江水,仿佛一幅连缀千年的画卷逶迤铺开,钩沉着古今兴衰。
冷无言思绪纷飞,不知想些什么。忽然一阵响亮锣声传来,街上人群涌动,凌雨然被挤得一个趔趄,险些跌倒,突然被一双手扶住,却是林枫。
凌雨然心中突突直跳,不敢看那双温和明亮的眼睛,浑浑噩噩地随他挪到街口。林枫本是紧紧拉着她的衣袖,见她站稳,立刻避开三四拳远。凌雨然见了,心中不觉轻叹:“其实他是个很好的人,只是……”
只是,一想起那晚之事,她便羞愤难当。
只是,她先遇到的,是右颊上有一条紫红疤痕的人。林枫再如何温文尔雅、剑法出众、相貌堂堂、前途不可限量,也不及那个语出轻佻、行事怪异、心狠手辣的任逍遥。
咣咣咣的锣声停下,人群总算安静下来。敲锣的是个红衣红裤的少女,十五六岁光景,扎着一对辫子,眼睛虽然明澈,面上却焦黄不堪,哑着嗓子喊道:“各位叔叔伯伯,婶子大娘,看刮气功夫哩!”
周围的人都在笑。她的武昌话很不地道,一听便知是外乡人。圈子中央一个十岁光景的小男孩很是认真地脱了上衣褂子,单薄身子被风一吹,立刻泛起一层鸡皮疙瘩。他吆喝几声,先耍一套拳,又将一截拇指粗细的草绳紧紧缠在胸前,打了一圈揖,再回到场中狠命跺了跺脚,运气大吼,嘣地一声,草绳便断成了无数截。
围观的人疏疏落落地拍起了巴掌。
常年生活在大埠头的人什么没见过,这种也不知是真是假的横练功夫根本不放在眼里。若非见他是个孩子,说不定还要嘘几声。
少女放下铜锣,拿起一对花枪。小男孩扎了个四平八稳的马步,运了口气,喊声“来”,少女提枪便刺。人群终于爆出一阵惊呼,却见小男孩的胸口只留下两个白印。
掌声雷动。
少女垂下头,拿个布兜往人们面前走去,轻声说着“谢谢”。有人掏了铜板丢进去,有人转身便走。凌雨然叹息一声,捏起一块碎银子,却见林枫也是如此,两人不觉相视一笑。忽见三个官差闯进人群,劈手揪住小男孩和少女的脖领,骂道:“板马日的!两小屁嫩子,有板眼个杂,又在这里做笼子!”另一个官差摸了摸少女的脸颊,笑道:“这条子称透,卖撒子艺嘛。”
少女不敢说话,小男孩却乱踢乱蹬地嚷道:“不许欺负我姐姐,你们几个坏人,不许欺负我姐姐!”
“跟老子翻邪,呼你两哈的。”官差抬起手来,噼噼啪啪抽了小男孩几个嘴巴。小男孩的脸登时肿起老高,嘴角也流出了血。
少女尖叫道:“弟弟……”小男孩却死不改口,大嚷道:“你们打我,老子长大了,一百倍打还你们!”
官差大怒,手一伸又要打,猛觉手腕剧痛,仿佛被铁钳子夹住,半丝动不得。
出手的是林枫:“欺负个孩子,不知羞。”
另两个官差见了,丢开少女,上下打量着林枫,四只眼睛商量一气,其中一个便换了口官话道:“你这小子哪里来的,挡着官爷办差,苕吃哈胀么!”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蹦句土话出来。另一个官差见林枫听得糊涂,捡起地上两只花枪一掰,枪尖折断。“哼,蜡做的。”又捡起几截草绳,轻轻一拉,草绳断成数截。“哼,早就割好的。”
周围人见了,纷纷涌回抢自己的钱,场面一时乱了。林枫面上有些窘迫,只得把手松开。他没半分江湖经验,哪想到这对姐弟竟是骗钱的。姐弟二人见事不妙,趁乱往人群里钻。三个差官身手够快,一手拎回一个,骂道:“板马日的,想溜?”
笃笃笃,拄杖声自街上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老拐原来在这里晃晃,咿呀呀,鸟得不得了咯。”
林枫循声一望,只见街口多了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肩背佝偻,一身衣服破破烂烂,脚上穿的却是崭新的小牛皮靴,握拐的手上,居然还戴着三个黄澄澄的金戒指。这一身装扮已经够古怪,更古怪的是老者埋在头发胡须后的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精光四射,黑白分明,毫无老态。林枫完全猜不出他的年纪。
三个官差见了他,态度立刻恭谦起来,拱手道:“哟,金老,您来了。”
老者眼睛斜斜地瞥了那对姐弟一眼,淡淡道:“老拐看不出这是我丐帮的人?”官差一愣,老者已一手拉起一个,扬长而去。三个官差叹了口气,啐道:“个□□养滴乌拉希老梆子,皮袢跑了,冇得山爬,只跟咱们嚼肌,我信你的邪!呸!”一边骂,一边吆五喝六地走了。
林凌二人看得呆住,不知这个金老是丐帮何许人也,官差竟也让他三分。冷无言和盛千帆自街对面走来。冷无言道:“刚才那孩子耍的,的确是丐帮莲花掌,只是这金老么,大概是个年轻人冒充的。”
林枫恍然道:“无怪我看他那双眼睛,总觉得有些奇怪。这金老又是什么人?”
冷无言淡淡道:“丐帮武昌分舵舵主。”
三人都小小吃了一惊。丐帮虽说势大根深,到底不如九大派名正言顺,为何官差似乎对这个武昌分舵舵主礼让三分?
冷无言见他们不解,又道:“丐帮十二分舵,每个地方都不一样。在武昌地界,不单官差对金老客气,全城商户都和他交情不浅。”三人听得半懂不懂,却见他神色一沉,道,“有人冒充他,少不得要去看看。”说着足下一动,已跟了上去。
三人立刻想到了蜜珀刀主,那个非男非女的易容高手。盛千帆道:“林兄,凌姑娘,你们先安顿下来,我与冷兄去看看。”说完匆匆追去,剩下林枫和凌雨然呆在街头。
冷无言和盛千帆远远跟着那假冒的金老,见他身法俨然是丐帮中人,心中更奇。这人领着姐弟二人七拐八拐,穿街过巷,到了一条死胡同里,拨开墙边杂草,露出一个洞口,竟然手脚并用地钻了进去,姐弟二人也如法炮制。冷盛两人却不想钻这狗洞,对望一眼,便提气纵身,攀上墙头,向内一望,见是一间破落祠堂。
假冒金松的人坐在祠堂台阶上,骂骂咧咧地道:“个□□养滴,以为自个功夫学得蛮扎实!冒得本事跑,掉底子了吧?板马日的!”
这人的声音突然变得脆生生、火辣辣,竟是个女子。她一边骂,一边将假发扯掉,露出一头乱糟糟的黑发,看上去不到二十,满面尘土,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得有些吓人,嘴唇细细薄薄长长,笑的时候春暖花开,怒的时候朔风肃杀,竟是个女叫花。
冷盛二人的下巴几乎砸到脚面,怎么也想不到,刚才那些污言秽语,是出自一个女子口中。
小男孩撇着嘴道:“金爷教的功夫不好用。”
金爷?这女叫花居然叫金爷?
女叫花瞪了他一眼,道:“鬼款!你要么样?莫非老子呼你两哈试试?”
少女连忙将弟弟拉到身后,怯生生地道:“金爷,这个月我俩帮你赚了不少钱了,你就,就放了我们吧。”
女叫花道:“凑够十两银子,板马日的,老子管你们哪里克。钱呢?”
少女在怀里摸索了一阵,道:“今天得了这个,总该够了吧?”
她掌心里,是一枚亮莹莹的玉佩。玉色明润,一看便知是上等货。女叫花眼睛一亮,一把攫住玉佩,摸了又摸,又在衣襟上使劲蹭了蹭,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突又沉下脸来道:“两个苕货,这是假的,不顶钱。”
少女眼圈一红,噗通一声跪下,道:“金爷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骗钱了,求你放我们滚出武昌吧,卖艺挨打的日子我们再也过不下去了。”
女叫花眯起眼睛道:“个□□养滴,这就捱不住了?”姐弟俩连连点头,就听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偷玉的小贼果然藏在这里。”女叫花一怔,飞快撕了一角衣襟,将玉佩裹好,抛上屋顶。
祠堂门口出现了两个人,年纪都在三十到四十之间,着黑长衫,蓄短髯。左边一人不屑地道:“想不到堂堂丐帮武昌分舵,竟是个养贼的地方。”
女叫花转了转眼珠,冷笑道:“个□□养滴,老两个既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还大喇喇敢闯进来?”突然声音一提,大喊道,“死拐子,一个个都板马日的哪儿克了!”
随着这声喊,院子里呼啦啦涌进一群乞丐,将两人团团围住。一人喊道:“你母妈,欺负我们老大,不识黑了!”又有人喊:“呼他两哈的!”女叫花摆了摆手,大将军般挺起腰道:“在下金小七,在这里帮个闲。不知两位是哪条道上的,怎么称呼,擅闯本帮分舵,意欲何为?”
竟是一口纯正官话。
左边那人道:“崆峒派邱海正。”
右边那人道:“崆峒派左渊。”
冷盛二人一怔,俱都不解崆峒派的人怎会出现在这里。金小七暗暗叫苦,表面上还装着若无其事:“原来是崆峒派的朋友,幸会幸会。两位如果没事,就请退出这里吧。”
这人冷笑道:“退出?”一指那对姐弟,“他们偷了在下的东西,金帮闲怎么说?”
金小七抱着双臂,笑道:“那两位就搜一搜,去去嫌疑。”邱左二人面上犯难。搜那弟弟还可,那姐姐如何下得去手?金小七见状道:“搜又不搜,走又不走,崆峒派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们放肆!”
左渊揶揄道:“什么地方?一间废祠,只有你们做叫化的还拿它当宝贝。”
这话就像捅了马蜂窝,原本还算安静的叫花子立刻吵吵起来。金小七跺脚道:“个□□养滴,是你们先惹老子的!打!”话音未落,立刻有十七八支竹棒劈头盖脸地砸了下去。邱左二人冷哼一声,四拳齐出,赫然是崆峒派花拳绣腿拳法。冷无言一看便知,这两人是崆峒派五门弟子,丐帮的人一定吃亏。
果然一阵哎哎呀呀之声,十几个乞丐全歪倒一旁。金小七一跺脚,抄起一根竹棍,叫道:“躲开!”众人让出一线,金小七斜身而入,竹棍舞出一对横圆,将邱左二人分开。邱海正“咦”了一声,不知跟左渊说了什么,两人一左一右,合围过来。金小七右脚在前,手腕一抖,在体侧抡起一个大圆,化解二人攻势。
邱海正惊呼一声:“十二打狗棒!”
暗中观战的盛冷二人心中一惊。十二打狗棒是丐帮绝学,历来只传帮主,这小丫头怎么会?
金小七哼道:“老拐既认得这功夫,还不退出本舵!”
裘海正有些犹豫,左渊却冷笑道:“我却不信,袁帮主十二亲传弟子都不会的功夫,你这小丫头就会。”话未说完,迎棍冲上,一拳打在竹棍上,咔嚓一声,竹棍断成两截。金小七脸上一红,双手持棍,左手出第一招,右手出第二招,将左渊逼至死角,周围的叫花子一个劲儿叫好。
左渊不惊不乱。方才那拳,他已试出金小七功底,见竹棍袭来,身子微挫,一手横击,一手抓棍,咔嚓一声,竹棍断成两截。金小七只觉虎口撕裂般疼痛,却不肯认输放手。左渊索性一推,竹棍倏然向金小七喉间点去。金小七竹棍脱手,身子一拔,在半空打个旋,手中小半截竹棍匕首般刺出。左渊将竹棒一立,不格不挡,向她心口刺去。
他出手比金小七快得多,也老辣得多。金小七的匕首还没挨着他的衣服,他的竹棍就能没入金小七心口。
金小七大惊失色,却已收不住身子,直往棍尖坠去。
就在这时,一颗石子啪地打中左渊手里的竹棒,竹棒再次折断,左渊一愣,金小七的竹匕首哧地没入肩头,身子一翻,退回原处。叫花子围着她大呼小叫,她却脸色铁青,额角冒汗,心里怦怦跳个不停,四下张望。
若非那颗石子,输的是自己。就算现在赢了,然而伤了崆峒弟子,却也惹闯了大祸。她现在只想知道谁在帮自己。邱左二人也想知道,左渊扯下竹棒,并不为难金小七,只瞪着石子飞来的方向。
石子是盛千帆打出的。他与冷无言一同跃入院中,道:“两位师兄,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们已经胜了,何必伤人性命。”
别人不知他的身份,但见他与冷无言一同出现,便先敬了三分。邱海正看了他几眼,又望向金小七,冷冷道:“怪不得金帮闲如此托大,原来有冷面邪君给你撑腰。”左渊却道:“冷公子可是有话说?”
冷无言微微一笑:“盛兄弟有话说。”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到盛千帆身上,尤其是左渊。盛千帆害他受伤,他倒要看看这个年轻人想干什么。盛千帆只觉浑身汗毛都被钢刀刮着,努力稳了稳神,道:“在下、在下看到两位的玉佩被丢在屋顶,这位金……”他不知该如何称呼金小七,只觉得叫金帮闲实在难听,“金姑娘并不知情,大家误会一场。”
金小七哈哈笑道:“老子长这么大,还是头次被人叫什么姑娘,拐子人不赖嘛。”说着冲他挤挤眼睛。盛千帆帮她把偷东西的嫌疑洗得干干净净,她虽不怕邱左二人,却也不想与崆峒派结怨。“也不知两位丢了什么宝贝,老七,板马日的,还愣什么,到屋顶瞧瞧去。”
“不必。”邱海正铁着脸,一纵身跃上祠堂屋顶。
金小七本来也不是真心想要老七去找玉,便乘机与盛冷二人通了姓名。
原来这位女爷是武昌分舵舵主金松的女儿。至于那两招十二打狗棒,却是前年重阳,她趁帮主袁池明到武昌巡视,摆了酒,又拜干爹又敬酒,软磨硬泡学来的。平日金小七也不敢以之炫耀,只是今日见崆峒派花拳绣腿实在厉害,本想用这两招吓退他们,谁知崆峒派五门弟子的确厉害,这似是而非的十二打狗棒唬一般人尚可,唬他们却难了。至于邱左二人丢的东西,竟然是自己的五门玉佩。
几人正在寒暄,邱海正掠下屋檐,怒气冲冲地道:“屋顶什么都没有,盛千帆,金小七,你们是什么意思?”
和洽的气氛一下子冻住。只有金小七眼珠一转,扭头骂道:“板马日的,你俩……”话说一半,突然住口。
院子里哪儿还有那对姐弟的影子!
邱海正脸色一变,刚要说话,就见门口闪进一个乞丐,大喊道:“老大老大,出事了,出事了。舵主带一帮兄弟,把黄鹤楼围了。咱们……”
金小七正缺个开溜的借口,听了这话喜上眉梢,强忍着怒放的心花,骂道:“个□□养滴,谁敢在武昌地界跟咱不去,走!”说着一头扎出了院子,丐帮弟子紧紧跟上,诺大的院子一下空旷起来。邱海正与左渊神色有些不安,对冷盛二人拱手道:“我等还有要事在身,改日再叙。”说完也匆匆离去。
盛千帆心中疑惑,见冷无言脸色甚是古怪,道:“冷公子,这里可有什么不妥?”
冷无言道:“你看那对卖艺姐弟功夫如何?”
盛千帆哑然道:“他们哪里有什么功夫。”
“可他们却偷了崆峒派五门弟子的信物。”冷无言沉吟,“又与玉佩一同消失,岂非很古怪?”
盛千帆试探着道:“冷公子怀疑,那玉佩不是他们偷的,而是有人要嫁祸丐帮,挑起事端?”
冷无言点头:“更奇怪的是,邱海正和左渊听说丐帮围了黄鹤楼,居然也不找玉佩了。看来,我们少不得要去黄鹤楼一趟。”
盛千帆苦笑道:“华山派的人也在那里。”
冷无言淡淡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黄鹤楼高踞蛇山黄鹄矶,九丈九尺,三层四面,八角琉璃瓦飞檐,形如黄鹤,展翅待翔。凭栏处,眺长江浪淘尽千古风流,望荆楚雨打灭万世浮华。千百年来,这座建于东吴、与武昌城同岁的楼阁,几经焚毁重修,不复当年水师瞭望之用,而变成文人雅客游宴之所。然而今日却重又刀剑森然,被上百丐帮弟子团团围了起来。就连巡捕房也出动了二三十人,官差们与各自相熟的丐帮头目说着什么。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就连江上舟楫也缓住去势,驻足观看。
金小七拨开人群,径自走到一个花白胡子、拄着拐杖的老者身边,脆生生道:“老特,搞么斯撒?”
这老者自然是真正的武昌分舵舵主金松。听到金小七的声音,金松眼不抬手抬,拐杖头嘭地一声敲在金小七脑门上:“个□□养滴,闭嘴,莫掉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