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忘忧浮在这里。
任逍遥立刻想到了梁诗诗,那个看上去清高得要死的□□,忙问:“你看上了哪个姑娘?”
姜小白搔搔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就是,忘忧浮的三个头牌之一,云翠翠了。”他闭上眼睛,似在回忆一件十分美好的事,“去年,有一阵子,雨下得老大,一连下了好几天。雨大了,出来游湖、吃饭的人就少,常收我鱼的几家铺子都上了门板。大一点的铺子又都有自己专门的货源,根本不要我的东西。小爷饿得就快去要饭了,突然有人要买鱼。”
任逍遥知道那一定是云翠翠,却不忍打断他。
“嘿,她举着伞站在游船上,一身翠绿衫子,可真好看。小爷若不是饿得两眼发昏,情愿把鱼白给她。可是,可是她买鱼不是为了吃,是为了……”他突然住了口。
任逍遥想到云翠翠的身份,便道:“她可看上你了?”
姜小白苦笑道:“她大概早忘了我这么个人了。”一顿,又道,“每次我都是偷偷去看她。”
任逍遥笑道:“你不是偷看她洗澡去了吧?”
姜小白挺了挺胸:“洗澡算什么,我连她接客都看。”他脸上又露出一幅色迷迷的表情,“前天我听她说想要件稀奇古怪的裙子,就四处找了找,没想到五灵山庄真是什么都有,哈哈。”
若不是任逍遥嘴里还塞着姜小白的烧鸡,定要一拳打过去,再狠狠踹上三脚,踹到他断子绝孙。“若有人敢碰我看中的女人,老子一定砍下他脑袋,你他妈居然有心情看!”
姜小白不耐烦地道:“她又不是我女人,更不会看上小爷,倒不如这么远远瞧着她。”沉默片刻,又哈哈一笑,郑重其事地道,“小爷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乞丐,小爷我可是丐帮帮主袁池明袁老爷子的亲传弟子,将来说不定还要做帮主,哪能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你看小爷我从不低三下四地行乞,只靠一双手混吃混喝,做乞丐做到我这境界的,放眼江湖,又有几个!”
任逍遥听了,忽然想起了陈无败。
有一次陈无败外出给任独办事,回来后便消沉不已,任独问起,他说自己爱上了鼎鼎有名的峨眉五侠之一玉女苏晗玉,虽然苏晗玉也爱他,却不得不和他分手。因为苏晗玉是武林正统峨眉派弟子,陈无败却是邪派合欢教教主的车夫。
任独听完只说了两个字:狗屁。
第二天,合欢教便将苏晗玉抢进快意城,第七天大开喜宴。即使那一晚九大派结盟杀进快意城,使得合欢教一朝覆亡,可是任独从未怪过陈无败,更不后悔自己的决定。这是任逍遥最佩服那老家伙的地方。
姜小白见他不语,追问道:“怎么着,你不信?”
任逍遥笑了笑:“我得先和你打一架,才能决定信还是不信。”
姜小白立刻站起来,紧了紧腰带,背起包袱道:“我要给我的翠翠送衣服去,正好比试一下!”足尖一点,身子已飞了出去。
任逍遥不得不承认,姜小白的轻功实在不错,白天他显然没尽全力。现下二人有意比试,任逍遥竟没法超过他。两人倏忽间便翻进忘忧浮。姜小白对地形很熟悉,径奔后面的一座小楼而去。楼内的布置处处透着一股娇柔的脂粉气,不用说自然是云翠翠的闺房。姜小白跑到雕花木床前,将包袱塞到被子里,又恋恋不舍地在枕头上嗅来嗅去,活脱脱一只发情的小狗。任逍遥看得皱眉:“你有点出息行不行?干脆我出钱请你睡她一次算了!”
姜小白站直身子,正色道:“这种事情可没有请的。而且,而且,”他忽然不好意思起来,“万一她只把我当客人,那还不如现在这样。”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直奔这间屋子而来。任姜二人同时跃出窗外,倒挂屋檐下,彼此交换一下眼神,暗暗佩服对方的轻功,却又瞬间被闯进屋子的人惊呆了。
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云翠翠。
云翠翠到这间屋子来并没什么稀奇,稀奇的是她居然穿着一身夜行衣,披头散发,肩头还在流血。任逍遥冲姜小白打个眼色,意思是“你竟不知道她也是江湖中人”。姜小白的神情就像被踩住尾巴的猫,嘴里简直能塞下三个鸭蛋。云翠翠却已开始脱衣服,脱得比姜小白还快,一眨眼的工夫,紧贴身子的夜行衣便滑落在地,令人喷血的身段展露无遗,再加上从肩头伤口拖曳出的一道道血痕,更显出一股说不出的残酷美感。任逍遥只看了一眼,目光就再也离不开她的腰。
她的腰很细,细得似乎任何一个男人的手都可以轻易握住。这纤纤细腰,衬得云翠翠的胸更加丰满高挺,臀更加圆润翘实。你若看见这样的柳腰还没感觉,那你不是女人,就是个太监。
这小蛮腰姜小白已看过无数次,可是的眼睛依然冒出火来,却不是对着云翠翠,而是对着任逍遥——一个刚认识的朋友看到自己意中人的身子,任何人都会觉得别扭,即使云翠翠是个□□。姜小白用手去挡任逍遥的眼睛,任逍遥便以指做刀荡开他的攻势,姜小白跟着化掌为拳,两人居然过起招来。
云翠翠似乎听到什么,低声喝到:“谁?”
哧地一声,一道白光刺破窗上的绿纱,夺地钉入梳妆台,竟然是一支细细的发簪。发簪上镶着一朵白玉雕成的茶花,栩栩如生。云翠翠脸色微变,不由自主摸了摸脑后发髻。
门外一个声音道:“暗夜茶花,我劝你还是将衣服穿起来,随我去官府。”
姜小白脸色大变。
“暗夜茶花”是江南三省有名的飞贼,她行踪飘忽,轻功极佳,一夜之间便可在不同地方连做三五起案子,几年来不知盗了多少官银私钱。无论是官府还是巨富豪绅,都在重金悬赏捉拿这个飞贼。可是谁能想得到,暗夜茶花居然就是杭州城赫赫有名的青楼红牌云翠翠。
云翠翠丝毫不惊,甜甜地道:“铁大捕头,你怎么不进来?”
门外的铁捕头哼道:“我既已识破你的身份,你便休想走出杭州城。你还是束手就擒,莫要白费口舌。”
云翠翠嫣然道:“铁捕头既然要抓我,就进来吧,这屋子,你们官府中人哪个少来过?莫非,你怕见了我这身子把持不住?”
铁捕头静默片刻,推门走进,用刀对着云翠翠,冷冷道:“穿上衣服,跟我走!”
云翠翠乖乖地开始穿衣服。
她穿得很慢,比脱衣服慢上一百倍。铁捕头不耐地道:“不要拖延时间。快点!”
云翠翠掩口笑道:“你猴急什么!每次不都是我要你快些,再快些么?只不过,你只要一快,没有片刻就完事儿了,嘻嘻!”
铁捕头脸色大变,低吼道:“臭□□!”一刀劈出。云翠翠早有防备,自梳妆镜后摸出一支匕首,揉身近搏。姜小白急得冒汗,因为云翠翠不是铁捕头的对手。任逍遥心下奇怪,暗夜茶花居然连一个杭州府的捕头都打不过,又是如何成为“享誉”江南的飞贼呢?待多看了几招,赫然发觉铁捕头的刀法居然是点苍派路数。想来他也是九大派弟子,能到江南富庶之地为官,这里面必也少不得勇武堂的垂青举荐。
云翠翠且战且退,猛然踢翻烛台。铁捕头被烛火烫得退了一步,趁这个空隙,云翠翠纵身跃出窗外。铁捕头骂了一句,紧跟着追出。任逍遥和姜小白悄悄跟在他们后面。只见云翠翠出了忘忧浮,闪进一条小巷,巷子里刀光一闪,一个黑影持刀向铁捕头背后劈去。云翠翠也掉转方向,匕首飞掷而出。
铁捕头惊道:“你还有帮手!”闪身躲过匕首,却没躲过背后一刀,哧地一声,血肉横飞。
云翠翠笑道:“铁捕头,你大概还不知道,暗夜茶花可不是一个人。”
那黑影将刀架在铁捕头脖子上,低低道:“说,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身份的。”
声音清丽,显然也是女子。姜小白对任逍遥耳语道:“这人是梁诗诗。”任逍遥本来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便示意他不要出声。
铁捕头忍痛道:“无可奉告!”
梁诗诗冷哼一声:“那你就保守着这个秘密吧!”说完一脚踢昏他,又掰开他的嘴,举起了手中的刀。
云翠翠吓得一声惊呼,悸然道:“二姐,主人不许我们杀人。”
梁诗诗道:“他已知道我们身份,为保安全,只有割了他的舌头,砍了他的手,教他说不出,也写不出。”
话音未落,当地一声,不知什么东西打在刀脊上,单刀应声而断。梁诗诗定睛一看,击断单刀的竟是一枚杏子大小的石子,不禁惊呼一声。
这是多大的力道才做得到?
任姜二人也暗暗心惊,这附近潜藏着如此高手,他们居然谁都没发现。云翠翠一挽梁诗诗衣袖:“你被人跟踪了,快走!”二女出了小巷,一路奔上断桥,猛然停了下来。
桥上站着一个人。
这人一袭青衣,负手而立,背后一轮金黄色的满月,两侧是接天莲叶、迷蒙湖水,直如神仙降临,姜小白跟这人比起来,简直像条土狗。但最要命的是,这人身上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剑气,娇弱的西湖,也仿佛染上了霜雪一般。尽管二女离他有四五丈远,却也被震慑住了。但仅仅过了一瞬,梁诗诗便挥着断刀冲上,大声道:“翠翠,千万要将东西交给师父!”
云翠翠咬牙道:“咱们姐妹,怎能分开!”话未说完,她也扑了过去。
青衣人剑已出鞘。
剑光湛湛,剑气四射,却无剑影,断桥上仿佛起了一阵朔风,刺得人全身冰冷。
梁诗诗和云翠翠左臂上相同位置,已多了一条长短、深浅和方向一模一样的剑痕,可是却连对方的招式都没看清,甚至,连剑是什么样子,也没有看清。青衣人第二剑挥出,她们才仅仅看清了那柄剑。
剑身清凛,刃如月华。
却直刺咽喉,而且,仿佛是同时刺向两个人的。
二女都似呆了一般,竟忘了闪避。任逍遥心中一惊,姜小白已咆哮着冲了出去,挡在云翠翠身前道:“你快走!”
云翠翠骇然道:“你是谁?”
“我……”姜小白语塞,突又大声道,“我喜欢你!”说完抄起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朝那柄剑掷了过去。
唰地一声,石头裂成两半。
青衣人的剑竟与多情刃一样锋利。
姜小白后退三步,胸前隐隐作痛,拳脚并用,连踢带抓,咬牙与这人周旋,看起来就像流氓斗殴,而且还稍稍占了上风。然而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清楚——周身都被剑气笼罩,饶是他轻功了得,也出了一身冷汗。梁诗诗与云翠翠突然同时出手,向青衣人扑去。姜小白吓了一跳,气道:“你俩怎么不走!我顶不了多久,我……”
青衣人冷笑道:“暗夜茶花,你们还有多少人,一并出来受死!”
姜小白立刻反诘:“你算什么东西!就算她们是暗夜茶花,按律也不当死!”
青衣人道:“丐帮弟子若袒护犯人,也一并受死!”言毕招式一变,一剑向姜小白胸口刺去,四周立刻响起了呜呜风声。
这是杀招。
任逍遥已知道这人是冷无言,他决定出刀。
刀剑相交,嗡地一声,两人都后退了几步。
冷无言盯着任逍遥手中的刀,眼中掠过一丝惊异,道:“我明白了。”
任逍遥虎口发麻。虽已料到冷无言的内力绝不可小觑,却还是吃了一惊,心中盘算着他那一剑用了几成本事,口中道:“明白什么?”
“你肯送我那匹马,只因那马跟这刀比起来,简直一文不值。”
任逍遥道:“你的剑也一样。”
冷无言微微一笑,横剑道:“再接一招。”
剑身倏忽消失,一道冷透骨髓的剑气冲面袭来。任逍遥立刻重复了姜小白方才的感觉,可脸上居然露出了笑意。
多情刃属火,火只有在寒意中才更显温暖。他一挥手,多情刃冲天而起,迎上冷无言的剑,用尽全力。
嗡嗡之声不绝于耳,两人身影甫合乍分,各退三步。任逍遥头也不回,沉声道:“你们先走。”姜小白看得出任逍遥能全身而退,当下一点头,拉着云翠翠一溜烟地飞跑。梁诗诗猝不及防,迟疑地看了任逍遥一眼,也追了过去。
冷无言没有阻拦,他的兴趣似乎全转到任逍遥身上来了,剑光幻为晨曦暮影,一瞬间便推到了任逍遥面前。
方才那一招,二人拼的是内力,如今这一剑,却是存心要试试任逍遥的刀法。
任逍遥已经试出自己与冷无言的内力不相上下,再不心虚,多情刃顿时如连山怒涛般劈出。
多情刃之所以叫做多情刃,有许多理由。其中一个便是它所用的刀法,是血影刀法。乍听之下,这路刀法本是无情,而且事实确实如此。这刀法没有单独的招式,一招使出,整套刀法便无可抑制地潮涌而来。杀一人是如此,杀百人也是如此,招招纠结,如多情女子,附骨之蛆,不死不休。除非对手的内力高出任逍遥一筹,抽身而退,或者招式逊于任逍遥一成,被多情刃一刀劈中。
冷无言的内力只高出任逍遥一丝,招式只逊于任逍遥一毫,所以他亦无法从多情刃的纠缠中挣脱,只能一招接一招地拼下去。然而他不但不沮丧,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冷某七岁练剑,天下兵器皆算粗通,任兄这样的刀法却是闻所未闻。”
任逍遥也在笑:“我从小只练这一种刀法,能在它刃下走过五十招而不见血的人,也难得一见。”
“你我何时停手?”
“分出胜负自然停手。”
“你我谁胜谁负?”
“我练刀时间比你长。”
“剑乃王道,刀为霸道,自古仁者之剑平天下,是故轩辕皇帝剑可破蚩尤苗王刀。”
“依我看,铸剑即为伤人,剑才是霸道。刀却不同,除去杀人,它还有许多事可做。平民百姓或可无剑,家中却一定有刀。是故刀才是百兵之王。”
两人相视一笑,不觉越打越顺手,越打越默契,铮铮剑鸣和森森刀气在这洒满满月光辉的断桥之上,一直持续到东方天际发白,就像墨汁中慢慢滴入了清水。
任逍遥和冷无言走到钱塘门附近的街市上。
街面上冷冷清清,只有几家早点铺子里冒出了袅袅香气。任逍遥猛吸一口香气,道:“这次你带钱了没有?”
冷无言一笑:“看来你还是没带。”说着,便在一家铺子里坐了下来,跑堂的见他这身华贵打扮,立刻过来又抹桌子又赔笑。冷无言礼貌地吩咐道:“桂花酒酿圆子,虾爆鳝面,虾肉小笼、吴山酥饼、油炸桧、荠菜馄饨。”跑堂的一一应和着,一溜烟地跑了。
任逍遥也坐下来。经过一夜比拼,他的心情还是难以平复:“你用的是什么剑,居然能与我的刀相持两个时辰,丝毫不损。”
冷无言将剑放在桌上,道:“此剑名为承影,却不是传说中那柄殷天子三剑之一。”
任逍遥点头道:“承影、含光、宵练这三把剑,自春秋后便再无人见过。何况你这柄剑的样式,分明是今人所铸。”
冷无言笑道:“你的刀也是今人所制。”
任逍遥将刀也放在桌子上,沉吟道:“不知这刀与真正的承影剑拼起来,会是什么光景。”
冷无言不答,沉默片刻,道:“你的刀法戾气冲天,彼此粘连,若是用它对付寻常之人,恐怕要血流成河、惨烈无匹。便是对你,也定然有损。”
任逍遥暗暗佩服,道:“你的剑法含蓄大气,干净利落。我若向常人出招,两个时辰恐怕可出上万刀。但碰上你,只有千招。不过,”他的嘴角又出现了那丝恼人的笑意,“我却觉得痛快极了。”
冷无言不语,神情却是暖暖的,显然他也痛快极了。早点端上来的时候,两人谁都不客气地狼吞虎咽起来。吃完之后,冷无言便好整以暇地用丝绢擦起剑来。任逍遥想的却是姜小白,不知他和梁诗诗、云翠翠现在如何,更加不知暗夜茶花究竟是怎么回事,不免问起。冷无言便将暗夜茶花是江浙一带有名的飞贼,遭到三府通缉之事说了。突然门口人影一闪,一队人马闯了进来,为首一人,居然是昨夜那个铁捕头。
第4章 卷一多情刃 夺魂令再现
四 夺魂令再现
铁捕头径直走到冷无言面前,深深一揖,道:“多谢表少爷昨晚出手相救。”说完,充满警惕地打量了任逍遥几眼。
冷无言淡淡道:“你兄弟是王府侍卫统领,又与我私交不错,帮你也是看他的面子,不必放在心上。昨夜交手,你的功夫要比她们强,这件案子一了,你也可安枕无忧了。”
铁捕头似是很为难,嗫嚅着道:“若想结案,恐怕还须表少爷帮忙。”
冷无言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道:“是么?”
铁捕头涨红了脸,恬笑道:“表少爷,这次茬子实在不小,若是弄不好,恐怕卑职日后在哪儿都混不下去。”一顿,接着道,“卑职昨夜接到密信,看笔迹,还是先前那神秘人的,他说,梁诗诗和云翠翠藏在岳王庙。可是,岳王庙是丐帮浙江分舵的码头,这……”
冷无言终于动容:“难道暗夜茶花与丐帮有勾结?”
铁捕头道:“卑职不敢说,也不想与丐帮撕破脸。说实话,这些年来杭州府破案拿人,从没少了他们或明或暗的援手。卑职只想偷偷将人带出来。可是……”他望着冷无言,不说话。
他的确不敢讲丐帮与暗夜茶花有勾结的话。若此事属实,就是得罪江湖中人数最多、势力范围最广的组织,若不属实,丐帮的人平白被他诬陷,也不会放过他。
冷无言沉吟道:“此事你可查证过?那神秘人若是故意挑起事端呢?”
铁捕头道:“卑职也曾怀疑,但昨夜救走云翠翠和梁诗诗的人,的确是丐帮弟子。何况,那神秘人之前送来的消息全都准确无误,这一次若是不信,万一被那两个女贼逃了,兄弟们实是心有不甘。”
冷无言道:“这个神秘人,你可知道是谁?”
铁捕头摊开手道:“这人神出鬼没,卑职从未见过他。”
冷无言道:“暗夜茶花究竟有多少人,你可知道?”铁捕头一怔,冷无言继续道,“凭梁诗诗和云翠翠的武功,断断做不到暗夜茶花全部案子,她们必是一个组织。再者,你可打探过那位忘忧浮头牌兰思思的底细?”
铁捕头叹了口气:“卑职自然怀疑过,只是,如今她已不在忘忧浮了。”
冷无言脸色一变:“她在哪里?”
铁捕头苦笑道:“她昨日被长江水帮赎身,现在在钟帮主船上。钟帮主那样黑白两道皆通的人物,卑职哪敢得罪。”
长江水帮总揽长江上千码头,不仅与各地地方官过往甚密,与长江两岸的江湖帮会也是同气连枝。这样的人物,谁愿意、谁又敢轻易与之为敌,更别说抓帮主的女人了!
冷无言沉吟道:“你知道我和钟良玉都受邀去‘海上生明月’之宴,想要我与钟良玉说几句话,探探兰思思的底,最好还能顺着这条线索,把暗夜茶花一网打尽,是也不是?”
铁捕头拱手道:“表少爷英明。想那丐帮弟子,您自是不屑接触的,但是钟帮主便不同了。您只要说上几句话,钟帮主那般人物,自然也容不得一个女贼留在自己身边。”
这话不错。自从二十年前成祖册封九大门派,江湖势力便被分成了两种,一种是九大派这样名正言顺、有封地有赏赐的武林正统,一种是其余所有未得敕封的门派。这些门派无论想做什么,都处处受朝廷压制。正因如此,九大派剿灭合欢教那一战,才会有无数江湖人士冒死相从。但是,长江水帮当时的帮主、钟良玉的父亲却没有参与此事。在他看来,那一战即使胜了,也要耗损自己八成实力,实是得不偿失。是以长江水帮虽然做到如今的声势,并且与官场和九大派都有往来,却仍是名声不佳的“水匪”。钟良玉平生所愿,就是让钟家的长江水帮如九大派一般,成为武林正统,他若知道兰思思是暗夜茶花一员,即使再爱这个女人,也定然不会饶了她。
冷无言明白这个道理,哂道:“这话你怎么不去说?你若说了,钟良玉怕是要感激你。”
铁捕头赔笑道:“卑职人微言轻,莫说到不得钟帮主船上,就算到得,他也未必信我。”
冷无言道:“你们知府也不够分量?”
铁捕头道:“够是够,可是卑职手中没有确凿的证据,知府大人绝不肯为此登一个,一个……”他本想说“水匪”,最后却换成了“江湖人的门”。
任逍遥只觉暗夜茶花的案子越来越有趣,已将官府、丐帮、长江水帮和宁海王府搅到了一起。他对暗夜茶花的主人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