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壁中云雾缭绕,洞口松枝繁茂,纵是白天,洞外也无法看清洞内情形。只要不出声,外面的人就不敢贸然入内。
女子的声音冷冷道:“你们以为不出声,我便没办法了么?”
随着说话,一盏红灯笼被扔了进来,突如其来的光亮晃得文素晖睁不开眼,耳边传来漫天咝咝破空声。她只觉冷无言推了自己一把,同时身上披的麻衣也不见了。再抬头,只见冷无言用麻衣一卷,漫天咝咝声立刻消失。文素晖心中佩服,却已红了脸。虽然她的麻衣内衣裙整齐,但是猛然间被一个男人脱去衣服,还是不免难堪。她偷眼望着冷无言,见他没看自己,才稍稍松了口气。
冷无言只看着那件麻衣里裹挟的暗器。
一把绿油油的松针。
外面这女人竟能将松针当做暗器。这份武功修为,就算点苍掌门顾陵逸,怕也不是她的对手。若非山洞易守难攻,他们两人此刻大概已遭毒手。文素晖双肩微耸,望了冷无言一眼,做好了动手的准备。谁知冷无言却突然道:“前辈是峨眉派中人罢。”
文素晖吓了一跳。刚才他不让自己出声,此刻怎地竟说起话来。
更奇怪的是,外面那女子一阵沉默,居然问道:“何以见得?”
冷无言道:“唐门针法与前辈不同。除去唐门,武林中以针法见长的,只有峨眉。”
女子又沉默片刻,道:“果然好见识。”说话间,一个白巾蒙面的青衣女子闪了进来。她眉如柳叶,目若秋水,若是眼角没有皱纹,便是个秀美温婉的女子。她怀中抱着一只白猿,淡淡道:“既然你道出我的师承,我便正大光明地杀了你们。”
文素晖道:“前辈,我们未曾得罪你,你为何要置人于死地!”
青衣女子冷冷道:“你们若不死,出去乱说,自会有别人觊觎这宝物。更何况,伤了我的白猿,便是得罪了我。”
白猿臂上果然有一剑痕,想来是被冷无言所伤。文素晖见她右手扬起,急道:“我们不是来偷宝物的。”
青衣女子愠道:“还敢强辩!”手指一动,一道劲风飞出。文素晖拧身跃起,指风砰地击在山壁上,土石飞溅。青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华山派么?”手中不停,三道指风射向她伯劳、风门、盖膝穴。
洞中狭窄,文素晖无处可避,又不想她伤了冷无言,想到展世杰已死,自己独活于世也甚无趣,竟然咬牙不动。冷无言见了大惊,将承影剑掷出,叮叮两声脆响,承影剑被两道指风击中,方向一变,呛地一声没入岩壁。文素晖却捂着胸口向后跌倒,显是被最后一道指风击中。
冷无言伸手揽住她的腰,半急半怒地道:“你为什么还要寻死!”
文素晖没说话。
青衣女子将承影剑拔出,端详片刻,赞声“好剑”,转视冷无言道:“可惜人却太狠,外面那些人,是你杀的?”
文素晖忙道:“他们是被合欢教杀的,与冷公子无关!”
青衣女子闻言身子一颤,欺身近前,疾声道:“合欢教?你这小妮子知道什么合欢教!”
文素晖见她声色俱厉,猛然想起峨眉掌门上官燕寒来,不由轻声道:“前辈既为峨眉派中人,难道不知上官掌门已死于合欢教之手了么?”
青衣女子一怔,喃喃道:“上官掌门?上官燕寒么?他竟做了掌门?”
文素晖奇道:“前辈不知上官掌门?”
青衣女子冷然道:“我当然知道。可惜我已不是峨眉弟子,不是了,不是了……”她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听不清,突然劈手拎起文素晖衣领,一字一句道:“上官燕寒是怎么死的?”
文素晖心中暗惊,将合欢教重出江湖之事大略说了一遍,最后道:“我们无意闯到前辈藏宝之地,还望前辈海涵。”言毕偷眼望去,只见这青衣女子神情大变,眉尖紧蹙,目光空洞,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青衣女子才长吁道:“他不该来。”说着放开文素晖,又自言自语地道,“师兄,你这是何必呢,我早已决心不回峨眉了。”她将承影剑还给冷无言,“你们走吧。”
文素晖讶然道:“前辈您……您不愿替上官掌门报仇么?”
青衣女子还未说话,冷无言忽然道:“上官掌门并非死于任逍遥之手,这一点前辈不可不察。”
文素晖不解冷无言为何替任逍遥说话,却听青衣女子道:“的确不是。”
这下连冷无言也不解了:“前辈如此肯定?”
青衣女子道:“照你们说,师兄是中鹤蛇毒而死。任逍遥若真是得到了鹤蛇毒,为何不用它杀了华山、点苍、崆峒派的人,却要折损自己的人手设阵拦截?”
文素晖猜测道:“大概,大概他的鹤蛇毒用完了……”
青衣女子摇头道:“丹青毒圣一生心血凝于此毒,若只是天下无解,也没什么大不了。”一顿,又叹了口气,神情中满是惧色,“这毒是不死之身。”
文素晖吓了一跳:“不死之身?”
青衣女子点头:“中了鹤蛇毒而死的人,尸身不会腐烂,若取其身体发肤研磨成粉,便是新的鹤蛇毒。”文素晖听得浑身发冷,青衣女子接着道,“只有把尸身烧掉,才能永绝后患。你若真心救人,当务之急是找到我师兄的尸身,将他烧掉,免得遗祸山中人畜。”
冷无言不觉道:“前辈为何不肯做这善事?”
青衣女子深吸一口气:“我不能离开此地。”
文素晖奇道:“为何?”
青衣女子向冷无言身后遥遥一指:“为了它。”
冷文二人回头一看,只见黑黑的岩石缝中,有一株艳紫色的草,似是水仙,却比水仙小了数倍。青衣女子道:“离尘草还有三年才可用,我怕山中鸟兽蛇虫将它毁去,便在谷底居住,又驯化白猿看守。今日它急急忙忙向我示警,我一路赶来,不想却遇到了你们。”说话间将白猿放下地来。白猿吱吱叫着,围着文素晖不住打转,显得十分亲密的样子。文素晖看着有趣,试着摸了摸它,见它并不拒绝,十分欢喜,又将它抱了起来。青衣女子道:“这小东西会带你们离开这里。天不早了,你们快些走吧。”
文素晖看了冷无言一眼,冷无言点点了头,突然又道:“前辈不肯离开此地,怕不单是为了这株草,也是为了一个人罢?”
青衣女子目光如水:“哦?为了谁?”
冷无言拱手道:“前辈不愿别人知道,晚辈自不便说破,就此告辞。”
文素晖听得奇怪,略一思索,已知道青衣女子身份,一偏头,正遇上冷无言的会意微笑。

姜小白见任逍遥晕倒,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抓着他左摇右晃,嘴里叫道:“任兄,任兄,你他妈别死啊,小爷还有事要问你,你死了我他妈不是白费力气!”他胡乱晃了一阵,任逍遥只咳嗽一声,嘴角流出一缕鲜血,仍是不醒。姜小白登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封了他数处大穴。正待找路下山,就听一个冷冷的声音道:“等你下山,恐怕他已死了。”
这声音中气十足,初听还在十余丈外,可是这句话说完,竟已到了眼前。一个灰衣宽袍的人飘然而至,脸上带着一个古怪的鬼脸面具。面具在斜阳中闪着淡淡光泽,显得说不出的诡谲。
姜小白心知他就是方才出手相助之人,可此刻看来,这人却不像是要帮忙的样子。姜小白硬着头皮拿起多情刃,大声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小爷刀下不杀无名之辈!”说完,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这话实在太像戏文,他都不知自己想起这句大失水准的话来。
鬼脸人也被这句话噎得愣了,冷哼一声,一步步走来,目光盯着昏迷不醒的任逍遥。姜小白握刀的手不禁微微发颤。这人是冲着任逍遥来,此刻自己若是脚底抹油溜了,这人十之八九不会为难。可是……
还有三步。
姜小白狠狠咽了口吐沫,大喝一声,一刀劈出。
他没有练过刀,这一刀完全是胡乱劈出。
多情刃裹起一阵风声,几乎可嗅到那风中隐含的腥气。
鬼脸人的手只是动了动,姜小白便被一股大力压得喘不过气来,手里一轻,刀竟到了对方手中。鬼脸人把玩着多情刃,眼皮也不抬地道:“你可以走了。”说完身子一晃,夹起任逍遥,向山岭中奔去。
姜小白一张脸憋得通红,跳脚喊道:“你要将任兄怎样?”
鬼脸人的影子已经快要瞧不见了。
姜小白跺了跺脚,提气追了上去。
鬼脸人既意外又好笑,想不到这个武功差劲的小乞丐竟敢不顾性命地跟着自己,索性放慢脚步。姜小白见了,心里反倒一阵阵打鼓,不敢靠得太近。鬼脸人看得有趣,展开身形飞奔了一阵,再停下来看时,发现姜小白仍在不远处,不禁有些惊讶。
这小乞丐的轻功竟然比他料想的高明许多。
鬼脸人兴头一起,忽快忽慢、忽长忽短地走着,姜小白便不远不近、不紧不慢地跟着,二人走了一炷香的工夫,来到一处山谷。暮□□临,谷中松林逆着晚霞,仿佛一群淋了鲜血的鬼怪。山风吹过,针叶摩擦,发出咳咳的声音,鬼哭一般。
姜小白见鬼脸人走进松林,不觉踌躇起来。
说实话,他怕得要命。
他知道自己现在还能活着,全因鬼脸人认为他活着和死了没有分别。再跟下去,鬼脸人不知时恼了,就会将自己杀死。一阵风吹过,姜小白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才发觉衣衫已被冷汗湿透。他不想做个不够义气的朋友,却也不愿丢了自己的命,呆了半晌,使劲咽了口吐沫,猛然跳起来,一头冲进了松林。
松林中一弯清溪,溪畔一间木屋,屋中一灯如豆,灯下是那诡异的面具。
姜小白咬咬牙,大步走过去,边走边道:“你听好了,小爷打不过你,也不指望他妈的救人了。小爷是来给朋友收尸的,你总不能……”
他的声音突然顿住,差点将舌头咬掉。这鬼脸人竟在为任逍遥的伤口敷药,姜小白站在门口,恨不得一头撞死。
这人居然是来救任逍遥的?他担惊受怕地跟了半天,原来是自己吓唬自己!姜小白怒火中烧,气呼呼地走进去,大马金刀地坐在凳子上:“喂,你耍我?”鬼脸人不理他,慢条斯理地将伤口包扎好,又封了任逍遥数处穴道,便倚着墙壁,闭目养神。姜小白简直气破肚子,又不敢翻脸,那感觉就像被焖在热锅里的蚂蚁。“老子若是有一身好武艺,哪至于受这等闲气!”他一边暗骂,一边想着云翠翠奚落之言,心中五味杂陈,不觉握紧拳头,嘭地打在凳子上。
鬼脸人终于看了他一眼,却是斜睨:“你是任逍遥的朋友?”
姜小白没好气地道:“废话!不是朋友,还是仇敌么!”
鬼脸人突然叹了口气:“他们父子确实很像。”
姜小白听了不觉脱口道:“你?难道,你认得任独么?”
余南通和牟召华虽然准备将他逐出师门,却还未通告各处堂口,所以他这丐帮帮主袁池明亲传弟子的身份还能拿出去招摇撞骗。姜小白除了得知不少合欢教的掌故外,还知道了一件大事。
那就是,袁池明失踪已有半月。
堂堂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失踪了,这个脸丐帮实在丢不起,是以这个消息并未在江湖中传开。只有四位主事长老、十二分舵舵主和一众亲传弟子知晓。在他们看来,合欢教毋庸置疑与此事有关,所以余南通、牟召华才会赶到正气堂助拳。姜小白一路跟到黄山,就是要抢在别人之前问一问任逍遥,是不是他害了自己师父。见鬼脸人不说话,姜小白眼珠转了转,又道:“前辈武功如此厉害,一定也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人了?”
鬼脸人哼了一声:“你话太多了。”
姜小白听得出他并未生气,心中暗道:“他娘的,果然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当下放了心,继续拍道:“您救了任教主,今后在江湖上更要威风八面了。”
鬼脸人不悦地道:“老夫不需要合欢教荫蔽。”
“是是是,您一身武功也能平趟了江湖去。”姜小白赶紧打圆场,“所以您才甘冒与武林正道为敌的大危险救他,却不指望得到什么。这份义气,实在令人钦佩。”
鬼脸人冷笑一声,盯着他道:“你想问我为何救他罢。”
姜小白被他看破心思,登时觉得那目光就像万千支细松针,扎得他浑身刺刺痒痒。他讪讪一笑,两眼望天,闭口不言。
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他除了假装沉默之外,还能做什么?
鬼脸人却拿起多情刃:“你有没有听说过合欢教的宝藏?”
姜小白立刻血往头顶上涌,心中暗道:“原来这人不是任兄的朋友,却是为了宝藏。”脸上却堆出一副十万分欠揍的笑容:“知道知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
鬼脸人目露凶光,冷哼道:“果然是个贪财的小子!方才老夫有意饶你性命,你却一径跟来,这便怪不得老夫了。”说着将多情刃抽出,一刀劈下。姜小白只觉得一道寒气自身侧闪过,背后传来哗啦一声,一张竹椅已被刀风斩为两半。鬼脸人瞪着他,竟然笑了:“小子,你若接得了老夫这一招,老夫倒可以考虑留你性命。”
姜小白看着那竹椅,咽了口唾沫,道:“说话算话?”
鬼脸人淡淡道:“未必。”
姜小白简直被噎个半死,偏又无法可想,暗忖道:“果然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打起架来想练功!”想到这人若真起了杀心,自己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索性站起身来捋胳膊挽袖子,大声喝道:“小爷就接你一招又如何!”
为了壮胆,他将声音提到了顶门,惊起林中飞鸟,夹杂着数声鸣叫,在黑夜中听来十分瘆人,倒把自己吓了一跳。姜小白虽想做出一副昂首挺胸的英雄样子来,无奈这鬼脸人根本坐着不动。姜小白扬了扬下巴,还是不得不低下头来看他。
鬼脸人见他站定,说声“看刀”,又是一刀劈来。
这一刀中规中矩地攻向中路,俨然一记“力劈华山”。姜小白觉得这鬼脸人未免太小瞧自己,五指一翻,一支绳镖飞出,绕向多情刃的刀柄。镖绳缠住刀柄,刀锋去势却顿也未顿,依旧向顶门劈来。姜小白也不慌,身子猛随绳子飞起,躲过这一刀。可惜他还来不及高兴,便觉绳子上传来一股刚猛力道,又将他身子压了下去,恰好压在刀锋之下。他就像一块被人按在刀俎上的活肉。
姜小白立刻感到一阵彻骨寒意。
嗡地一声,刀锋偏了三寸,嵌入姜小白右肩。姜小白松开绳子,怪叫一声滚出数尺,鲜血溅了一地。他忍痛抬头,见竟是任逍遥救了自己一命。
鬼脸人转头看着任逍遥,声音不冷不热道:“醒得够快,到底是年轻人。”
实际上任逍遥早就醒了,若不是看姜小白就要丧命,也不会拼尽全力弹出那一指。此刻伤口虽然止了血,却头晕目眩得厉害。他脸色惨白,坐起来道:“你是谁?”
鬼脸人不答:“我不杀你,只要你说出多情刃的秘密。”
任逍遥冷笑不语。
鬼脸人道:“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一顿,又道,“我不杀你,却会杀了你的朋友。”说着,一双眼睛便朝姜小白望去。
姜小白忍不住骂道:“这他妈关小爷什么事!”
任逍遥道:“我说。”
姜小白差点哭出来:“任兄,你太他妈够义气了,也不枉我挨这一刀了。”
鬼脸人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一双眼睛在面具后睁得大大的。
哪知任逍遥却显得十分轻松:“不过你最好先杀了这小子,免得他知道以后乱说。”
鬼脸人闻言怔住,姜小白破口大骂:“任逍遥你这混蛋!那宝藏,有命藏没命花的东西!你,你,你太不够意思了!”鬼脸人手腕一翻,有些狐疑。任逍遥的样子太过冷静,这冷静令他感到不安。仿佛这间小木屋四周弥漫着一股寒入骨髓的杀机。
任逍遥又道:“你究竟是谁?”
鬼脸人目光闪动。
任逍遥的嘴角又浮现那丝恼人笑意:“你不说也没关系,只要你出手,我早晚会看出来。”
鬼脸人大笑:“莫非你想与我动手?”
“不错。”
鬼脸人狂笑数声,似乎从未听过比这更好笑的笑话。笑声中,多情刃忽地斩下。
他要杀的依然是姜小白。他要看看任逍遥还有没有力气救这个朋友。
蓦地,一阵凄厉的叫声响起,两团褐色影子从窗外冲了进来,挟着劲风向鬼脸人身上袭去。鬼脸人身子一矮,躲过一击,定睛一瞧,竟是两只褐色鹰隼。鹰隼一击不成,绕梁而返,再次俯冲下来,叫声更加凄厉。鬼脸人心头大怒,一掌击出。砰地一声,掌风击中一只鹰隼,撞破木墙,跌了出去。另一只扑到鬼脸人右手边,狠狠一啄。
鬼脸人手背上顿时连皮带肉被生生撕下一条肉来。他怒叱一声,手腕一翻,多情刃将鹰隼砍成两截。鹰隼坠在地上,嘴中叼着那条鲜肉,扑棱数下,终于不动弹了。鬼脸人捂着手背,脸色已经变了。
小屋不知何时已被十余个人团团围住。
十余个身穿黑衣,手握银刀的年轻人。

 

 


第20章 卷一多情刃 八卦迷呈坎
二十 八卦迷呈坎
是血影卫。那两只鹰隼,是合欢教传讯所用冲霄隼。
方才姜小白大声说话,惊起一群飞鸟,任逍遥便从鸣叫声中听出冲霄隼的声音,知道它们片刻即可引血影卫到此,是以全然不惧鬼脸人。
鬼脸人挟起姜小白,用那只血肉模糊的手握着多情刃,狞笑道:“你莫忘了,我……”说到此,猛然痛呼一声,多情刃当地一声掉在地上。
姜小白“呸”了一声,随之吐掉嘴里的血肉,高声道:“想挟持小爷,没那么容易!”
他居然又从这鬼脸人的手上咬下来一块肉,鬼脸人手上隐隐可见白骨。
就听砰砰砰一串响,十把倒钩飞抓穿破木墙,齐往鬼脸人身上扑去。小小的木屋被穿了十个大洞,已是摇摇欲坠。鬼脸人的身子冲天而起,撞破屋顶欲逃,却又啪地一声跌了回来,而且直接跌到了十把飞抓正中。
噗噗噗噗,一串血污射出,飞抓紧紧扣住他的身子。血影卫只消运力一收,便可活生生将他拆成十块碎肉。
一个娇柔妩媚的声音自屋顶传来:“敢动我任大哥的宝刀,给我杀了他!”
十根飞抓锁链立刻绷得笔直。
鬼脸人眼中精芒爆射,两手各抓五条锁链一抖,锁链上立刻跳出一个小小圆弧,一闪而没。外面传来数声闷哼,锁链也死蛇般垂了下来。
屋顶娇柔的声音道:“不想你还有些本事!”话未说完,一个金色的影子从天而降。
曼苏拉。
十指纤柔,却爆着淡淡橙光,急抓鬼脸人顶门。鬼脸人将手中十根飞抓同时甩出,喀拉拉一阵墙倾屋倒。
姜小白背着任逍遥冲出了门。回头一看,小屋已变成了一堆烂木头,心悸不已。突又见两个人影哗啦一声跃出,斗得难解难分,异常凶暴,周围的碎木块纷纷激射而起,散落在三四丈外。
血影卫拔刀出鞘,聚到任逍遥身侧。任逍遥看着曼苏拉与鬼脸人拼斗,并未说话,连衣襟被雨水打湿也没注意到。百招一过,曼苏拉渐落下风,姜小白忍不住道:“这老太婆要输了。”
任逍遥自然知道,只是不知为何,并不下令解救。此时就见鬼脸人右手一扬,一点火星伴着尖锐声响腾入夜空,爆出一个巨大光晕。只一瞬,又被淅淅沥沥的夜雨吞没。
求援响箭。
任逍遥冷笑一声,一挥手,血影卫立刻飞身扑上。鬼脸人应付曼苏拉已是吃力,血影卫一来,立刻有些顾此失彼,不多时,身上已被划出三道伤痕。任逍遥冷冷道:“我劝你莫要凭着内力撑下去,还是快些亮出本门功夫吧。”
鬼脸人的回答就是一声冷哼。
任逍遥暗道:“此人武功高强,想来援兵也决不会差,此处凶险,还是速战速决为妙。”想到此,目中杀机立现,沉声道:“杀。”
“杀”字一出口,血影卫十余把刀围成一个莲阵,倏然收缩,像一个口袋突然扎紧一般。鬼脸人见躲不过去,竟然大笑起来,喝道:“死了也好!”便一掌击出。一个血影卫迎面中招,立刻跌了出去。其他人却丝毫不受影响,一片银刀在雨中幻成一张大网,狠狠劈了下去。这次就算鬼脸人内力再如何深厚,也已无法可躲。
嗡嗡嗡……
雨中猛地响起十三声闷响,所有的银刀全飞上半空,又纷纷落下来。鬼脸人一惊,不敢耽搁,猛一纵身,消失在夜幕中。
曼苏拉正打得兴起,突然不见了对手,不禁恶狠狠道:“谁?”
一个淡淡的青影自雨中缓缓而来。
看似缓,却转眼便到了眼前。来人是个秀美的中年女子,脸上蒙着一方白巾。
曼苏拉打量着她:“你内力不弱。”
说到“你”的时候,她一爪抓向青衣女子面门,说到“弱”的时候,她已攻出五招。青衣女子却不还手,一味闪避,身法优美端庄,显然根基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