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任逍遥的意思。
石展颜喝道:“笑话!任逍遥说退便退?他算个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就见一点蓝星,闪电般射来。石展颜挥刀一拨,哪知蓝星劲道雄浑,不但速度丝毫不减,反将他虎口震得一麻。石展颜大骇,眼见蓝星冲向心口,赶忙侧身,却还是晚了一步。蓝星噗的一声射入左肩,余力仍未消,竟将石展颜带钉在地上。旁边兵士忙来搀扶,帮他拔下箭簇,包扎伤口。石展颜忍着痛,见箭尾带着一枚五角蓝星,不由心中一沉。
七星射月弩,穿云蓝星箭,射月堂堂主俞傲。
嘣的一声,弓弦声响,一个人影立在船头,挽弓搭箭。
七支箭!
天下没有人能接得了七星射月弩的七支箭。
任逍遥的另一个意思便是:谁命令进攻,谁就要死。英少容想明白这道理,放声狂笑:“还不快滚!”
风漫天、钟良玉和石展颜都不想死,但若要他们灰溜溜地撤兵,谁也舍不下这个脸。双方正在僵持,就听一阵马蹄声,五人五骑,踏起一片细烟,到了码头跟前。为首是一匹四蹄雪白的乌骓马,马上之人道:“王爷有命,收兵。”
语声清凛,温寒如秋。
南宫烟雨。
他跃下马,将一块令牌抛给风漫天,大步向码头走去,猎甲精骑紧随其后。
石展颜捂着伤口道:“他是谁?怎么有王爷的令牌?”
风漫天看着南宫烟雨背影,满面苦笑:“来得真是时候。”一顿,转身道,“撤。”
码头瞬间冷清,宝船上的灯火却亮了一倍。
俞傲朗声道:“南宫门主,教主等你很久了。”
南宫烟雨不语,只将手放在相思剑上,步入大殿。
他还是穿着那身淡烟色的长衫,束发的银色绸带垂在脑后,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高挺的鼻梁就像一只待飞的兀鹰。
任逍遥端坐不动,眼中有一丝笑意:“你来了。”
“是。”南宫烟雨自猎甲精骑手中拿过一本账簿,道,“这是刑门三年来的账目,请教主查验。”
随着话音,账簿一线飞出。任逍遥接住,却不看:“我信任你。”
南宫烟雨道:“教主的信任是一回事,教规又是另一回事。”说着,又自猎甲精骑手中拿过一封信笺,“这是在下与内人的辞呈,请教主允准。”
信笺飞得比账簿快。任逍遥仍是接住,仍是不看:“你我之间,需要这些繁文缛节么?”
南宫烟雨道:“有始有终,是南宫烟雨为人之本。”
任逍遥的指尖敲着多情刃刀柄,淡淡道:“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我的刑门门主,从此为朱灏逸效力。”
南宫烟雨一笑:“但我们仍是朋友。”
任逍遥意味深长地道:“不止。”
南宫烟雨点头:“我明白。”一顿,肃然道,“六月十三,戌正,王爷在奉天殿恭候教主。”
“奉天殿”三字一出,举座皆惊。
开国初,□□定都南京,以“奉天”为金銮殿正名。朱灏逸在奉天殿约见任逍遥,不臣之心尚在其次,要紧的是,这岂非挑明,整个南直隶、甚至整个江南官场,都已在他掌控中么!
黑道中人虽惯与官府作对,却罕有人真的想过谋反,听了南宫烟雨的话,心中都是惴惴的。他们原先以为,任逍遥这次传见各堂堂主,只是重返中原的必要礼节,如今看来,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但任逍遥并不打算解释。
送走南宫烟雨,他只说了三个字:“英少容。”
英少容的伤口还在流血,却站得如一杆标枪,朗声道:“两队血影卫,共六十人,轻伤十八人,重伤五人,死十一人,□□打光。”说完单膝跪倒,“属下擅自行动,请教主责罚。”
任逍遥并不抬头,淡淡道:“说完了?”
英少容迟疑了一刹,道:“是。”
他没有解释自己私自去媚香楼,是放心不下那班新人,并非要暗中相助,虽然他真的很想赢岳之风、赢俞傲、赢沐天峰。
他也没有解释宁不弃惊动了钟良玉,导致血影卫行迹败露,不得不提早行动,不得不比计划中多救两人。
他更没有解释因为这些变故,自己和俞傲教出的两队血影卫被官军包围,若不是自己决意改道定淮门,又有宁不弃引路,或许这班毫无经验的年轻人都要死在城内。
不是他自负到懒得解释,而是他知道,任逍遥根本不会听。
血影卫自出道以来,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任逍遥需要的不是解释,而是有人来承担责任。这个人只能是他英少容。
“你有本事。”任逍遥站起身,语声沉凝,步步逼近,“带着三个重伤之人,指挥六十血影卫,便杀出南京城来。”
英少容的心一阵狂跳,伤口火烧般疼,却不敢抬头。忽然臂上一轻,任逍遥竟将他扶了起来。
“好,很好。”任逍遥眼中露出一丝笑意,“不愧是血影卫第一统领。”
英少容怔住,旁人也怔住。
任逍遥环顾四周,缓缓道:“实力均等的人,才配谈公平交易。”他拍拍英少容的肩,微微一笑,“今夜一战,我与朱灏逸的交易,要重新考虑条件了。”
众人这才明白,任逍遥安排今夜行动,不单是为考校血影卫,更是为向朱灏逸示威。与搭救几个丐帮的人相比,从重兵防守的南京城杀出,更能令朱灏逸有所触动。
“但是,”任逍遥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血影卫本不必付出如此代价。”
众人的心又拎到了嗓子眼。
任逍遥转过身,一步步踱至宁不弃面前,字字如刀:“伤愈不归,已属叛教。暴露血影卫行踪,更是罪无可恕。你有什么话说?”
宁不弃摇头。
“好。”
一字说完,任逍遥的手已收回。
从宁不弃心口收回。
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包括宁不弃。他看了看心口的血洞,又看了看任逍遥鲜血淋漓的食指,口中迸出一句“教主”,便倒地身亡。
英少容只觉悲凉。
宁不弃本有机会逃走,但他看到血影卫被困,且是因他而起,还是选择留下来并肩作战。可惜任逍遥需要的不是事实,而是承担失误责任的人。
杀一个残废的叛徒,比杀一个血影卫统领划算得多。
“呀,逍遥哥哥又杀人了。”
银铃声响,一个十六七岁的苗家少女出现在大殿门口,正是金蜈上人和蛮七婆婆的养女朵雅。她生得清清纯纯,甜甜美美,身后却跟着两个面相凶蛮的男苗,让人不敢轻近。朵雅笑盈盈地走到任逍遥面前,拉起他的手,掏出帕子,帮他擦去指尖上的血。
“逍遥哥哥,丐帮的人我看过了,那个老头子没得救,我可不想浪费力气。别人都是小伤。至于你那个好兄弟,我可没救。”
任逍遥温然道:“为何?”
朵雅撇一撇嘴,道:“逍遥哥哥以为我是傻子吗?谁不知道,丐帮姜帮主的轻功天下无双,解了他的迷药,他跑了,我可追不上。”一顿,牵着任逍遥的手,娇声道,“我这么聪明,逍遥哥哥要怎么奖赏我呢?”
任逍遥笑了笑,指着宁不弃尸身道:“你将这处理了,再来讨赏。”
“嗯?”朵雅看了看宁不弃的尸体,眼中掠过一丝狡黠笑意,挥手道,“你们过来,把这东西抬到咱们船上去,等我回去喂金蜈蚣。”两个男苗依言而行。朵雅对任逍遥甜甜一笑:“逍遥哥哥,这样行了吧?”
任逍遥不答,只挽过她的手,走上将台,坐回那张黄花梨透雕蟠龙椅。朵雅大大方方倚在他身侧,两只脚轻轻叠起,银铃叮铃,清脆悦耳。任逍遥看着海飘萍和步蘅芜,沉声道:“半年前,信门门主金蜈上人和蛮七婆婆归隐山林,如今南宫烟雨和花若离又请辞,合欢教真是凋零了。”
海飘萍见他牵着朵雅的手,捋须笑道:“教主可命朵雅继任信门门主。白鹭堂向来没有实职,倒不算损失。至于刑门门主,教主可以慢慢物色。”
任逍遥拒绝得很干脆:“朵雅年轻,怎么可以与两位前辈同列。何况,”他将朵雅的小手握在掌心,笑了一笑,“我也舍不得。”
海飘萍一怔,步蘅芜轻咳道:“教主是否对四门不满?”
任逍遥眼中闪过一丝奇诡光亮,语声却温和得出奇:“我只是想到,各位堂主都有弟子,金蜈上人和蛮七婆婆也有朵雅。两位前辈为合欢教操劳半世,身边却无一个弟子,外人要说合欢教不体谅前辈了。”
步蘅芜不语。海飘萍愕然:“教主要我们收徒?”
任逍遥自顾自道:“四门既然已去其二,索性重整。我想请两位前辈为护教长老,指点教务之余,也有闲暇授业传道,岂不两全其美。”
海飘萍看看步蘅芜,心中明白过来。护教长老虽然好听,却是虚职,任逍遥的真实用意,是收回禁、乐两门的权柄。
平心而论,以海步二人的年纪,早已不看重权势。任逍遥提拔年轻人,他们退居幕后是迟早的事。只是任逍遥的行事风格,着实令老一辈人不舒服。所以海飘萍不语,而步蘅芜反问:“教主的提议极好。只是,四门事务,如何交接?”
任逍遥微微一笑,起身三击掌。
殿外立刻走进一队兵士,抬来十六只大木箱,打开就见四箱弯刀,黑鲨皮鞘,紫铜刀柄,柄上嵌刻鎏金云纹;四箱十连弩,配雕花牛皮腕带;四箱“明月照天山”;四箱鎏金紫铜带钩,正中刻着一个大大的“任”字,透着淡淡光辉。
任逍遥拿起一把刀,锵的一声拔出,赞道:“此刀名为‘影流’,是这世上最好的刀师,专为血影卫所制。无论刀姿、配重、锋锐、韧度,都堪称绝顶。”
众人看时,只觉影流刀形制果然奇特。既无吞口,也无刀镡。刀身如□□般狭长下弯,刀尖却微微上挑,仿佛美人蹙眉,说不出柔媚妖邪。刀脊后半装饰着鎏金龙纹,与刀柄上的云纹呵成一气,成飞龙破云之势,又透出无尽的刚猛霸气来。
一柄刀兼具两种完全相反的气质,不但血影卫看得呆住,就是不用刀的各堂堂主,也都赞叹不已。
任逍遥把玩许久,突然手腕一转,一刀斩向近旁的英少容。
刀光如雪,刃上洒出一道流光,刀身仿佛暴涨一倍。
影流之名,原来为此!
英少容举刀相迎,当的一声,刀断。
血影卫的银柄弯刀,被影流刀轻轻易易斩断。
大殿里一片低呼。
任逍遥将影流刀交到英少容手中,道:“这样的刀,才配得上现在的血影卫。”他转身走回将台,语声缓慢而清晰,“从今天起,合欢教不再有刑、信、禁、乐四门。英少容为第一血影卫统领,领信门之职,并为我近身侍卫。岳之风次之,领刑门之职。沐天峰第三,俞傲第四,领禁门之职。”
英少容四人躬身行礼:“是。”
血影卫呼啦啦单膝跪地,铿锵整齐地道:“愿为教主效力。”
任逍遥没说话,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满足。
他喜欢享受权力的滋味。现在正是滋味最美妙的时候。谁也不肯打搅他。
但步蘅芜实是按捺不住:“乐门之职,教主打算转交何人?”
任逍遥早知他会有此一问,淡淡道:“唐娆。”
步蘅芜亦不意外:“唐家堡是天下最会做生意的门派,乐门掌管教内钱财地产,赏罚迎送,夫人接掌的确合适。不过,”他故意停了停,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到自己身上,才接着道,“擅理财者必贪财。教主不可不留心。”
任逍遥脸上全无表情:“多谢前辈提点。”
步蘅芜心内叹息一声,不再说话。朵雅却扯着任逍遥衣角,撒娇似的道:“那我呢?逍遥哥哥不是说要奖赏我吗?”
任逍遥转头看着她,神色温柔,却不说话。
如意娘子见状打趣道:“小丫头莫急呀,教主今晚就会好好奖赏你的。”
哪知朵雅一本正经地道:“今晚我有别的事情做,不能和逍遥哥哥在一起。”
话一出口,大殿内便被笑声淹没。
待众人笑够了,任逍遥摆手道:“合欢教能有今日,全赖诸位堂主尽心办事。这两年的账目我都看过,诸位很是辛苦。”
他将“辛苦”二字说得很重,殿内瞬间鸦雀无声。各堂堂主互相打望,不知这“辛苦”二字何解。
任逍遥的目光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淡淡笑了笑:“我听说,这次选拔血影卫,诸位都有各自相熟的统领?”
殿内更静。英少容四人的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然而任逍遥话锋一转:“从今以后,诸位不必操劳教务,我也不过问各堂内事,但只一点,”他的声音渐渐提高,“所有年轻弟子,都要修习血影刀法。诸位要让相熟的血影卫统领,随时能挑到可用之人。”
所有堂主都愣住。
“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任逍遥罕见地正襟危坐,双眸大海般深沉宏阔,“凡入我教,不但可以修习世上第一流的刀法,成为血影卫后,还可以到高天原快活度日,受万民景仰。”他看着众人,和颜悦色地道,“诸位若是做得倦了,也可以去。”
迟仲坤重重叹了口气,起身抱拳道:“老夫平生,只佩服任独任大哥一人。但今时今日,更佩服教主。”
步蘅芜亦起身道:“我老了,竟从未想到这一层。”
海飘萍目中甚至起了一层雾:“二十多年前那帮兄弟,总算没有白死。”
数十年来,九大派之所以地位尊崇,门人众多,是因为它们不但传道授业,还在科举之外,给了年轻人一条向上的通道。只要你爬上去,就是人上人,连子孙后代都会受益。因为这条通道,是以大明朝的皇权为保障的。即便现在这条通道已被权贵把持,但希望仍在。只要有希望,就有人甘愿为之赴汤蹈火。而其他门派,无论正邪,都只能用钱财、美女、义气甚至恩德吸引人才,换得忠心。这些东西用尽之时,便是风流云散之日。江湖帮派能给的东西,永远也不如皇权能给的。是以在大明朝的国土上,有什么理由不投效皇权?
在高天原的日子里,任逍遥看透了这一点。所以他要让人知道,投效皇权和投效合欢教是一样的,合欢教的向上通道,是以逍遥王的王权为保障的,是以盛世绮华的高天原为倚靠的。
旁人未必明白这一点,却绝对会支持任逍遥如此“美好”的提议,事实上他们已经忍不住欢呼。
任逍遥却又吊起了他们的胃口:“还有一样小玩意儿,要送给诸位。”
话音刚落,那班天竺侍女个个像变戏法的,从裙内抽出一本厚厚的书册,捧在胸前,走到每位堂主身边,笑盈盈地翻开。
“莫嫌礼轻。”任逍遥又恢复了那种懒散随意的坐姿,森森一笑,“千金难买。”
书中无字,只有画。
美艳绝伦的春宫画。
从密荼那双修法的上百体位中,精选出的四十八式。
所有人都呆住。
张东川看看画中的天竺女子,又看看眼前的天竺女子,喃喃道:“若是连人也……”
任逍遥截口道:“我原打算送,只怕有人不敢要。”
众人哄的一声笑起来。锦衣堂、云雨堂、鹰燕堂堂主都是夫妻。如此“厚礼”,怕是没有哪个女主人喜欢。白傲湘的铁钩笃笃敲着椅子,大声道:“不能辜负教主一番心意,谁不敢要,就给别人。”
这提议实在很好,好得金童子、陈暮和卫红鹰几乎气破肚子。
夜已深。
任逍遥躺在宝船主帅卧房的血龙木大床上,听着江风水浪,半梦半醒。
卧房在甲板上第二层,是整艘船晃动最小、空气最好、视野最开阔的地方。窗户打开,月光洒满整间屋子,风移影动,江涛如深谷松风,惬意极了。
月光忽然一动。
房门开合,一个人影闪进房来。
女人。
她轻轻坐在床边,轻轻抚着任逍遥的头发和心口,然后俯下身来,带着微重微烫的鼻息,轻轻在任逍遥的唇上印了印。她身上带着淡淡的桂花清香,发丝上水汽微温。
这说明她刚刚沐浴过,更说明她想与任逍遥共度良宵。
任逍遥闭目不动,心中却有些好奇。
今晚他并未要侍女陪伴,这个女人是谁?值夜的血影卫不加阻拦,难道是唐娆?
任逍遥睁开眼,便看到一双珍珠般又大又圆的眼睛。
凤飞飞。
她披散着长发,穿一件淡黄素绉缎长袍,松松系着带子,胸前被月光照出一片莹白温润。与两年前相比,更多一份成熟妩媚。“教主失望了吗?”凤飞飞凝目看着任逍遥,幽幽地道。
任逍遥温柔地笑了笑:“两年未见,怎会失望。只是有些奇怪。”
凤飞飞酸酸道:“奇怪回来的不是唐姑娘吗?”
任逍遥握住凤飞飞的手,柔声道:“若是她回来,你不见了,我也会奇怪。”
凤飞飞故意蹙眉:“教主的真心话,一点也不好听。”
任逍遥不再逗她,只问:“事情办得如何?”
朱灏逸托合欢教除掉江西巡按于谦。唐娆不想耽误任逍遥会见各堂及血影卫,便带凤飞飞和玉双双亲去。既然凤飞飞回来,唐娆也该回来。可唐娆若在,绝不会允许别的女人接近任逍遥,至少不许第一个接近任逍遥。唯一的解释是,这件事出了岔子。
果然凤飞飞道:“我们和唐姑娘到了南昌府,冷公子和唐五小姐居然在于谦府上做客。我们没有机会下手。第四天,唐姑娘单独和冷公子说了整整一夜话,就带我们离开了。”
任逍遥的手指不觉动了动。
这动作和拔刀很像。而他若想拔刀,说明他在生气。
整整一夜,除了说话,还可以做很多事情。
“冷无言……”任逍遥先自语,后冷笑,“很好。”
凤飞飞将他衣衫解开,轻轻按揉穴位,低声道:“没能杀了于谦,教主不会怪罪吧?”
任逍遥手指微屈,挑过她发梢,道:“唐娆在哪里?”
凤飞飞道:“我们到了九江府,唐姑娘便说有私事要办,不跟我们一路了。我和双双怕教主挂心,就先回来了。”
任逍遥面色一沉,无数个念头奔入脑海,又一一否决,索性不再去想唐娆,将手放在凤飞飞双腿间,感到薄薄的素绉缎下再无他物,用力拧了一把。
“怕我担心?分明是你这小贱人想回来。”
凤飞飞嘤的叫出声来,双颊泛红:“我若不早回来,哪能来这里……唐姑娘肯定要缠着教主的。”一顿,低声道,“我知道,她的本事,十个我也及不上。可我对教主的心意,教主是知道的。”她叹了口气,“教主别忘记对你好的人。”
任逍遥不觉郁郁:“念依如何了?”
念依就是岑依依的女儿、他的第一个孩子、合欢教的大小姐。任逍遥曾答应岑依依,办完四川的事情,就回大雪山看她。然而四川事毕,他却去了高天原。等他成为逍遥王,岑依依已相思成疾,难产而亡。任逍遥心中愧疚,便为女儿取名“念依”,也算一丝补偿。
“念依的眉毛和嘴巴像教主,眼睛和鼻子像岑姐姐,将来一定是个大大的美人。”凤飞飞和岑依依的姐妹感情极好,一直很疼爱这个孩子,“念依又聪明又乖巧,每次见了我,都先喊凤姨,然后缠着我问教主的事情。”
任逍遥听得舒心:“你这样喜欢孩子。”他抬起手,抚着凤飞飞脸庞,“不如自己生一个。”
凤飞飞轻抿下唇:“教主有了唐姑娘,又娶了日本国的公主,还看得上我吗?”
任逍遥的手顺着她的颈子滑下,扯开长袍衣带,映入眼帘的,是她窈窕有致、瘦不露骨的胴体,和一对淡红色的、随着呼吸起伏的蓓蕾。月光斜斜照在她身上,映出温润的光,仿佛充满了旺盛鲜活的能量,等人开采。任逍遥托住她左乳,用指尖轻轻拨弄,柔声道:“你有你的好处,谁也代替不了。”说着揽过她的腰,将她抱在身上。
凤飞飞顺从地伏在他怀中,道:“什么好处?”
任逍遥咬着她的耳朵道:“声音好听。”
凤飞飞只觉一股酥麻从耳根传到脚尖,偏过头,看了看大敞的窗,皱眉道:“不要!”
屋外十步之内,至少有五个血影卫值守。
任逍遥猛地翻身,将她紧紧压住,薄而微翘的唇角勾出一个充满邪意的微笑:“由得你么?”
凤飞飞涨红了脸,紧抿双唇,大大的眼睛里,流出热得烫人的渴望。
对狂风暴雨的渴望。
第109章 卷五千秋碎 忆旧游
十一 忆旧游
雨后通常都是大晴天。
天光画笔一般,拨开晨雾,描出绯红的霞,碧蓝的江,和宏伟壮丽的码头。任逍遥一个人走在寂静的码头,江风拂过,衣衫飞起,笑容也飞起。
他的心情很好,好得仿佛从头到脚都充满了力量。
“逍遥王这么早便起来了。”一个高大人影从对面走来,却是孟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