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白怒道:“还他妈给小爷装!”噗的一拳打在石展颜鼻子上。
石展颜只觉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冲入口腔,整张脸都没了知觉,却不敢呼救,转头望着沈珞晴,哀哀道:“沈小姐,沈小姐,看在我救过你的份上,你说句话呀,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替李沛渝看住去武昌和京师告状的刁民。姜帮主,诸位,只要饶了我,荆州卫五千兵马,听凭调度。”
金小七揶揄道:“石统领不是说,喜欢这地方,一天不来,就受不了么?怎么连这里干什么都不知道?”
石展颜不由自主看了沈珞晴一眼,咬定牙关不说。沈珞晴果然迟疑着道:“他的确什么都不知道,这里的深情底理,便是我也不知。”
姜小白一时沉默下来。
黄泉国内所见,早已令他痛彻心扉,他实在不愿去问沈珞晴。
地道里的气氛一时僵死。好在金小七道:“不如,不如我们先去大殿,擒了那个舞神,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姜小白一语不发,用雪蚕丝将石展颜绑起来,道:“你在前面带路,敢耍花招,小爷动动手指,就要你的命。”
石展颜忙道:“是是是。”咬牙站起,一瘸一拐走在最前。
地道蜿蜒起伏,走不多远,便见一扇铁门,门后又是一扇石门,门上雕着一对石钮。石展颜转头道:“这扇门没法从里边打开,须得叫门。”
姜小白紧了紧雪蚕丝:“你叫。”
石展颜转动石钮,石门打开一线,一束光照射进来,有人道:“哪位?”石展颜道:“是我。”石门随之慢慢开启。姜小白当先跃出,盘龙棍迎空一扫,打翻一人。他迅速瞟了四周一眼,发现屋内还有两个人,手腕一抖,雪蚕丝倏然飞出,将两人绑在一起。金小七、陆志杰左右冲上,把刀架着那两人脖子,低喝道:“别出声。”先前开门那人也被郑振飞制住。众人鱼贯而出。一番问训,得知此处果然已是黄泉国大殿,这间屋子是个值事房,兼管通传令牌一类;那舞神在后殿休息,风漫天和文素晖在左偏殿,那些提着竹藤花灯的女子和昆仑奴在右偏殿。
姜小白对石展颜道:“你刚才是不是说,荆州卫五千兵马,随我调度?”
石展颜面露难色:“是。可是,全部调动的话……”
姜小白截口道:“谁要你全部调动。你马上写条军令,叫人看住李家宅院和这矿山,一个人也不许放走。”见他神色游移,冷冷道,“怎么,你想回去陪李沛渝么?”
“不不不,”石展颜摊手道,“只是,兵马调动,得有军符大印,我,我没带在身上。”
“板马日的,少做笼子!”金小七叱道,“谁不知当官的一句话,比百十张黄纸大印管用撒?我可是知道,武昌卫的老爷们是搞么斯的。”
姜小白听了,不由怒视着石展颜。石展颜只能苦着脸去找纸笔。
遇着金小七,算他石展颜倒霉!
写好军令,姜小白便要常肃昭、郑振飞换上守卫衣服,拿令牌去送信。一个往丐帮送口信,请众长老和舵主前来相助,同时安葬袁池明遗体;一个往荆州卫送军令,调兵包围黄泉国。石展颜本想一同出去,姜小白只丢下一句话:“好师侄,你若在我们这里,那些当兵的还尽心办事;你若不在,他们定然敷衍。你说师叔我怎么舍得你出去?”
石展颜再不敢多言。
遇着姜小白,算他倒了八辈子血霉!
待常肃昭和郑振飞离开,姜小白便招呼众人一径往大殿里去。众人都知将有一番恶战,当下抖擞精神,仍把石展颜推在最前,小心翼翼地拐过角门,向外一望,不觉倒吸一口凉气。
从这间屋子出去,是一条两丈宽的笔直廊道,上吊水晶宫灯,下铺大理石砖,明光可鉴,两侧是数不清的霞影纱门,尽头是一间敞开大门的正殿,金碧辉煌。这样的地方,只要有人走过,就会被发现,而大殿里和那些五彩缤纷的霞影纱门后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
姜小白上下左右看了个遍,将盘龙棍别在腰间,低声道:“你们在这里守着,等我放出信号再跟来。”一顿,又道,“要是我一个时辰没动静,你们再想办法。”说罢不等回答,手中雪蚕丝电射而出,绕上走廊顶端水晶灯座,身子一轻,荡了上去。
霞影纱门顶端和水晶吊灯间恰有二尺宽的死角,无论两边门内和大殿里的人,都看不到这里。姜小白挽着雪蚕丝,手脚并用,攀住水晶灯座,又将雪蚕丝往前面的灯座上绕去。如此倒换了七八番,都无人发觉。
大殿里的布设亦是奢华至极,桌椅屏风无不描金绘彩,杯盏器皿也是清一色的上等龙泉青瓷,中央黄铜香炉里冒着袅袅白烟,似是檀香,又无苦蕴。主位后横着垂地红幔,透出丝丝亮光,隐约有人声传来,却听不真切。红幔前有两个蜜珀武士装束的人,佩着一长一短两柄弯刀,站得笔直。大殿四周码放着十几个红漆木箱。
殿内华丽而冷清,透着一股奇诡的意味。姜小白正抓耳挠腮如何才能过这道关,忽听左偏殿传来一阵说话声。
“风先生,我一介女子,您说这些,我不知道对错,更不懂得军国大事。可是,倭寇灭绝人性,若与他们合作,恕我不能从命。师兄若在,也不会答应。”
这赫然是文素晖的声音!
就听那风先生道:“展教习若在,自然不允。不过,时移事迁,尊师也是知道此事的。”
姜小白心中一沉,移到偏殿窗外,倒挂金钩,向内一望,见文素晖坐在桌边,对面果然是那个与石展颜一同出现的书生,忖道:“文姑娘叫这人风先生,又是王府又是展教习的,难不成是吟风楼主风漫天?”
江山风雨楼的四位楼主虽然在江湖中大大有名,但见过他们的人并不多。姜小白也只见过雨孤鸿而已。想起之前在鬼母殿种种,不觉怒从中来,捏住了雪蚕丝的盘扣结——这千年雪蚕丝两头都打结,一头为活环结,可套于手腕,一头是盘扣结,用于增加击打的准头。雪蚕丝虽柔韧,但打了十重盘扣结的一端却完全不逊绳镖镖头。
屋内文素晖五指发白,抓皱了桌幔:“我师父他,不反对吗?”一顿,又道,“冷公子他、他也同意这么做吗?”
风漫天沉吟道:“表少爷深明大义,又精晓纵横之道,自然不会反对。”
姜小白只觉一缸冷水浇遍全身。
他想起在威雷堡时,冷无言为了丐帮大势、为了宁海王府大业,舍去十三条人命的事。再远些,宁海王府内卫四大统领,也可说是因他而死。如果他真的赞同此事——且不说是什么事,自己还该不该冲进去杀了那个舞神,掀翻黄泉国?转念一想,却又释然:“去他娘的,宁海王府关我屁事!师父常说丐帮弟子要一身正气,行侠仗义。奶奶的,倭寇害人,小爷宰了他们天经地义,这事情说到哪里,都错不了。”
想到师父,姜小白又不禁鼻子发酸。
文素晖攥着桌幔的五指慢慢松开,黯然道:“先生和我说这些,所为何来?”
风漫天打开折扇,微微一笑:“为了表少爷。”
哗啦一声,桌上茶杯因桌幔移位而倒,茶水打湿了文素晖的袖子。她盯着自己那柄镶了七颗绿松石的宝剑,怔怔发呆。
这是沈家工匠为她镶的。
文素晖忽然站了起来,轻缓而郑重地道:“若真如此,素晖宁愿与沈家小姐一道,死在沟底。”
啪、啪、啪。
“文姑娘说得漂亮!”姜小白大喇喇地拍掌而入,谁知盘龙棍一歪,咣的卡住门框。姜小白脸上一窘,想着若金小七在,一定要笑死自己了。
风漫天见了他毫不吃惊,反而颔首笑道:“姜公子果然福大命大。”说着,手指扳上折扇,后退数步。
姜小白却没有动手的意思,反坐下自顾自倒了杯茶喝,又咂咂嘴,才道:“这里很快就会被荆州卫五千兵马包围,你就是杀了我也没用。不如咱们谈谈。”
文素晖一脸震惊:“姜公子,你说什么?怎么会……”
姜小白将方才经历说了一遍,解下盘龙棍,放在桌上拍了拍:“冷无言不是一直盼着小爷做帮主,好帮他妈的宁海王府抗倭么。小爷如今是帮主了,你这个吟风楼主,不会还要跟李沛渝那伙儿人一气罢?”
风漫天发白的指节渐渐有了血色,也坐下倒了杯茶,眼中露出一丝笑意:“姜帮主有何吩咐?”
姜小白哈哈笑道:“原来有权有势的人办起事来这么简单,难怪他妈的任逍遥死活都要当武林盟主,小爷我算是彻底明白了。”一顿,又冷冷道,“风漫天,你先说说,这黄泉国里到底有什么好东西,值得九菊一刀流花这么大心思?再说说宁海王府和他们到底做的什么买卖。”
风漫天轻摇折扇,并不回答。他看得出,姜小白说话时很心虚。通常一个人突然有了权势,都会不知所措,这种时候,最易改变心性,也最容易被说服。是以风漫天清了清喉咙,不慌不忙地道:“此事说来话长。日本国与我大明不同。我们讲天庭,人间,幽冥界,他们讲高天原、苇原中国、黄泉国。天庭有玉帝,高天原有天照大御神。咱们的圣上是天之子,他们的天皇是天照大御神的子嗣。这黄泉国就是九菊一刀流流放犯人、炼制丹药的地方。苇原中国是天皇统治的地方。至于那高天原,便是供奉天照大御神的地方。”
姜小白不耐烦地道:“小爷不是来听你扯淡的!”
“姜帮主稍安勿躁。”风漫天抿了一口茶,淡淡道,“这件事还须从九菊一刀流的出身说起。蒙元时,日本国内乱,皇室两子一南一北,自立为帝。洪武二十四年,北朝天皇一统江山,南朝天皇流亡海上,他的亲兵卫就是九菊一刀流。余先生说,王室争位,本无是非对错,我们义军与他们打了这么些年,实在有些冤枉。若能与南朝天皇面谈,恩威并用,令他们回转故土,从此不再犯我大明国土,不但海患立绝,黎民安乐,大明将士也少了流血牺牲,岂非大功德一件?”
余先生就是宁海王府第一谋士余传辛,世子朱灏逸和表少爷冷无言的启蒙恩师。在芜湖时,姜小白眼见冷无言对余先生那般恭肃,也对他满怀崇敬,此刻却只剩冷笑:“这么说,世子是打定主意,想让九菊一刀流和它主子去当什么日本国的老大?哼哼,强盗土匪忽然就成了当官的,难怪人常说,官匪一家亲!老王爷打了半辈子倭寇,现在也想讲和了?之前死了的人,还有你们残山楼的兄弟,都白死了?”
风漫天目露哀色,喟然道:“哪一朝的江山不是白骨堆成,我们不过信任王爷千岁、表少爷和余先生罢了。还有,”他略略一顿,道,“姜帮主有所不知,半月前,老王爷薨了……”
“啊——哈!”姜小白哂笑道,“老子尸骨未寒,儿子就造反了……”
“姜公子,你别这样说世子殿下。”文素晖有些心焦。
风漫天正色道:“是王爷千岁。”
“唔唔,王爷千岁,千岁,活一千岁。”姜小白讽道,“他要你跑到这里安排他老人家跟什么天皇见面,是嫌命太长么?”
世人皆知,王侯将官私会番邦使节,都是死罪,何况私会番邦流亡皇族,干预他国内事!
风漫天哼道:“王爷千岁岂会以身犯险!南朝天皇最信任的人,是九菊一刀流的主人,见他和见天皇是一样的。”
“你们打算派谁去见?尉迟昭么?”姜小白没忘记方才风漫天的话,华山掌门尉迟昭是知道这件事的。
文素晖心中一紧,看向风漫天。
风漫天却笑了笑:“无可奉告。”
姜小白正要动气,就听门外一个娇娇柔柔的声音道:“舞神大人有请风先生、姜帮主和文姑娘。”
三人吃了一惊,姜小白攥紧盘龙棍,却又松开手,当先走了出去。
什么叫艺高人胆大?这就是!
门外站着一个提着住藤花灯的白衣女子。她身上只罩了一件透明薄纱,鬓发微乱,双颊潮红,姜小白只觉一股热意在体内流动,稳了稳神,再看这女子,突然道:“你、你是……何夫人?”
这女子的形容身量,竟和举子何慨然被掳走的妻子闵小蓉有七八分像。
女子听了,却是一脸迷茫,转身便走。姜小白不敢多言,与风漫天、文素晖默默跟上。穿过大殿时,发现那两个站得笔直的武士居然是木塑人像,披挂着真刀真铠甲,姜小白简直想一棍子把它砸碎。
堂堂丐帮帮主,被两个木人阻了半日,这脸往哪搁!
后殿的门一打开,姜小白三人便停下了脚步。
殿内竟传来一阵□□。
不是一个人的□□,而是数十个人的□□,混杂在一起,一浪高过一浪,比菜场还热闹。听得久了,又似惨呼乱叫,仿佛牲畜屠宰时的状况。三人打破脑袋也想不到,天下竟还有这种声音,只觉头皮发麻,全身起了七八百层鸡皮疙瘩。
白衣女子小心地束起帷幔,帷幔后的景象更令人目瞪口呆。
殿内没有家什,只有一张奇异的圆形大床。床分三层,底层五丈宽,中层三丈宽,顶层一丈宽。床上除了鹅绒毯和四处散落的靠枕外,便是十几对□□男女,在行人伦之事。有些激战正酣,有些意兴阑珊,正在挑弄彼此,丑态百出,却好似没有旁人一般,春光之盛,几能催开荆州府的花,染绿长江两岸的草。
文素晖尖叫一声,藏到姜小白身后。姜小白纵然还能睁着眼睛,额头却已冒出汗来。
“吓着你们了?”
顶层床上忽然飘下来一个柔媚如水的声音,正是舞神。三人抬头望去,见她半趴半跪在床沿,饶有兴致地看着下面两层的男男女女,一头乌发垂下,发上系着的葛藤花叶海浪般抖动,系在上面的金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因为她身后也有一个人在奋力“耕耘”,竟是云鸿笑。
“师兄,你……”文素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舞神轻轻一笑,道:“实在不好意思,我喜欢看这游戏,他们都吃了药,停也停不下,只好委屈三位了。”她捻起一支金色细管,道,“我叫碧琯,是天照大御神座下舞神天宇姬。你们刚才说的话,我从闻金上都听到了。”
姜小白猛然想起,沈珞晴的屋子也是因为装了闻金,才被韦氏兄弟识破,不由怒视着风漫天。
风漫天只有苦笑。
碧琯笑吟吟地道:“前次王爷的信,敝主已经收到,对王爷的提议也很感兴趣。只是兹事体大,还请王爷派使臣到高天原面谈。”
这女人居然可以一面行乐,一面一本正经地谈国事,这定力简直不是人。
姜小白只有叹气的份儿。
风漫天道:“既如此,在下即刻回禀王爷,派使臣前去。”
碧琯补充道:“这个人的身份一定要高,否则,敝主会认为王爷诚意缺缺。”
风漫天微微一笑,却很勉强——高僧也未必可以在满耳□□声和活的春宫图前心如止水。“请贵主放心,这个人的身份不会低于余先生。不过,”他将声音略略提高,“贵主也该展示一些诚意才是。”
“这是自然。”碧琯换了个姿势,让云鸿笑可以更方便些,又懒洋洋地道,“我来之前,主人已算到姜帮主必来犯黄泉国,蜜珀菊刀虽是主人心腹,黄泉国更是耗费无数心血建成。但主人愿为了宁海王府大业,舍了黄泉国,舍了蜜珀菊刀。风先生以为如何?”
风漫天一怔,试探道:“贵主的意思是……”
“意思就是,姜帮主灭了蜜珀菊刀,灭了黄泉国,主人不追究。”
风漫天还未答话,姜小白已冷然道:“我若要连你一同灭了呢?”
碧琯慢慢起身,撩开长发,露出雪白双峰和一对嫣红花蕾,媚然道:“求之不得。”
姜小白大喝一声:“文姑娘,看好你师兄!”话音未落,人已窜上顶层床架,一棍向碧琯砸去。碧琯早料到他会出手,长发一甩,金铃大作,十余根金针从不同方向飞出,往姜小白前前后后打来。姜小白雪蚕丝飞出,勾住床架,借力拧身,金针打空。
喀嚓一声,床架塌了一角,云鸿笑从顶层滚落到中层,撞上两对欢爱的男女,又掉到底层,惊起三对鸳鸯。这些男女仿佛没看到姜小白和碧琯大打出手,只惊叫几声,便又继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地缠绵起来。文素晖扯下一块帷幔,将云鸿笑盖住,不想却被他一把抱住,又怕又羞,推拒道:“师兄……”一指点在他肋下,云鸿笑便昏了过去。
碧琯长发飞舞,金针虽已用尽,发上所束的葛藤却如皮鞭般劈啪作响,勾卷抽甩,身法一点不比姜小白慢。姜小白虽不怕她,却怕那些旁若无人的男男女女,只觉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心头气怒,盘龙棍噼啪飞舞,将这三层床山砸了个稀巴烂,那些男女咿呀怪叫,抱头滚做一团,更加不堪入目。
姜小白运力大吼:“好师侄,过来杀了这妖婆娘,算你大功一件!”
声音远远传出,几乎透出黄泉国去。风漫天脸色一变,抽扇在手,沉声道:“姜帮主,你莫坏了王爷大事。”
姜小白狠狠呸了一声:“小爷管你大事小事,这样的妖女留在世上,小爷就他妈一头撞死,还当个屁的丐帮帮主!”盘龙棍砰的打在柱子上,龙头一甩变向,堪堪扫在碧琯肩头。碧琯痛呼一声,身形急退,一手扯过帷幔,迎空一舞,把姜小白罩了起来。姜小白只觉眼前景物全都朦胧起来,盘龙棍施展不开,眼看碧琯向后堂撤去,怒声道:“想跑!”身子一纵,整个人扑通一声砸在她身上。两人同时坠地,姜小白索性丢了盘龙棍,揪住她长发就地滚了三滚,用帷幔将她结结实实包了起来。
然而哧啦哧啦数声,帷幔裂开一线,碧琯挺身站起。姜小白撞上她柔软双峰,只觉一股甜甜香气冲入口鼻,暗叫不好,头上猛地一痛,大叫一声,便昏了过去。待他醒来,看到却是金小七。
“谢天谢地,你还没死!”
姜小白揉着脑袋,发觉后脑肿起一大块,四下打望,碧琯已不见了,金小七等人都围在自己身边,那张被自己砸得稀烂的大床边,蜷着那群疯狂造爱的男女。风漫天却在查看云鸿笑的伤势。
“我们听到你喊,还以为你出了事,冲过来一看,你倒在地上,文姑娘和风先生说你把那个舞神打跑了。她是从哪里跑的?我们连个影子都没看见。”金小七一张嘴爆豆子般说个不停,气鼓鼓地看着姜小白。
姜小白满脸疑惑地站起来,走到风漫天身侧,还未说话,风漫天已道:“好厉害的金枪失魂散。”
床脚有一只摔碎的碧绿瓶子,内里还剩两颗药丸。
云鸿笑已穿得整整齐齐,却满脸通红,低头不语。众人也知趣地不多问。
姜小白满心疑惑。
金枪失魂散是合欢教绿水仙的独门□□,九菊一刀流怎么也有?难道说,任逍遥也跟他们有联系了?
姜小白忽然想骂娘。
他最要好、最看重的两个朋友,怎么好像忽然都站到倭寇那边去了?
一抬头,文素晖正一脸哀求地看着自己。
姜小白叹了口气,忖道:“也罢,救人要紧,看着华山派的面子,这件事先搁着,以后小爷再慢慢跟你们算账。”想到此便道:“石展颜,我那好师侄,你那些兵,什么时候到?”
石展颜苦着脸答道:“最快也要半天工夫集结。”
姜小白晃晃脑袋,抓起盘龙棍道:“好,咱们就先把这里搜个遍。风先生,麻烦你和文姑娘守在出口,可不要教人跑了。”
这一句,他说得特别重。
沈珞晴为众人带路,将大殿里的白衣侍女和昆仑奴制住,又对着那十几个红漆木箱里的婴胎唏嘘一番,转而向另一间殿行去,斩杀二十几个倭寇,落樱也在厮杀中跌下深沟,得了报应。众人救出幸存的十余个孕妇,再往下一间殿去。同样一番厮杀。这里的女子还都看不出是否有了身孕,迷药下得很重,一个个人事不知。云鸿笑心中气闷,将各色淫具砸得粉碎。众人知道他有心结,都不做声,只决定先不动这些女子,又叫沈珞晴和金小七给她们囫囵穿上衣服,才往第三间殿去。不想那里是空的,又往第四间殿去,一进门,便被满室的金光晃晕了眼睛。
这间大殿内竟堆了山一般的金银珠宝,饶是石展颜这等高官,也看得双眼发直。
谁能想到,蜜珀竟搜刮了这么多钱财!
众人连连喟叹,商议着应该将这不义之财分给荆州遇害百姓的亲人,石展颜也随声附和着要清点数目。姜小白眼珠一转,关上大门,不知从哪找来一张纸,贴在门缝上,又抓过石展颜的手,咬出血来,沾血胡画一气。石展颜捂着手痛呼:“你,你干什么!”
姜小白悠然道:“做个封条。这些钱财都是从老百姓那里搜来的,既没便宜了倭寇,自然更不能便宜内鬼,小爷我得把它们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