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厨老祖摊手道:“我已二十年未见过任独,又没有练过这血影刀法,如何得知!血影刀法有没有第三重境界,还未可知呢。”
任逍遥沉默片刻,突道:“和尚自己的刀法练得几层了?”
天厨老祖一笑:“我?佛爷只会做菜,哪会什么刀法!”
任逍遥也是一笑,多情刃倏然挥出。

 

 


第8章 卷一多情刃 江山风雨楼
八江山风雨楼
梁诗诗惊叫一声,天厨老祖却信手一接。
没有血花飞出。多情刃并未出鞘。
天厨老祖微笑道:“你什么时候学了我的刀法?”
任逍遥道:“昨日。”
天厨老祖哈哈大笑:“你比任独那厮天资好得多。好在佛爷刀下的食材不同,切法亦不同,你只看了一遍驳鱼刀,佛爷还不至于丢了饭碗。”他看着任逍遥,意味深长地道,“你想学这刀法么?”
任逍遥不答反问:“你想教这套刀法么?”手腕一翻,刀鞘转出一个漂亮的圆圈,攻向中路,速度却比往常出手慢了许多。天厨老祖一笑接招,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地切磋起来。梁诗诗看得入迷,不知不觉中将头靠在任逍遥肩上,随着他的招式心绪起伏,心跳得越来越快。
云翠翠见了,凤眼一瞪,哼道:“二姐,你莫忘了,师父把你安排给了谁!”
梁诗诗身子一震,赶忙离开任逍遥肩头。任逍遥全神灌注于招式,竟没注意,不知为何,梁诗诗鼻子有些发酸。
突然啪地一声响,姜小白又摔到了地上。天厨老祖停下手来,摇着硕大的头颅道:“我说臭杂毛,佛爷我都有些看不过去了。这孩子毕竟是人生肉长,禁不住你这么摔来摔去……”
吃喝真人一脸无辜地辩道:“是他自己突然挣脱的,我……”
话未说完,姜小白突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踉跄几步抢到湖边,解开裤带,湖中顿时哗哗声大作。
他居然撒起尿来……
众人的表情就像一只老鼠被人拎着尾巴倒吊起来一样。梁诗诗红着脸转过身去,云翠翠却捏着鼻子笑得直不起腰。天厨老祖哈哈笑道:“姜小白,你能不能别这么丢人?”
姜小白一面大尿特尿,一面含混不清地道:“小爷我是,是,是……”突然跳起来,大喊一句“率性”,连裤子也来不及系好,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打起呼噜来。
吃喝真人摇头道:“英雄气短,怂人尿长。道爷那半坛子‘蟠桃醉’全都被这小子糟蹋了。”
天厨老祖道:“你收了这么个倒霉蛋徒弟,若不给他加点滋补的药,什么时候才能出人头地!”
吃喝真人跳起来骂道:“谁说道爷我收这个徒弟了!道爷只拿他当猴耍!”忽又面色一黯,恨恨道,“这小子打架不行,喝酒不行,搞女人不行,长得也不行,除了那张嘴,真他妈的一无是处!袁池明这混蛋居然收他做亲传弟子,脑子定是被水冲了!”
任逍遥微笑道:“姜老弟若肯好好洗把脸,说不定也是位玉树临风的人物。”
云翠翠手臂若有似无地挨着他,轻笑道:“任公子给他洗洗看啊。”
任逍遥反问:“你为何不去?”
云翠翠看了看睡得死狗一般的姜小白,赧然道:“他裤子都没系好,我一个女孩儿家,怎么好过去嘛!”
当一个女人明明是个被无数人睡过的□□,却能很自然地做出娇羞的样子来,那滋味实在够劲。任逍遥暗暗决定,即使用教主的身份命令云翠翠,也要让她好好待姜小白。他当然知道,感情不是可以靠命令得来的,但是他才懒得管。合欢教主认定的好兄弟,就该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就像任独会派人将苏晗玉抢来给陈无败做新娘一样!
只不过,他也替姜小白感到可惜。一个少年最纯真美好的初恋,竟然交给了这样一个喜欢勾引男人的女人。相比之下,梅轻清给自己的,却已穷尽一个少年对初恋全部的旖旎期望。任逍遥发誓,这辈子都不会让梅轻清离开自己,无论是感情上,还是身体上。
五人带着人事不知的姜小白来到集市中时,天已亮了。天厨老祖对这一带的小店十分熟悉,将众人拉到一个早点摊前。等热腾腾的稀粥端上桌,便叹息着道:“谁曾想我这当世一绝‘海上生明月’,竟和着稀粥吃了。”
吃喝真人微微一笑:“繁华落尽也不过一抔黄土,这算得什么。”竟似一点也不心疼这耗费了他大半内力的东西,梁云二人纵不知此物来历,也觉得嘴里的肉饼有些奇特。
姜小白已差不多酒醒。然而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把任逍遥嗝得几乎吐血。
他说的是“任大侠,实在对不起,这几天我压根没回岳王庙,我说我见着了那辆马车,是为了让你帮我救翠翠。你要实在气不过,就打我两下解解气吧!不过那马车有什么稀奇?”
任逍遥实在怕自己一掌把他打死,只哼了一声,心中盘算应该去哪里找陈无败和梅轻清。或者,干脆先去杀了孙自平出气?
姜小白看着他眼中阴晴不定的神色,想起他在杭州大牢里杀人时的样子,不觉有些害怕,支支吾吾地道:“任,任大侠,你要找一辆红色的马车么?说不定我可以帮忙。”
街角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道:“红色的马车,我倒见过一辆,却不知任大侠敢不敢去。”
这声音不男不女,不阴不阳,随着语声,三个粗布灰衣人已到近前。他们个子不高不矮,身材不胖不瘦,除了长得一模一样之外,毫无特点。这样的脸扔在大街上绝对没人记得住,但若同时扔出三张,大概任何人都很难忘记。
姜小白自觉亏欠了任逍遥,便猛一挺胸,道:“车在哪里?”
左边一人冷冷道:“你不是任逍遥,休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姜小白眼珠一转,道:“小爷我就爱拿耗子多管闲事,让猫狗都歇歇!”
中间那人盯着任逍遥道:“像,真像。”
任逍遥不动声色:“像什么?”
这人一字一顿地道:“像任独任教主。”
任逍遥脸色一沉:“你们是谁?”
这人桀桀一笑,深吸一口气,定定道:“江山风雨楼有请任教主。”
姜小白听得一怔,抢着道:“哪位楼主?”
这人又重复了一遍:“江山风雨楼有请任教主。”
姜小白一愣,骂道:“你白痴?听不懂我的话?”
云翠翠冲姜小白“呸”了一声:“姜小白,你才是白痴!人家不是说了‘江山风雨’四个字么,那自然是四位楼主俱全了。”
姜小白的脸色顿时变了。
江山风雨楼是近年来江湖中出名的神秘组织,分别由江、山、风、雨四位楼主执掌,虽然做了许多惩恶锄奸的侠义事,却极少露面。常人既不知道这座楼究竟坐落何方,也不知这组织手中有多少力量。只是好人想到它便会会心一笑,恶人想到它却会心头一寒。
姜小白自语道:“四位楼主都找来了?莫非任兄做了什么天大恶事?”
右边那人冷哼道:“任教主做过什么事,他自己清楚。”
任逍遥突然道:“马车在你们手里?”
中间那人点头道:“一辆马车,一条乌风鞭,还有这个。”话音刚落,一道红光唰地飞了过来。
任逍遥手腕一翻,五指展开,掌心是半截鲜红的女人指甲。梅轻清不是最喜欢用凤仙花汁把指甲染得红红么!任逍遥眉尖一挑,沉声道:“带路。”
三人略一点头,转身走了出去。姜小白看着任逍遥背影,道:“他们管任兄叫任教主,怎么回事?任独又是谁?难道是他爹?”
他问的正是梁云两人疑惑的。三人都看着天厨、吃喝二人。天厨老祖干咳道:“你们想知道,回去问问你们师父便知。”
梁诗诗道:“任公子会不会有危险?我们……”她看着云翠翠,没有说下去。
云翠翠只是冷笑:“二姐,你喜欢任公子了?可是,他似乎对那半截指甲的主人更在意些。”梁诗诗听了,脸上有些不好看。云翠翠又道:“咱们应该先回去见师父。”
吃喝真人突然道:“你们两个不知道谁是你们的主人?”
云翠翠奇道:“我们岂会不知!自然是江湖第一才女……”
吃喝真人眯着眼睛,抚掌大笑:“你们若是担心这小子的安危跟过去,宋才女绝对不会怪罪。”
云翠翠哼了一声,拉起梁诗诗道:“别理这两个疯子,咱们走。”

任逍遥跟着三个灰衣人出了城,一径向西南。四人一路无话,不知不觉已至汪桥镇,灵隐古寺遥遥在望。灰衣人脚步渐慢,边走边道:“任教主,我家楼主就在前面,请你自去。”任逍遥听到前方传来阵阵琴音,便大步赶去,同时留心四周情形。
此处与灵隐寺仅一墙之隔,泉水沿着飞来峰岩壁蜿蜒而下,泉边参差两亭,一名冷泉,一名壑雷。冷泉亭中坐着一个青衣女子,正轻弄瑶琴,乐声便是从她指间流出。这女子约莫三十上下,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角分明,整个人透着一股空灵潇洒的味道,一面弄琴,一面吟道:“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任逍遥不急出手,静静站在亭外,仿若听琴一般。青衣女子弹罢一曲,起身笑道:“任教主果然风雅。”她的声音干净透明,也与她的人一样。
任逍遥道:“你就是江山风雨楼楼主?”
青衣女子纠正道:“听雨楼楼主,雨孤鸿。”
“另外三位呢?”
雨孤鸿道:“在灵隐寺恭候大驾。任教主要找的人,也在那里。”
任逍遥皱眉道:“那么雨楼主为何一人在此?”
雨孤鸿道:“在下受一位朋友所托,告诉任教主早早离开杭州,今日一过,杭嘉湖一带便会贴满通缉你的告示。”
任逍遥心中一动:“你这位朋友,可是姓冷?”
“不错。”
任逍遥哼道:“既然你是他的朋友,为何劫走我的人?”
雨孤鸿冷笑,语气极为不屑:“我也未想到,冷公子那般人物,居然会与合欢教教主有来往。”
任逍遥亦冷冷道:“贵派意欲何为?”
雨孤鸿口气一凛:“为武林除害。”
任逍遥忽然笑了:“承蒙江山风雨楼看得起,我任逍遥倒不知自己做了什么为害武林之事。”
雨孤鸿道:“灭金剑门满门,杀死飞环门门主秦寒竹、神算帮帮主王清秋,还要杀魏庄主、孙岛主,丐帮袁帮主,指使暗夜茶花为祸江南多年,这些还不够么?任教主居然说自己没做为害武林之事,这份自欺欺人的本事,在下好生佩服。”
任逍遥的瞳孔在收缩:“江山风雨楼以为自己是江湖衙门,还是武林盟主?”
雨孤鸿淡淡道:“我们只是一群喜欢管闲事的人。”
“哦?”任逍遥道,“你们打算怎么管这闲事?”
雨孤鸿道:“本门门规,杀一人,凶手便要出一万两银子赎自己的命。”她突然一笑,“江山风雨楼起事五年来,江湖中已有许多人杀不起人了。”
任逍遥狂笑:“我道江山风雨楼是如何行侠仗义的,却不过是要买命钱。”
雨孤鸿正色道:“那些被你杀死的人还有亲人,还要继续生活,自然需要银子。单只除恶,不叫侠义,侠义最要紧的一条,是让活着的人能够顺顺当当地活下去。”
任逍遥懒得做口舌之辩:“贵派敛财的手段,在下甚是佩服。”
雨孤鸿点头:“行侠仗义的人也要吃饭,一万两中,我们自会留下一千两。这没什么丢人。”一顿,又道,“目今为止,死在任教主刀下的人已有八十九之数。”
任逍遥目光森冷:“你们想要八十九万两银子?”
雨孤鸿摇头:“我们要任教主的多情刃。”
任逍遥登时心中明了,哂道:“你们是为了永王宝藏而来。”
雨孤鸿不置可否。
任逍遥又道:“我若不答应呢?”
雨孤鸿慢慢坐下,双手轻按琴弦,道:“请。”
“请”字出口,琴声响起,任逍遥背后立刻袭来一阵寒意。
剑气!
这剑气分为三股,左边凌厉,横冲直闯;当中阴柔,连绵不绝;右边飘忽,若有似无。三股剑气回环萦绕,配合得天衣无缝。任逍遥心念转动,沉声道:“没想到,玄阴三煞隐匿多年,是在为雨楼主效力。”
雨孤鸿淡淡道:“他们不是效力,而是交不出该交的银子,只得卖身为奴。”说完,琴声忽然变得峥嵘崔嵬,如万壑奔雷,充塞天地。任逍遥登时觉得心头压过一块巨石,脑子里嗡嗡作响。心知是琴音作祟,立即一刀劈出。
嘣地一声,琴弦已断,玄阴三煞居然没动。
雨孤鸿疾退,双手一翻,断了的琴弦纷纷竖起,像一道铁网将多情刃隔开。任逍遥刀身一横,琴弦折腰。雨孤鸿跃至壑雷亭前,一片银色雾气陡然飞起。
雾气清浅婀娜,如江南春雨,情人眼眸,来势虽急,却不失矜持气度。然而任逍遥看得清楚,这是一团牛毛细针,刹那间便将自己包围,如同身处雨雾之中,银针就像若有似无的雨丝,劈头盖脸袭来。
任你武功再高,也难免被雨淋湿。
任逍遥想不到雨孤鸿的暗器竟是活的,这温柔的雨雾刚好克制暴虐无匹的血影刀法,心头电光石火一闪,想起驳鱼刀,手腕一翻,多情刃长鲸吸水般将银针卷了进去。
然而,玄阴三煞出手了。
三道剑光分上中下三路飞起,仿佛雨中闪电。
但,这三剑不是攻向任逍遥,而是直取雨孤鸿咽喉、心口、小腹。
雨孤鸿袖中暴射三支长钉,叮叮叮三声,将三剑阻住。青衣却仍被血染红一片,因为多情刃已扫过胸前。雨孤鸿怒道:“你们竟敢对我出手!”话未说完,血便自嘴角喷出。
任逍遥看着玄阴三煞,也就是那三个灰衣人,道:“你们为何助我?”
一人道:“老子被这娘们呼来喝去五六年,早就受够了这份气!”
另一人道:“玄阴三煞本就是合欢教的人,我们兄弟三人,曾在上阳关关主麾下五分堂效力。”
最后一人道:“我们兄弟等了这许多年,终于等到合欢教重出江湖!我们愿跟随教主。”
雨孤鸿血流如注,咬牙道:“我当年、不该保你们来听雨楼做事!”
玄阴三煞听了,纷纷骂道:
“我们兄弟行走江湖,无拘无束,你这娘们虽然在江楼主面前保我们不死,却又定了那许多臭规矩,简直比死还不如!”
“听雨楼哪里及得上合欢教自在,我们合欢教,只要忠于教主,平日做什么都无所谓。”
“你们江山风雨楼自诩行侠仗义,实际上还不是勾结官府,敲诈勒索,兄弟们宁愿做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也不愿戴着面具、守着许多规矩当大侠,哼!”
任逍遥不耐烦地道:“三个男人骂一个女人,很英雄么!”玄阴三煞讪讪地闭嘴,任逍遥又道,“你们真的想要重入合欢教?”
玄阴三煞赶紧点头:“是是是。任教主风采卓然,刀法盖世,前途不可限量。兄弟们只盼在任教主手下谋一个安身立命的位置,随教主做出一番事业来。”
任逍遥道:“当年快意城破,你们不肯驰援,如今随口说说,我便信了么?”
玄阴三煞脸上一红,解释道:“当年属下等闻听快意城被围,也是心急如焚。无奈咱们平日仇家不少,一直在找我们麻烦。我们兄弟保得命在,已属万幸。只可惜没能为老教主分忧,这些年来,真直愧悔不已。”
任逍遥心中冷笑,嘴上却道:“这确也怪不得你们。”
玄阴三煞见他神色缓和,便继续邀功:“教主,此次江山风雨楼来找咱们麻烦,一共出动了十八名好手。除了我们,横江楼江月魂带了太湖五鬼,残山楼山无棱带了金刀银剑六使者,吟风楼风漫天带了逍遥四剑。咱们要小心应付。”
任逍遥一一记下,转向雨孤鸿道:“雨楼主,你们四个人究竟是何出身?”
雨孤鸿冷冷道:“要杀便杀,何须多言。”
任逍遥笑了。他对女人总是容忍些。“你那手暗器功夫,可是蜀中唐门的‘巫山云雨神针法’?”雨孤鸿脸色一变,哼了一声。任逍遥心中有了答案,不再纠缠,接着道:“你是冷无言的朋友,我不会杀你,我还要用你换我的人出来。”突然一扬手,多情刃闪过一条弧线,在树冠中绕了一圈,又飞回任逍遥手中。
树冠中响起一声闷哼,一个人直直栽了下来,半边身子已被血染红,左臂刀痕深达两寸。任逍遥看着他道:“回去告诉你的主人,若是不想雨楼主变成一个废人,就将我的人送到这里来。”
这人以剑拄地,身子挺得笔直,忍痛道:“玄阴三煞,你们背信弃义,出卖主人,江山风雨楼绝不会放过你们!”
玄阴三煞阴笑道:“教主刀法无双,逍遥四剑这么快就变成三剑了。”
这人狠狠啐了一口,转身便走。
任逍遥也未阻拦,道“我还不知三位名讳。”
玄阴三煞诚惶诚恐地道:“我们兄弟反正也分不出彼此,教主随便称呼即可。”
这是实话,这三个人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即使知道名字,也没法跟本人对应。任逍遥不禁一笑。玄阴三煞不知他为何发笑,看着他英俊却冷酷的脸,心下阵阵发寒。雨孤鸿见状冷笑:“你们只道加入合欢教可以随心所欲,却不知合欢教主杀起人来,也是随心所欲。”
这话一下说到玄阴三煞心坎上,面面相觑,一时无语。幸好灵隐寺方向已转来重重人影,将壑雷亭围了起来。任逍遥抬眼望去,见为首三人神情与别不同。第一人长身黑袍,四十上下,甚是威严。身后站着五个模样各异,身材矮小,手拿钢叉的人。这便是横江楼楼主江月魂。第二个人手擎一杆白蜡□□,一双眼睛铜铃般不怒自威,身侧跟着六人,三人持金刀,三人持银剑,是残山楼楼主山无棱和金刀银剑六使者。第三人却是个书生模样的中年人,一身绿衫,手摇羽扇,眉目间带着和善笑意,是吟风楼楼主风漫天。逍遥四剑分列两侧,那个几乎被任逍遥砍掉手臂的年轻人也已包扎完好。就听风漫天笑道:“任教主俊朗潇洒,果然世上少见,无怪梅姑娘对你相思入骨。”
任逍遥面无表情:“她在哪里?”
山无棱抢白道:“知道了也无用,你以为你可以从这里带走她么?”
任逍遥摩挲着多情刃,道:“我也不知,所以一试。”刀尖一摆,似是无意伸到雨孤鸿喉间。
山无棱怒道:“休伤我四妹,有本事跟山某斗一斗!”双臂较力,□□呼地一声带起一股劲风。
江月魂道:“二弟且慢。”他虽是随口一说,声音却像对着每个人的耳朵说出一样,“任教主想与我们换人?”
“不错。”
江月魂道:“可你只有一个人,我却有两个人。”
任逍遥冷笑:“莫非在江楼主眼中,雨楼主尚不及本教两个下人?”
江月魂不慌不忙地道:“敝人的意思是,任教主若想做这桩买卖,还须加上玄阴三煞。”
玄阴三煞的脸色却立刻变了。他们明白背叛江山风雨楼的下场,更明白任逍遥有可能答应这买卖。
任逍遥凛然一笑:“江楼主看到了你想要的人,我却没看到我的人,教我如何信你。”
“他们就在灵隐寺中。”
忽然听一人道:“谁说的!”声音冰冷粗粝,不是陈无败又是谁!
一辆赤红色的马车从灵隐寺方向缓缓而来,拉车的三匹烈焰驹鼻子里不住喷气,仿佛与主人打招呼一般。
江月魂变色道:“你们怎么逃脱的?”
车到近前,梅轻清一跃而下,甜甜笑道:“我家少爷的手段,自然是你没见识过的了。”她一径冲入壑雷亭,旁若无人地扑进任逍遥怀里。任逍遥心中诧异,对梅轻清的缠绵悱恻毫无反应。
山无棱注意到马车车辙竟是血色,变色道:“任逍遥,你做了什么?”话音刚落,就听寺门发出一声沉重的吱呀声,一个浑身是血的僧人踉跄而出,大呼一声“佛祖”,便倒地不起。一阵风从半掩的寺门里吹来,带着一股惨烈浓重的血腥味儿。
江月魂动容道:“你竟派人杀了灵隐寺僧众!”
所有的人都脸色一变。雨孤鸿嘶喊道:“三位兄长,众家兄弟,不要管我,快杀了这魔头!”山无棱□□划过一道耀目白光,悲声道:“任逍遥,你休想活着离开这里!”说完便与金刀银剑六使者狂吼着扑了上来,七点寒光暴涨,罩住任逍遥周身大穴。
任逍遥起了一试驳鱼刀的念头,多情刃上下翻飞,霎时削断了四五件兵器。江月魂见状道:“拿下他!”太湖五鬼早已按捺不住,一听此言,齐齐扑上。他们知道多情刃是削金切玉的宝刀,只绕着任逍遥身侧游走。其他几人也学得乖了,不再与多情刃硬碰,十四个人登时僵持不下。风漫天疑心任逍遥还有别的帮手,便和逍遥四剑按兵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