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里,明明已经经历千辛万苦的情侣却开始吵架。慧晓看看时间,心里知道离电影结束还有十三分钟,假如导演不这样拍,那观众就要面对十三分钟的甜蜜镜头。
甜蜜太快太多的话,才不会让人印象深刻!
慧晓对这一点深有体味,她现在只想尽量降低自己的悲惨程度。
本来他们可以借着电影的剧情默默地坐在一起,本来可以在看到烟花灿烂时互相摸一下小手或者对视一眼…这样,散场的时候气氛就会更合适,可以直接大胆一点儿要个联系方式。
然后,在下周去上班的时候,装作巧遇碰上。
还一定要夸奖,“你们的咖啡好好喝哦…”
黑人阿莫斯突然坐了起来,他看了看手机,然后小声地凑过来:“sorry,我去借(接)下点化(电话)。”
慧晓连忙小幅度地点头,眼看着他弓着腰,一边说着抱歉一边往外面挤。
阿弥陀佛,上帝保佑,真主阿拉在上!
阿莫斯消失在门口的一瞬间,她就其余的假发硬扯下来,胡乱地塞进包包里,飞快地躬身往外退。
头皮痛得发麻,假发也没有全塞进包里,有些卡在拉链上,纠结成一团。
但是,慧晓已经没有时间去顾及这些了,她从影院后门溜了出去,模糊地听到后面好像有人在说,“刚才那个女人好像特工哦。”


“你的脑袋是驴皮缝的?”
慧晓垂着脑袋,挤在小小的厕所隔间里,苏宏在她对面小声地抱怨。
“你不能趁机告白的?女为悦己者容,多好的借口,多令人感动的表白!”
她越说越激动,一指戳在她额头上,慧晓后脑勺砰地撞在隔间门上。
“说话说话,你哑巴了啊?有志气点儿!”
慧晓抬头看她,然后又没用地把头低了下去:“算了吧,我和他肯定不合适的,我爸妈一定会反对…没有将来…”
“哈,谁说恋爱就要结婚?大不了轰轰烈烈爱个一场,分手又怎么了?不分手,不恋爱,不多爱几个王八蛋,怎么才能…”哎,苏宏也开始无力了,皇帝不急太监急,她瞎操什么心啊。
慧晓果然开始摇头,“我不要这样。”
苏宏叹气叹气再叹气,推门往外走:“上班去,上班去。”
慧晓摸了摸依旧疼痛的头皮,心想,早知道就不要去那个什么约会了。没有结果不说,还失去了肆无忌惮偷窥的机会。
不过也说不定,没准人家根本没记住自己的长相。
离开厕所回办公室的路上,大军从探了个脑袋出来:“慧晓,经理找。”
慧晓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一直走回自己位子上,才猛然反应过来:徐经理找,那个强吻员工、害她走光的嘘嘘经理回来上班了!
慧晓心里咯噔一下,整个人犹如坠入了万丈冰窟。
她知道自己没出息啦,明明不是自己的错,却吓得心脏抽搐,神经过敏。
也不知道徐绪的那只墩布狗心脏好不好。
“小唐,小唐,经理叫你过去。”
又一个同事来催了,连苏宏都频频用哪个眼神向她询问。慧晓心里更紧张,暗想不对,情况不对了!
嘘嘘只有在发火前才会像南宋皇帝一样不停地传唤外面的“将领们”,一道金牌,两道金牌…
慧晓战战兢兢地敲了敲门,里面人没有回应。她又敲了一次,还是没动静,只好去瞅大军。
大军示意她直接开门进去,“心情好像不错的。”
慧晓于是壮起胆子拧开门,徐绪果然在里面。
她犹豫着进来,正想开口询问,徐绪头也不抬地开口:“帮我倒杯水。”
慧晓见他确实不像发怒的样子,赶忙屁颠屁颠地给倒了。
徐绪这才放下笔,拿着茶杯啜了一口,表情漠然地先去注意那缸金鱼,然后才把眼睛看向她:“你要注意一下影响。”
慧晓愣愣地点头,心想,是你要注意吧。
徐绪干咳一声,组织着言语:“大晚上的闯红灯过马路,还穿得人妖一样…”慧晓心里一惊,满脑子都只剩下“人妖”这个字眼。
“万一给客户——就是那些你平时拉来的客户,我们公司的合作对象看到,影响多不好。”
慧晓抿着嘴点头,胸口在淌泪在变冷:我不是人妖,我只是发型太帅和气质不符而已!
徐绪满意地看着她小媳妇一样的反应,心想,小姑娘委屈了哎——不过,这次的批评是必要的。要不然,万一人家把那次亲吻事件当做恋情希望,这不是害人嘛。
而且,昨晚上的事情也太教人气恼了。
虽然很可能是意外——徐绪认真考虑了一下,这大约占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但当街这么大幅度、不雅观的走光行径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想要接近什么人,都是不应该的。
白日宣淫有伤风化,夜晚也不能肆无忌惮啊!
虽然他们是仓储公司,但是也应该有自己的公司文化,公司格调!
“没事了,你下次注意就好了,”徐绪往后靠在椅背上,慢悠悠看着她转身往外面走。
真有点儿不忍心,看她那个表情,那个背影…眼圈好像也红了…其实,除了是孙佳敏小姑这点比较麻烦外,其他的,勉强也是能忍受一下的吧?
徐绪把目光投向正互相蹭脑袋的两条骚包金鱼,看着那只红艳艳一片的鱼缸,心里不由地柔软起来。
说起来,那天在医院在自己身边蹲下,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其实也挺温柔,挺窝心的…
慧晓关上经理室门,无端觉得鼻子发痒,捂着鼻子结结实实打了好几个喷嚏。
阿嚏,阿嚏,阿嚏——


十五、约会后续
那场约会结束地突兀,效果却和插播广告一样的明显。
就在被苏宏戳额头的第二天早上,慧晓正贼眉鼠眼地把眼睛往咖啡馆的玻璃门里面瞅,冷不丁就对上一张笑脸。
阿莫斯那一口白牙映衬得深色的皮肤分外显眼,闪得她心跳咚咚咚如春雷鸣响。
“Hello!”
“Hello——”慧晓傻兮兮地咧嘴回笑完,拎着包包摇晃进电梯里了,才蓦地想到自己没戴假发。
这样也认得出来诶…
她摸出手机,看了看手机上的笑脸。
真人笑,假人笑,熟悉却又不熟悉,认真又好像不认真。
电梯门再次打开时,徐绪正拿着个文件从走廊那边过来。姿势优雅,表情严肃,活脱脱一个冷面冷心的资本家。
慧晓迅速看时间,没迟到,可以理直气壮!她算着步子,到了离他大约两米远的地方,正准备抬头微笑打招呼,徐绪陡然拐了进去——
慧晓惊喜地差点儿跳起来,蹬蹬蹬疾步往前,侧身,推门,进去!
躲过了,躲过了,今天运势果然不错啊!
不过,刚才那个地方,拐进去的话…因为公司女职员人多,除了会议边上的男厕女厕,电梯边另开个单独的女用卫生间,还贴心地放了洗手液、抽纸…
慧晓有点儿憋不住好奇心,探头往外看了看。苏宏正从急冲冲进来,看看她诡异的神色,也扭头往外看了一眼。
然后,那脸就跟给番茄汁泼了一样,精彩万分。
“嘘嘘刚才从女厕所出来…”
慧晓满足地缩回了脖子,没有看错,果然!
开早会的时候,不少人都试图从侃侃而谈的徐经理脸上看到他探视女厕的原因。视察?好奇?隐疾?
总不可能…走错了吧?
徐绪严厉地一扫周围,很快打压下不少蠢蠢欲动的热情人民。周围一片寂静,窗户边浅色的窗帘都在无风自动地颤抖。
徐绪皱着眉头,手上文件夹子给他捏得弓起了腰,视线不经意掠过缩着肩膀的唐慧晓,那股憋屈劲打了鸡血似地往脑子涌。
在走廊遇见的时候,他其实只是想摆一下上司雷厉风行的态度,留一个潇洒利落的背影而已。
无奈天不遂人愿,背影是留下了,却是个如厕的背影。
那个鬼地方怎么会凭空多出来个女厕?
设计师脑子是给铁门夹了哦!一个楼里两个男厕三个女厕!
徐绪咬咬牙关,脸色更臭了。
加班,加班,今天统统给我留下来加班!
众人无精打采地散了会,一个个都被徐经理瞪得内分泌失调,心情晦暗。
苏宏绷着脸瞅瞅慧晓,捅捅她:“走啦,干活去了。”
慧晓收拾好东西跟上,突然说:“早上我遇到了他了哎…”苏宏瞅她一眼,“说什么了?”
“Hello。”
“然后?”
“Hello。”
“然后?”
“…”
苏宏眨眨眼睛,“别着急,机会还会再来的,爱情会有的,男人也会有的!”
慧晓狠狠地点了下头。
“快走,嘘嘘又在瞪人了!”


这天全公司的人都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才下班,连出去跑业务为公司明天奋斗的苏宏和慧晓都不得不赶回来继续加班。
“大家努力工作,加班费会另算的!”大军这样安慰了所有人。
慧晓悄悄切开扫雷界面,把自己认为有地雷的地方都标上小旗子——她实在没有什么好忙的啊!
苏宏正在对面打月度总结,但是单子还没有谈成,时间也只到月中,做的似乎也是无用功。大家忙的忙,摸鱼的摸鱼,但都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拼命很上进很奋斗。
徐绪从玻璃门外经过的次数变多了,呼啦,呼啦,西装裤虎虎生威。
一个同事小声说:“嘘嘘经理今天经过门口十八趟了,都能演十八相送了!”
“十八相送指的是路程不是次数啦!”
慧晓心里很赞同,梁山伯只是个文弱书生,要是一天之内送祝英台十八次,那后面的楼台会就不用演了,可以直接化蝶了。
不过,徐绪明显不是肉鸡。看他第十九次经过业务部的那个风姿,矫健、潇洒,简直风度翩翩!
苏宏咬牙切齿地在报告上打自己男人的名字,打了又删打了又删,嘴巴里碎碎念:“下班,下班,下班…慧晓,嘘嘘又瞪过来了!”
慧晓吓得飞快关掉了扫雷界面。
就差一个雷了!
徐绪终于宣布下班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苏宏把两个胳膊悬在慧晓肩膀上,“好累,好累…”
慧晓就势拖着她出了电梯门,其他同事也三三两两地散去。苏宏在她耳朵边嘀咕:“这个死嘘嘘,本巫婆今天和男人约好了一起吃饭的。”
慧晓看看时间,再回味了下刚才人手一份吃掉的夜宵福利,抬手拍了拍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算了,起码加班有加班费,还免费供给夜宵。”
苏宏正要反驳,电梯门又开了,出来个直挺挺地人,正是黑着脸的徐绪。
徐绪心情已经恢复了,但他把全部人都留到这么晚,要是脸色不摆差点儿,肯定镇不住人。所以,他也是被逼无奈。
慧晓和苏宏哪儿能猜到这个,两人都是寒毛一竖,脚步加快。
“徐经理再见!”
两人冲到门口,外面陡然一声旱雷。
苏宏嘀咕了句,“旱天打雷啊?”
雨就下来。
而且是倾盆大雨。白色的闪电,疯狂的雨水,慧晓和苏宏都愣了,只有徐绪,不疾不徐地去服务台借了把伞。
慧晓和苏宏不由自主都往服务台看去,那边的小姐也机灵,隔老远就飞快地摇头,“没有了,就只有一把伞。”
苏宏立马转头去看徐绪,大有我们是女人你好意思啊的质问姿态。
慧晓当然不敢,但占苏宏的光她还是敢的。
徐绪瞟了苏宏一眼,又看了眼慧晓,心里对苏宏那凌厉的眼神很是不屑。
女士优先,哼哼,我可是你们上司!要优先,领导优先!
不过,看在小兔子姑娘暗恋自己这么久这么辛苦的份上…
徐绪把于是把伞递向两个女员工,还稍微露出了点儿笑意,说:“我开车来的,送你们回去吧。”
苏宏拉着慧晓的胳膊猛地一紧,疼的慧晓差点儿叫出来。
慧晓早见识过徐绪养墩布狗的细心与温柔,对这个倒是没什么诧异,她的反应就是疼,疼!
两人分批被徐绪撑着伞送进了宝蓝色的兰博基尼,苏宏坐副驾驶座,慧晓单独坐后面。三个人都湿漉漉的,雨实在太大了,那闪电更恐怖,每一下都好像要迎头劈下。
徐绪擦了擦带到车上的水渍,不由想起那个慧晓借宿的雨夜,后视镜里慧晓正捏着手机一脸的愁苦。
他发动车子,心里说先送谁呢?从理智上讲,应该先把唐慧晓送走,免得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越传越恐怖;从情感上讲,他觉得看着小兔子一抖一抖的也还蛮有趣的,至于那些八卦,他现在也不是十分的反感…
又是一道闪电,慧晓立马又掐断了刚刚开拨的手机。
新闻上说,雷雨天打手机是非常危险的。慧晓是个坚决的苟且偷生派,虽然打电话通知下家里人很重要,但是要冒生命危险的话…
慧晓心想徐经理反正不会进屋,肯定不会遇到自家嫂子的。
徐绪那边理智与情感也战斗够了,车子呼啸着开往苏宏家,亮着车灯目送着苏小姐进了楼道。
慧晓孤零零一个坐在后座,表情僵硬内心惶恐。
她倒是不怕徐经理会犯什么思想错误,她怕接下来的仇人相聚啊。
车子在电闪雷鸣的雨夜中穿行,徐绪认真地开着车,偶尔看一下后视镜,心情渐渐变得好起来了。
手足无措了手足无措了,揪衣角了揪衣角了,换坐姿了换坐姿了…徐绪记得这么一句话,当一个人在你面前笨拙的像那傻瓜时,不要嘲笑,她只是深爱着你而已。
徐绪稍微放慢了点儿车速,心想,这么紧张这么喜欢的话,直接表白好了。
这个想法一跳出来,突然就开始茁壮成长。
她表白,他接受的话…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徐绪有点儿被自己吓到,把车子开错路的时候,还在失神——表白,接受,然后恋爱!他又看了眼后座的身影,心里一声叹息,自己的审美堕落了呀,居然有点期待!


十六、风雨夜
徐绪开错路的直接后果是,这是条单行道。唯一幸运的是这路是从苏宏家出来往他家的最短距离。
这一刻徐经理神魂不属,脑海中只迷糊地闪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就顺水推舟的把车往自家开去。
闪电更凌厉了,雷声也更震耳欲聋,慧晓缩在后座,看着狭小的空间徐绪微有些拱起的背影,难得没觉得害怕。
大自然才是人类永远的敌人!
瞧这外面的路,明明是回家常见的景色,一下子都不一样起来了。
狰狞,恐怖,陌生!(是他开错了啦…)
车子往郊区而去,眼见着外面的车辆也越来越少,道旁的绿化树给吹得东倒西歪。
徐绪猛然和那些绿油油的叶子一样抖了一下,坏了!他家的墩布狗拓跋一只狗在家!然后,往透过不断挥过的雨刷车玻璃,他发现了个更麻烦的问题,哎呀,都快到家了!
后面的慧晓这时候也终于醒悟过来了,徐经理明明说要送自己回家的呀,怎么越开越远了?这是往郊区的路吧?难道是因为自己坐在后面存在感太低,他给遗忘了?
慧晓于是小心翼翼地开口,说的话十足的虚伪:“徐经理,xx小区快到了没?”
屁啦,再开就出城下乡去啦!
徐绪沉着地“嗯”了一声,半晌,才说:“这边是单行道…”慧晓傻眼了,她看出来开错车,可没注意到这个,“去、去我家的路没单行道…”
徐绪语气更加温柔了,简直像在安慰人,“去我家的有。”
车子里一阵沉默。
徐绪恨不得咬断自己舌头,慧晓恨不得破窗而出。
徐经理,你、你想要做什么呀?
徐绪,徐绪,你怎么能做怎么蠢的事情?
车子陡然往边上歪了歪,在电闪雷鸣中带起一片水花,停在了公车站牌前半米处,熄火了。慧晓捏着手机,眼神警惕而迷茫,这是要把自己扔下车了?
她难得狠狠地愤怒了一把,这也太不男人了!好歹是一个公司的,好歹我唐慧晓也帮你垫过医药费,往深里说,还算绯闻女友不是?
“车子没油了。”
慧晓汹涌的怒气立马瘪了,连泄气拟声词“啾——”都没发出来。
徐绪倒还算镇定,说了大实话,他反倒轻松起来,摸出手机开始按键打叫拖车。外面又是一声响雷,慧晓下意识地阻止,“雨天在外面打手机,很容易被雷劈的!”
徐绪手机已经拨了一半号,闻言抬头瞪她。已经很惨了,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
慧晓手摸着皮质坐垫,下意识把两只脚往上缩了缩,悬空地面三四厘米。皮质东西不导电,而且车窗也都关上了…
徐绪拿着手机按了会,贴上耳朵又放下来,反复几次,终于不得不重新看向慧晓:“你手机借我一下,我的没信号。”
慧晓连忙摸出手机,一看,果然也是无可用网络状态。
“我的也没信号…”
外面又是一声响雷。
雨滴又大又急,几乎是砸在车窗上,水花飞溅的同时,也在玻璃上流下一道道水痕。偶尔有夜班的公车经过,也没什么上下车的乘客,司机老远就换道,呼啸着驶过。
徐绪气得直按喇叭!要不是雨太大,他一定直接肉身上去拦车!
不过,如果雨不大的话,刚才发现没油的时候就可以开始下去推车了。
到了凌晨,雨渐渐小了。
慧晓已经靠着后座昏睡过去了。徐绪扭头望了一眼,一时有点儿愤慨——孤男寡女,居然这样就睡着了!
自己看起来就这么柳下惠?这么值得信任?
徐绪安慰了自己一下,随即又觉得不爽:暗恋的话,喜欢一个人的话,在这样难得的机会下,不应该整晚上都亢奋激动吗?
不过,他想象了一下专门从驾驶席爬到后座去占人便宜…这也太难堪了!
隔了一会,他忍不住又扭头去看她。
她的脸已经歪歪斜斜地贴到了车窗上,包被当枕头似地抓在胸口,短短的头发因为姿势的缘故微微翘起,看起来…嗯,勉强算有点儿可爱吧。
徐绪有点儿后悔当时为什么没让她坐副驾驶座。
坐在身边的话,他倒是不介意把肩膀借给她稍微靠一下。
一起看日出也不错。
气氛合适的话,接吻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车上没有口香糖…
徐绪把脑袋在座位上抵了一下,摸出烟,点燃了又掐灭在烟灰缸上。
他看了下手机,信号不知道何时已经恢复了。


慧晓醒过来的时候满耳朵都是狗叫声,高一声低一声,起伏婉转,偶尔还带着呜咽声。她迷迷糊糊地想,人倒霉起来真是没极限,做梦都会梦到疯狗。
不过,这狗还真执着,好像非要把自己叫醒似的。
叫醒,叫醒——慧晓浑身猛地一震,清醒过来。
眼前是大片大片的白色,边上还有黄兮兮的微光,狗叫声一波比一波凄厉。
她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天,才靠着小荷苞形状的壁灯勾起了回忆:上帝的妈妈玛利亚,这是嘘嘘经理家客房的壁灯吧!
她抖抖索索的爬起来,屋子里摆设什么的都没怎么变动,就是床头柜上放了自己的包包和手机。衣服虽然皱巴巴的,好歹是完整无缺的;她又摸了把脸,摸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挂在嘴角的一点儿口水。
似乎,已经干掉了。
慧晓脸红了一下,红完就紧张地朝门外狗叫的地方循声而去。
天色已经大亮了,那狗怎么这么激动?
拉开门,正看到白的可蒙犬毛发呈波浪状在厨房门口跳跃,号叫声不绝于耳。徐绪在玻璃门的另一边忙碌走动,一只手端着碗,一只手握着手机在说着什么。
慧晓好奇,走近几步,正听到他说:“鸡蛋里撒点料酒会好吃点?撒多少?”
然后人便放下手机,专心去柜子前挑调味品了。
徐绪没注意到她,拓跋却不是瞎子聋子。
他甩着那头昂扬的毛发,连甩了五六下,终于露出了那双晶亮发光的眼睛和无与伦比的鼻子,满是敌意地冲着慧晓发出危险的呜呜呜声。
慧晓吓了一跳,不由自主退了一步。可蒙犬本来是给人当守卫犬用的,智商自然非一般二狗可比,左右蹿了两下,拖布毛飞扬,呜呜呜声不绝于耳,就是很谨慎的不冲上来做什么实际威胁的动作。
看着慧晓脸色越来越差,小步子直往后退,它更加得意,左边迈一步,俯下身子作势要攻击;又起身转到右边小碎步跑跑,眼神凶恶。
慧晓吓得牙齿打架,满脑子都是狂犬病潜伏期有二十年之类的新闻,那声向主人求救的呼喊也就格外的无力。
传到徐绪那儿时,就已经完全变味,暧昧不已了。
“绪绪,绪绪——”
徐绪带着冒烟的铲子冲出来,拓跋立刻老实了。慧晓正要致谢,蓦地觉得徐经理的眼神不对。怪模怪样的,好像在发光。
那光还带色彩,斑驳绚烂,满是自得和满足。
慧晓在感激之余不由暗暗惊叹,大家果然都误会嘘嘘了,嘘嘘真的太居家了,煎个做法有点儿改进的鸡蛋都能这么满足…
那要是做个新品种蛋糕,学会了名菜佳肴,岂不是要飞上天去了?
四目相接之后,徐绪猛地扭过头,拎着勺子又回厨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