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乐和鼓手一起鄙视地看向她,这种艳星还胆小,那他们算什么?保守派?
一、二、三!
床板终于被搬开了,严杨北趴那一动不动,背上屁股上全是压出来的红痕,有些地方还破皮流血了。
曾青青找了干净的浴巾给他胡乱盖了盖,杨乐和鼓手送佛送到西,帮忙把人抬到了客厅沙发上。
严杨北涨红着脸不吭声,鼓手小声跟杨乐嘀咕:“他居然也会脸红,不会压坏脑子了吧——专业卖肉的哎…”
曾青青给他们拿了饮料和茶,又给严杨北弄了个西红柿,扳着他的脑袋检查伤口——长得好就是占便宜,这么着脸都压出红印了还带股凌虐美。
鼓手对那西红柿很感兴趣,Sadism在奖励masochism?见严杨北揪着西红柿上残留的那点绿色叶子塞进嘴里,霎时福至心灵,原来在玩骑士与马!
当着他们的面都不停止游戏,变态,超级超级变态啊!
杨乐奇怪地看他:“什么骑士与马?你在说什么?”
鼓手发现大家都盯着他,连严杨北也不大自然地拧过头来看他。
“哦哦,我说最近看的一电影,呵呵,呵呵呵呵。”
杨乐轻撞了他一下,拉着他起身:“今天太晚了,我们先回去了。师姐,记得请客啊!”
“当然当然!”
鼓手默默把锯子什么装回背包里,背上包,甩手跟主人告别:“帅气的姐姐,咱们回见,有空来酒吧看我打鼓啊!”
杨乐则指着严杨北跟她嘀咕:“他不会真是你弟弟吧,你看他本来就傻,别压坏了,有事再打我电话…”
好不容易送走两位恩人,曾青青就跳起来收拾严杨北的东西。收拾完了装箱靠墙放好,又来检查严杨北受伤的后背和屁股。
他倒是挺配合的,
让抬手就抬手让转身就转身,就是在棉签第N次擦过漂亮的腰线时,再一次变成了兔子。
这一次曾青青看明白了,还不顾兔格抱起来看了个仔细。灰黑色的兔子耷拉着耳朵,下(和谐)身激昂挺拔,明显是发(和谐)情了。
“你以前…都没有…嗯,这样过?”
严杨北摇了摇毛茸茸的脑袋。
“那…变成兔子是因为这个?”
兔子说不了话,只扒在她手上发愣,背上的毛蹭掉了一大块,眼睛湿润而茫然。
曾青青也没养兔子的经验,开电脑搜了点资料,翻了个小颈枕出来。
“将就着先用吧,明天给你买个娃娃——会用吧?”
兔子茫然地盯着颈枕,曾青青就把他抱到电脑前看那只骑着布娃娃狂蹭的发情期兔子。
严杨北瞄了一小会就转开了视线,还把颈枕推到了地上。
兔子先生那尴尬的勃发生机坚持了好几个小时,终于自己消了下去,重新恢复了人身。
“…这样子,我不去奶奶那。”
曾青青靠着沙发沉默。
“他们…没见过我变成兔子。”
曾青青愣住,他竟然也是懂的,也知道换个形态可能不会被接纳。
“奶奶不会的,”曾青青揉揉太阳穴,“她不是救过你,还给你取名字吗?”
严杨北僵硬地坐了会,捡起浴巾裹住自己:“小兔子不是名字,我的名字是严杨北,我自己取的。”

第三十七章、冤家路窄

曾青青一早还得去片场,只得把严杨北单独留家里。
新闻发布会还是有一定作用的,虽然不相信的人依旧不相信,至少台面上有了个令人信服的说辞。媒体和群众转向也极快,杨乐和曾青青迅速就从狗血三角恋主角变成了奉命炒作。
杨乐脸受伤,他的戏都往后调了,少了个插科打诨的伴,曾青青意外发现自己其实没有什么朋友。
大家都是点头之交,忙完就各自休息,偶尔搭几句话,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忙完已经是半夜,大家商量着要去吃夜宵,曾青青记挂着严杨北的情况,有心想要拒绝,又觉得太不融入群众了,打电话回去严杨北也接了,便放下包袱去了。
意外地,却遇到了完全料想不到的两个人——真人和镜头前的影像并不完全一致,曾青青开始压根没认出来,边上的小姑娘轻轻说了好几遍,她才跟着众人一起抬头去看。
方善和郑欣一身休闲打扮,正从门口进来。
方善想要个包厢,郑欣却非要坐在门口靠窗的双人位子上,两人说话声都不小,还带着点压抑的怒火。
小姑娘立刻露出八卦的神情,小小声嘀咕:“呀,呀,大明星大导演这么不小心,吵架应该关起门来吵嘛…”
曾青青也觉得奇怪,就算是普通情侣,也不喜欢吵架时候有人围观吧。
郑欣却不管不顾地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还直接把墨镜摘了,方善只好也跟着坐了下来。
他的声音又低又含糊,但明显是在哄人,郑欣却完全一副不想理人的态度,到最后干脆伸手捂住耳朵开始玩手机。
这样孩子气的举动,也就是像她这样稚气未完全脱净的漂亮女孩坐起来才毫无违和,方善被小女友的动作逗笑了,干脆挤到她身侧的位置上,侧头小声地跟她说着什么…
那场景,一刀不减直接拿去拍偶像剧也没什么硬伤,大家的注意力全转移过去了,默不作声地吃着水果粥。小姑娘甚至小声在那嘀咕:“好羡慕啊,我男朋友都没有这么听话——”
郑欣终于被说动,戴上墨镜,起身跟着方善往包厢里走。
不知是不是他的注视太过明显,方善突然回过头,朝着他们这桌看了过来。导演干咳了一声,方善扭头跟郑欣小声说了句,转身笑着走了过来:“王导,在这都能碰到您,巧啊。”
王导演也装出一副刚认出来的样子:“你是…哦哦,小方啊,我刚才瞅着就有点像,还真是你!”
方善拉了把椅子,挤进王导演和小姑娘之间的空隙里,笑容灿烂地跟她道歉:“抱歉抱歉,挤一挤不介意吧?”
小姑娘脸都红了,一个劲地把椅子往曾青青这边拉:“没、没关系,没关系!”
人都不避嫌的主动坐过来了,王导演自然要帮着跟大家介绍介绍:“这位是新锐导演方善,最近很红的那个《航爱纪》就是他拍的。”
方善举起服务员新送来的杯子,里面不伦不类装了些果汁:“哈哈哈,您说《航爱纪》大家哪知道,要提我爸爸的《失控》才行。”说着,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曾青青,曾青青只做不知,跟着大家举杯。
“哈哈哈哈哈!”王导演拍着他的肩膀直乐,“年轻人不要妄自菲薄,将来是你们的天下,太谦虚了!”
方善大大方方收下他的赞誉:“我还要开车,就不跟客气了,以果汁代酒,先干为敬。”
在座的全是不出名的小演员,自然全都起身回敬。既然他提到了《失控》,王导演便又指指曾青青:“你说到《失控》,这位认识吧?活生生的会说话的‘小袁’。”
方善笑了:“当然知道,马上还要当我爸第一部商业大制作的女主演,曾小姐现在是青云直上,鸡犬升天嘛。”
王导演的笑容有点僵硬了,这个消息倒是很劲爆,不过“鸡犬升天”怎么也不是个好词吧,尤其从他的嘴里说出来。颇有点大房儿子斗小三的架势。
在场的其余人自然也听出了不对,道行浅点的直接就去看曾青青的脸色。曾青青倒是没什么尴尬的样子,就是脸色白的有点吓人,也跟着举了举杯子:“借方导演的吉言,青云直上,鸡犬升天。”
说完,一口干了杯子里的啤酒。
方善也把果汁喝了个底朝天,笑吟吟地跟他们告别:“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搅乱了一池宁静,拍拍屁股继续哄小女友去了。
边上的女孩一直悄悄观察曾青青脸色,大有一不对味立马就递纸巾的意思,曾青青倒是没哭的冲动,就觉得眼前的芒果黄得晃眼,冰块白得没温度。
这算是什么呢?
宣战?
可他们之间有什么仇?
今天也只是第一次见面。难道真如她自己猜想的,她绑架的事情跟郑欣和李霏乐抢资源有关?
即便有关系,她是受害者,并没有伤害到谁。
还是她猜错了,方善不过是误会自己和方信的关系,年轻气盛要来立个下马威?这种担忧的话,难道不应该找“程心洁”?
她又想起方善刚才哄小女友的那般温柔模样,心里暗暗摇头:影视剧里的情景挪到现实中来,果然还是不对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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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严杨北已经早早睡下了,客厅留着灯,卧室的床头灯也没全熄,带着融融的暖意。
曾青青看了看空调温度,又伸手探了探他体温,这才进卫生间冲澡。
温水浇在身上的感觉非常舒服,手掌抚摸过平坦的小腹,已经完全感觉不到那个孩子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方信、李霏乐、刘伦、方善、郑欣…一张张脸,熟悉的陌生的,像一张巨大的网,箍得她透不过气来。
她拿到了补偿,按道理就不应该再寻根究底了。
可是,怎么甘心呢?
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严杨北翻了个身,露出大半边胸膛。曾青青边擦头发边帮他把被子拉回去,轻轻推了推他:“严杨北。”
严杨北立刻就睁开了眼睛,两只眼睛又黑又亮,反倒把她吓了一跳。
“你醒着啊?”
严杨北摇头,又点头。
曾青青失笑:“醒着更好,来帮我个忙。”说着,转身拿过提包,从里面掏了个塑料袋出来。
袋子里装着只空玻璃杯,里面还存留着几滴黄色的果汁。
严杨北奇怪地看了眼,坐起来:“我不渴。”
曾青青没理他,只小心翼翼地把袋子解开,举到他面前:“你闻闻看,熟悉不熟悉…我记得你那天跟我说,你闻到我头里有同伴的气味,一共有四个人,对不对?”
严杨北点了点头,凑过去:“不是。”
“确定。”
“会不会记错了,时间这么久了…”
“不会啊,”严杨北推开杯子,“人的气味又不会变,”他往她边上挪了挪,“像你,刚才一走近,我就知道是你了。”
曾青青有些失望地把杯子收起来,“这么厉害,都不用睁开眼睛认认清楚啊?万一是小偷呢?”
“不会啊,认得出来,闭着眼睛也能认出来,你是曾青青。”严杨北打了个古里古怪的哈欠,眼角湿润了不少,“就像奶奶,一走近我就认出来了,我一闻那个气味就知道…”
曾青青的动作顿住了:“那你之前怎么骗我?说是她告诉你的?”严杨北扯了扯被子:“我没有骗你,她是告诉我她认识我,她也叫我小兔子。”
“我之前问你…问你怎么知道,怎么确认,你怎么不说?”
严杨北不大高兴地沉默下来,隔了好一会才开口:“你也不告诉我。”
曾青青愕然:“什么?”
“你也不告诉我你的事情,”严杨北翻身躺下,“你总不说你的事情,我也不告诉你我的事情…”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连身体也逐渐缩小,啾的消失在被子下面。
曾青青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掀开被子,他果然又变成了兔子。
兔子对她掀开被子的动作异常的不满,发出尖锐的叫声。
曾青青只好把被子重新改回去——她查到的资料说兔子发情时候其实也是会发出叫声的,严杨北倒是一直挺安静的,就是这么一直变来变去太折腾了。
看这样子,今晚又得换床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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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杨北这次变回来的时间极快,脸色绯红,一变完身就骨碌钻进卫生间去了。
这样的行为举止,完全是正常青春期小男生的反应——他越来越像人了,会害羞、会闹脾气…甚至,还要求同等的信息交换。
曾青青一边收拾床单一边把浴袍扔进去:“记得开热水和通风扇,不要不穿衣服出来,我晚上睡客厅吧,明上午我没事情,先送你回奶奶那。”
卫生间传来巨大的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摔在了地板上。哗哗的水声似乎也带着怒气,响了很久都不曾停歇。
曾青青抱着被子回到客厅,颇有种小孩长大不听话的错觉——明明一开始不是这样的,不知不觉,他们的相处模式就出了问题。
是她太多管闲事了?
还是奶奶一家人的影响?
曾青青揉揉太阳穴,这样“叛逆”的严杨北让她有种提前体验养儿不由己的错觉。一边对着自己发情——应该是自己吧,这个屋子里除了她就只有几盆植物是活物了——一边还大爷一样闹别扭,惹了一堆麻烦不自知…
那个说话磕磕碰碰,行动如风,能轻易驯服野兽,说话直来直往的帅气男人到哪里去了啊!

第三十八章、威胁

曾青青到底还是把严杨北送了回去。
严杨北人形时候还是比较讲道理的,非暴力不抵抗,虽然不情愿,但也老老实实上了车。
维维的肚子又大了不少,小杜这几天都请假在家陪着,还有月嫂来一起照顾这一老一少。见严杨北和青青来,不止维维高兴,连小杜都很激动:“医生说维维可能要提前住院,我还怕自己两头顾不过来,幸好你们来了!”
严杨北低着头没吭声,倒是曾青青先开口了:“这是好事,恭喜恭喜!奶奶这几天身体怎么样?”
维维靠着藤椅微笑:“挺好的…”她摸了下肚子,“医生的意思还是要做手术,我现在实在不方便,想等孩子生了,再陪奶奶去住院…”
老太太早在他们进门就醒了,一个劲地摇床头的铃,小杜连忙催严杨北进去。
曾青青陪着维维聊了几句,也跟了进去。
严杨北和老太太还是那么亲昵,絮絮叨叨地低声说着话,明明只是“吃了什么”、“睡了多久”之类的家常话题,别人却总掺和不进去的感觉。
见曾青青进来,严杨北又侧头小声跟老太太叽叽咕咕说了句什么,老太太便朝着她的方向伸出了手:“青青来了?来!”
曾青青只得过去,握住老太太的手。
老太太狡黠一笑,将她的手拉过去,严杨北十分配合地挪动了一下,正好让她的胳膊圈住自己:“好了。”
老太太便不再拉她,将她的手往下按,严杨北又侧了下,让那两只手不偏不倚落到自己肩膀上。
配合默契,亲密无间。
曾青青只好揽着严杨北微笑:“奶奶身体还好吗?”
“不好,”老太太动了动嘴唇,眼睛里却带着笑,“你们都不来看我,我不好。”
“我们现在不是来了?”
老太太摇头:“又要走了吧?”曾青青看了眼严杨北,严杨北也理直气壮地看回去,她哭笑不得地回答:“中午吃了饭走——严杨北不走。”
老太太叹了口气:“你们吵架了?”不等他们反驳,满是皱纹的手顺着严杨北的后颈、头发往上,最后重重地落在他脑袋上。
严杨北缩了缩脑袋,曾青青也连忙解释:“没有,没吵架,是我太忙了,没时间照顾他。”
老太太又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笑眯眯地没说话。
严杨北要陪老太太,小杜要照顾维维,月嫂又临时请假要回家,曾青青便主动提出来帮忙做午饭。
刚把青菜放进脸盆里,严杨北就跟了进来。
曾青青瞥了一眼门外:“你怎么不陪着奶奶?”
“奶奶让我来帮忙,”严杨北闷闷地说,视线落到满是绿色青菜的脸盆里。
“那帮忙把这个洗了吧。”曾青青把盆往他这边推了推:“菜帮子要用力搓几下,黄叶子剥掉。”
严杨北“哦”了一声,顺手折了片叶子,塞进嘴巴里,嚼啊嚼啊吞了下去。
曾青青把黑米赤豆泡进高压锅里,从坛子里夹了些腌制好的菜茎,刚站起来身,就听到身后传来哗啦一声响。
脸盆摔到了地上,菜叶连着水泼了她一身。严杨北的衣服落了一地,灰色的兔子一脸呆滞地蹲在脸盆和衣服上面。
曾青青抹了抹脸上的水和菜叶,严杨北整个都缩成了球状。
小杜和维维听到声音,也赶了过来。
“怎么了?”
见到地上的兔子,也傻眼了。
“这是…”
“呀,这不是严先生的衣服吗?”
曾青青犹豫着要不要解释,地上的兔子却似乎已经褪去春情,迅速裸(和谐)身地拔地而起——维维瞪大眼睛,惊叫一声,闭眼晕了过去。
小杜连忙扶住她:“维维,维维?!”
曾青青帮着把孕妇一起搬到外间,打了120等救护车来。严杨北也跟着走了出来:“对不起。”
“没、没事,”小杜汗都出来了,“你衣服还没穿…能不能先进屋——啊,不对,不是奶奶那个屋…”
曾青青拉着严杨北进了客卧,从包里翻出衣服,又找了条毛巾给他擦身上的水:“你先把衣服换上,我先陪着小杜去下医院,奶奶就先交给你…”
她身上也几乎湿透了,背上还黏着菜叶,却能这么有条理的帮忙而不是添乱。
严杨北觉得身体又开始骚动了,他咬紧了牙关,点了点头,等她出去了,才有些脱力地蹲下身。
那股热意无处发泄,像是夜来的潮汐,完全找不到躲避的办法。
不能想,不能变,不能再惹麻烦了…他默默地念着,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缩小,变成小小的兔子形状。
外面已经穿来急救车的声音,小巷里的路太窄,车子肯定进不来,他应该出去帮着小杜一起把维维背上车,应该要安慰曾青青不要担心。
可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躲在屋子里默默的发愣。
人声渐渐远去了,他跳到门口,房门半掩着,他就拿脑袋顶了一下,从缝隙间挤了出去。他轻手轻脚地走到老太太的房门前,轻轻推开门,悄无声息地跳到屋内。
老人特有的气息充次着整个房间,这种味道他熟悉得很,也恐惧的很——那是生物将要离世的气息,好像怒放过头的花瓣上的一两个虫斑,要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整棵植株。
老太太听到了房门被打开的声音,轻唤了声:“小兔子?”
严杨北震了一下,跳上床,低低的叫了一声。
老太太意外的没有吃惊,浑浊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小兔子?”
严杨北往前跳了几步,老太太摸索着抚摸到了他的身体:“小兔子,真的是你啊小兔子…”
兔子叫了一声,蹭了蹭老太太枯瘦的手掌。
老太太双手托住他,用力抱起他,放到自己单薄消瘦的胸膛上。大约是动作幅度太大,她艰难地喘息起来,严杨北连忙爬下来,老太太却不肯,固执地要再一次把兔子抱到怀里。
“小兔子让我再抱一下…你是我的第一份生日礼物啊——”
严杨北当然知道什么是生日礼物,曾青青特地跟他解释过生日的重要性,可惜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生的,完全没有日期可以去重视。
老太太抱着他不放,他的身体却又一次起了变化,柔软的皮毛隐去踪迹,取而代之的是光滑的皮肤和结实的肌肉。
老太太失措地摸了摸他平坦的胸膛,脑袋上长长的兔耳朵也不见了。
严杨北握住她乱动的双手:“奶奶?”
“啊?”
“…我已经变成人了。”
老太太脸上掩不住失望之情,松开他的手,靠着床头发呆。
严杨北拿脸蹭了蹭她:“变成人才能跟你说话,才能好好照顾你和曾青青呀。”老太太渐渐平静下来,满是皱纹的脸上勉强挤出点笑意,摇头:“变成人就不是我的了,小兔子你长大了啊。”
严杨北“嗯”了一声,老太太又说:“你还喜欢吃胡萝卜吗?”
严杨北摇了摇头,他更喜欢吃苜蓿或者蒲公英。
老太太闭上了眼睛,梦呓似的嘀咕:“我真的老了,又梦见妈妈带着我经过菜场,还买了只兔子回来——小兔子,你不知道吧,那是我妈妈这辈子买给我的唯一一个生日礼物,她后来就离婚走了…”
“我妈妈也走了。”
老太太失笑:“那我做你妈妈。”
“你是奶奶…”
老太太摸索到他脖子,顺着后颈再一次摸到头顶,用力拍了一下:“臭小子!”
第一次,她不叫他小兔子,他反而觉得有些安心了。
严杨北张开五指,仔细地看着自己手掌上纵横交错的纹路:他已经变成人了,想要变得强大,变得像杨乐,像小杜,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替心爱的人遮风挡雨。
.
维维吸了点氧,又休息了会,才终于悠悠转醒。
小杜完全没了医生样,连摸脉都摸错地方,被护士们直往外赶。
杨一的电话如影随形,一个劲地催曾青青:“你怎么回事?现在都几点了,马上开拍了,导演说你还没到!”
小杜便催她先回去:“没事,我自己就是医生,维维这边没事了。”
曾青青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看他刚才那个表现,完全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傻爸爸,哪儿还有点医生的样子。她去看了眼维维,终于迈步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