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瓶仍旧是那只瓷瓶,药包沾了水,摸着黏糊糊的。
邵萱萱把它们攥在手里,端着茶杯往回走。
俞嫣初侧身躺着,圆圆的脸庞泛着点绯红。邵萱萱拆了药包,有些笨拙地拿指甲盖挑了一些出来,洒向床铺。
她一连重复了三次,又唤了好几次她的名字,这才放下茶杯,将药收好,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
侍卫们就在不远处站着,整个院子都静谧得吓人,只有大火后残余的断墙和残桓还提醒着她之前发生的一切。
邵萱萱故技重施,又将迷药掏了出来。
为了防止自己也中招,邵萱萱提前服下了解药,这才取了一些,自上风向的窗户缝里往外吹去。
太子给的迷药果然效果良好,不过四五分钟,那几个侍卫就面条一样躺的躺,靠的靠,睡过去了。
邵萱萱赶紧拉开门,小跑着钻入花园里——从游廊过速度当然能快上不少的,可惜太显眼了,万一被巡逻的人发现,那就真的逃不掉了。
邵萱萱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能这么顺利多亏了俞嫣初对自己的不提防。
就像拿毒簪子刺小变态一样,倘若换作聂襄宁,那他是决计不会不躲的。
曦光微弱,草叶上沾了不少白霜,踩上去沙沙作响。邵萱萱拎着裙摆,挨着身体往门口走去。
遥遥地似能看到一些人影,邵萱萱胆小,迅速就又掏了迷药出来,不要钱一样按在上风向乱撒一气。
大约是距离远,风势大的缘故,那几人倒不像之前的守卫一样直接倒地,晕乎乎地寻了地方,才悠悠睡去。
邵萱萱松了口气,大步往前跑去,脚下突然踩到了什么,重重地朝前跌倒。
先摸到的是长而湿润的头发,然后才是冰凉彻骨的脸庞,邵萱萱下意识就要尖叫,嘴巴却被死死捂住。
“悄声些。”
看到秦晅脸的瞬间,邵萱萱竟然有点感动,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小变态居然回头来救她了,良心发现哇!
然后,她看到秦晅也如那些中了迷药的侍卫一样,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松开了手掌。再往下看,则是他被血液浸透的伤腿。
原来,是来求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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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反击

邵萱萱轻推了秦晅几下,没得到回应,便把迷药掏了出来,狠狠地在他脸上洒了两把。

睡到死最好了!

穿越到这地方,第一次有了扬眉吐气的感觉。

邵萱萱伸手到他怀里去掏了掏,翻出一把匕首、几只小瓷瓶并一根没钻孔的小竹笛。

她不禁有点失落,不但没有玉佩、金元宝什么的,居然连一个铜板都无。当了太子就是不一样,钱都不屑带了。

她邵萱萱要是穿越成公主了,肯定得收拾一大包金银珠宝藏身上。

邵萱萱收好东西爬起来,走走停停,最后还是停了下来。

就这么任由他自生自灭的话,自己身上那个毒…她打了个哆嗦,紧张地四下环顾,到底还是返回到他晕倒的地方。

这么大个人,要她带着跑是办不到的。

邵萱萱摸了解药出来,犹豫半晌,抬脚在他脸上狠踩了好几下,又拿袖子将他脸抹干净,这才将解药给他服下。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邵萱萱不断地抬头去看附近晕倒的侍卫,最后还是大着胆子在太子血淋淋的大腿上狠拍了一下,才终于把人叫醒。

秦晅痛得脸都白了,睁开眼睛时额头上全是冷汗。

邵萱萱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那么点报复心理在的:“你醒了呀,我们怎么出去?”

秦晅瞪了她一会儿,伸手要去怀里掏东西,邵萱萱赶紧阻止道:“我来我来,你要拿什么?”太子不答,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仍旧将手伸了进去。

怀里当然是空的,邵萱萱连那根小竹笛都给摸走了。

邵萱萱有些尴尬,幸好他看起来也挺能屈能伸的,识趣地没追究,只是表示:“你扶我到那边墙角。”她瞬间就想到狗洞两个字——难道打算钻狗洞出去?男子汉大丈夫,也是真不讲究!

话是这样说,她却也不敢真耽搁,这迷药也不知道能持续多久,俞嫣初他们任何一个人醒过来,都够她喝一壶的。

小变态人看着挺瘦的,整个人体重压到她身上还是让她踉跄了一下。

上一次有小树可以扶,这次邵萱萱就只能努力挺直腰,蹒跚着往前挪动了。

走到墙边的时候,秦晅突然转身,拔了她头上的簪子,甩了出去。邵萱萱转头时,那个小侍卫已经静静地躺在碎石大小道上了。

死了?晕过去了?

邵萱萱胳膊有点酸,心跳也有点快。

秦晅已经毫不犹豫地指使着她弯下腰,将草丛拨开,露出小小的一个洞口。“你先过去。”

邵萱萱对钻狗洞倒是没什么心理压力,迅速就弯腰趴倒,爬了出去。东面的天际已经开始泛红,也确实没有时间给他们耽搁了。

破晓的鼓声早已自宫门内传出,整个京城都在苏醒。

邵萱萱只微微一低头,就看到当朝太子苍白着脸,一言不发地自小小的狗洞爬出。扶他起来之后,才发现连狗洞边的草叶上都殷红一片。

秦晅靠着墙休息了片刻,再一次由她搀扶着往前行去:“先扶我去娄家巷,那儿自有人接应。”

这才几天时间,你都在外面搞了据点收了亲信了?

邵萱萱心里不乐意了——她是不愿意他真的就这么死了,但是也不想跟着他回宫,像以前一样看着他作威作福,自己就被奴役被欺负啊!

武侠片里都能废人武功呢,要是趁着他腿废了的时候把他的功夫废了,然后再找个地方关起来…

邵萱萱猛然惊觉,自己也很有当变态的潜质!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人性真是太经不起考验了。

两人挑了小巷子默默走了一段,秦晅忍不住道:“你就不能先帮我包扎下伤口?血这样一路流,我受不受得住且不提,你就不怕齐王的人追来?”

邵萱萱撇撇嘴,她的心肠也如今硬了不少,看他当面拿武器袭击人默默忍耐下来,看他流血流汗更是甘之若饴。

但是被齐王的人追到,那确实有点可怕。

邵萱萱于是想要学着影视剧的样子,撕点布料给他包扎一下。手在衣摆上扯了半天也没拉开线头,再去撕袖子,一样没有效果。

秦晅自己撕了截袖子下来,也不用她帮忙,一屁股坐到地上,扯开糊住伤口的布料,“金疮药拿来。”

邵萱萱装傻:“什么东西啊?”

“药,”秦晅淡淡道,“你从我身上拿走的药。”

邵萱萱拿指甲死命抠着自己掌心:“没有啊,你自己弄丢了吧,我不知道的。”

秦晅闭了下眼睛,再不多话,直接拿布条将伤口扎了起来。

邵萱萱眼尖,早看到他腿上的伤口有两个,还都露着折断的箭杆。她强迫自己把目光挪开,只作不见。

刚才中簪倒地的侍卫,也不过十几岁年纪,一笑两个虎牙,在家里肯定也是父母疼爱得不得了吧…

等他包扎完伤口,两人继续往前走,邵萱萱心思就开始活络:再往前,可就要进那个巷子了,见了接应的人,他就是腿伤没好吧,也恢复成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了。

而她邵萱萱,没准又得被叫成“邵豉”了。

再想到自己刚才偷他东西,不肯好好帮忙…这种睚眦必报的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没准还会随口来一句“邵豉今日便不必用饭了”,然后再给她腿上也添个一条两条伤口。

他那些劣迹斑斑的事情,随便拎一条出来,都够虐俘标准了。

绝对不能回去!

邵萱萱越想胆子越大,手指在袖子里抠了抠,很快就将那包药粉攥在了手心里。

老虎狮子都能养笼子里呢,他再厉害也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还能长个翅膀飞了不成?!

街上已经陆续有行人商贩了,秦晅身上带伤,形迹可疑,自然是要小心避让的。转过一个街角,邵萱萱突然问:“是不是这个巷子?”

秦晅才“嗯”了一声,就见她猛然松开自己捂住口鼻,扬手朝着自己扔过来一大把白色粉末。

他怎么也没料到邵萱萱居然敢在这个时候发难,腿上又有伤,居然没能完全躲开。

路过附近街市的一个老汉就见巷子突然滚出一小伙和姑娘,手足(和谐)交缠,很快又蹴鞠一样咕噜噜滚进了另一个条巷子里。

这特么到底是暗(和谐)娼窑(和谐)子里的新玩法,还是偷情给主人家赶出来了呀!

真是世风日下!

老汉感慨地摇摇头,紧了紧肩膀上的胆子,“吱呀”、“吱呀”往集市赶去。

要是早个十年,他倒是有心思摸进去瞧个究竟。现在么,做买卖赚钱要紧。

过了好半天,邵萱萱才灰头土脸地爬起来,靠着墙,晕乎乎地翻出解药吃了下去。

秦晅倒还有些意识,只是没力气,趴在地上,眼睛刀子一样扎在她身上、脸上,仿佛要把她肿了一块的脸颊啃下一大片血肉来。

邵萱萱畏缩着不敢靠近,打算等他彻底晕过去,再来将他制住。

秦晅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咬牙强撑着不肯放弃,舌头都咬破了,殷红的血迹自从嘴角流出,更加衬得面色灰白,形如鬼魅。

邵萱萱从未被人这样盯着看过,直觉他是在恨自己,咬牙切齿那种恨,后背冷汗淋漓,几乎止不住颤抖。

那双黝黑的眼睛终于阖上的瞬间,邵萱萱才觉察居然已经有日光照耀到她身上。

她大口大口地喘气,呆滞半晌,才咧开嘴笑出声。

任何事情,都要去试一试,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可怕。

她靠着墙笑了半天,才撑着膝盖爬起来,将剩余的粉末统统都拍他脸上,再解了他腰带将他手足缚住。

巷子角落里堆着一些杂物,邵萱萱翻了只破木桶出来,吭哧吭哧将人塞了进去,又拣了些破烂遮盖在上面。

这么大这么沉的木桶,她是绝对扛不动的,不过…邵萱萱四下走了一圈,拿束发的银环跟街口的老板换了辆小板车,载上木桶,推着往慈湖方向行去。

古装剧里随处可见的破庙在这里就十分难找,她转悠了半天,才找到一户破败得不成样子的老房子。

她在门口唤了两声,没得到回应,推着车进去。

屋里撒发着股霉味,木门也摇摇欲坠,脚下的泥地又潮,小板车都打了好几次滑。

邵萱萱将木桶推倒,把人扒拉出来,拖到堆满干草的墙角,结结实实地将人捆在柱子上,拿破布塞住嘴巴,再用干草一点点遮盖上去。

不知为什么,邵萱萱突然就想到了稻草裹珍珠这么个形容。

呸,哪里的珍珠会这么毒辣啊!

邵萱萱甩甩手掌,爬将起来。

这么破的地方应该是没人住的吧,她嘀咕着将肿着脸的秦晅往干草深处藏了藏,也给自己找地方折腾了个小窝出来,钻在里面,将脑袋上残留的簪子、花钿都拆下来。

这地方条件太差,她身上又没有钱,还是得想办法出城才好。

第三十八回 出城

邵萱萱拿簪子和花钿换了两套粗布衣服,一辆破败的驴车,一点儿香得恐怖的胭脂水粉,一大包馒头,一只白切鸡,半斤药店里买来的据说能叫人全身无力的不知名药粉。

她找地方把那身男装给自己换上,揣着装了铜钱碎银子的小布袋子,拎着东西往小破屋子赶。

秦晅果然还沉睡着。

邵萱萱松了口气,给他换上那身粗布衣裙,犹豫了片刻,还是按着原来的构想,将他长长的头发梳起,再笨拙地插了两朵野花上去。

她围着他仔细瞅了瞅,确定是认不大出来了,这才掏出馒头和鸡肉,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人就是需要被逼的呀,到了这么个环境,总得想点办法才能活下去。

邵萱萱一边吃一边忍不住打量秦晅,凭良心说,皇帝家的基因是真好,瞧瞧这眉毛,瞧瞧这鼻子——

啧啧!

邵萱萱吃得肚子圆溜溜的,又把药店买来的药粉混在水里给他灌下去一些,这才动手推他:“喂,喂,醒醒呀。”

秦晅仍旧昏睡,触手滚烫,似乎是在发烧。

邵萱萱猛然想起他大腿上的箭伤。

“喂!快醒醒,别睡了!”

邵萱萱慌乱地将他之前提到的金疮药给找出来,在他那箭伤周围撒了一圈。

那两个伤口本来就恐怖,几番折腾之后,脓血齐流,真是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邵萱萱呆坐了片刻,试着想要拿匕首将那两个箭头挑出来,哆嗦了半天也没下去手。

这样的情况,得找大夫才行。

邵萱萱很快想起李大夫那张满是白胡子的老脸——在城里找大夫肯定是不合适的。

邵萱萱便急急忙忙将秦晅拖出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搬上驴车。买车时,她倒是也跟着学了几招车把式赶车的诀窍,可这时使来,全然没有效果。

鞭子落在驴屁股上就跟瘙痒似的,它悠然地低头吃草。

邵萱萱气绝,只好下车牵着驴子走。

拖拖拉拉到了城门口,邵萱萱紧张地四下张望,并没有看到什么悬赏启事之类的东西。太子丢了,都没发现吗?

起码齐王应当是知道的呀!

邵萱萱紧张地瞄了瞄驴子,正犹豫着要不要隔天再来,城门口的守卫已经出声呼喝了:“那边那个!说你呢,干什么的!”

邵萱萱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小人…”邵萱萱见他没生出怀疑的神色,才继续压低嗓子瞎扯,“小人娘子病了,送她回娘家去瞧瞧。”

“哟,婆娘病了,你不送城里医院去,倒往她家里拖,是要休妻呀?”

这守卫废话多得要命,唧唧歪歪半天,又掀帘子来看,嘀咕:“长得倒是不错,可惜了。”说罢,才终于放手让她过去。

邵萱萱拉着驴子,脚就跟踩棉花上似的,轻飘飘,软绵绵。

出了皇宫,出了王府,出了京城——

她激动地想唱支歌来庆祝!

她不曾留意到的是,就在她走后不久,那守卫身边便转出了卫延。

“没瞧错吧?”

“虽然穿着女子衣衫,但确实应当是位男子,”守卫顿了顿,轻声道,“殿下也真是仁厚,像这等奸(和谐)夫淫(和谐)妇,合当当场杖毙,何必放他们出城呢?”

卫延干咳,这位“奸(和谐)夫”地位太高,说出来怕吓尿你啊。就连他们殿下,都不敢在城里动手除去呢。

他拍拍守卫肩膀,含糊道:“那女子是殿下心中所爱,自然…”他没继续往下说,守卫一副了然深色。

齐王殿下的风致和多情,全皇城人民都是有所耳闻的。

不远处大道上匆匆而来的车驾,赫然是宫中制式。

卫延心里一惊,和守卫道了别,牵着马急忙出了城。再回首,那辆马车已经到了城门口,车上下来的一个弓着腰的内侍,赫然就是储宫中新近提拔的小太监张舜。

卫延翻身上马,沿着驴车远去的方向追去。

.

邵萱萱牵着驴子走得口干舌燥,也没找到个歇脚的地方。

那头驴子狡猾之极,她在前面牵着,它也就慢吞吞跟着;她一跳上车,驴子大爷瞬间就原地吃草、打喷嚏,总之就是不动窝了。

这么走走停停,终于看到村落时,太阳都快落山了。

秦晅仍旧昏迷不醒,邵萱萱这时有点明白过来了——他晕这么久,恐怕并不仅仅是因为腿上,那些迷药她也是不要钱一样往她身上扔的。

皇宫里的药,效果还真是好啊。

邵萱萱不敢贸贸然进村,拿了碎银子找人引荐,先去见了村长。

村长看起来三十多岁,肥头大耳的,听说邵萱萱要借宿,还想找个大夫,十分不自谦地表示:借宿可以啊,住我家,不过要给钱的!

治病也可以啊,我就是华佗再世,我给你治,当然也是要钱的!

淳朴的村民你们要不要阻拦一下你们村长,这种反面角色的台词说多了,很容易变成反派的好伐——

邵萱萱当然不敢这么说,苦兮兮地卖了半天穷,村长终于松口了:“我瞧你也是个老实人,婆娘又病着,不如这样,我给你们弄个屋子准备草药,你就把套车的驴子抵给我,怎么样?”

邵萱萱迟疑了,这驴子她还真不想要的,可是没了驴子,车怎么动?

她还想靠它拉着小变态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藏起来,严刑拷打逼他说出解药的制作方法呢。

村长给她出主意,把套车的东西也拆了,就她自己拉着走。

卧槽卧槽!

邵萱萱瞪眼看着他,你当我傻子呢!

敢情你是让我把驴子给你,然后自己当驴子啊!

邵萱萱坚定地拒绝了他的提议,村长于是又领着她四下观看——村长大大家也是真穷,家里除了人之外,唯一的动物就是一只鹅了。

总不能把鹅套起来拉车。

邵萱萱跟村长僵持着,村长摸着鹅屁股诉苦:“邵家兄弟,你不要舍不得驴子,等你媳妇的伤都治好了,还怕赚不回头驴子?”

邵萱萱咬牙,“不成,驴子可以给你,你得给我弄个拉车的东西。”

村长搓手,最后妥协地把他十四岁的女儿拉了过来:“你把驴子和车都给我,我让女儿送你去码头,送你们一艘船!”

邵萱萱被他的口气惊到,一艘船啊!

这个交换听起来很不错。

买卖谈妥了,村长就要给秦晅治病了。邵萱萱怕他认出这是男人,小心翼翼地拿杯子将他头脸都盖住,只留了那截受伤的大腿在外面。

村长一看到伤口,登时就反悔了:“邵兄弟,你怕是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吧?”就算他不认得箭矢上的标记,光这伤口,就够叫人深究的了。

邵萱萱噎了一下,胡诌道:“不是…他们射伤我媳妇就是因为她美貌如花,却又性情刚烈,不肯跟他们一起鬼混,这才…”

村长动摇了,眨巴眼睛看了她半天,才动手取箭矢。

刀子扎入肉中的瞬间,秦晅挣扎了一下,邵萱萱赶紧往后退了好几步。

秦晅却又安静下来,邵萱萱等了半晌,才又慢吞吞蹭回到床边。

箭头已经被挖出一颗了,村长一边挖另一颗一边嘀咕:“小娘子若是疼,尽管喊出来。”邵萱萱连掀开被子看看秦晅脸色的勇气都没有。

秦晅的手因为刚才的挣扎露到了外面,苍白的骨节微微蜷曲着,似乎连握紧的力气都失去了。

另一颗箭头也被剜出,村长擦擦汗,又弄点草药,黑乎乎捣成一团,糊在秦晅腿上。

“好了,你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让琴儿送你们走。”

邵萱萱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她后来都没敢继续给他下药了,不知他…现在还有没有力气。

“殿下,”邵萱萱狗腿地改回了称呼,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您现在好些了吗?”

没有回应,连手指头也没有动弹。

邵萱萱“咳咳”两声,握紧了手里的匕首,上前一步,“殿下,我帮你把被子盖好哦。”

早知道他会这时候醒,就应该别给他松绑,结结实实捆牢。

秦晅自然是没有回应的,邵萱萱深吸了口气,大着胆子走到床前,先给他把下半身盖好,然后才把脑袋上的被子揭开。

秦晅满头都是汗,嘴唇发白,脸色发青,凌乱的发丝配着脸上残存的胭脂,还真有点病态的美丽。

只眼神刀刃一样锋利,狠狠地盯住邵萱萱。

邵萱萱被看得得喉头发紧,几欲逃跑。然后就听假贵族少年用沙哑的声音问:“你给我穿了什么,脸上擦了什么?”

第三十九回 地瓜

“你给我穿了什么,脸上擦了什么?”

邵萱萱愕然,看着他脸颊上还没有完全被汗水冲刷完的胭脂和身上的袄裙,结结巴巴道:“事急从权啊——”

太子的脸色更加难看:“这又是哪里?”

邵萱萱眼神乱飘:“村长家里啊。”

秦晅闻声就要爬起来,挣扎了两下,全连手都抬不起来,他不得不问另一个问题:“你又给我吃了什么?”

想起她给自己洒迷药的事情,秦晅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邵萱萱总算是确定了,小变态醒是醒了,战斗力却是完全没有了。就是村长家那只鹅要啄他,他恐怕也是没办法的。

邵萱萱于是毫无诚意地说:“你动不了了吗?怎么会这样?”

秦晅眯起了眼睛,邵萱萱有恃无恐地继续道:“那快点把空花阳焰的解药配方告诉我吧,要不然,咱们两个人都要倒霉的诶。”

秦晅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缓缓道:“好说。”

邵萱萱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装作整理衣服,避开他视线:“你的箭伤我也找人帮你治了,不碍事的,解药…”

“解药就是毒(和谐)药,我早同你说过了。”

邵萱萱默然,她当然知道——可是那个空花藤、阳焰草,除了李大夫,压根没人听过啊!即便是李大夫,也只在古医术里听到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