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籍晃了晃脑袋,躲开他手:“干嘛啊?”
共翳学她的样子蹲下来,帮着拎衣服袖子:“头发长了好多。”
阿籍把吹风机伸进衣领里,咕哝:“这不废话,你都会用抽水马桶了…”
共翳瞪眼,她也反映迅速的收嘴了。
小凳子又矮又薄,他是很不愿意坐的。但蹲着又实在不好看,并且还累人。
共翳调整了下姿势,最终还是习惯性的跪坐下来。
阿籍眼睛余光看到他的动作,脸上没什么动静,心里却开始起小疙瘩。
连习惯都这么不容易改变,何况其他呢?
“共翳,要是…还能回到海岛上去,你…”
关于海岛消失这事,她是跟他提过的。各种各样的物理啊时空啊、失踪神秘之类的书列举了一堆。共翳却对这些所谓的科学解释很不以为然,唯一相信的反而藏身阁楼时,无意中听结巴渔民卢安福说过的神秘海浪——在他,似乎越难解释的事物,反而越容易接受。
何况,还是他亲身经历的事情。
习惯了坐没有马匹拉着公车不难,看着电视剧里烫头发的纣王妲己发笑也很容易。
对于现代人时时挂在嘴边的科学,赵建国先生还是持观望态度的。
“那我为什么能到这里来?科学做了什么?”
仅仅这一句话,就把宣扬进步科学的阿籍打击的忧郁不已。再一看某人那副万物皆灵、神怪作乱不可妄语的姿态,她就更加无力了。
毕竟,这一整件事情就不真实到了极点!
阿籍确实有点明白牛顿为什么要投奔神的怀抱了…
但这么直白的拿这个问题来问,却是头一遭。
见他不吭声,阿籍又委婉的遮掩了一下:“不想说就算了,我就问问而已…”
共翳却不是不肯回答,而是走神没听见。愣了一下,有点诧异的开口:“什么?”
阿籍低下头:“我是说…要是有机会,能回那个海岛上去…”
顿了一下,小声的补充:“或者,回你的国家去…你,走不走?”
她捏着还有些湿润的衣角,一下下的往上面吹着热风,手指尖都有点发抖。
旁边的人沉默了一会,摇头:“我的国家不需要我,不能回去。”
话是这样说的,那语气,总觉得有点不大甘心的意味。
阿籍抿抿嘴,关上吹风机,坐在小凳子折衣服:
“那海岛呢?你想回去吗?”
“…”
“…”
“你想我走?”
阿籍把衣服抱在手里,看向他:“我先问的。”
共翳不答话了,转头去看窗外淅沥的雨幕,眼睛微眯着,神思又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阿籍推了他一把,他才转头看她:“那你看到什么了?”
阿籍心里一震,立即摇头:“没啊。”
天光从半天的着的窗帘边透进来,在对面的墙壁上留下一大片影影幢幢的黑影。她收起吹风机和衣服,站起来走到墙边,打开日光灯。
啪的一声,墙上的阴影一下子就消失了。
小平房里的没有冰箱什么的,蔬菜储备当然不多。外面又那么大雨,两人很快就面临有米无菜的窘境了。
阿籍在厨房翻了半天,也只找出几包鲜虾鱼板和豚骨拉面。
烧水,拆包装,下面,捞面。
——对着一大锅泡面,共翳很有点不屑的皱了皱眉毛。
这倒不能怪他挑食——单身男人嘛,尤其是忙于工作偶尔还和人通宵打牌的男人,对泡面当然是陌生不起来的。
幸好他有足够的忍耐力,对着那万年不变的味道的速食面条也还是胃口大开。反倒是阿籍,因为淋雨受了点凉,吃完没多久就闹起肚子来。
“哗啦啦”、“哗啦啦”
扶着门框,阿籍第N次捂着肚子从厕所出来,腿都麻掉了。
“…还很疼?我去买点药吧。”
阿籍哑着喉咙摇头:“外面雨这么大,药店肯定都关门了。哎呦——我再跑几次肯定就好了!”
这么一跑,就跑了一整夜。
共翳倒了点热水,端到床边,见她背朝上趴着,伸手打算扶她。
阿籍抱着垫在肚子上的枕头可怜兮兮的抗议:“别动…这个姿势不痛一点,我好不容易发现的…”
共翳无奈,也爬上床,手伸到她肚子下慢慢的揉起来。
温热的手掌大而粗糙,贴在皮肤上一下一下的摩挲着,轻重合适、气氛也正合适。
阿籍缩着脑袋钻到他臂弯里,还是抱着肚子趴躺着,脸侧横在他胳膊上,隔一会就换一面。
共翳理所当然的吃了点豆腐,每每想要认真起来,阿籍拿不争气的肠胃就又开始翻滚。
闹到凌晨,两个人都没睡成。
第二天一早,不管阿籍怎么不乐意上医院,还是被共翳拉着上了去医院的出租车。
去医院的路上要过地势很低的一大段马路,司机犹豫着不想接生意。
共翳连瞪带夺的开了门,把捂着肚子的阿籍跟个球似的塞了进去。司机无奈,却不肯开计价器,谈好了价钱,才勉勉强强发动车子。
一路上披风戴雨,驶过地势低的路段时,积水都快淹没过车胎了。共翳下去帮着推车,阿籍扭头去看,正看见玻璃外面那双黝黑的眼睛。
漂亮的,像是寒夜的星辰。
她心里狠狠地琼瑶了一把,那点心思就又放下不少。
到了医院,阿籍自由自主地开始拖拖拉拉的慢动作走路了。被共翳威慑性的瞪好几眼,才战战兢兢的进了门诊。
一般的毛病,阿籍是不会讳疾忌医的。唯独上肠胃科看病,一听检查两个字,她就心肝发颤想拔腿跑人。
果然,一问病史,医生就要求做胃镜。
阿籍眼巴巴的看着共翳买来早餐午餐,又是饿又是拉,熬到下午去轮到做胃镜,走路都在飘了。
检查结果要好几天才能出来,便检之类的倒没什么大问题。
开了点药,张女士又来电话催人回家。
胃部虽然难受,肚皮却是真的空了,张嘴就问了句:“家里还有什么吃的不?”
“中午的猪脚面线还剩下一大碗。你要吃?我给你热一下就好了…”
阿籍的肠胃更翻滚了,连到了厕所,脑子里都还是那油腻腻的猪蹄油汤。
不顾她的反抗,共翳背着她出了医院,甚至到了自家小区楼下,也是被公主抱下车的。
那张坚毅的脸上完全没有吃力或者不高兴不耐烦的神情,明摆着很享受你太弱了还是需要我来照顾的感觉。
在楼道里脱了雨衣,阿籍后悔自己没把吹干的衣服换上。
穿着他的T恤,指不定家里的二老怎么想了!
共翳精神饱满,难得的是心情也不错。上楼梯走的飞快,没一会就到了四楼。
张女士正在厨房炒菜,陈先生架着眼镜在客厅看新闻。
一打开门,阿籍就从他身上跳下来了。尽量自然的扯扯衣服下摆,让共翳扶着进来。
一半是真虚弱,一半是怕挨骂装出来的。
玄关边的张女士愣住了,客厅里的陈先生也扭过脖子来看。
二老的视线从她身上明显过大的男士T恤挪回到共翳那张心满意足的脸上,嘴巴张了张,一时都有点震惊。
不是住同事家,怎么又…
不等张女士唠叨,也不等陈先生的激光眼开始备战,阿籍捧着肚子开始诉苦了:“我昨天在璐姐家耽搁了,雨太大回不来,又拉肚子,幸好共…建国来接我!”
共翳也配合的很默契,脸不红心不跳,看向二老的眼神真诚而温和。
共翳回去之后,顾不得拉的踩棉花似的两条腿,阿籍端着甜粥到客厅看新闻去了。
陈先生难得见她这么好学,也戴上老花眼镜跟过来。
“你上次出事那个岛啊,专家说是个移动的时空机!真是越来越能瞎编,还专家,我看他是科幻电影的编剧出身的!”
阿籍把勺子放进碗里,有点怔怔的:“哪个专家?什么节目?”
陈先生很不屑的摇头:“那种糟粕,哗众取宠!看了有什么意思?”
阿籍于是开始上网查节目视频,找了半天也只找到个图文版的。
报道大多是从那天的新闻里截的图,那个女人身上的裙子和□的小脚都给特别的标记出来了,旁边明确的注释着“明代前期”。
正如陈先生所说,那确实不能算什么正经的“历史学专家”。最多也就算个嘉宾谈话节目,中间还穿插了不少上次她被采访的那个节目以及飞机失事新闻里舱门上那几根的木头箭截图。
他判断海岛是时空机什么的,也就是围绕着海岛从无到有再凭空消失几个月,然后再次出现这个谜团展开的。按他分析的,那木头箭代表的是狩猎文明,而褥裙和裹脚则是封建社会后期的产物。
这两个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神出鬼没的神秘海岛上呢?
解释只有一个——就是这个海岛从远古穿越到今天又回到明代,带回了这个穿明显有明初风格褥裙的女人!
“专家”的论述一气呵成,观点旗帜鲜明,就是缺少最关键的实物年代鉴定。
没有数据,没有第一手资料,瞎嚷嚷个屁啊!
新闻下面果然骂声一片,夸奖他想象力丰富的不少,真把那些话当真的却没有几个。
阿籍连扫了好几遍,越看越觉得有道理——虽然看着玄乎了点,还真讲到她心坎里去了,那些事情还疑点,也都能解释的通了。
她想起那消失的一百多天,又想想那轮突然盈满的月亮,心跳渐渐加快起来。
要真的是这样,那通过海岛,岂不是能周游各朝历史?
她慌慌张张的打电话给刘燕,被家里进水的刘燕骂了半天,然后一桶凉水当头浇上。
“你要看新闻就看全一点好不好?现在新闻上都说那个女的是个精神病患者了——那衣服是她自己订做的,还有那脚,也是她自己给缠的…”
阿籍追问:“什么新闻?那海岛怎么解释?”
刘燕无语了:“不是说了是地质现象?那太平洋上的什么什么岛不也是一年从水里冒出来几次?”
“那是下面有活火山,而且,那岛多大,能比吗?我在上面住了一百多天,我还不知道…”
“行了,你说一百多天就是一百多天。我擦地板去了啊。”
不等阿籍再说什么,电话被挂断了。
阿籍转到客厅,新闻频道果然在放“海岛滞留女子真实身份已确认,为xxxx精神病院出逃患者xxx…”
阿籍觉得不对了,但哪里不对又说不好。
手机里的号码存了好几页,她一个一个按过去,最终停在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上。

第二十四章、满城风雨

“那个女的确实有心理疾病。”
阿籍握着手机,愣了一下——她猜错了?
李娜云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还咳嗽了两声:“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可是,她的脚…”
李娜云叹了口气:“你看过那个电视节目了,是吧?”
阿籍“嗯”了一声。
李娜云显得有点无奈,隔了老半天,解释:
“…一个人独处久了,天天跟毒蛇野兽做伴,产生幻觉或者心理曲扭,是很正常的现象。”
阿籍震动,喉咙干涩:“你什么意思?”
“她现在生活不能自理,精神状态差到极点了——政府会保护她…当然,代价也是有的。”
阿籍觉得话题又被转移了:“那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人?这个海岛有问题!它消失了整整两个多月,现在又凭空出现。你不觉得…”
“她的语言,被证实是近古音系,按服装样式和语言推测,应该是崇祯年间,江浙人士…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说完这些,电话就直接切断了。
阿籍再重拨回去,对方也按掉不再接听了。
“你的号码我删除了,没有记录的东西就是不存在的…别给自己惹麻烦。”
看着短信,阿籍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疑问在几天后彻底解开。
明朝女子的身份被政府公开,从她的衣食住行到宗教信仰,都做了很详尽的报道。
按电视台的说法,有一个研究组的人员在帮助她恢复精神状态。
各国专家的言论也不断出现,甚至有“移交联合国组织”的声音出现,政府被批判最多的,就是人权两个字。
“她没有被关押,如果愿意,她随时可以离开并拒绝我们的拍摄…”
“明朝女子”果然拒绝了,某一次交流访谈活动时,她激烈的拒绝进入带着摄像头的房间。
甚至开始绝食。
三天之后,“明朝女子”节目宣布停止播放。
无数目光注视着的新闻里,这个脸色苍白,细脚伶仃的孱弱女子惊惶着走向热闹的街区——那里有专门为她准备的私人住宅和少量的医护人员。
女子眉眼清丽,身上的棉布衣服整洁而合身,就是步子有点踉跄。
一步、两步、三步…
几分钟之后,她放弃了唾手可得的自由。
女子几乎是飞奔着跑回研究人员怀抱的,语速快而坚决,像是溺水的救助者。
“或许对她来说,比起隐私什么的,那些在她醒来第一时间露出笑容的人更加重要一点吧。——xxx报记者”
“因为世界并不只有我独自一人而喜悦,这种心境,我能理解。——某名流评价”
“她因为对未知的恐惧,放弃了原本属于她的自由与权利。——xx主持人”
“女人,天生的弱者!——某杂志。”
而在当时,摄像机镜头被伸手抱住她的年轻医生用手遮挡住了。
男医生眼眶发红,神色哀恸,差点和拍摄组的人打起来…
一直热衷于猎奇的观众一下子沸腾了,生活狗血起来,真叫人觉得真假难辨。
这个男人是谁?
她不是精神有问题?
他们…难道是,恋人?
“明朝女子”的栏目又一次开播了,不同的是不再出现过分私密的镜头和内容。伴随节目的解说人员,也换成了一个温柔的男低音。
“不,她不喜欢吃甜食。”
“她睡着了,明天再问吧。”
“我们不接受‘游客’——她不是动物园的熊猫,我也不是饲养员…”
“她的意思是请你闭嘴,对,带着话筒和摄像机,从侧门出去吧。”

偶尔节目也会播放一些研究人员或者语言专家与她交流的场景,那位年轻医生几乎是每回必在,偶尔还会代替或者帮她拒绝掉一些问题。
阿籍往共翳处跑的更勤快了,话题永远围绕着那个“明朝女子”的生活。
共翳对她放弃自由的选择很不屑,对那座被封锁起来的海岛却表现的非常热衷。
“我们回去看看吧。”
阿籍硬着脖子摇头:“怎么回去?那里有军队驻扎。”
共翳冷着脸把苹果掰成两半,递了半只给她:“我也是军人。”
“…”
阿籍跑小院跑得更勤快了,恨不得找把大铁锁把他关起来。
“你不是这里的军人,你…你怎么说不通的!”
共翳寒下脸瞪她:“我也跟你说不通!”
“明朝女子”节目又一次改版了,她拥有了和普通市民一样的身份证。
并且,结婚了!
消息传来的那天晚上,阿籍正深陷在靠枕里发困。
接到刘燕的手机,她一下子惊得从沙发上弹坐起来。
打开新闻一看,新郎果然是那个爱笑的男医生。
节目因为他们的蜜月停播了一个多月,再度开播时,收视率超过了第二名整整几十倍。
单人的拍摄换成了对小夫妻俩的拍摄,医生笑的异常的坦诚——“谢谢你们的关心,我愿意和我太太一起在公众的瞩目下生活…”
所谓树大招风,他所接受的生活,当然还包括了各种抨击和威胁,甚至是恐怖袭击。
“移交联合国组织”的提案最终也不了了之,小夫妻俩竟然也代言起各种公益广告。
这下,真成了名副其实的公众人物。
随着观众们对“明朝女子”的审美疲劳,勇闯海岛的“穿越迷”和“猎奇迷”也有渐渐减少的趋势。
时光匆匆而过,第一批从海岛上撤离的志愿军家属喜极而泣,第二批的军嫂军妈们的眼泪又开始滚落了。
作为第一个被发现的海岛滞留人员,阿籍也被提出来讨论了几次,那段经典的“她将去向何处”、“她背后的神秘男人是谁”的节目插花,又不可避免的上了几次新闻。
共翳这个名字,却始终没有被提起。
也是到这个时候,阿籍才恍然醒悟李娜云那句“没有记录的东西就是不存在的”的真实含义了。
她胸膛暖暖的想要打电话去感谢,人家却换了手机号,连搭理她都不愿意了。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是空号。对不起,您所拨打的是空号…”
阿籍仰天长叹。
共翳想要回海岛一趟的执念,却越来越严重。
报纸、电视新闻、小道消息,凡是能获得讯息的渠道都被他开发尽了。
刘燕也终于相信了他的来历,只有粗枝大叶惯了的大刚还把他当国际友人对待。
“他要是真想走,你也拦不住啊——”
这道理她当然懂,任是什么样的感情,在自由面前,总是个弱者。
“过两天周末,我们出去走走吧——”
共翳满头大汗的换下脏衣服,愣住了:“去哪?”
阿籍眉毛弯起来,酒窝大大的:“你想去哪?”
共翳看来她一眼,有点无所谓的回答:“随你吧。”
——她心里想什么,他当然隐约也猜到了。
这么近乎于讨好的低姿态,这么警惕敏感的反应…
在海岛上共同生活的那几个月里,他无时无刻都存着这样的念头。只是,更加强硬和直白罢了。
谁都是自私的,谁也都希望能留在自己熟悉的土地上。
他拿了衣服进卫生间洗澡,眼睛余光不意外的看到她把视线瞟向他扔在桌上的手机。
这样的挽留,显得柔软而温暖,还有点可怜兮兮的味道。总是那么偷偷摸摸的瞥一眼,瞟两下,跟偷食的小狗似的。
当然,那是在他的眼里看来——情人眼里出西施,再猥琐都能找出点可爱的影子来欢喜。
要是搁婚姻题材电视剧里,那就是彻头彻尾的怨妇加爱管丈夫还总不够聪明的黄脸婆正妻立场。
一想到电视新闻里那个连走路都战战兢兢的“明朝女人”,共翳皱起了眉头,连凉水冲到身上都少了点痛快淋漓的舒适感。
这算什么呢?
——简直像在养只牲畜!
洗完澡出来,阿籍已经把饭菜都端上桌了。
清蒸鲫鱼、母鸭煲、回锅肉、爆炒猪肝…
几乎全是荤菜,满满的摆了一桌。
“你发工资了?”
阿籍咧嘴巴微笑:“…我发奖金了。”

到了约定的那天,时针才转到四点半,阿籍连钥匙都忘了带,背着小包急哄哄地赶来了。
“咚咚咚、咚咚咚。”
“共翳——共翳——”
共翳阴着脸打开门,眼神又凶又狠。
阿籍呐口,眼睁睁看着他回头扑倒在床上,睡死过去。
外面还是全黑的,她当然也不好一个人出去。
蹲在他床头打商量:“哎,回来再睡吧——这是去看日出,晚了就没了…”
共翳在被子里翻了个身,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
“哎——”
“共翳,共翳?”
给催的不厌其烦的共翳一拳砸在床板上,“咚”的一声,惊得边上的阿籍差点跳起来。
“我不吵你了,你别生气了啊…”
他闭着眼睛,拉过唧唧喳喳说个不停的她。老鹰拖小鸡似的拽进被子里,一手强制性的把人箍在怀里,一手捂住她嘴巴。
“睡觉!”
阿籍挣扎了会,觉得没什么作用。忍不住告饶:“太热了,我不闹你了,你让我起来吧…”
回应她的,只有嘹亮的呼噜声。
外面的天色一点点亮起来,她的“日出计划”,算是告败了。
“你到底想去干嘛?”
“…”
吃过晚饭,两人傻兮兮的在江边堤岸上散步。共翳忍了半天,终于还是问出口了。
阿籍讪讪的,很想顾左右而言他。
偏偏旁边除了跑来跑去的小孩就是拿着扇子宝剑排练的大爷大妈,脑子实在有点转不过弯来。
共翳不屈不挠的问了好几声,阿籍的脸渐渐红起来了。
“你觉得…这里夜景好不好看?”
“嗯”
“那这里的生活呢?方不方便?”
“嗯”
“比起那个鸟不生蛋荒草遍地的海岛呢?”
“嗯——”
共翳习惯性出口的那个“嗯”字尾音渐渐上扬起来了,肯定变成了疑惑。
“海上山上的日出好看…城市也有日出的…高楼大厦上全是染红的颜色,一点也不差…”
共翳默不作声的听着,表情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