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没有饲料送呀?”
共翳指指边上柜子里的:“八块两盒,绿的是素的,红的是荤的。”
“…那多久喂一次?”
一直在隔壁忙碌的女店员忍不住笑了,探头过来:“气温高就天天喂,不高隔天或者三天一次,冬天冬眠就不用喂了…”
女学生们带着对商品的满意和服务的不满意走了,阿籍拉着刘燕站在角落里偷窥。
“…真是怎么看怎么男人!”
刘燕翻白眼:“你进不进去的?”
阿籍挥手:“等等…”
客人来了一批又一批,阿籍越来越觉得自己来对了。
“你说,让他在这里卖鱼是不是太屈才了?”
“哎,哈哈哈,那家伙听不懂方言…”
“那个男的买绿头的王八,哈哈哈哈…”
刘燕捶着自己的两条腿,站得腰都酸了。
共翳忙了一阵,突然像感应到什么似的,抬头看向她们站着的侧边过道。
阿籍正探头探脑的伸脖子往店铺那边看,两人视线一下子就撞上了。
刘燕还觉得奇怪她怎么突然安静了,她已经全身僵硬的被人揪出去了。
“你怎么来了?”
阿籍有点尴尬,讪讪地:“我昨天就说过了,来看看…”
共翳显得有点高兴,拉着她往店铺里走,刘燕也跟过来。
“李师傅去进货了。”
阿籍点头,四下转悠着看。
共翳一边照顾生意,一边瞟了眼站一边的刘燕。
刘燕眉头抖了一下,冲他笑笑——自从见义勇为事件之后,刘燕对他已经客气多了,偶尔还开开玩笑。就是对这种不知道是先天面部神经缺陷还是大男子主义造成的铁板脸很有些排斥感。
拽个屁啊——
共翳却笑不出来,在他意识里,这女人可不是什么好榜样——阿籍老跟她混一起,难保不学坏!
店里的生意时好时坏,客人多的时候经常是一股脑儿全上,稀少的时候只有几个年轻人过来看看鱼看看蜥蜴。
共翳手脚利落,嘴巴却不大会说,遇到说方言或者外地口音的客人,交流就更困难了。刘燕和阿籍干脆在一边帮起忙来。
人声鼎沸,偶尔手臂和手臂碰到,视线和视线撞上,竟有种陌生的喜悦。
阿籍挤到刘燕旁边,压低声音:“刘燕,我觉得我真恋爱了——”
“得意吧你!”
“真的,就那么看一眼,都特开心!”
正讲到兴头上,她手机响了,叽叽喳喳又震动又叫唤。
阿籍擦干湿漉漉的手,一边往旁边走一边按接听。
刘燕把空掉的小水箱用水冲洗了一下,瞟了一眼共翳宽厚的背影,忍不住感慨起来——死女人怎么就看上这么个坏脾气…
说曹操,曹操到。
阿籍蹬蹬蹬跑回来,脸色惨白,气都有点喘不匀:“我妈去我住的地方了!”
第十九章、丈人的鸿门宴
阿籍赶到小区门口,就看到张女士打着阳伞站在小院外面。
“地方这么偏,噪音也这么大,你就住这里?”
张女士显得很不满意,一边催促女儿开门,一边挑剔的看着周围的环境。
工地施工的噪音在这时候显得格外的刺耳,震得耳膜都在颤动,嗡嗡发响。
阿籍犹豫着找借口:“里面乱死了,我们出去找地方聊吧…”
“我就是来看看你能乱成什么样子的,开门开门。”
“妈——”
“知女莫若母,还怕妈妈笑你啊?”
“…”
阿籍深吸口气,掏出钥匙开门。
屋子里有两张床,院子还晾着男式的衣裤,卫生间有两套洗漱用品…
她越想越危险,把院门打开条缝,挤进去又迅速的关上:“我去收拾下,很快就好。”说完,砰的把院门关上。
张女士愕然,随后欣慰的点点头——几天不见,知道要藏羞了!
门这边,阿籍飞快的冲向晾衣服的竹竿,连扯带拖的收起衣服。打开屋门,把自己的衣服同小床上的毯子堆在一起,拣出共翳的衣服裤子往衣柜箱子里塞。
多出的牙刷牙杯直接扔厕所垃圾桶里,共翳的鞋子往床底下踢,最难解释的是多出的那一张床。她想来想去,干脆把杂物都往小床上堆,只留出一人坐的地方。
临开门,又拿香水把共翳里屋睡的喷了个够。
“妈,进来吧。”
张女士收了阳伞,打量着往屋子里走。
阿籍跟在后头,眼尖看到地上吹落的一只男袜,不着痕迹的踢到角落里。
张女士推开虚掩着的屋门,先被小床上小山似的毯子衣服卷纸吓了一跳,然后一脚踩进养着小金鱼的脸盆,尖声大叫起来:“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阿籍呐口,扶着母亲坐到拥挤的小床上:“这几天有点忙,没时间收拾,说了让你别进来嘛。”
张女士脱下湿漉漉的高跟鞋,换上阿籍递过来的拖鞋,看着阿籍把盆沿都被踩歪的脸盆端到屋外。
屋里挂着深色的窗帘,半开着,透出些光亮,照在堆满杂物的小床上。
她的视线转移到墙上的小人壁画上,指着问:“这什么又是东西?”
阿籍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上个房客弄的吧,我搬来就有了。” 一边解释,一边洗了只玻璃杯,倒凉水递给她。
张女士喝了一口,站起来四下查看。
卫生间太小,厨房不卫生,垃圾桶满了都没收拾。还有卧室里的香水味道,浓的快发臭了。
站在里屋床边,阿籍发现个大纰漏——布艺的柜子连拉链都没拉上,漏出来一大截裤腿!
“这么大个人,连柜子都不会整理!”
她要拦已经来不及了,张女士几步走的柜子前,扒开柜门,露出半橱子的男式衬衫、男式T恤、男式内裤…
“这怎么回事?”
阿籍呐口,张女士回过头瞟了瞟放着张薄毯的大床,弯腰往床底下看。
毫不意外的,搜出好几双男鞋和一把裹着层层报纸的铁剑。
“这些东西哪里来的?啊!”
“大刚…”
“大刚睡你屋里?大刚把内裤袜子放你衣柜里?”
张女士脸色发黑,跟鼻子灵敏的警犬似的在小平房里前后搜索,连垃圾桶里的牙杯牙刷都被翻出来了。
“你要气死我!你不气死我就不高兴是不是?!”
张女士捏着那只从碗柜里拣出来的剃须刀,一边指着她一边气得发抖:“人呢,躲哪去了?”
阿籍讪讪地:“他上班…正忙着…”
“上什么班?叫什么名字?”
“…赵建国。”
张女士看着简陋脏乱的屋子,一口气闷在胸口呼不出来。
卫生间没有换气风扇,厨房没有抽油烟机,闷热的卧室里只有一台小小的电扇。煤气灶边上还盖着半盘剩菜,肉丝炒包心菜,菜叶子都炒焦了…
她拉起女儿的手,翻过来,手掌上粗糙的有些硬茧。
知女莫若母,她自己的女儿,能不知道——以前在家的时候,连件衣服都懒得洗,更别说收拾屋子打扫卫生了…
女大不中留,真是留不住了。
张女士叹口气:“晚上带他过来,吃个饭,也互相认识认识。”
阿籍愣住,几乎有点不敢相信:“妈?”
“打扮的干净点整齐点,别让你爸爸看了生气…”
跟共翳提到要回家看父母的时候,阿籍明显很兴奋,跟前跟后的重复一句话。
“你别紧张,我妈那人特好!”
共翳点点头,接过她手里的水杯,一口气喝干。
“哎,慢点慢点——一会到了我家,你可别这么喝东西!”
共翳看了她一眼,继续点头。
阿籍又催他洗澡,连剃须刀吹风机都给准备好了。
“记得刷牙,我买了新的牙杯牙刷;洗脸用洗面奶,就我昨天给你买的那瓶…”
共翳有点不耐烦了,但还是一一照做,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时,阿籍已经拎着套崭新的西服等在外面了。
“我一个月工资都在这上边了,晚上不成功便成仁!”
共翳对在这么热天气穿这么里三层外三层的很有些意见,但瞅瞅阿籍太阳花似的脸,还是把衣服换上了。
阿籍绕着他左三圈右三圈的走了几个来回,还是让他把上衣脱了,只穿白衬衫配西服裤子。
——黑西服搭配他那张帅气的有些凌厉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就和蔼可亲不起来。
阿籍想父亲那张看见白菜就皱成苦瓜的脸,叮嘱他:“我爸要是问起你脸上的疤,就说是小时候不小心磕的,千万记得啊。”
共翳点头,有点别扭的动了动拎着西服的右手。
刘燕早听说他们晚上要回去见陈妈陈爸的事情了,在电话里直乐,闹的阿籍没一会就掐线挂断了。
拎着准备好的水果和礼物,两人打车出门了。
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车辆行人,阿籍心里默默的算了笔账,肉疼的发现剩下的半个月只能吃素过活了。
到了小区,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
阿籍笑嘻嘻的和门卫打招呼:“王伯伯吃饭了?”
“哎,带男朋友回来啊?”
阿籍目的达到,拉着共翳往里走:“是啊是啊,我们先上去了——”
路灯把绿化带旁的水泥地照的清晰无比,两个人的影子斜斜的叠在一起。膝盖碰着膝盖,腰贴着腰,身体连着身体。
虽然,实际上两个人明明一前一后隔着点距离在走。
背着路灯的光,共翳歪了歪嘴巴,也被她的喜悦感染的笑起来。别的他不懂,见女方父母是什么意思,还是明白的。
上了楼,阿籍按门铃叫开门。
张女士打开门,眼睛直射向站在女儿身后的高个子男人。
深肤色、小平头、五官精致而招眼,打扮也正经干净,就是表情冷漠了点。
“来了,进来吧。”
就这么几句平常话,阿籍觉得自己的阵营有扩大的趋势了。
岳母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嘛!
客厅还开着电视,陈先生独自坐在饭桌前,捏着筷子慢悠悠的夹菜了。
张女士埋怨:“客人没坐下,你怎么就开吃了?”
陈先生抬抬眼皮,哼了一声,跟没看见他们似的,继续夹那块蘸了白醋的牛肉。
阿籍无奈,把水果和礼物放在玄关的柜子上,换鞋进屋。共翳也换上室内拖,紧跟着她进来。
张女士忍不住多了打量了他几眼,阿籍拉着共翳介绍:“爸,妈,这是建国。”
共翳按着事先的排练,有点生硬的喊了叔叔阿姨好。
陈先生理都不理,压根没抬头。张女士喜笑颜开,催他们洗手吃饭。
一家人坐下来,陈先生的家主风范就有点受到威胁了。
论个头,这个可能是女婿的男人比他大;论胆量,他没胆在老婆的眼皮底下伸筷子去夹那盘红烧猪蹄;论声音,饭桌上全是张女士和阿籍想要活跃气氛发出的叽叽喳喳声。
共翳虽然嘴巴不够甜,见岳父岳母的重要性还是很明白的。平时面瘫似的脸上竟然也带了点淡淡的笑意,灯光一照,连那块凹痕都柔和了不少。
阿籍心里跟灌了蜜糖似的,不断的找陈先生说话。无奈老人家脾气倔上来了,硬是憋着不吭气。
张女士的话题一直都围绕着对共翳工作单位,家庭状况,学历谈吐的试探。
阿籍面上声色不动,共翳的回答几乎是在背书——什么老家父母都不在了,什么在春意花鸟市场开店,什么工作是苦点但只要两个人感情好总是开心的…
听到这样的回答,张女士显得有点失落也有点欣慰,瞟了瞟正往嘴巴里塞茄子的女儿,忧虑起来:
“我们家小籍啊,从小就吃不来苦…”
共翳愣了一下,点头:“我不让她吃苦。”
阿籍含着茄子有点咽不下去了,似乎是自然而然,他们竟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托付终身还是私定终身?
阿籍脑子乱乱的,这时候突然觉得恍惚起来——就这么着,算是在一起了?
在的她潜意识里,爱情总是得和鲜花啊约会啊烛光晚餐之类的东西挂点勾的——老套归老套,总叫人觉得安心,并且循序渐进。
桌子边沿,共翳的胳膊和她的碰了一下。筷子头轻撞在嘴唇上,疼倒是不疼,却让她从幻想里惊醒过来。
那又有多少人,能一起在死亡线上挣扎过?
她扭头去看共翳,他正把一片西红柿混在米饭里大口吃下。
对这个红通通味道极怪的东西,不论阿籍说几次营养丰富,共翳总是有点食不下咽。
陈先生的怒气还是没有消,倒不是对未来女婿的条件不满意——作为一个思想老派但又悄悄关心着子女的老人,实在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接受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半子。
第二十章、四人麻将
一顿饭吃完,陈先生就很明显的表现出开门送客的意思了。
“老张,几点了?”
张女士围着围裙从厨房出来,不明所以的回答:“七点半,怎么了?”
陈先生戴上眼镜,啪的打开电视机,对着空气不阴不阳的说了句:“没什么事,让客人早点走吧。”
张女士瞪眼:“你怎么说话的?”见共翳还站在一边,招呼他坐下:“小赵你坐这边,看电视。”
共翳点头,想起阿籍临出门的叮嘱,客气的笑了一下:“阿姨你也坐。”
张女士心里暗暗点头,懂礼貌,不乱套近乎,靠谱!
“客气什么,叫伯母,叫伯母。”
阿籍从厨房探出头,贼兮兮一笑,又缩回去了。
共翳视线往那边一瞟,很快就收了回来,改口:“伯母…”
陈先生越听越生气,把茶几上的报纸抖的哗哗直响,气呼呼的看着电视屏幕。
张女士也知道自己丈夫的脾气,有点无奈的摇摇头,嘀咕着进厨房去了:“臭脾气…”
没过一会,阿籍就端着洗干净的提子出来了。
电视声音轰轰的响着,空调也轰轰的响着,就是沙发上的两个人一左一右远远坐着,一点交流的意思都没有。
阿籍觉得气氛不对,暗暗冲共翳使使眼色,他竟然跟没看见似的把头扭过去了。
——老的脾气臭,小的脾气也没好到哪里去。这一看就硬的铁板,共翳显然没打算去踢。
她只好在沙发中间坐下来,努力缓和气氛:“爸,吃提子。”
陈先生扭过头,从眼镜后面盯着她,脸上的皱纹都快叠成菊花丝了。
——你还有脸叫爸?!
阿籍给他看的心虚了,呐呐的转向共翳:“共…建国,吃提子…”
共翳这点倒是言听计从,捏了几颗提子往嘴巴里塞。
陈先生又重新沉默下来了,拿着报纸默不作声的看起来,偶尔咳嗽几声,以震父纲。
“爸?”
“爸——”
阿籍坐近了点,扯他胳膊,小声撒娇:“…你干嘛呀?”
陈先生哼了一声,把胳膊上的爪子扒开:“你说我干嘛?你趁早给我搬回来!”
阿籍讪讪的,偷眼去看共翳。他倒是一脸镇定,慢慢的吃着盘子里绿莹莹的提子,还不时抬头去看电视。
陈先生反应也快,凡是他多看几眼的频道立马换掉,最后停在说英文的旅游节目上。
共翳当然也感觉的到他的敌意,视线冷嗖嗖的朝他这边投过来,隔了一会,对阿籍开口:“我们回去吧。”
陈先生火了,把报纸啪的拍在茶几上:“你走你的,我女儿住自己家里!”
共翳也站起来,眉毛皱成一团,沉默了一下,还是对着阿籍重复:“太晚了,我们回去吧。”
陈先生眼睛瞪的更大了,平日里给老婆压榨的阳刚之气全出来了,两眼通红牙齿格格作响。
这算什么!先连声招呼也不打,直接拐着人家女儿去同居,现在给抓现行了,居然连个错都不认!
“你走出去试试,出去就别回来!”
阿籍尴尬的站在两人中间,这边共翳面黑如锅底,那边老爹爹似乎把结婚后几十年积累的愤怒都发泄出来了…
这个,怎么好好的女婿上门整成狗血家庭剧了?
张女士听到声响,也从厨房出来了,走过来拉着陈先生直唠叨:“你鬼叫什么!想邻居们都过来看热闹?”
陈先生闭嘴,对上共翳硬邦邦还带点挑衅的视线,火气又上来了,指着阿籍继续教训:“你就找这么个流氓过日子了?啊!”
他一说流氓,阿籍的笑脸也摆不下去了:“爸,你胡说什么,人家做正经工作的。”
陈先生远远的指向他脸颊上那道疤:“正经工作?”
共翳挽起的衬衫袖子下还露着半截手臂,青色小蛇虽然褪色了,零零碎碎的旧伤疤还是不少的。再配上那张帅气又凌厉的脸,整个气质确实有点不对路。
阿籍呐口,解释:“那是他小时候摔的…”
陈先生一屁股坐回到沙发上,用力过度,眼镜都滑到鼻梁上了。
阿籍没辙了,拉着共翳打算先撤退再说——迎着炮口抢滩登陆这种事情,还真不是好做的。
姜毕竟是老的辣,女儿没主意,不代表母亲也一样束手无策。
张女士瞅瞅女婿看看老头子,进屋搬了副麻将出来,招呼:“咱们四个人,正好凑一桌。”
说完,跟坐沙发上的丈夫唠叨:“刚吃完就坐下,消化不良积食怎么办?你就是说不听的…”
共翳愣了一下,恍惚觉得是看到阿籍几十年后的样子了。
在海岛上时,他就觉得阿籍废话多了点,这么看来,还是遗传的。想到这一层,他不由想起自己模糊的家人,脸色缓和,心也跟着柔软起来了。
阿籍却比谁都紧张,扯着张女士的胳膊阻止:“妈,共…建国他不会。”
陈先生本来是打死也不肯配合的,听她这么一说,劲头上来了。
“那就打小点,十块钱一注。”
麻将牌哗啦啦哗啦啦的在桌子上,共翳看了看阿籍,又看了看张女士,也有样学样的把面前的牌翻过去两个两个的叠一起。
没被他观察的陈先生哼了一声,抓着理好的牌往面前一推——不会打牌!哼,不会赌就会嫖!
共翳觉得头顶阴测测的,他低头去摸牌,那老头就瞅着他头发盯;他抬头看他,他就拣他身上的疤衣服上的折痕看——怎么看不顺眼的样子,还非得他做出点不高兴的反应。
这滋味,真是相当的不舒服!
这局张女士做庄,麻将牌一个一个甩出来,共翳脸上声色不动,心里却疑惑的不行。陈先生摸了牌就扔,阿籍却摸了牌放在自己面前,再抽一个甩出去…
那到底,要把哪个打出去?
共翳于是小声问边上的阿籍:“怎么打?”
阿籍也小声:“你看有没有一样的?没一样的就打掉,有一样的就留着…”
共翳点头,把一个七筒打了出去,隔了一会,又打了个六筒。接着是五筒,四筒,八筒…
阿籍吃了一次又杠了一把,陈先生也碰了两次,张女士直接胡了。
一桌三个人都在受益,只有共翳浑浑噩噩的输了好几局。
阿籍有点看不下去,继续小声指导:“长的像的也别乱打,你看看数是不是连着的…连着的就不要拆。”
共翳点头:“那一样的呢?”
陈先生瞟了他们一眼,阿籍声音更低了:“也别打。”
接下来的一局,打的更辛苦了。
几乎每轮到共翳时间就要停滞半天,他破例的不在冷着脸装深沉(陈先生的评价),开始认认真真的跟阿籍学规矩。
拿着刚摸到的牌,他显然犯难了——盯着那排小方块看了半天,跟阿籍嘀咕:
“…没有不连着的,也没有不一样的单个,怎么打?”
阿籍乐了,兴奋之中下了个错误的判断:“那就是胡了呀!”
共翳很快把牌面朝上放倒了,学着陈先生上一局的样子,开口:“胡了。”
四个人一齐往他面前看去,脸色各有千秋:
“六条七条…缺牌!”
“小相公!”
“诈胡!”
共翳一下子输掉了三十块钱。
陈先生晚上的手气也不大好,但比起完全的门外汉共翳,还是好了很多。
看着共翳面前当注的扑克牌越来越少,他心情一点点愉悦起来。
未婚同居!
拐骗良家闺女!
背着我老陈租房子妄图制造事实婚姻!
——搞不好上次那事也是这小子折腾出来的!
阿籍一直在边上开小灶,什么叫吃上家碰对家,什么叫先杠后碰再吃,什么叫自摸三家赔…
共翳不时点头,学的不快,但偶尔也能在陈先生打出白板后喊一声“碰”了。
几局牌下来,张女士笑的合不拢嘴,陈先生的低气压也有点好转。
张女士高兴是自家也能开麻将桌,不用老要找别人凑人数了。
陈先生心情变好则完全是因为做事认真,注意力被转移了的缘故。
所以当阿籍提出时间太晚了他们要回去的时候,张女士是不住口的挽留,陈先生却仍旧要求赶一个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