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籍反驳不了,看着父母这半个多月来战战兢兢的状态,心也觉得过意不去。
男人和女人可以有多种组合,父母和子女却是不能选择的。
她搓搓脸颊洗了把脸,点头:“行,那我先回家去。有消息你通知我,我自己再…”
“走了就走了,又不是你赶他走的——搞不好人家就是觉得这里不安全,逃回老巢去了。”
“刘燕!”
刘燕摆手:“行了行了,你别跟我在提什么越国啊古人的。拜托你清醒一点,这不是拍电视机,不是演科幻片!那就是个和咱们语言不通生活习惯迥异的外国逃犯,好不好?”
阿籍沉默,半天,开口:“那海岛你怎么解释?”
“不都说了是地壳运动?”
阿籍抬头看她:“刘燕,我当你是最好的朋友,我骗你干什么?”
刘燕点头,笃定的回答:“所以我说你给爱情冲昏了头脑,随便人家说什么你都信。”
阿籍气绝,滴着水的手在半空抖了半天,终于还是垂下来了。
“你都不信,那还一直帮我,看笑话啊?”
刘燕忍不住笑了,搂着她脖子往下吊:“可你喜欢啊,我怎么办?以前我追星,你不也陪着我省午餐费,就为在只能看大屏幕的地方瞎叫几嗓子,第二天还迟到给班主任罚站…傻就傻呗,知道回头不就好了。”
阿籍给她这比喻搅的哭笑不得,正要开口,外面大刚的声音传过来:“啊?啊!找到了?”
阿籍扒拉下刘燕的友情之爪,手都没擦,直接往门口扑:“找到了!”
这一声,嘹亮得陈家二老都把视线重新聚集到她身上。
“什么找到了?”
大刚还在听电话,摆手让他们安静下来。恩啊半天,挂了电话。看看阿籍,又瞟瞟二老,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还是刘燕机灵:“他说的是我表姐的外甥,小孩子不听话通宵上网吧,刚刚是他爸爸的电话吧?”
大刚连忙点头:“对对,是她表姐小侄子。”
陈先生摇头:“现在的小孩子,真的太不像话了。”
张女士也唠唠叨叨的接口,夫妻俩在这点上倒是一致对外,看着阿籍的眼神更加的谴责。
阿籍被刚才那一声“找到了”鼓励着,别说是二老这点无声的谴责,就是跪搓衣板也无法冷静下来酝酿他们所预期的羞愧心理:“在哪找到的,那、那你还不去接回来?”
大刚摇头:“是有人看见了,不是找到了——他坐公交车上,西站方向去了。”
阿籍结巴了:“他身上怎么会有钱?他明明…”给刘燕在胳膊上掐了一下,改口:“他一个小孩,身上哪来的钱?”
大刚也一脸无奈:“我哪知道,人家只看到他上车,中午一点二十三的201环城线车。”
张女士插嘴:“大刚,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自己家侄子,哪能说不管就不顾的?快去找,现在小孩不教育可不行!”
阿籍求之不得,也帮着煽风点火:“是啊,大刚哥!”
刘燕讪笑,隔着衣服又掐了她一把:你当我男朋友警犬啊?
亏得大刚脾气好,对共翳也是好感多敬意高,果然下楼去开车了。
“诸位美女放心,我那哥们开公车的,跑不了他!”
说着,车子一溜烟跑没了。
回到楼上,张女士忍不住夸起大刚来,夸完大刚赞扬刘燕眼光好,最后延伸到阿籍那次“美丽的错误”。
陈先生刚好点的脸色又黑下来了,把茶杯放茶几上一放,重重的哼了一声。什么“美丽的错误”,那就是□裸的败坏门风!
张女士扯扯老伴的衣角:“你发什么火?吃炮仗了!”扭头继续问女儿:“那人到底谁啊?你们还在联系?是不是上次那个李警官的同事?”
阿籍给她这么大胆的猜测吓了一跳,连连摇头。更加坚定了遮掩过去的决心:“…我不说了是不小心,你就别问了…”
张女士瞪她:“这种事情还不小心?”
“叮铃铃叮铃铃——”
阿籍连忙低头手机,果然是大刚发消息。一走神,腹诽就从嘴巴里漏出来了:“没用套子嘛不就是不小心…”
陈先生前面剩下的半杯碧螺春,怎么也喝不下去了:“不小心?——你有本事!你有本事把那小子给我找来,看我不打死他!”
阿籍噤口,抬头有点畏缩的看着自家爸爸,刘燕也吓了一跳。都说女婿老丈人是仇人,还真没错,她家大刚也是一见老丈人就腿软胸闷的主。
实在是,老人家太脆弱,又太恩重情深了。
第十三章、男人与男人
阿籍到底还是跟着父母回了家。小小的手机捏在手上,汗津津的几乎要渗出水来。
张女士的声音在耳朵边嗡嗡嗡嗡的转来转去,缠的她脑门都胀大了三圈。
“你看看人家刘燕,做什么事情要家里操心的?要工作有工作,要房子有房子,男朋友也是厚道孝顺的好孩子…”
阿籍无奈:“妈,大刚我又不是不认识。”
张女士继续唠叨:“那你怎么不去多认识几个,怎么不带一个回来给我瞧瞧?”
阿籍想发火又发出来,对着母亲刚烫过的脑袋叹了口气,歪脖子把脑袋被子里。
张女士于是改用怀柔政策,放松语气:“女儿啊——”
那个“啊”字还没发全,女儿捏手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叽叽喳喳的鸟鸣声不绝于耳。
“这!这什么声音?”
阿籍抓着手机蹿起来,一边往厕所钻一边解释:“是我的手机铃拉…”
“啪”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张女士有点莫名其妙起来,再四下看了看女儿的房间,觉得更加没法理解了。
原来不是放零食就是布艺娃娃抱枕的枕头边放着《中华上下五千年》、《战国策》、《越王勾践》,床头柜子上摊着《时间简史》、《果壳中的宇宙》、《穿越时空的爱恋》…
甚至,她还在那堆乱七八糟的书页上看到了阿籍的笔记:“假如存在第四维,假如第四维介入第三维空间…消失不等于时间倒流,时间是一种无法定义的…”
张女士崩溃了,当年又是皮鞭又是棒棒糖的伺候,都没见她好好学习。现在都二十多了居然好学起来!
正想着,勤奋好学的女儿从厕所冲出来了,拿了包套上鞋子,一阵风似的往外面冲:“妈,我晚上不回来了,同学聚会!”
张女士叹气——女大不中留,她现在算是见识到了。
阿籍拎着包急冲冲下了楼,才发现自己连手机都拉在厕所洗漱台上了。顾不得这么多,打了车直接往大刚家赶。
银白色的小区,插着“不许攀折花木”警告牌的绿化带,小狗追小猫小孩追小孩的楼梯口…她喘了好几口气,才伸手去按门铃。
开门的还是刘燕,也是满头大汗。
阿籍往屋里一看,共翳果然板着脸坐在那里。还穿着中午时候的那套衣服,身上也没磕着碰着的样子,两手抓着大刚的左胳膊,使劲的往外一拉,嘎啦。
大刚尖叫起来,嗓门比楼下的母猫还凄厉,听的刘燕心肝直颤。拿着块湿毛巾蹲边上给他擦汗:“你轻点啊!轻点轻点——老公,没事吧?”
共翳很有些不以为然,脱臼而已,鬼叫什么!真不是男人!
看着小情侣俩你侬我侬,他从沙发上站起来。
大刚脸上都是冷汗,抬头冲他翘拇指:“大、大哥好手艺!谢谢啊…”被刘燕掐了一把,才觉着有点本末倒置了。要不是去找他,哪能搞的这么衰。
阿籍偷眼看共翳,面瘫似的表情,看都不看她一眼。
“共翳?”
不但没反应,还明显一幅拍拍手打算离开的样子:“他,帮你们送回来了…”
大刚很窝囊的没声息了。人是他找着的,问题就是“追捕”的过程太过惨烈。
大街小巷跑了半天不说,还差点给流浪狗啃到。共翳反应又快,话都懒得跟他说,他一着急,就上去扭打了…很自然的,他自己给人反摔到护栏上,脱臼了…
刘燕也觉得有那么点不可置信:“你真跑不过他?你当年可我们校田径队的啊!”
大刚小声嘀咕:“田径队顶个屁,那个根本就不是人!我跟你说,不但得会跑,还得会跨栏,会爬墙…哎呦,我脚踝上还蹭破了一大块皮!”
阿籍则整个注意力都放在始作俑者身上,小媳妇似的跟在他后头,咕哝:“你去哪啊?你等等…”
看着他熟练的拧开门锁,抬脚下楼,阿籍慌了:“共翳,你听我说…你可不能做错事…”
共翳人高腿长,走的也快,她小跑才勉强跟得上:“我跟你说…不管你是打算去偷还是抢,我们这都有监视器摄像头的——就是那种把人装黑盒子里去的东西…”
共翳停下来了,眼神冷嗖嗖的扫到她脸上:“还骗我?我就会做这些?”
阿籍呐口,伸手想拉他胳膊,给甩开了。
“…我的意思是说,等我工作定下来了,再找个机会跟我爸妈…”
共翳脚步更快了,她只好追着跑起来,额头上全是汗:“你怎么说不听的!你以为我容易,这么热的天,身上也不带钱——这一整天你知道我怎么过的?我…”
共翳沉默,继续往前走。
阿籍停下了,喘气,气得哭起来。
在海岛上时,那是最司空见惯的事情。闹别扭,冷处理、哭,然后和好。
然而这次,共翳连头也没回。
黄昏的马路上行人不多,车辆却不少。共翳不懂得红绿灯的规范,看见空隙就往路中央穿。
阿籍眼泪还在掉,脚下却又动起来。
小性子是什么时候闹都来得及的,人却是丢了就找不回来的,可不能拿这个开玩笑。
“刺拉——”
迎面过来的卡车停下了,后面的车也连续一阵刹车狂响。车窗上有人探出头来,冲着在马路中间拉扯来拉扯去的两人大吼:“要死了!要死死远一点!”
共翳一怔,已经给她拖着往人行道上走了。
“对不起,不好意思。”
阿籍拉着他往路边退,一边退一边道歉,手悄悄地在自己脑袋上指了指,摆手。
领头骂的卡车司机瞪眼:“有病就别让他在外面乱走,真%&%×…”
下面的话共翳没听懂,那语气却很明显是在骂人,要不是阿籍拦着,怎么收场又难说了。
车子呼啸着一辆接一辆开走。两个人并肩站在站牌下,明明气都还没消,却又诡异的又折腾不起来了。
阿籍两只眼睛肿得跟染红了的核桃似的,视线却在转来转去观察形势。一边从包里找出湿巾擦汗,一边跟他商量:“我们回去好不好?”
共翳僵硬,很有些放不开面子:“不用你养我…”
阿籍结巴:“…我也没打算养你。”见共翳表情更不好看了,连忙又补充了几句:“不是不肯养,是养不起…我现在是负存款。欠刘燕的钱还没还呢…”
共翳斜眼:“存款是什么?”
阿籍比划:“就买东西的货币。”
他了然,然后鄙视:“真没用。”话是这么说,语气却比刚才温柔的多。
阿籍有点摸到他心思了,试探着:“那你住院的钱还欠着,你得和我一起还…”
共翳点头,阿籍乐了:“那我们回去吧,不然你走了,我上哪里找人去。”
共翳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等回过神已经在回小区的路上了。
“你不相信我?”
“…”
阿籍讪讪地,半天才想到话题转移:“…晚饭想吃什么?雪菜肉丝?清炒莴笋?还是要番茄炒蛋?”
共翳脸色有点发绿了:“肉。”
阿籍点头:“那就弄点肉丸子。”
共翳不吭声了,肉要肥才好吃,一大块从滚水里捞起来,油光发亮…很明显,这个观点还是很不一致的。
晚饭是阿籍和刘燕一起做的。
共翳端端正正的坐在沙发上看动物世界,偶尔朝厨房看看,镇定的像尊佛爷。大刚搬了条小凳子过来,在他边上剥豆子,一边剥一边就有点来气。
凭什么我受伤了还得剥豆子,他壮得跟牛似的就能这么悠闲?
捏碎了好几个豆荚,大刚开口:“大哥,你哪人啊?”
共翳转头看他,很认真的回了句:“越国。”
大刚点头,越南人,怪不得这么黑。
又问:“大哥你中国功夫哪学的?”
共翳诧然:“什么中国工服?”
“功夫!”
大刚说着做了个李小龙的经典pose,“啊打啊打——打——”
共翳摇头,诡异地看着他:“不会。”
大刚指指自己的胳膊和腰:“都给你抡青了,还不会?嘿,你跟小陈咋认识的?”
…
第十四章、男人与女人
在客厅坐了一会,共翳有点耐不住了,跟着剥完豆子的大刚往厨房挤。
刘燕是做惯了家务的,围着个花围裙在翻炒。阿籍戴着袖套蹲地上洗鱼,菜刀刮的鳞片吱吱作响。
共翳看了看,实在没什么地方可以容身的,只好退回到客厅。
大刚洗干净手,拎了两罐啤酒出来。
“喝啤酒?”
共翳接过去,视线在水果盘上转了转,拿起水果刀,一捅一撬,啤酒喷了出来。
大刚也正扯下拉环,酒刚灌进嘴巴里,就给他这暴力的手法吓到了,噗的喷出一大口啤酒:“咳咳,咳咳…大哥你…哈哈哈哈哈!”
刘燕举着勺子从厨房探出头来:“你们俩要死了,弄的地板上全是酒!”
俩男人无辜的看向她,一个拿着水果刀一个拎着湿透的衬衫前襟。
阿籍憋着笑,手里活鱼蹦的几尺高。
饭菜上了桌,四个人围着桌子坐下来。
阿籍把自己面前的红烧猪肘子换到了共翳面前。刘燕很不屑的睨了她一眼,她视而不见,笑嘻嘻的开口:“共翳你吃这个。”
共翳点点头,举筷子吃起来。
大刚看看自己面前的空饭碗,朝刘燕使使眼色:“老婆,也给我盛个饭。”
刘燕横眼:“你自己手断了?”
大刚叹气,站起来自己动手盛饭。
共翳瞟了眼刘燕,再看看阿籍,嘴巴歪了歪,低头吃菜。
阿籍还在念叨:“尝尝这个,宫保鸡丁!”、“这个也好吃…”尾音又高又翘,临消散时候打个柔柔的弯。
大刚听得牙都酸了,捅自己老婆:“哎,不都你做的…”
刘燕嘎嘣咬断一截排骨:“所以说她无耻嘛。”
共翳恍若不闻,偶尔挑一下食,用筷子头把不爱吃的夹到一边,然后混着大量米饭一口吞下。
客厅的电视还开着,热热闹闹几个广告跳过去,黄金档的电视剧开始了。
阿籍扭头看了一眼,心头一跳,伸手就要换台。
刘燕也看见了,瞅着片头上的“会稽之耻”几个字,拉住阿籍。
“看一下——”
阿籍瞪她,她也瞪回来,还眨眼睛暗示——试探人的好机会,干嘛遮着掩着?
屏幕上的剧情却已经飞快的进展开来。
一大群上身□的越国死囚开始自刎,呼喝一声,纷纷倒地。
大刚“嗬”了一声,评价:“太假了!那剑这样一抹就能死人啊,哈哈哈…”
越国趁乱攻打吴国,吴国为报仇又反攻越。数千年前的历史人物已经成为了一个符号,顶着“伍子胥”、“夫差”字幕的演员照着史书的记载开始演绎别人的人生。台词是简单易懂的大白话,就连杀戮,也是简单的一晃即过。
共翳盯着屏幕看了几眼,眉头皱起来了。
几个演员束发高冠,大袖子甩来甩去的在那边发火。阿籍他们当然看得出是在演戏,他却开始认真起来。尤其看到杀人的地方,眼睛亮的几乎要烧起来。
“夫差,你忘了杀父之仇了吗?”
即使听不全台词的意思,那一直重复的“吴国”、“越国”几个字,他是明白的。
“灭,是什么意思?”
阿籍张张嘴巴,还没想好词,大刚开口了:“就是干掉嘛,灭越,杀越国人抢越国地…”
配合他回答似乎的,蓬头垢面的演员也跟着举剑高喊:“越国的江山丢了!”
共翳掐断了筷子,怔在饭桌上。
接着是围攻会稽山,扮演勾践的演员挥着剑在纠结亡国灭种保持尊严好还是苟且偷生待来日重盛。
“你们是在嘲笑我,折磨我,为什么还不动手?”
演员声音低哑,用词也晦涩起来,共翳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上的追着人挥剑的勾践。
场景很熟悉,又陌生的不行…
真实的历史不全是这样的,但也不全错的。他看着熟悉的衣冠发式和陌生的地貌背景,表情说不出的严肃。
阿籍果断的关掉电视,画面蓦地黑下来,一瞬间什么大夫君王都没有了。
餐桌上的丝瓜汤还冒着热气,糖醋排骨堆了满满一盆。
共翳一把抢过她手上的遥控器,重新打开,一集片子正好结束。黑底白字,豪情万丈的在播片尾曲。
阿籍解释:“这就是个电视剧,跟我以前和你解释的一样,假的…”
共翳瞪她,眼睛里明显有愤怒。
大刚看着不对,也在边上劝解:“要看这东西还怕没有?一会上网找不就好…”
刘燕扯扯自己男人胳膊,大刚难得强硬了点:“男人说话,女人吵什么。大哥你别急,一会我找给你看。”
…
一顿饭就这样吃的不欢而散。
看着跟着大刚挤在电脑前的共翳背影,阿籍心头直跳,刘燕倒是放得开:“你瞎转悠什么啊,过来帮忙洗碗!”
阿籍踟蹰,跟她嘀咕:“…你说他看得懂不?”
刘燕摇头:“我怎么知道。”
阿籍拿干布擦着碗:“应该看得懂才对…”
刘燕把干净的碗筷放进柜子里,提醒她:“你晚上睡哪?我不提供色情场所的啊,你妈要知道不骂死我。”
阿籍脸刷的红了:“你说什么啊!”
刘燕哈哈大笑,拍着她肩膀乐:“小妹妹,脸这么红干什么?”
阿籍爆筋:“别闹了,我说正经事情呢!”
刘燕果然正经起来:“正经事情是明天你得面试,我和大刚得上班,你打算把你男人怎么办?关着?”
阿籍更烦恼了,擦碗用力的跟磨砂一样。
晚上休息,阿籍和刘燕一个房间。书房太小,大刚只好委委屈屈的睡客厅,起码摔了三四次地板,脸都青了。
共翳老老实实的去书房打地铺,关门时面沉如水,看的阿籍心脏一震一震的。
早上起来,他也还是那副样子。话比以前更少了,不是一个人坐沙发上看电视,就是望着窗外发呆。偶尔和大刚有些嘀嘀咕咕的话,对她却又疏远起来。
阿籍心里有点不痛快,给张女士电话催着出了门。
面试不过是简单的走个形式,招的本来就是普通文员,经理又是陈先生的学生,自然一路绿灯。
阿籍拎着小包风风火火的赶回刘燕家,意外的发现门是反锁着的。
她想起刘燕说的不放心,心里转过几个弯,有点明白过来。
开了门,共翳却不在客厅。
她四下找遍,看着大开的阳台窗户,喊的哭腔都快出来了。共翳才慢吞吞的从外面楼道走进来——他原来也发现自己被反锁了,只是手脚够利落,又从窗户爬出来了。
阿籍捏着电话按了又挂——怎么怪别人,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是借人家的地方。刘燕从小到大的脾气就是这样,该义气的时候义气,精明起来也是一丝不苟的。
可是…
看看阴着脸不说话的共翳,阿籍又觉得心疼起来了。想想荒岛上的日子,苦是苦,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她站在玄关口认认真真的算了笔帐,干脆一拍墙壁:“我们自己找地方住,有我吃的就有你吃!”
共翳眼睛里有什么一闪而过,然后闷笑起来。
阿籍学着刘燕的样子踢了他一脚:“你笑什么啊?”
共翳伸手抱住她,蹭了蹭脖子,还是笑。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好。
话说的简单,真要找地方却不是这么容易的。
阿籍打了半天电话,报纸也快翻烂了,才勉强找到两个价钱勉强能接受的地方。
一个离她单位太远,一个紧挨着建筑工地。
真是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
阿籍听着噪音极大的环境,问胖胖的房东太太:“那边的房子多久能完工,总不可能一直这么吵的吧?”
房东太太捂着耳朵:“快的快的,最多再一个月。我都给你降这么多了,一个月之后噪音就没有了,房租也不涨,很实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