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燕也是聪明人,她和阿籍十几年的交情还真不是盖的。无论张女士说的话怎么个没头没脑,她硬是挺着胸膛全应下来了。
没过几小时,阿籍果然十万火急的打电话过来求助。
刘燕开了罐可乐,打着哈欠装傻:“啊,阿姨已经打过电话了…怎么说,照实说啊。我又不是你…”
阿籍急了,哭腔都快出来了:“刘燕刘燕,我要完蛋了!”
刘燕也有点正经起来:“怎么了?你慢慢说。”
阿籍压低声音:“我给警察盯上了。”
“噗”,刘燕刚含进嘴巴里的可乐全喷沙发上了,“你干嘛了?”
阿籍忸怩,直到刘燕扬言要挂电话了,才絮絮叨叨的开始倒豆子。
听完她那个“比钻石还真”的故事,刘燕嘴巴从塞鸡蛋状变成塞鸭蛋状:“你避孕药吃傻了吧,还战国时候的古人。那我们家大刚都能当柬埔寨王妃了!”
阿籍不吭声了,却没挂电话的意义,两人长距离的开始耗电话费。
到底事不关己,刘燕脑子转的比较快:“算了,先不扯这个。那警察找上你了?”
“她刚刚发了信息,让我把雨衣和电视机什么的钱还了。”
刘燕咋舌,这条子不简单啊。
“那她没说…嗯,要抓你那位?”
阿籍也苦恼了,摇头:“她一个字都没提,就跟那天是我偷的一样…”
刘燕把听筒换了只手:“那你打算怎么办?”
“下周他出院,我定了火车票,下周二晚上十一点的车…到时候你让大刚来接我啊。”
刘燕点头,猛地反应过来:“晚上十一点,那到这边不是凌晨了?”
“废话,不半夜我不会自己打车。而已,晚上隐蔽性好。”
刘燕无语,隔了半天才开口:“…那男人要是个骗子,我让大刚直接开车去公安局!”
阿籍没有异议,唯一的要求是借她点钱缓解一下经济危机。
几天后,北京时间二十二点五十三分。
共翳鼻子上架了副大墨镜,穿着不大舒服的新皮鞋,目不斜视的在检票口排队往里移动。单从露出的下半张脸上来看,冷酷神秘,荷尔蒙色彩浓重。
只有身边拎行李的阿籍,才隐约感觉到他其实是神色严峻、肌肉紧绷的备战状态。
她叹气,踮脚在他耳朵边小声嘀咕:“你别这么紧张——就是坐个车而已,放松、放松…”
总在太阳下劳作的缘故,共翳的肤色一向比较深,五官虽然精致,却因为凹痕和颜色过浅的下巴而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这时候给衣服墨镜这么一打扮,漂亮的轮廓和不怒自威的气势就出来了。
阿籍看了眼他脑袋上修整过的板刷头,不知道为什么竟有点怀念原来的一大把长头发。提着小袋行李,母鸡带大狗似的,拉着他往月台上走。
共翳还是那个面瘫样子,就是步子越迈越大,手越握越紧。
到了座位边,共翳显得有点无所适从,在座椅边站了半天,才慢吞吞地曲膝坐下去。
窗外还下着雨,雨滴噼噼啪啪地打着玻璃窗。共翳靠里坐在窗旁,这时候就不由自主地往外挪了下身体,似乎是怕被淋到。
阿籍伸手在玻璃上摸了一下,示意,干燥的。
然后小声耳语:“这个也是车,很快的,你要不习惯就闭上眼睛,睡一觉就好了。”
共翳冷着脸点头,熬了一会,语气有点憋火的跟她说了实话:“这个能摘下来不?”
阿籍眼睛余光扫了扫四周围,对面和隔壁的座位上不时就飘过来几束视线,探究的看着这个彷佛从骇客帝国里出来的男人——要是把休闲衣服换成黑西服,那就更像了。
阿籍想想这时候还是谨慎点好,戴着墨镜被偷窥总比看到疤痕被鄙视好,就缓下语气哄人:“那我也戴上吧。”
说着,从包里摸出副红色小墨镜,松松的架在自己鼻子上。
共翳看了她一眼,明显看出不同来,脸色更不好了。
这几天,两个人的气氛一直僵持着。阿籍打定了主意要保持纯洁的男女关系,共翳却对这一点无法理解。
做都做过了,多一次少一次有什么区别?
阿籍又解释自己青春不急着要家庭要孩子的的心态后,他更不能理解了——要不是当年发生那样的事情,他孙子都该抱上了。
…难道,她真的能算很年轻的?
至于不要孩子这一点,更加不可理喻了。
哪有女人不爱孩子的?女人不生孩子,那还算女人?
汽笛声鸣响了,共翳身体震了一下,脸色臭臭的闭上了眼睛。
有人睡熟了,有人却一夜无眠。
阿籍坐在他边上,手还被他抓在手里,很多被她刻意忽略的问题一点一点的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舍得还是舍不得,为什么又非得舍不得?
阿籍换了个坐姿,对面吃瓜子的声音搅得她异常的烦闷起来。
天色渐渐亮了,城市的清晨有股浇过水的烟尘味道。不浓,但带着点大清洗之后一切要好好奋斗的感觉。
她的人生目标说大不大,说简单也简单。无非就是多享受一下青春,有个稳定收入,最后找个温柔体贴的好男人…
可是现在…阿籍在座位上烦躁地挪了挪屁股了几下。
这几天以来,她被巨大的欢喜冲昏了脑子,一下子竟然全都给忘记了。
钱暂时可以找刘燕借,人可以瞒着父母先找地方住下来,可是…阿籍瞄了他一眼,难道她养他一辈子?
她又想起卢家那只屈死的猫咪,李娜云几天前的话犹在耳边:“现在那个飞机失事已经无头无尾的了结,牵扯又这么大,我就当没看到…但是不保证以后也当没看到。”
阿籍揉揉太阳穴,什么叫“不保证以后也当看不到”啊。她想起那架飞机上插着的木头箭,忍不住横了睡死过去的共翳几眼——到底是该佩服还是嘲笑啊,木头做的简易弓箭射落飞机,是人都知道是不可能的嘛!新闻联播还一个劲的重播重播。
火车进站的时候,共翳警惕的醒了过来。
阿籍领着他往外面走,一边打电话和刘燕报平安。
大刚开着他的小车早等在外面了,一看见他们就从车窗里探出脑袋来大喊:“嗨,美女!”
共翳抬起带着墨镜的眼睛看过去,显然没听懂。阿籍跟边上解释:“就是我很漂亮的意思。”
话说完,她也觉得有点臊了,共翳的眼神隔着墨镜射向她,赤 裸裸的鄙视。
“…”
大刚见他们越走越慢,忍不住按了按喇叭。
也就是这个时候,不知从哪里窜出个人,拽过前面拦车的年轻女子的提包就跑。
时间那么短,天又那么黑。
阿籍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啊”字,手上的小行李包已经被共翳夺了过去。然后,两个西瓜大小的行李包被投掷出去,直中拽包小青年的脑后勺,扑地了。
大刚的手还按着喇叭,眼睁睁看着这个墨镜男呼啸着跑过自己车窗旁,拎起那个倒霉的抢劫犯,一脚踹在他胯间。
那动作叫个干脆利落,叫个潇洒狠辣,直让他觉得像在生死肉搏。
阿籍赶上去拦,抢包的小青年已经昏过去了。共翳还想再打,被她死命的抱住腰:“这个交给警察,警察!警察先生!”
车站里的铁路警察也已经发现了骚乱,但人流这么大,哪里看的清共翳刚才补揍的那几下。拿回包的女子也只说谢谢这位大哥,这位大哥见义勇为一个包就把贼抡晕了好人啊…
阿籍心里暗暗吁气,急匆匆拉着共翳上了车,却发现驾驶座上的大刚一脸憧憬把脑袋探过来:“大哥你好,我小陈好哥们…”舌头闪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的伸手:“…司马刚。”
阿籍翻白眼,共翳果然没听太明白,但也学着这几天电视里看来的礼仪,伸手回握住他,晃了晃:“司先生好。”
至于司马刚这个名字有什么好值得好迟疑的,他确实不知道。

第十一章、水泥的城池

三个人到了刘燕家,小区门卫还给留着门。
大刚笑的牙都快不见了,拎着刚才砸人的行李包走的简直像是在飘,还一个劲的问共翳:“大哥你是哪派的功夫,少林?武当?”
共翳看向阿籍,他在说什么?
阿籍顶着两个黑眼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夸你厉害,打人好厉害好帅气。”
共翳看了眼自己的双手,沉默。
大刚连爬了三层,心情才开始平复下来,喘着气在楼梯按门铃。
刘燕顶着一脸的黄瓜片开了门,又飞快的关上。好半天,才一脸清爽的打开门。
阿籍拉着共翳给他俩介绍,共翳还是一脸的死板,刘燕倒显得比大刚有内涵的多。直到阿籍去卫生间洗手,她才跟过去:“哎哎哎,长的真不赖啊!你没觉得像马来西亚那边的人种?”
阿籍瞪眼:“他是晒黑的。”
刘燕看她:“我说五官好不好,真是那什么什么,不该跟咱们像一点?”
阿籍摇头,还有点文绉绉的意思:“我查过资料了,专家说的,越国人就是长这样的…”
刘燕靠着墙壁看她,打了个大哈欠心里默默无语——专家个鬼,我还看到过说西施浣纱不穿上衣的呢!
阿籍继续念念叨叨:“我现在心里乱死了…总不能我养他吧?”
“废话!”,刘燕睨她,“养乌龟也比养人实在。”
她顺眼往外面客厅看了眼,小声劝她:“你妈最近天天打电话给我。老人家多不容易,你还背地里私藏男人。”
阿籍耷拉下脑袋,也顺着她视线往客厅看。共翳正捏着罐可乐翻来倒去的看,人虽然坐在沙发上,却没一点放松的一丝,腰背直的都能当标尺了。
“那他怎么办?”
刘燕耸肩膀:“我怎么知道。”
不过,这样领个男人回去,是挺刺激二老的。
阿籍掐她手臂,没反应,干脆开始挤眼泪:“我现在工作也没了,亲人也不要我了…刘燕,我就剩下你这么…”
刘燕一巴掌拍掉她伸过来的搭胳膊的爪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恶不恶心你,想住几天?”
阿籍感激地凝视她,眼眶里努力荡出点水光来:“刘燕,你怎么就这么好呢!”
刘燕鄙视:“快说,不然我反悔了!”
阿籍伸出两个指头,酒窝笑的圆溜溜的的。
刘燕盯着看:“两天?”
阿籍讪讪的:“两个月…”
刘燕开门就要往外走,摆明了没得商量。
阿籍连忙改口:“两星期两星期!”
刘燕这才勉强停下脚步,对着客厅里的两男人咧嘴巴笑,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这可你说的,不许反悔。”
阿籍跟在她后头咕哝:“知道了知道了,大刚怎么受得了你。”
共翳见她们出来,自然而然的站起来:“你不是说回家,要走了?”
他的吐字不算标准,话虽然说的清楚,总有点字音与字音间粘滞的感觉。阿籍听习惯了当然不觉得,刘燕和大刚却非常稀罕的样子。
共翳显然也觉察到了他们的猎奇表情,立刻闭嘴不说了。
阿籍踢了刘燕一脚,走过去:“我…你先在这里住几天,过几天我来接你。”
共翳的眉毛皱起来了,黑黑的眼瞳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但终于一句话也没说,点头答应了。
大刚在边上马屁拍了半天也没拍到点上,累的慌,回房间补觉去了。
阿籍帮着刘燕在书房整理床铺。
小小的一张钢丝床,看的阿籍心里直犯嘀咕:“这么小一张,他怎么睡啊…”
刘燕也无奈了:“姐姐,我这书房就这么大,放不下大床。要不然就睡客厅沙发,你选一个。”
阿籍想了想:“你把床撤了,干脆打地铺得了,铺得厚一点就成。”
刘燕看她:“那也行,别说我欺负客人啊?”
阿籍点头,眼皮直打架。一晚上没睡觉,她实在困的不行了,脚步都虚飘起来。
刘燕推她出去休息一下,到了客厅,却只有共翳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了。
“共翳?”
共翳抬头看她,阿籍有点儿心虚,在他对面坐下来:“他们都我朋友,人挺好的,你先住着。我过几天就来看你。”
共翳不吭声,半天,点头。
阿籍疲惫的笑了下,歪歪脖子靠着沙发睡过去了。
电视里还放着永不知疲倦的爱情剧,海浪沙滩一应俱全。共翳视线从她脸上移到屏幕上,又移了回来。
什么都不对,什么都错了——又似乎,错的只有他自己。
中午吃过饭,阿籍就收拾东西打算回家了。
刘燕看着地板上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太阳穴一抽一抽的。
阿籍一件一件拿出来跟她解释:“这个是毛巾、牙刷、内衣裤…纸上第一页记的是他不能吃的东西,第二页是他要多吃的东西和每天要吃的药丸…”
共翳站在房间门口看着她嘀嘀咕咕的收拾东西,眼神柔柔的,神色却显得有些寂寥。
阿籍抬眼看见他,连忙抓紧时间继续叮嘱:“你记得啊,少吃油腻的,多吃新鲜蔬菜和水果。不知道的就问刘燕,大刚也行…”
说着说着,声音就就低下去了。
刘燕赶紧拉她起来:“行了行了,我家跟你家多远啊,不放心明天来看不就好了。”一边说一边把她往外面推。
大刚已经在楼下了,音响开的震天,全心全意的吹着冷气哼唱:“让我一次爱个够,让我一次爱个够…”
阿籍给刘燕半推半拉的送到楼下,抬头一看,果然看到共翳从三楼的窗窗户上往下面看。
为了防盗,这边的房子窗子都做的鸽子笼似的。他的脸也就被那些不锈钢格子栅栏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表情看不清,连声音都听不到了。
阿籍低头不敢再看,胸口疼的捂不住。谁不是这么活的,谁站在窗边不是那个样子?
可是偏偏就是舍不得,都还没分离,就开始舍不得和思念了。
阿籍有点怔忪,声音飘飘的:“刘燕,你说我是不是病了…他就那么一个人站着,我都不敢看…就,就舍不得走了。”说着眼眶也红了。
刘燕推她上车,帮着把安全带系上。
阿籍还在嘀咕:“他这里一个亲人也没有,又什么都不懂…我以前在那个荒岛上,也那么怕,只要看不着他人就心里发急…”
刘燕帮她把门口关上,叹气,这女人陷进去了。
车子呼啸着走了,连带着共翳没看到的眼泪。
他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四下查看,到底还是回到阿籍刚刚站着的书房里。
“这个药片一天两颗,这个一天三颗…”
他伸手把药片揣进裤子口袋里,又从墙角找出自己那柄裹了好几层报纸的铁剑。书桌上还放着墨镜,共翳摸了摸脸上的疤痕,转身往外面走。
“我们是两个人,不可能一直黏一块。你看,我有我的生活,你也会有你…”
这几天的情景走马灯似的在他脑海里溜过,比在海岛上坚强的多的阿籍,连关心和体贴,都带了点自然而然的居高临下。
“这么比喻吧,人就像一棵棵树。男人是树,女人也是树,就是长的再弱小,也不会像藤蔓一样爬在别的树身上…”
房间门被打开了,共翳拧着门锁重新转了一圈——真是复杂,连一扇门都机关无数。
下到二层,刘燕的脚步声上来了。
共翳机敏的退回三楼,又往上走了一层。
听到刘燕开门锁门的声音,这才放轻脚步飞快的往楼下走。
“人和人交往,就得互相尊重。你愿意,我愿意,这才是可以合作。不能强迫,也不能说我付出了多少,就要求人家也付出这么多…”
小公寓的楼梯很狭窄,走的快就显得拥挤,共翳好几次都差点撞到拐角处的扶手。
公寓楼下就是一小片绿化,花坛上种了些太阳花,开的都快从花坛上溢出来。一只戴着皮圈的家养哈士奇看见了他,按着对陌生入侵者的礼仪,龇牙咧嘴的吠起来。
共翳脚步加快,穿过绿化带,还踩坏了好几株太阳花,走出小区大门。
“我很感激你以前救我,但救人不是买东西。不是说我就你的,你就是我的。就和现在一样,我照顾你,也不是为了让你听我的话…”
正午的阳光洒在人身上,有点刺疼有点恍惚,还有点想要尽情流汗嘶吼的冲动。共翳抬手挡了挡阳光,迟疑了一下,朝着公车站牌走去。
往东边走,就是海,往西边走,却不知道是什么。
他想起阿籍说的那个故事,视线在滚烫的马路上扫了一圈,只看到飞驰而过的来往车辆——这里,怎么可能是他曾经熟悉的土地?
即使国破家亡,土地有他本身的味道。南方长橘子,北方多粟菽。他不知道植物也会蔓延扩散,自然也就想不到水泥能掩盖土地原本的颜色。
不理解,不信任,只得各自走开。

第十二章、红杏出走内院起火

阿籍刚回到家,手机就响了。
张女士在楼上看着大刚的白色小车开进小区,拐过绿化带然。正犹豫着要不要下楼去接一下,车子又发动起来,呼呼呼地倒出去。
她以为是车位太挤停不进,却不料小车倒出去后,直接一个拐弯,斜斜的驶入大马路。
“我看她搞什么鬼!”
她信心满满的从阳台移步到靠马路的窗边,一直看着车子飞快的消失在马路尽头了,才有点反应过来——真走了?这就算回过家了?
她趿着拖鞋回到房间,拨手机给女儿,占线。再拨给刘燕、大刚,还是占线。
张女士愤然,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忍不住又拿起话筒:“喂——”

陈先生午觉醒来,看到的就是自家夫人捧着女儿通讯录狂拨电话的情景。
“小许啊,我张阿姨,我们家小籍有没有在…哦,没有啊,那刘燕呢?也没有?他们电话没人接,手机全占线,我打不进去呀!”
“张科妈妈!我老张,好好好,下次我们姐妹几个凑一桌玩…刘燕和我们家小籍有没有来过…”
“是王鑫呀…阿姨找她们急事。对,她爸爸给她联系了个单位,明天一早就要面试的…”
陈先生瞪着她:“我什么时候给那个忤逆女联系单位了?我丢不起这个人!”
张阿姨冲他摆摆手,抱着电话坐到另一边,翻过一页,继续拨号。
陈先生跟在她后头转悠:“你就宠着她,迟早要宠上天去!”
“哎,乖孩子…你能跟大刚他们联系上不?也打不进呀,噢噢,没事没事…”
陈先生发泄似的念叨了半天,张女士也停止了她的电话盘问。转转悠悠的着急起来,换了衣服打算出去。
陈先生跟上几步:“你干嘛去?”
张女士拿上遮阳伞,拎上挎包:“我得去看看,我放心不下,一个多星期没见人影了!”一想起那二十多天的绝望日子,她就觉得血压上升,心跳不稳。
陈先生也给她一惊一乍弄的有点紧张起来,扶着眼睛跟她后头:“那我跟你一起去…这个忤逆女!”
夫妻俩拉拉扯扯上了出租,直奔刘燕和大刚合住的小公寓。
“这俩孩子什么时候结的婚,房子都买了?”
张女士瞪丈夫:“他们这叫婚前同居,房子是租的!老古董。”
陈先生又觉得沟通障碍了,现在的年轻人,没结婚还同居,怀孕也不当回事。
张女士伸手按门铃,叮铃铃,好半天,也没人来开门。
夫妻俩脸色真开始不好起来,要说这几天女儿的消息,还都是刘燕转达的——万一刘燕撒谎了,他们女儿可不又失踪一个星期了?
张女士头开始晕起来,按110的手都有点打颤:“喂,警察同志…”
刘燕扶着阿籍刚下车,小区门口就围上来一圈穿制服的警察哥哥。
坐驾驶室里的大刚傻眼了,刘燕掐了掐阿籍胳膊,也是一脸死灰:“完了完了,来逮你小情郎了!”
阿籍眼眶还红着,有点僵硬的看着他们走上来问“谁是陈韦籍”,嘴唇动了动,这一整天的坏心情里终于有了一点值得高兴的事情——幸亏共翳跑的快!跑的好!差一步就给逮着了!
接着,她就看到了给年轻小警察扶着的自家二老。张女士捏着纸手帕在抹眼睛,陈先生擦着老花眼镜——看到她,一个放声大哭,一个黑着脸冲上来训斥。
“你几岁的人?家里人担心不知道的?电话手机都是摆设?还有脸哭!给我像警察同志道歉!”
折腾半天,他们三个才渐渐有点明白过来,敢情不是东窗事发,而是后院起火了。
向警察同志们道歉赔罪当然不用说了,更尴尬的是刘燕和大刚,好端端的成了拐骗人口的嫌疑犯。
张女士一边责备女儿,一边阿姨不好阿姨老糊涂的道歉。刘燕也觉得阿籍有点本末倒置了,男人再好,好的过家里的老爹老妈?
顺着“张阿姨”的语气敷衍下去,偷偷给阿籍使眼色:“快滚快滚!你妈在发飙我真承受不起了!”
阿籍勉强冲父母笑了笑,拉着刘燕往厕所钻:“他真的什么都不懂,真的…他连吸管都用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