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崎缩缩脖子扭开脸,死盯着电视屏幕,含糊着“唔”了声。黎郁斜眼睛一看,不得了,连脖子都爆红起来了。

臻崎也觉得窝囊,心里一个劲的喊要镇定要镇定。一边还默默的自我催眠,本儿都领了,那就是合法履行相关义务,上床咋了?那就是个菜场买大白菜的小破事,害羞个鬼啊!
话是这么说,这个别扭劲却怎么都拧不过来。

“那个…那个…”

心里暗暗的组织好的台词,车轱辘似的在脑海里滚来滚去转了无数遍的台词,到了嘴边就又出不了口了。

追着要着才肯说出口的爱,算不算数呢?

又或者,这样就很好了。互相需要,互相满足,每一步都踩在同一条路上,侧过头就能看见人…何必这么死揪着傻问题不放呢?

番外之二、冬眠记

“帅哥,吃饭了~”

“嗯。”

“吃饭了~”

“嗯。”

“我说吃饭了!”

被窝里的男人终于把头冒了出来,眼皮半耷拉着,精神萎顿。

臻崎扯扯被子:“乖啊,起来吃饭,今天元旦哦。”

黎郁翘起嘴角在她脸上亲了下,蹭蹭脑袋,又钻了回去。

臻崎瞪眼,在屋子里转了个圈,拿了厚厚的大衣过来,跟个小屏风似的张在床边:“起来嘛,我把空调打高了,一点儿都不冷的。”

黎郁在被子里动了动,整床被子突然体积变小,塌下去了。

臻崎拉开被子一看,黑蛇跟条小泥鳅似的,蜷在枕头边上。

还赖床!

臻崎恶狠狠的拎着他尾巴,咚咚咚走到厨房。找了个小碗扔进去。

冰凉的碗壁和皮肤一接触,四脚蛇不干了,嗖的飞窜起来,钻进她衣领里。
“出来!”

“…”

“出来!”

“…”

“喂!”,臻崎脸红了,连蹦带跳的把他从衣服下摆拉出来,“你往哪爬!”
长着银色小脚的小蛇甩了下脑袋,然后浑身一软,跟条绳子似的瘫软在她手掌上,又睡过去了。
臻崎慌了,放下碗两手捧着他发抖:“帅哥?黎郁?小郁郁——”

小蛇似乎僵硬了一点点,继续挺尸在她手上。

“啊啊啊啊!”,臻崎尖叫着扑到电话机边拨号,“喂,喂!是大、大哥不?”
对面传来一个打着哈欠的声音:“小保姆你找大蛇干什么?”

臻崎愣了愣,试探着问:“墨墨?”

“废话,你越来越傻兮兮了,婚后智力退化症?”

臻崎心火燃烧,但现在救蛇要紧:“不、不是,我跟你说,黎郁他昏过去了!”
“嗯。”

臻崎把小蛇往怀里贴了贴,加重语气试图让它重视起来:“他昏过去了!一动也不动!”
乌龟墨墨又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开口:“还有事情不?没有我挂电话睡觉去了…”
“有,有,他真的昏了!就在刚才,我真不是故意抡他…”

电话挂断了。

臻崎眼圈红了,看着怀里一动不动的黎郁,抽了抽鼻子,继续拨号:“喂,二哥不?”
“嗯——呼呼呼呼——呼呼呼——”

“二哥,黎郁昏过去了!”

“嗯——呼呼呼,那给他盖暖点——呼呼呼——”

“二哥?”

“呼呼呼呼…”

臻崎只好继续翻那本《黎氏族谱》,手指头一刻不停的按着键盘拨号——老三黎震,老四黎善,老五…

打到老九的时候终于有人接听了:“…什么事!”

“啊?”

“什么事?”

“黎郁他昏、昏过去…”

“嘟!嘟!嘟!”

电话被挂掉了,隔了几秒钟又拨回来:“你脑子有病啊?大冬天的不睡觉干什么,你们是结婚还是发昏?”

臻崎握着话筒,整个人都被那吼声震住了。发昏的不是她啊,是…

她手上的小蛇这时动了一下,臻崎连忙捧高它:“帅哥,醒了?”

黑蛇勉强睁开眼睛,动了动尾巴,示意她把话筒拿过来。

臻崎听话的递过去。

黎郁昂起蛇头,嘶地吐了下信子:“你个老婆生不出蛋想外遇也没蛇要的阳痿…”
臻崎飞快的摁断电话,顺便连线也拔掉了。

黑蛇白了她一眼,翻着肚皮歇了歇,隔了好一会才慢慢蠕着开口:“吃饭去吧。”
臻崎点点头,空着的一只手又打算去拿刚才那只碗,指头还没触到,黑蛇就幽怨地瞪向她:“干什么?”

四爪如钩,牢牢的扣在她指缝上。

“给你放温水泡啊——”,臻崎连忙按住他打算变大的身躯,走到饮水机边,倒了大半碗温水,谄媚地诱哄,“你看,多暖和!”

黑蛇探头看了两眼,伸长尾巴试试水温,滑溜溜地钻进去了。

臻崎小心翼翼地把他连蛇带碗端上桌,跟那盅牛蛙羹放在旁边,生冷荤热一下子全齐了。
“帅哥,你要吃这个不?很补的。”

黑蛇银亮的小角舒服地蹭了蹭碗壁,懒洋洋的探出半个身体:“够不到…”
臻崎无奈,拿汤勺舀了一小口出来,送到蛇头边。

黎郁慢慢吸啜了几口,蛇头一点一点的,差点又睡过去了。

“算了,你继续睡吧。”

黑蛇尾巴抖了一下,暗示意味十足的勾上她手背:“一起啊。”

臻崎放下勺子,埋头吞白饭。

黎郁不干了,尾巴越拍越响:“你这是什么态度!”

“坚持自己生活方式的态度。”

“啪啪啪!”

“你尾巴敲断了我也要坚持的。”

“…”

“看什么?又想咬人?我衣兜里还有雄黄!”

黑蛇呼地变大了一圈,一尾巴拍断了木桌,在一片哗啦啦的倒塌声中变出人形,光溜溜地大踏步走向卧室。

不知道是不是太冷的缘故,脑门上还残留着一只钝钝的银角。

一直到晚上十点多,臻崎还能觉察到卧室里那股嚣张至极的怨气。

“我这不是陪你一块睡了嘛。”

黎郁翻过身,金色的眼眸里寒光流转。

“…干什么?”

黎郁扑过来:“生蛋!”

臻崎两脚乱蹬:“你不是要睡觉!一边去!”

黎郁摸摸被踢中的肚子,眼神又凶狠又怨愤——越来越不像话了,“一边去!”,这种话能用来对亲亲老公说的?

他蹭蹭蹭爬起来,调高空调,扯开被子,飞快的扑住她。

夫妻夫妻,就是要有爱就做才能长久嘛。

臻崎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还没决定好妥协的理由,身上趴着的男人又一次打起了呼噜。
呼呼,呼呼,呼呼…

臻崎翻着眼睛看天花板,过了一会,黎郁果然又自动自发的转醒似的勾过被子,冰凉的皮肤紧紧地贴着她:“乖啊,我休息一会…”

人睡过去了,手掌还抓在她内衣带子上。

冬天,真是个叫人无奈的季节。

番外之三:抱蛋记(上)


妖盟日报头条:一波三折,蛇、人、龙混血蛋即将降生!

妖盟日报消息,某小区一跨族婚姻近日爆出婚变传言,前线记者数月追踪报道,今日凌晨发回新闻稿:

据悉,事情起因于怀孕三个月的王小姐散步回来,发现自己的法定配偶黎先生——一条混血的四脚黑蛇偷食了厨房带壳的生鸡蛋,而引发的一系列夫妻矛盾。

前日,王小姐已经从夫妻两人共同居住的公寓中搬出,向妖盟法庭提起离婚诉讼。妖盟法庭异族婚姻协调部介入调解,中途发现黎先生为蛇龙混血——众所周知,龙族一向自诩仙族——妖盟法庭于是将此案移交仙族婚诉厅,仙婚厅又因两夫妻血统不纯,不属仙族管辖而将诉讼退回…妖道主义和平联盟免费为王小姐做了胎儿检查,宣布她腹中怀的是一只混血蛇龙蛋。预计产期将为今年6月11日(蛇类孕期为一个月左右,龙类孕期为十八个月,人类孕期为十个月,故而专家分析这枚蛋孕期应该为九个月)。

家住xxx小区xxx栋2单元的黎先生是一条蛇龙混血的四脚黑蛇,三年前与人族的王小姐成为情侣并成功迈入了婚姻的殿堂(双方关系获得一方种族法律承认)。

今年1月中旬,王小姐发现自己怀孕,并去医院(非妖盟连锁店)做了检查,被不知情的人类医生判断为“子宫肌瘤”,差点儿迷迷糊糊就将孩子药物流产了。因为从未有过类似的经验,夫妻俩都陷入了恐慌。黎先生找了母亲和不少亲戚帮忙开导妻子,自己也每天收看“教你坐个好妖爸”节目(此节目被王小姐批判过于恶心和血腥)。但是,王小姐仍然不能接受自己怀上了个蛋的事实,多次表示要将蛋拿掉。

本月三号,王小姐发现黎先生因为“种族爱好”而生吞了放在厨房的半斤鸡蛋——忙于消化溜食的黑蛇没能来得及变身遮掩,肚子像糖葫芦似的鼓着。王小姐一时情绪失控,愤怒地指责丈夫是“野蛮人”,并质疑“我生了蛋你是不是也会偷吃啊?”消化不良的黎先生也不甘示弱,翻出王小姐当年犯罪未果的证据,威胁妻子放弃语言冷暴力,赔礼道歉。

王小姐当晚就挺着不大明显的肚子搬了出来,并在打听到妖盟有“有婚姻关系就不应该拒绝繁衍”的倡议后,立即向妖盟法庭提出了离婚诉讼。

…由于繁冗的维权程序,本报记者预测王小姐会在法律程序走完前产下这只神奇的龙蛇人混血蛋。

据从事接生工作几百年的龟老大夫介绍,一般混血蛋宝宝无论色泽还是形状,都会与普通蛋宝宝有明显差异,孵蛋时的条件也更加严苛。她表示愿意为这只几百年不得一遇的三族混血蛋宝宝提供孵化服务…本报将会继续追踪报道,第一时间为您呈现三族混血奇蛋的情况!
坚持报道的真实性,深挖内幕,不眠不休!

(以上文中出现姓名均为真名,欢迎来电查证,有事请拨打妖盟日报热线:888182828记者:黄司晨 编辑:祝黑羽 )

看着浅粉色的报纸上密密麻麻的黑体字,以及模模糊糊的偷拍几张照片,臻崎摸着肚子狠狠地叹了口气。

黎郁正背好装备从房间出来,立刻卷着尾巴过来,先亲了亲老婆,然后开始甜腻腻地安抚她还明显看不出来形状的肚子,“崎崎,我们的孩子似乎又圆了点…”

臻崎靠着沙发翻白眼,圆起来的是她的肚子,那蛋估计连壳都没发育好呢。
为了准备小宝宝出生,为了有更多的奶粉钱,黑蛇先生最近异常勤劳的出外景,搞得附近要发情的动物们频频购买睡袋和帐篷——自从妖盟日报创刊以来,妖怪们的私生活不再只出现在人类媒体的动物世界里。妖盟日报以其“勇”“扯”“狠”的八卦特质,连“小蟑螂马桶三日囚”,“黄猫当街舔菊”的新闻都登得乐此不疲,更不要说这种艳照新闻了。

黎郁从善如流的开始为妖盟日报提供各种八卦图片,尺度不限种族不限,只要给钱,一切都好商量。

臻崎不大开心地把报纸递到他面前,“那个黄记者,怎么乱写的啊?”

他们什么时候婚变了,只是发生口角而已!

黎郁随便瞄了几眼,很快就把报纸拿开,蹭着老婆肚子说:“八卦嘛,又不痛又不痒。”
臻崎叹气,自从怀上宝宝之后,黎郁的道德感越来越下了,离报纸里提到的生吞自己宝宝的距离也越来越近了。

黎郁在她边上转悠了会,又背着大包走到冰箱前,打开门开始从里掏鸡蛋了,一个、两个、三个、四个…鼓囊囊的把背包侧袋都塞得鼓了起来。

黄司晨虽然没有职业道德,基本的事实还是遵守的——黑蛇爱吃生食,明着不好意思吃就偷着吃,现在被抓次数多了,吃起生鸡蛋来□裸大咧咧,再也不避忌了。

臻崎摸着肚子,生出来的…会是什么呢?

四月中旬的时候,臻崎的肚子已经大得很明显了。她意外的发现,自己也也开始喜欢吃生食。
开始只是对着电视、杂志里的自助餐海鲜流口水,渐渐就发展到偷吃黎郁放在冰箱里的生鸡蛋。
圆圆的小小的,肉色的表面有点儿粗糙,用小铁勺子敲掉一小块,然后插上吸管…臻崎把空鸡蛋壳敲碎,扔到垃圾桶里,对着窗外高大的不知名树木发呆——生出来的是什么呢?
大家都说会是蛋,要剖腹产…那蛋壳里面,又是什么呢?

臻崎打开黎郁的笔记本,翻着收藏夹里的网址:妖而美购物频道、美翅美爪中心…输入拨号密码,她点开了“混血婚姻咨询中心”的网址…

“【拨号尾数134仓鼠先生的疑问】仓鼠老公喜欢半夜跑滚筒,如何劝说?”
“【拨号尾数587猪笼草先生的疑问】怎样才能抑制想把老婆吞进肚子里的欲望?”
“【拨号尾147乌骨鸡先生的疑问】儿媳妇是一只黄鼠狼,总是喜欢盯着公鸡公公看…”
臻崎眼睛越瞪越大,直到晚饭时候,还津津有味靠着枕头刷网页——公鸡娶了黄鼠狼,小蝌蚪猥亵白天鹅…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她给水仙加加挂了电话,加加的声音还是那么甜腻:“呀,是崎崎姐姐呀~”
臻崎吞吞吐吐的问:“你见过混血宝宝不?”

加加咯咯直笑,见过啊,蒲公英就是混血宝宝的后代,人家都自成一个种族了呢。”
臻崎囧了,蒲公英,蒲公英不是植物,它跟什么混血?

加加在那边更乐了:“蒲公英是茅草先生和小雏菊的宝宝啦!”

臻崎挂了电话,心里更没有谱了。假如宝宝长着蛇尾巴人脑袋龙鳞片,那还算能看。万一长了人身蛇脑袋…

臻崎打了个寒战,不是她歧视物种,这个各族审美本来就不同啊。

无论她多么的担惊受怕,肚子还是一天比一天圆润起来。上次来家里采访过的妖盟日报记者黄司晨声称能免费为宝宝提供所有的纸尿裤湿巾用品,条件是拍几张宝宝的照片。
臻崎满腹心事的接待了背着相机赶来的黄记者,小本子上记了一堆要咨询的问题。黄记者看起来二十出头,高高瘦瘦的,大格子衬衫加斜跨花布包…看起来,还是那么的腼腆。
臻崎脑海中闪过“黄猫当街舔菊”“一母猪三日嫁七夫”等等触目惊心的新闻标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黄记者一进门就死瞅着她的肚子:“黎太太,最近身体好不好?”“黎太太,最近性生活和谐吗?”“黎太太,最近排尿正常吗?”

臻崎叹气,起码,不要盯着她的肚子这样乱问少儿不宜问题好不好?宝宝很纯洁的!
她瞪了黄记者一脸,黄记者立马就脸红红,一脸羞涩地坐到了沙发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太着急了…”

正所谓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可她着急也没用啊!

臻崎摸出小本子,撑着腰挺着肚子过去请教。

黄司晨黑溜溜的眼睛盯着中文字,看一行点一下头,跟小鸡啄米似的。

臻崎眼晕了,“那个,能不能不要那么像小鸡吃米啊?”

黄司晨愣了,抬头看她,连脖子都红彤彤的,“可是…我本来就是鸡呀…”
这真的不是在骂人?臻崎这才明白她名字的来由。

黄司晨翻着本子继续点头,一边点一边翘着嘴巴说:“蛇和人的宝宝是有先例的,龙和人的宝宝也是有先例的,蛇和龙的宝宝…嗯,黎先生就是。”

“那人和蛇和龙呢?”

黄司晨一脸羞涩的笑容,“没有哦…”

直到被送去妖盟连锁医院待产,臻崎都没能彻底放下心来。

妖盟医院的病房像极了巨大的蜂巢,巨大的飞禽类护士扛着病床毫无秩序的飞来飞去,看得初次到来的臻崎心跳更快,脸色更白,肚子更疼。

黎郁也烦躁异常,拖着长尾巴一路横冲直撞,最后干脆直接变出原身,抱着老婆飞进手术室。
大超市一样的手术室里一片尖叫,臻崎在泪眼朦胧中看到一只光屁股的大肚子母牛蛙扯着被单从隔壁床滚落到床底下,长着松鼠尾巴的助产士蹲到地上诱哄她:“小姐,那不是公龙,那是条变性蛇啦…产房不会有男士的…”

黎郁狠狠地瞪着她,边上已经有强壮的熊护工过来拉他:“你文盲吗?雄性止步知不知道!”
臻崎眼睁睁看着黎郁被赶了出去,自己的床被一只猫头鹰抓着床栏杆飞速拖动:“这个是混血蛋,孕妇不能化原形,准备剖腹产!让路让路!麻醉师呢?麻醉师哪里去了?”
臻崎惊恐的抓着栏杆,黄记者果然是不动声色撒谎的第一人,这种地方居然还被夸安全卫生服务一流!

猫头鹰拖着她连找个三四个病房,才在一头难产的大象肚子边找到了娇小的助产士。
麻醉师,麻醉师…。

看着拍着翅膀举着针筒的不时发出嗡嗡声的巨型(足有一个苹果那么大)黄蜂,臻崎终于昏了过去。
番外之三:抱蛋记(下)

臻崎醒来时就听到一阵歌声,不高不低,温柔的好像软软的棉絮。她眯着眼睛往四周看,很快就看到黎郁那个蛇脑袋。
病房里到处都是粉色的气泡,歌声随着气泡飞扬——唱歌的是只绿壳的大乌龟,细尾巴上绑了只粉色蝴蝶结,背上隐约有“xxx于xxx年放生”的字样。
臻崎动了一下,没觉得痛,忍不住开头:“帅哥——
黎郁很快转过头,琥珀色的蛇眼睁得大大的。
臻崎想问宝宝在哪,还没张嘴就瞅见他怀里被粉色毛巾包裹着的白色大蛋,出于母性本能,臻崎伸手就去摸。
“等…”
黎郁阻拦的话还没说出口,臻崎的手已经触到了蛋壳,微微带点儿黑斑的白蛋一晃也不晃,被她按到的地方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了进去。
臻崎呆在那里。
黎郁也吓了一跳,毕竟是龙蛇人混种,蛇蛋的壳,向来是很软的…
唱歌的乌龟就是是妖盟日报提到的“从事接生工作几百年的龟老大夫”,他其实不会接生,只是很喜欢刚出生的各种小宝宝而已。不过唱歌倒是真的好听,小宝宝的蛋壳在他的歌唱下日益坚硬。
混血蛋足有小皮球那么大,蛋壳很白,被母亲戳凹进去的那块好像只小小的嘴巴,可惜长在顶上。
臻崎忧虑地看着包裹着珊瑚绒的混血蛋:“帅哥,宝宝会不会被我戳坏了?”
黎郁心里也在忧愁,但还是安慰自己老婆:“不会,医生说到明天蛋壳就彻底硬了,可以放到肚子下面去孵了。”
臻崎摸摸自己缝了线的肚子,却没什么心思撒娇——虽然长得怪模怪样,毕竟是自己生得:“孵出来,就是宝宝了吗?”
黎郁摇头,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蛋壳变硬之后,臻崎就开始照着医生的嘱咐把蛋放到专门的育蛋包里,放到被窝里侧躺着护着它。
这时候,黎郁前一阵子积攒下来的财富就顶上了用处,独立病房,专门的育儿顾问——妖盟医院的门诊和住院部一个是公立一个是私立,服务质量有着天壤之别。
黄司晨中间也来过几次,无非是带来一些读者问候和热心人士的捐赠物。
黎郁蛮横的脾气在妻子面前有了收敛,对能唱歌安慰自己孩子的绿壳龟也算客气,对她就有点儿不大礼貌了。
黄司晨瞧着黎郁大大方方地敲开生鸡蛋,用勺子勺子舀着吃,整张脸都蜡黄蜡黄的。
还是同来的水仙加加看不过眼,用长着小绿叶子的脑袋蹭蹭黄司晨:“黄记者姐姐,你不要害怕,那些是蛋,你是鸡,他不敢吃你…”
小水仙已经能化人形,粉嫩嫩的一个小姑娘,脑袋上的叶子却还没有蜕掉。
臻崎也想孩子能长成加加那样,忍不住请加加把手伸进被子里去摸混血蛋。加加当然看得穿她的心思,小手在被子里摸了摸,不禁有些害怕——大约是她摸得太用力了,蛋宝宝竟然凹进去了一块!
她没敢吭声,拉着黄司晨走了。
第二天,妖盟日报就报道了混血蛋有凹痕的事情,还配了臻崎抱着蛋眯眼微笑的照片,连妖怪们常去的网络BBS都转载了这张照片,配字是“勇敢的母亲”。
黎郁变出半个原身躺到床上,用尾巴轻抚着被子安慰捏着报纸紧张的臻崎:“报纸上瞎说的,我的孩子怎么可能是畸形?”
当天下午,黑蛇家几十个兄弟就来了一半,为了不太拥挤,只得变成一条条黑黝黝的小蛇并排围在床周围。
臻崎一觉醒来就给他们吓得晕了过去,黑蛇爸爸讪讪地,但还是死皮赖脸地看着黎郁不高兴地把混血蛋从被子里抱出来。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蛋:“没关系,你小时候半边蛋壳都给你妈妈压瘪了!”
黎郁对他没太多尊敬,肯把蛋抱出来也是为了知道那凹痕对宝宝有没有影响,听到这句话,就立马把蛋塞进被子,开始赶人。
黑蛇爷爷和黑蛇叔叔黑蛇伯伯虽然不满,毕竟已经吓坏了孵蛋的臻崎,只得甩着尾巴浩浩荡荡地走了。
龙族自从妖盟日报报道了臻崎怀孕的消息后就一直没什么消息,这时也忍不住派了七冉来看看宝宝。
黎郁对这条银龙没什么好感,拦在外面连病床都不让进,七冉无奈,留下一大瓶龙霄特有的甘露,回去跟老银龙复命去了。
“长得像龙吗?”
“像。”
“蛋壳软的还是硬的?”
“硬的。”
“有蛇蛋的那种斑纹吗?”
“没有。”

小混血蛋宝宝在不自知的前提下,给外公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臻崎产后三个月,混血蛋终于有了动静,每到晚上,就嘎嘎啦啦的发出响声。
臻崎和黎郁开始还紧张地趴着看它,持续了一星期之后,就渐渐有些懈怠了。这天晚上黎郁躺在臻崎边上,睡着睡着忍不住化了原身,正迷迷糊糊地往臻崎身上缠,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踢了他一下。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双好看的琥珀色眼睛一眨一不眨地盯着他。
黎郁连忙开灯,臻崎正抱着个顶着白色蛋壳的小女孩子睡得呼呼作响。小女孩额头上还有只银色龙角,尾巴却是蛇尾,浑身光溜溜地,软绵绵地从母亲怀里溜出来,冲着他拱了拱脑袋,很快又溜了回去。
黎郁瞪大眼睛,被这惊喜冲击得半天没说出话来,直到女儿用胖乎乎的手把装着蛋壳的育儿袋从被子里用尾巴拖出来,淘气地撞着他鼻子,他才试着用早取好的名字叫她:“王小宝?”
小女孩儿乖巧地冲他张了下嘴巴,露出小小的蛇信子。
王小宝的外形长得像人,头上还有龙角,但是习性本能却全是蛇性。
黎郁把她抱起来,只觉得滑溜溜不好捉,伸手去摇臻崎:“崎崎,宝宝出来了!”
臻崎迷迷糊糊地醒来,先看到王小宝脑袋上的蛋壳,习惯性地想要伸手抱回来。王小宝咧嘴笑起来,无骨一样从父亲臂弯里溜出来,扑向母亲。
臻崎这才睁大眼睛,抱着光溜溜的女儿大叫:“啊!像人!帅哥,她长得像人!”
黎郁内心也并不希望女儿有多像蛇或者龙,连姓氏都不大愿意跟着自己,当然姓敖就更不愿意,这时也有些满足:“对,像你。”
王小宝得到称赞,开心地缠在母亲身上,两只小脚打麻花似地缠了两圈。
臻崎连忙解开,“不行不行,,小的时候腿骨软,大了要变成罗圈腿的!”
于是,脑袋上还黏着蛋壳的王小宝,又被像人间的小宝宝一样,用棉布卷成了小小的一个圆筒,只露出长着一只龙角,黏着白蛋壳的小脑袋。
一家三口又在医院里待了一周,确定小宝宝健康无恙,这才开始准备回家。
黎郁办了出院手续,变出原身,等穿着厚厚羽绒长大衣的臻崎抱着装在保温箱里的女儿坐好抓稳,这才腾空飞起,穿过层云,朝着阔别已久的人间飞去。
王小宝晃动着小脑袋,不安地看着头顶上变幻的云彩,蛋壳帽在保温箱壁上敲出轻微的声响——她头上的蛋壳已经自然脱落,被臻崎洗干净后填充了棉絮,仍然当帽子一样给她戴着。她敲得不耐烦了,扭过头,正看到包裹得比自己还严实地臻崎一脸想往地看着天空下方。
她挣扎着也想往下看,却因为双腿被棉布包住而翻不了身,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她还太小,不能理解母亲眼睛里对熟悉环境的眷恋,更不知道,那对她而言意味着是家的地方,所蕴含的深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