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瞎说话。”
“你觉得小方姐不好?”
“我什么时候说她不好了?”
……
闹得累了,许漫靠着椅子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她一安静下来,宋繁缕又有点多思多虑了,一边开车一边拿余光瞥她。
听方勤说,应峤还在不满她违纪的事儿。
一会儿到了射击馆,可别出幺蛾子了。
小姑娘毕竟才20岁呢,昨天才刚立了大功,又被应峤训了一顿。
救援纪律虽然重要,队员的参与热情也不能打击的太狠,大家都是满腔热血为公益……
“那个,”宋繁缕清了清嗓子,有些僵硬地扯起话题,“应峤那脾气……你也别觉得委屈,国际救援的原则就是要优先保障救援人员自己的安全,咱们救援队虽然不大,也得按章程做事不是,咱们那个入队守则里,不都写挺清楚的?人虽然救回来了,你那也算擅自前往救援前线……”
许漫坐一边听着,盛夏闷热的微风吹拂在脸上,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这些道理,她都是懂的。
但那一瞬间,她想到了当年的自己,也想到了难得的机会。
她来野蜂,就是想要到前线参与救援,帮助到人的。
为了这个目标,她学游泳、学潜水、练长跑、上SRT课……
如果时光倒流,她一定还是会那样做的。
就像应峤当年,毫不犹豫地将手横入她和石梁之间一样。

第三章 以身相许的报答(一)

他们回到黑蜂射击馆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野蜂是自发组织的民间公益救援队,队员包括队长在内都是有本职工作的。
宋繁缕的本职是本市搜救犬训练基地的教官,欧阳在游泳馆工作;赵知骞是外科医生,方勤是黑蜂射击馆的收银小妹兼会计……
至于应峤,按他开黑蜂射击馆赚钱,再日常无偿给野蜂救援队出钱出力去的行为来说,也算一个很有公益心的老板了。
不过这射击馆总见不着客人,总是让许漫有些怀疑到底能不能赚到钱。
今天的射击馆除了更冷清一点,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收银小妹方勤坐在收银台后面,手里攥着瓜子,面前摆着平板,正津津有味地看偶像剧。
见他们进来,她眼疾手快地按了暂停,这才抬起头:“Hi!”
许漫也跟着“嗨”了一声,宋繁缕四下张望,“阿峤呢?”
“他带人去跟一个D类任务了。”方勤解释道,“王会长他们人手不够,找老板帮忙。”
公益救援一般分为ABCD四类,A类主要是生者救援,B类是针对亡者的殓尸任务,C类任务则主要是搜寻12岁以下儿童、60岁以上老人或确认有精神疾病的成年人。
D类任务最多,主要是联动单位请求进行支援的,比如重大赛事安全保障,应急演练之类的。
暑假是本地救援活动的“旺季”,天气炎热,放假的孩子、难耐酷暑的市民们,都热衷于戏水出游,每年必到的台风又给滨海城市带来了大量的降水和意外。
王羽坤忙得焦头烂额,到处调配人员赶场搜救。
这次见野蜂队的手上任务基本结束了,立刻又请应峤带人帮忙维持一个全省幼儿园老师运动会的秩序。
宋繁缕听得哈哈直笑,“他不是最讨厌出这种任务,这回怎么乐意去了?”
方勤把瓜子嗑的咔擦响,顺便将视频重新调成播放模式:“因为他家老爷子的幼儿园是承办方之一呀。”
宋繁缕笑得更开心,见许漫满脸不解,便和他解释道:“阿峤本来是要回去继承家业当幼儿园园长的,实在长得太不讨小孩喜欢,才不得已出来开射击馆。”
许漫眨巴眼睛,应峤那样子,确确实实和幼儿园园长搭不上什么关系。
他们正聊得开心,冷不丁大门被推开。
应峤只穿着件印了黑蜂标志的T恤,大汗淋漓地进来。
“哟,应园长回来了!”宋繁缕笑呵呵地打招呼,应峤剜了他一眼,大步往里走去。
至于许漫,他似乎压根就没看到。
宋繁缕拿胳膊撞撞她:“你看,我就说他不会赶你走的吧?”
许漫抬眼看他:“我感觉一点儿都没有被你安慰到。”
也可能,应峤压根只是眼瞎而已。
方勤不动声色地瞄了紧挨在一起的两人数眼,开口道:“小许,刚才有人找你。”
“找我?”许漫惊奇。
她加入救援队的事儿,压根没告诉任何人,谁会来找她?
“是你背回来那位林先生,打了足足有七八个电话了,”方勤笑容甜美,声音却无不戏虐,“听说你下午要来,还打算登门道谢——看样子,是打算以身相许了。”
许漫脑海里闪现了下林持瀚那张污浊无助的脸,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那我先回去了!”
她都因为这事挨批评了,再和这位前被救援人员牵扯不清,没准真就被魔王队长扫地出门了。
“别呀,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嘛。”宋繁缕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把将人按回到椅子上。
说曹操,曹操就到。
射击馆外传来一阵引擎轰鸣声,一辆骚黄色的蝙蝠堪堪停在射击馆对面的停车场。
没过多久,就见西装革履的墨镜男下了车,一手拿花,一手拿着几根红色的杆子,大迈步朝他们这边走来。
这朵骚包异常的男子,难道……许漫隐约有不好的预感,宋繁缕和方勤则一脸雀跃。
救援任务做多了,总有不少热闹可以看。
拜干哥哥的,想以身相许的,运满车土产来的……甚至,还有上门闹事的。
而眼前这位嘛,一看,戏就很足。
戏很足的西装男推开玻璃门,迈步进来,冲着他们露齿微笑:“你们好呀!”
说着,还腾出手把墨镜摘了。
长而带着笑意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白皙到不像男人的光滑皮肤……干净时髦得像是颗超市货架上的进口蛇果,就连声音里的沙哑和绝望,都随着满身的污渍一同被洗去了。
“你好,你好!”方勤和宋繁缕热情地回应。
许漫想不着痕迹地往后退,被这两人非常默契地挡住了去路。
“你不认识我了?”林持瀚误解了她的沉默,自我介绍到,“我是之前被你救过我林持瀚!”
说着将硕大的鲜花往她怀里塞过来:“鲜花配美人!”
许漫赶紧推拒:“不用不用,您太客气了!”
“救命之恩,当然要好好道谢!”说着,林持瀚右手一抖,把其中一根红色的杆子抖开,竟然是一面锦旗!
红丝绒旗面上,两行大字金光灿灿:
美女救英雄,缘分天注定!
许漫呆呆地仰头看着,整个人都木掉了。
方勤没忍住笑,借口给客人倒水,往茶水间走去。
人影一消失在拐角,清脆的笑声立刻银铃一般响起。
宋繁缕毕竟见多识广,掏出手机表示:“来,我给你们俩合个影。”
“宋副队!”许漫几乎出牙缝里挤出声音来警告,宋繁缕可不怕她,开开心心举起手机。
林持瀚也很高兴,紧挨着许漫站着,一手还搭到了她肩膀上,一手拿着锦旗放在两人身前。
“咔擦!咔擦!”
正是闪光灯亮眼的时候,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自茶水间内测的通道那传来:“你们在干吗?”
应峤冲完了澡,一出来,就见宋繁缕围着许漫和一个花枝招展的小白脸在拍照。
那小白脸油头粉面的,揽着剃了平头不男不女的许漫,怀里还抱着一大捧鲜花,看起来十足十的扎眼。
许漫赶紧挣脱林持瀚的胳膊,连花都塞回他怀里,直挺挺地站到了一边。
林持瀚也不介意,反而提高声音,大步冲着应峤走去,“应队长,我是林持瀚,被您队员从山里救下来的林持瀚,记得吧!”
应峤蹙起眉头,痴汉?
“就那个骑行躲雨,迷路进兰田山的。”宋繁缕在一边提醒。
应峤这才反应过来,瞪着他捧着花一步步往前,右手又是一抖,展开剩下的那卷锦旗:“精英团队,救危扶难!”
“感谢感谢!”林持瀚一边把锦旗往他左手塞,一边握住他右手。
“客气了,”应峤抽回手,往后退了一步,“你的腿伤好了?”
“好了好了,多亏你们救助及时。”林持瀚满脸笑容,还抬腿踢动了两下。
眼看宋繁缕又想据手机拍照,应峤狠瞪了他一眼,“老宋,把锦旗挂陈列室去。”
“好咧!”宋繁缕接过两面旗子,乐呵呵的往里走去。
许漫赶紧跟上:“宋副队,我……那面不要挂了!”
“干嘛不挂,写得多好!”
“不合适……”
“哪儿不合适?”
……
两人声音越来越小,逐渐消失在通道尽头。
林持瀚侧头去看,脸上笑容洋溢,很有些想往的模样。
“应队长,你们这位许姑娘,有男朋友了吗?”
应峤脸色沉了下来,“她还在念书。”
“啊,未成年?!”林持瀚的语气有些意外,“她念高几?”
“大二了。”一直在茶水间窝着的方勤总算看够了热闹,端着那杯都快凉了的茶走了出来。
“哦哦,已经读大学了。”林持瀚松了口气,“现在大学生都很早谈朋友了吧?”
“那我们可不知道,”方勤笑道,“你得自己问她。”
林持瀚没吭声,看他那神色,挺有点跃跃欲试的模样。
等到宋繁缕和许漫吵吵闹闹地回来,他果然开口邀约,说的却是另一桩事:“晚上我请大家吃个饭吧,感谢一下大家的帮助。”
“不用了,我们有纪律。”应峤打断道。
林持瀚无奈,掏出手机:“那小许妹妹,咱们加个好友。”
许漫倒不讨厌他,也摸出手机,开了二维码页面让他扫。
方勤笑吟吟地把茶在林持瀚的手边放下,瞥了宋繁缕一眼,坐回收银台前。
宋繁缕目光在门外的蝙蝠车那一扫,也掏出手机:“林先生,来,咱们也加一个。”
应峤哼了一声,转身往射击笼那走去。
林持瀚加完了许漫,又加了宋繁缕和方勤,末了往收银台那一靠:“你们这射击馆对外营业的吧?给我也办个卡呗。”
方勤对生意那是来者不拒,立刻开系统办会员卡。
林持瀚便依着柜台,装作看墙上会员须知的模样,拿眼角余光打量角落里在和宋繁缕不知在嘀咕什么的许漫。
瘦了点,头发太短了,皮肤也不是顶顶白的,五官绝对算不上漂亮……许漫觉察到了他的视线,微微抬起头,冲他露齿一笑。
这一笑,霎时就露出了若隐若现的小虎牙,整张脸都鲜活了起来。
林持瀚心里一动,手指不由自主地在收银台上摩挲了一下。
他露营的时候,最喜欢裹着毯子看红日一点点自地平线升起。
天风凛冽,山野间的一切,都光被一寸寸照亮。
而这眼前的女孩一般,也如那些为晨曦浸染的林木一般,浑身上下都洋溢着旷野的清新和生机。

第三章 以身相许的报答(二)

这边林持瀚办完了卡,也不急着走,脱了外套表示自己要去试着打两组。
方勤无奈:“这我就得去问问老板了——今天馆里没有其他值班的教练,安全员只有一个,你想玩,只能找我们老板陪着。”
毕竟是真枪射击,馆里压根不允许没有教练和安全员全程陪同的操作。
林持翰跃跃欲试,催着方勤去找应峤。
方勤走了两步,见许漫和宋繁缕还在墙角说悄悄话,柳眉蹙起,脆声道:“野花哥,你你去帮我喊老板过来呀!”
野花……
宋繁缕眉毛鼻子全皱到一起,嘴巴开开合合好几下,到底还是没敢把“不满”表现出来,巴巴地转身进去找应峤了。
许漫便晃到收银台旁,眼睛随便往屏幕上那么一瞥,立刻就瞪大了。
一、二、三……五个零,六位数!
这个林持翰,怕不真是个傻子吧,随便冲个会员卡,居然就冲20万!
她不由自主看向林持翰,他显然看到了她刚才的动作,笑眯眯的,满脸温柔。
许漫打了个寒战,指指里面:“我、我也去催催!”
宋繁缕被方勤的称呼刺激到,走得飞快,早已经没了踪影。
许漫独自一人往里追去,一到射击区门口,就被防弹玻璃门拦住了去路。
她不是会员,也不知道大门密码,自然没办法进去。
正踟躇着,身后蓦然递出来一只手,将张黑色磁卡往感应机器上一刷,玻璃门应声而开。
许漫回过头,林持翰长身而立,嘴角含笑。
“谢、谢谢啊……”
“应该的。”林持翰手往前一伸,一副绅士做派。
许漫让了一下,推拒不过,当先迈步走了进去。
林持翰紧跟其后,简直亦步亦趋。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位林先生的目光里简直带着电——她走得如芒在背,尴尬不已。
“林先生,”许漫憋不住打破沉默,“您上次……”
“叫我持翰就行。”
尼玛,我还痴汉呢!
连声音都酥麻可怕,鸡皮疙瘩一阵一阵往上涌!
“您上次是怎么受的伤?”许漫强忍着打人的冲动,追打破砂锅问到底。
“……不小心摔伤了。”
“那怎么躲到防空洞里去了?
“躲雨。”
问到狼狈处,林持翰的声音总算正常了,许漫眼尖地靠着玻璃墙的反射发觉,他连微微前倾的身体都恢复了常态。
坚硬而挺拔,像只没了盒子束缚的毛绒惊吓玩具。
许漫在心里松了口气,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空气里枪油的味道逐渐浓重,隐约有沉闷的声响传来。
“啪!”
“啪!”
一声接一声,像是雨滴滴落在芭蕉叶上,又像是皮鞋底敲击在木质地板上。
进了射击等候区,看到靶道里应峤背向而立的身影,她才蓦然惊觉——这分明是钢与火磨砺而生的枪声!
一念未绝,又一声枪响。
少了一层隔音墙的阻挡,那声音震得耳膜颤动,甚至能听到咻咻的破空声。
应峤戴着耳罩,压根没留意到他们进来,扣动扳机时,也只肩膀微微抖动一下。
倒是站在他后的马小南留意到了他们,拍了拍捂着耳朵张大嘴巴的宋繁缕。
宋繁缕回过头,指指墙上的耳罩,示意他们取了戴上。
手势没做完,应峤又是一枪,宋繁缕一边痛苦地张大嘴巴,一边抬手掀掉他耳罩,大喊:“别打了,快去做生意!”
应峤偏了下头,示意他放开,继续扣动扳机。
一直把一匣子打空,才终于放下枪。
他回头看到许漫和林持翰,再想到刚才的对话,眉头很快紧蹙了起来。
这个公子哥,还真惦记上了!
是当真感动到想以身相许了,还是看小姑娘没出社会好哄好骗?
他向来不喜欢队员和被救助人在这方面纠缠不清,看向他们的眼神就有些严厉。
许漫忍不住撇嘴,自己这次可没做错什么,他这“不高兴”是天生的吗?
至于身后这位林持翰,她余光拿瞥了一眼——这可是财神爷,刚冲了几十万呢!
林持翰感应到她视线,又露出那种随时随刻都在散发荷尔蒙的笑容,“环境挺不错哦。”
应峤从射击室走出来,劈头就问:“谁放你们进来的,安检做了吗?”
正要往后退的许漫闻声,脚步不由自主地就停住了。
林持翰倒是好脾气:“刚办好会员,急着体验,就直接刷卡进来了。”
应峤瞥了眼他手上的手环,没发作,转而看向许漫:“那你呢,进来干什么?”
“我……”许漫正要反驳,就被林持翰打了圆场,“陪我一起进来玩玩嘛,一个人打多没意思。”
黑蜂射击馆的规矩,会员确确实实是可以带人进来玩的。
应峤抿紧了嘴唇,半晌才向马小南道:“换小口径的。”
马小南赶紧去换枪。
林持翰阻止道,“别换呀,这是西格绍尔P226?”
“你玩过?”
林持翰老神在在地点头。
既然是老手,应峤也不坚持,拿了安全责任书让他签了,便把位置让了出来。
林持翰确实不是新手,10发子弹打下来,15米的距离能打出99环的成绩。
许漫忍不住感慨:“神枪手啊。”
应峤在心里冷哼一声,不动声色地问:“那要不要试试25米距离的?”
那老子的“神”枪手形象就要崩塌了!
林持翰心虚地摸摸鼻子,转而问许漫:“你要不要试试?”
许漫一怔:“我吗?”
林持翰点头:“我来教你。”
许漫正想推拒,应峤出声打断:“新手先试小口径吧——马小南,拿贝雷塔87。”
“不用,我……我也不是新手。”在她脑子做出反应之前,谎话已经冲口而出。
“你玩过实弹射击?”
“玩、玩过啊!”许漫嘴硬着往前一步,站到了射击位上。
应峤没再阻拦,只拿锐利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
许漫挺直了背脊,拿起笔在安全责任书上写好名字。
她学着林持翰的样子把枪拿了起来,却不知保险栓在哪儿。
应峤心知她又在扯谎,打算冷眼看她出糗。
林持瀚却耐不住了,多好一英雄救美的机会,摩拳擦掌地想要上前帮忙。
应峤在心里叹了一声,先一步抬手,握住她拿枪的手,“两只拇指放这里,左边闭右眼开,双脚分开一些……”
这一下靠得太近,许漫整个人都僵在拿,拿枪的手甚至都忘了用力。
应峤却误会她是不敢使力,犹豫了下,右手绕过她后背,环上去将枪的保险栓拉开,“视线从中间凹缝内看准星,慢慢扣到底。”
许漫努力忽略环绕在自己身后的人,心跳却不争气地“砰砰砰”加速。
争气点!
她深吸了口气,扣住扳机用力。
初时,手指几乎感觉不到任何阻力,一直扣到最后才感觉到扳机的存在,她继续用力往下扣,虎口一震,火焰在枪口炸开。
“叮当!”
子弹壳滚落靶道,系统也播报出了成绩。
“9环!”
“以一个没碰过枪的纯新手来说,马马虎虎。”应峤说完,便把枪自从固定的铁链上卸了下来。
许漫有些不服气,但他刚才枪枪正中红心。而自己,连保险栓在哪儿都搞不清,被人手把手教,也不过打出个9环……
她竭尽全力想要变得强大,想要把当年的感动转化成能向人施与援手的力量。
在他面前,却总有种小孩穿大人衣服的窘迫感。
“你拿强项压人,”她忍不住小声嘟囔道,“赢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应峤“咔嚓”一声卸下弹夹,“不服气?”
“对!”许漫握了下拳,“25周岁才能去一线的队规,根本就不合。女性19.5岁就开始长皱纹了,25周岁新陈代谢都开始变缓慢。而且,你刚开始上一线做救援的时候,压根也未满25周岁吧?”
她越说越是义愤填膺,勇敢地迎着应峤黑漆漆的眼眸挺起了胸膛,“野蜂队伍里明明有一堆年轻人,你却偏偏设了这么一条诡异的标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是怕长江后浪推前浪,被年轻人抢去光芒吗?”
射击室内寂静无声,连一丝风也没有。
也不知过了多久,应峤才终于开口:“那你想比什么?”
“SRT技术!”
对面的目光虽然凛冽,许漫毕竟年轻,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发扬到了极致。
眼神凶就了不起?
她也不是吓大的!
许漫这样给自己壮胆。

第三章 以身相许的报答(三)

SRT,全称Single Rope Technique,即单绳技术,算得上是绳索救援技术的基础。
许漫入队考试的成绩单上,绳索技术的成绩是非常亮眼的。
距离射击馆最近的场地就是一家室内攀岩馆,老板也算是宋繁缕的老相识。听说有人要挑战野蜂应峤的单绳技术,特地清了一块人工岩壁出来。
“这块攀岩墙不错吧,13米高,2个大的偏移点,浦州探洞协会日常训练都找我们租场子。”老板兴致勃勃地昂着头介绍。
“是挺好的。”应峤随口夸道,利索地穿着装备。许漫在那和头盔较劲——她的脑袋本来就不大,剃短了头发之后,总得把头盔调到最紧,才能保证固定不滑落。
老板还想废话,被宋繁缕拉到一边,和方勤等人一起蹲坐下来:“嘘——”
老板这才噤声。
一直安静的林持瀚却有点蹲不住了,小声问:“你们队长,是不是对我们漫漫有意见?”
宋繁缕龇牙,这才哪到哪,就从“许小姐”变成“我们家漫漫”了啊!
“他就是要求比较严格,”方勤从宋繁缕身边探出头,“27年的陈年老处男了,看男女队员都像牲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