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跟随,却始终保持着一小段距离。
如果你不好意思,我可以慢下来呀——
许漫控制不住恋爱脑,恋爱脑一转动又觉得自己特别没出息。
跑步的速度便如同风中的烛火一般,一时快一时慢。
快的时候恨不得贴上前一个队员的背,慢的时候差点踩到应峤的脚。
她又一次放慢速度之后,应峤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许漫漫,你这样跑跑停停,身体机能怎么调节得过来?”
他的声音蓦然响起,许漫一个踉跄,差点踩空。
身后一只大手及时将他扯住,待她站稳后,很快又松开。
“别停,继续跑!”
“哦——”许漫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兴奋,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往下小跑。
头灯晃动,人影也跟着晃动。
偶尔还有萤火虫被他们所惊动,流动的星光一般转瞬即逝。
她和其他人一样,渐渐地开始无暇顾及。
15公里的距离实在不能说近,15公斤的负重也着实不算轻,更何况还经历了精神高度集中的一次绳索下撤演练。
应峤仍旧不远不近跟着,说如影随形也可以,说亦步亦趋也不能算错。
林持瀚那辆骚黄色的蝙蝠车再一次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她已经连目光都有些涣散了。
林持瀚殷殷切切地跟过来,她只无力地摇了摇头,就咬着牙继续往前跑去。
林持瀚无奈,也小跑着跟了上来:“实在太累,就算了——这么多人,就你一个女孩,女人和男人的体力、身体极限本来就不一样。”
许漫自觉疲惫得连五官都曲扭了,也是不懂林少爷怎么就真的黏上自己了。
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漂亮到能让人一见钟情。
也不相信真有人会因为一次救助,就情根深种,乃至非卿不娶。
至于她对应峤……那也是基于了解之后的日久生情。
当年的她,可是很纯洁的!
林持瀚见她脸色变来变去的,真的急了,伸手就想拦他。
一直沉默的应峤却立刻上前,一把将他推开:“不要这么突然拦人,会重力性休克的。”
林持瀚吓了一跳,只好眼睁睁看着许漫继续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
应峤明显还有余力,绕过他之后,兢兢业业地跟在队伍的尾巴上,犹如一个长句子末端的句号。
规整圆润,必不可缺。
林持瀚长吁了口气,回到蝙蝠车上,点火,发动。
深夜的省道上,黄色的小跑车龟爬一般沿着辅导缓慢行驶。
车前,是一队统一着装的长跑队伍。
那些跑者还都戴着头灯,肩膀上挂着闪着红光的臂章。
遥遥望去,犹似一只大蛤(和谐)蟆追着一群萤火虫。
跑步的人韧性十足,跟随的车也耐心不减。
“追逐”整整持续了近一个小时,才终于在道边停下。
徐安是抄近道上的山,自然也是由近道返回,压根没来指挥车这里。
队员们围着车停下来大口喘气,有几个还沿着车子绕圈走动拉伸肌肉——毕竟都是长期锻炼的人,自然明白怎么才能让自己身体更加舒服。
应峤搬了两箱矿泉水下来,没多久就被一抢而空。
宋繁缕靠着车门,有些羡慕地看着不远处那辆小黄车。
这个小少爷,爬山什么的很弱鸡,泡妞手段却非常厉害!
自己要是有一半他的勇气,小方妹早就在他怀里喊“哥哥你好帅”了!
应峤也在留意着那边的情况——按他的说法,人是他带来的,他得负责安全送回去。
***
许漫一边平复着呼吸,一边有些焦急地试图和林持瀚解释清楚自己的态度。
那些如芒在背的目光里虽然也有应峤的一份,她却还是不习惯这样的“阴谋”。
“今天特别谢谢你陪着我跑了那么久,”她斟酌着用词,“但是我真的觉得,我们俩不是特别合适。”
林持瀚靠坐在车头上,胳膊搭着大腿。
“您条件那么好,一定有很多女孩喜欢,我之前的行为如果让您误会了,我好好和您道个歉……”
林持瀚把胳膊从大腿上拿下来,抬起,又放下。
“那个……”他抿了下嘴唇,再抬起脸时,眼睛里的那点失落已经一扫而空,满满的都是笑意,“我也当你是好朋友,才一直跟着来的呀。”
许漫愣住,迟缓地“啊”了一声。
“你救了我,那就是我过命的朋友。”
看着他真诚的笑脸,许漫张大嘴巴,半天也没能挤出一句话来。
自作多情!
你自作多情啦!
她觉得脸蛋开始烧,连耳朵和脖子都火辣辣的。
对啊,人家从来都没正正经经告过白!
自己刚才在说什么?!
拒绝一个没主动向自己表达过爱意的男人!
都21世纪了,一起吃个饭、聊个天,完完全全是友人范畴啊!
许漫恍惚而羞耻地转头走向指挥车,完全忽略了身后林持瀚笑容深处的那点苦涩。
但她那虚浮的脚步、通红的面颊、火燎过一般的脖子和耳朵……落进野蜂众人的眼睛里,则完完全全换了一个含义。
精诚所至,果然金石为开啊!
追女孩当真需要厚脸皮嘛!
这才多久啦,刚和宋副队告白过的小许妹妹就沦陷了!
应峤沉默着站在车尾的阴影处,说不出是个什么心情。
年轻妹子的世界他是真的不懂,才和自己告白没多久,立刻就爱上别人了。
但自己明明拒绝了,也不是她真正的家长,哪来的立场劝阻呢?
他摸了摸口袋里被揉得变形的烟盒,想抽烟,想静静。
第十一章 老来多忘事(一)
野蜂的绳索训练日复一日地继续,晚上和周六日是系统训练,每天早上则是开小灶的时间。
没办法参加晚间训练的欧阳畅想每天报道,许漫也一次不落。
有些时间比较有闲暇的队员,也经常来蹭课。
至于那个多情的林大少爷,来的是少了,每次停留的时间却更久了。
偶尔,还会作为朋友,邀请许漫一起出去聊聊天,散散步什么的。
他的理由也很充分:
想买礼物逗中风偏瘫的祖父开心,找不到人提意见啦;爱上攀岩想学点绳索技术啦……甚至,还有骑行车队不肯再要他,没人一起骑车所以想找她搭伴骑兰田山……
许漫因为上次的“自作多情”,没好意思完全推拒掉。
林持瀚便一副好朋友做派,早早的等在射击馆门口,待她早上训练结束,便异常嚣张地直按喇叭。
欧阳畅想听得眼睛都直了:“许小妹妹,你这个桃花有点旺哦!”
许漫赶紧澄清,“不是,我们是朋友……”她看了一眼应峤,补充道,“他就是找不到人一起挑礼物给他爷爷而已。”
“这都要见家长了?”欧阳畅想的关注点完全偏了,“那你大学没毕业就要领证了吧?!”
许漫还要再解释,应峤已经拿起毛巾,带着狗往浴室走去了。
她叹了口气,扭头看向方勤。
方勤冲着她用力做口型:肯定!吃醋了!
是吗?
吃醋吗?
吃醋这么平静吗?
吃醋看起来……这么漠不关心吗?
许漫有些颓然地看了眼门外的林持瀚,对方冲她露出个灿烂的友谊之笑。
她拎着背包走到方勤面前,把帽子什么的统统往台上上一放:“帮我保管一下哈。”
方勤从她脑门上的汗渍,打量到那件脏兮兮的T恤衫,又皱起鼻子嗅了嗅她身上的汗臭:“约会诶,你就这么穿着去?”
“我都说了不是约会,”许漫叹气,“连你都不明白呀?”
“对你来说不是,对他来说就是了呀!”方勤道,“再说了,打扮又不是冲着谈恋爱去的——把自己收拾得美丽动人,本来就是一种本能。”
“我没有这种本能,”许漫破罐子破摔的看她,“我宁愿陪你看会儿偶像剧。”
方勤露出绝望的表情,挥手示意她赶紧出门。
许漫撇撇嘴,随手在她桌上抽了两张纸巾,一边擦汗一边往外走。
近午的阳光猛烈异常,晒得她不由自主眯起了眼睛。
林持瀚把车顶给降了下去,戴着墨镜靠在座椅上,看着十分地……犯傻。
许漫一坐上那个皮椅,就觉得一股热浪自下而上喷涌而来,差点烫得跳起来。
“今天好热呀,你怎么还把车顶给卸了?”她憋不住问。
“开起来就凉快了。”林持瀚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话是这样说,但他们不是要去逛街吗?
她眯着眼睛还想再问,林持瀚已经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车子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直冲滨江大道。
许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系好安全带,觉得T恤上的汗渍都要被风吹干了。
林持瀚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在扶手箱那捣鼓了几下,掏了副女式的遮阳镜出来,递给她。
“帽子就别戴了,戴这个。”
许漫接过来,架在鼻子上。
林持瀚的说法是对的,车速快起来之后,风就变大了。
待到开上滨江大道,江风刮起,头发丝都被拉得直直的。
好在林持瀚还惦记着给他爷爷买礼物,进入市区之后便改道进入内城线,车速也降了下来。
车速降了,吹到身上的风也小了,气温也开始上升。
林少爷体贴地升起顶篷,把冷气开了起来。
“原来这就叫兜凤呀。”许漫开玩笑道,“确实挺好玩的。”
林持瀚瞥了她一眼,笑道:“好玩吗?我怎么觉得你都没什么精神——敷衍我吧?”
“训练很累的呀。”她半真半假的抱怨道。
“那就别去了呗。”他说得干脆而直接,“你一个女孩,干嘛非得那么辛苦?”
“因为我这条命,就是他们给的呀。”自从林持瀚说了当她是朋友之后,两人的相处倒是自然多了。
林持瀚不可置否,半晌又问:“不是因为应峤?”
许漫一愣,有些结巴道:“因、因为他也没什么吧,本来就是他救的我。”
这个回答倒是大出林持瀚的意外,他长长的“噢”了一声,将车子驶入餐厅的地下车库。
“咦,”许漫蹙眉道,“咱们不是去买礼物?”
“买礼物也要先饱肚子,我饿了呀。”他流畅地将车驶入停车位,“难道你不饿?”
饿,当然是饿的。
许漫摸摸肚子,“那咱们得AA。”
“行,真朋友就得AA!”林持瀚说着熄灭下车。
他选的这家餐厅小资情调十足,价格倒真算不上特别贵。
两人一个穿得花枝招展,摆明了就是浪荡社会哥;另一个脏兮兮的短裤加T恤,模样虽然不出挑,脸却嫩得能掐出水,对比鲜明而扎眼。
服务生领着人落座之后,悄悄和同事嘀咕:“肯定是□□!”
同事点头赞同。
许漫拿着菜单左翻右翻,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林持瀚靠着椅子坐着,看着对面学生气十足的女孩,越看越是顺眼。
——原来,自己喜欢这个类型的!
不够漂亮不要紧,光那眼睛里的神采就顶十七八张网红脸了。
不够优雅也没关系,人小妹妹救人时候眼也不眨地就攀着岩石过去了,可比那些虚架子有用多了。
而且,人还年轻。
还有大把大把的未来和希望。
和这样的人待在一起,仿佛自己的人生也还青春洋溢,未来可期!
许漫点完了菜,正打算把菜单递给他,见他目光灼灼的发呆,忍不住冲着他挥手道,“怎么了?醒醒!”
林持瀚这才回神,心里痒痒的:
看,连挥手都挥得这么可爱!
谁说可爱不如漂亮啦!
那是没见到真可爱的人!
他心情愉快,接过菜单,随便一划拉,便交给了服务员。
等上菜的时候,林持瀚聊起了自己的祖父。
“老头脾气特别坏,还小心眼,总瞧不起人。每天动不动就骂骂咧咧的,嫌弃我奶奶没品位,我爸没雄心,我不够有他当年杀伐决断的气势。”他说着笑了起来,“他那个年代,和咱们现在怎么能一样呢?我就说你别老是嫌弃东,嫌弃西的,有本事你和我打盘游戏,赢了我喊你爸爸。他气得拍着床大骂,我是你爸爸的爸爸!”
许漫跟着大笑出声。
“但他后来还是学会了,还让保姆给投屏到大屏幕上,再装上游戏手柄,”林持瀚做了个一指禅的姿势,“因为对着手机只会这么戳。”
……
一顿饭吃完,许漫甚至生出想去探望一下这位老人家的念头。
生老病死是人生铁律,再坚强的人,在日渐增长的年纪面前,也不得不步步退让。
直至,走至尽头。
因为老人家喜欢喝茶,吃罢饭,两人便一起去了浦州有名的茶具店。
林持瀚指着套青瓷茶宠问好不好看,许漫却指向了旁边的那套紫砂猴子。
“这个是不是更好玩一点?”
林持瀚探头一看,眼睛也是一亮。
那套猴子一共六只,三只老猴三只小猴。
小猴翻跟斗,老猴便敲锣;小猴打瞌睡,老猴便盖被子;小猴偷桃子,老猴则在后面举着棍子撵。
“行,就这套!”
林持瀚笑逐颜开。
售货员于是开始打包,林持瀚在店里走了两个圈,向许漫道:“你下午要是没事,一起陪我去见见我爷爷吧?他成天坐轮椅上,特无聊。”
许漫呆了下,正要拒绝,包里的手机却突然震动了一下。
她低头去掏手机,包盖还没打开,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一下一下,断断续续,像是零星落下的雨滴。
第十一章 老来多忘事(二)
许漫打开手机,首先看到就是一张老人严肃的半身照脸。
他穿着身藏青色的衣服,肩背笔挺,目光有些呆滞地看向镜头外。
C类任务,87岁,阿尔茨海默症老人,失踪2个小时……
她往上翻了翻,很快翻到了信息的源头。
不是方勤转发,也不是应峤和宋繁缕通知的——这个任务的求助人来自野蜂内部。
发消息的正是那个第一次集训时,和许漫交换了位置的闵涛。
“我爷爷离家出走了,我查遍了家附近的摄像头都找不到人!他有阿尔茨海默症!”
许漫呆呆地凝视着那行早翻出来的记录,阿尔茨海默症,还有个更为大众所熟知的名称——老年痴呆。
野蜂每年的寻人任务里,一大半都与之相关。
年迈的老人们犹如失群的孤雁,迷失在或长或短的回家路上,仿佛蹒跚学步的稚童一般无助。
方勤已经整理好寻人启事,附着老人的照片、基本信息、离家时间等资料,图片末尾还有任务群的二维码。
城市寻人不同于别的救援,最有效的其实就是人海战术,多一个人参与,就多一份希望。
许漫瞄了眼集合时间和地点,也飞快地识别二维码入群。
“我送你过去吧。”林持瀚也在骑手群里,自然看到了方勤转发的寻人启事。
许漫点点头,手指有些茫然地在手机屏幕上摩挲了下。
林持瀚一边调头,一边感慨着叹了口气。
时光如白驹过隙,它将懵懂幼童拔节成翠竹一般的少年,又将满头青丝磨砺成苍苍白发。
林家爷爷悲恸于失去的自由躯干,闵家爷爷却连回忆都没有了。
射击馆比闵涛家近,许漫便请他将自己重新送回射击馆。
“你们不是去那个老人家集合?我直接送你过去吧。”林持瀚看了眼导航,分析道,“这样也省得他们等你,浪费时间。”
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许漫安静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去翻手机。
寻人启事已经转发了,老人的外貌她也看了好几遍了,最后终于发现了不对的地方,赶紧拨电话给方勤:
“小方姐,什么叫‘失踪时可能赤足、裸(和谐)体’?”
方勤那边噪音一片,似乎也在车上,“他把今天穿的衣服给脱在家里了,家人翻遍衣柜,所有衣服都在,日常穿的鞋子也在……”
这……
许漫仰头看了眼车窗外火辣辣的太阳,当真一脸迷茫。
阿尔茨海默症一般是没有感觉障碍的,能感觉到疼痛,自然也能感觉到冷热。
这么热的天气裸着就算了,为什么要打赤脚呢?
闵涛家住在地铁站旁,家门口附近几条道路全是单行道,车流量也特别大。
林持瀚绕了两圈,才终于找到停车位。
许漫老远就看到野蜂的指挥车了,小跑着过去,却发现车里只有一个徐安。
“来了呀?”驾驶座上的徐安拎起一件志愿者马甲,指了指对面的小区:“8栋2单元0102室,他们都进去了。”
许漫接过马甲道了谢,从车上下来,意外地发现林持瀚也跟了上来。
“反正都来了,多个人多份力量,”他推了推墨镜,“我陪你一起找吧。”
这样的帮助,许漫是没办法拒绝的。
两人于是一起往小区里走去。
开放式的老小区楼层不高,不但没有电梯,连摄像头都不多。
闵涛家又在一楼,进出便利,甚至可以形容为四通八达。
两人走到闵家门口,大门都没关,里面隐约传来人声。
许漫当先走了进去,客厅或坐或站都是人,应峤站在闵涛身侧,正听他介绍情况。
“我们小区一共8个摄像头,附近的5个摄像头我全部翻过了。人午饭前还在,吃完饭就不见了!”闵涛眼眶通红,又指了指床上的衣裤,“你看,衣服、裤子都在,鞋子也在!他这走哪儿,都不应该完全没人注意到啊!”
应峤拍了拍他肩膀,问方勤,“任务小组群有多少人了?”
“40多个人了,”方勤道,“但毕竟是工作时间,能来现场帮忙搜索的只有20个左右,现在到了10……”他扭头了下许漫和没穿马甲的林持瀚,犹豫道,“11个吧。”
应峤“嗯”了一声,“那先组织起来,老宋带队,按方圆5公里的番外地毯式查。我和闵涛再去翻一次摄像头。”
说完,便和闵涛一起往外走去。
许漫下意识侧身,眼睁睁看着两人往外走去。
应峤目不斜视,只在看到门口的林持瀚时微微蹙了下眉,迈步出了玄关。
***
地毯式搜索枯燥而辛苦。
宋繁缕把剩下的人分成了四个小组,自己带一组,其他三名老队员各带一组。
许漫和林持瀚被分配到了方勤和林中磷那组,一行人沿着滚烫的马路挨家挨户询问。
遇到店内有摄像头的店铺,便留人下来简单翻看记录,顺便反馈给应峤——附近的摄像头实在太少,老人万一进了哪家商铺,也可能被记录下来。
从烈日炎炎的下午到夜幕低垂,他们甚至连附近的大型垃圾桶、房屋后面的草丛都统统翻遍了,仍旧一无所获。
附近的居民也好,商户也吧,没人见过照片上长相的老人家,更遑论夸张的“裸人”。
扩大搜索区域之前,搜救小组成员重新回到了指挥车附近,利用吃饭的时间开个短会。
宋繁缕一边大口吃着快餐,一边含含糊糊地嘟囔:“闵涛,你再去家里找找你爷爷的衣服——我们翻摄像头也好,到处问人也罢,衣服是个很重要的标志……”
林中磷也难得插嘴,“他就不可能裸着出去的,他要是裸着出去,没准半条大街的人都去围观了。”
第十一章 老来多忘事(三)
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闵涛却当真放下筷子,往家里走去。
应峤略一思忖,也起身跟去。
许漫嘴里还有米饭没咽下去,这时也直接站了起来,跟着就往里走。
说她好奇也好,新人不经事也好,她就是想不明白老人把衣裤留在家里的缘由。
她跟着走了,林持瀚也自然而然地站了起来。
闵涛家本市的亲戚几乎都赶来了,也是最早开始出门寻人的,这时正聚在院子里吃饭。
闵涛顾不上打招呼,推开门直接往祖父的房间走去。
闵奶奶和闵爸爸跟了过来:“涛涛,怎么了?”
闵涛指指祖父的房间:“我再去找找,看看他到底穿的哪身衣服,没准能有线索。”
“我都翻了好几遍了,”闵奶奶说着擦了下眼角的泪花,“他就那么几身衣服,真的一件都没少……这是做了什么孽,好端端的人走丢了,万一……”
在老人的唠叨声里,闵涛还是把房间打开了。
祖父的房间简洁而朴素,除了一张床、一套桌椅、一个衣柜,就没别的家具了。
床上的被子叠的整齐如刀切,衣柜里的衣服分门别类码好,就连桌子上放着的相框都紧贴墙壁,一丝不苟。
闵涛凭着记忆将衣服一件一件翻检过去,最后探头问门口站着的闵奶奶:“我爷爷那件打了补丁的条纹短袖T恤呢?”
“阳台上挂着呢。”闵奶奶道,“我刚去看了,还有那条藏青色的裤子,都在。”
闵涛无奈地关上衣柜门,冲着应峤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