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卫七 作者:姀锡
文案

卫七出生簪缨世家,父亲风流无用,母亲又是个不成器的失宠姨娘,家中嫡庶姐妹众多,她生性要强,心眼狭小,嫉妒成性,处处算计,嘴上手上从不吃亏,终于,用她那无双的计谋设计了嫡姐的亲事,代替嫡姐嫁入了那顶了天的太子府。
然太子对她百般厌恶,在所有人的反对下,毅然娶了失了“贞”的嫡姐做太子侧妃,并待其百般宠爱。
卫七嫉妒吃醋,心生扭曲,设计太子纳妾,仗着太子妃的身份,日日拉帮结派,拉拢人心,斗嫡姐,气太子,搅得整个太子府乌烟瘴气,不得安宁。
一朝有孕,卫七那颗坚硬扭曲的心忽而变得···柔软了起来。
一心扑在有了孩子的喜悦上失了神,却未想正在此时,被那一贯老实柔弱的嫡姐借机算计,一尸两命。
一朝重生到五岁那年。
上一世升级打怪太累人了,累到失去了一切,这一世,她只想要洗心革面,做个好人,过安安稳稳的清闲自在日子。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爱情战争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卫七。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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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话说在元陵城三百里外的陈家村有一处大庄子,庄子有些老旧了,瞧着有些年头,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三进院落依旧是整个村子里独一份的存在,昭显着家主的气派与显赫。
这庄子的主人姓卫,乃是元陵城中卫阁老家的产业,卫家在这陈家村有数百亩良田,养活了大半个陈家村,村子里多半村民皆是卫家的佃户。
庄子里头理事的原是府里派来的王管事,后管事的王庄头随着卫家大房一道进了京,庄子里便重新提拔了原先的副庄头来管束,原先的二等如今的大庄头姓陈,乃陈家村人,卫家家生子,陈老庄头如今年纪渐渐年迈,恐无法继续胜任庄子里的把管,遂于年前向家主禀告举荐其儿子陈大详继续来接任庄头的位置。
只不过这陈大详老实巴交,又有些惧内,恐无法胜任,不过此人规矩老实,会识字算账,还算聪明,这般瞧来又像是个令人放心的,况且他媳妇儿虽泼辣厉害,却是个实实在在精明能干的主,且嘴皮子利索,又好似正好与之相辅相成,弥补了其性子上的缺,倒也适合。
许是尚且无顶顶好的可用之人,又许是家主有意观察观察,只在年初时听闻府里目前正在管事的五太太有意将身边一个方才嫁了人的二等婢女及其夫家一家派过来,却又迟迟不见动静,如今,从年初巴巴盼到了年尾,陈家一家子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只恨不得悬在脖子上的这一刀快快落下才好。
时下正值寒冬十月,眼下,早早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那鹅毛大的雪绒花一朵一朵,就跟村里南边那百亩棉花地里的棉花似的,不眠不休的落了整整三日三夜,足足快有半尺厚了,倘若再下个一两日,一脚踩下去怕是都将要没过膝盖骨了。
尤其,前儿个夜里还刮起了暴风,暴风雪席卷整个陈家村,村子里刮破了不少屋子,而庄子西边那个猪圈的围栏垮塌了,砸死了五六头猪,还伤了好几头,连前些日子到山上逮的那头野猪也给砸死了,不仅如此,竟还砸伤了西厢房那个唯唯诺诺的小贱蹄子,卫家五房庶出的七娘子。
“真是一对倒霉催的搅屎棍。”
未来的庄头夫人如今的吕氏这会儿窝在屋子里,边磕着瓜子,边想起了这桩倒霉催的颇事儿,边一脸嫌弃咒骂道。
外头寒风呼啸,她这屋子里头却是暖呼呼的,炕上热乎乎的不说,这会儿屋子里还烧着炭火,磕着瓜子烤着火儿,日子不可谓不美哉。
那炭火虽比不上府里主子们用的银碳金贵,却也是顶顶好的,在这整个陈家村,能够用上这等炭火的不出一个巴掌,寻常村民也唯有靠烧些干柴火取暖。
这葵花籽皆是胖乎乎的一颗,刚炒热的,瓜子壳饱满,颗粒大,上下嘴皮一嗑,豆大的瓜子肉勾进嘴里,吧唧一嚼,满口香味。
一旁的桌子上还摆着一个算盘,吕氏咔咔嗑了一把瓜子,想起这场无妄之灾,顿时连瓜子都嗑不下去了,只呸呸两下,吐了嘴里的瓜子壳,拍了拍手,将算盘拿了过来,哗哗哗的盘算了起来。
猪圈里那十几头猪只只快赶上二百斤了,这些土猪是特意圈养着等到过年时供奉到府里去的,往年每年府里的猪肉皆是从这走,今年赶在这节骨眼上,吕氏本想今年能有个好收成,将年尾这等子场面活儿干得漂漂亮亮的,好到五太太跟前讨个好,说不定主子高兴,这庄头的位置便能拍板做牢靠了。
如今,猪的数目不够,只能到村民们那里私下收购,而这笔款项却是万不能往上报的,只得自个私下掏腰包,赶上了这等破事儿,真是哑巴吃黄连,有理没法说去。
再加上,猪圈里半个月前那头老母猪还生下了七八只猪崽子,如今这天气如此恶劣,能不能养得活还是个事儿呢,这人一倒霉,桩桩件件糟心的事儿皆上赶着来,真是晦气,想到这里,吕氏便又抓耳挠腮的将那一对窝囊废母女给好是咒骂了一顿:“连看一窝猪都看不劳,真是一对废物,活着简直浪费口粮,还当真以为是原先府里头的主子,以为是过来享清福的么?我呸,简直是不知所谓。”
吕氏咒骂间,忽而门从外头被推开,不多时,进来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男子高瘦,穿了一身青布棉袄儿,头上裹着厚厚的头巾,青木色的,洗得都发白了,双手套在袖口里,刚打外头进来,浑身冷得直打着哆嗦,这人便是那吕氏的丈夫陈大详。
吕氏见了,脸上一沉,扯着嗓子咒骂道:“要死了,是要冻死老娘不成?还不赶紧捂严实了,跟你那死老爹一样,窝囊废一个!”
吕氏脾气烈性,嗓门又大,十句里有七句在骂人,对谁都一样。
陈大详素来老实,被吕氏骂惯了,也无甚脾气,跟他爹一样,有些唯唯诺诺,用吕氏的话来说,典型的奴才样,活该世世代代皆是做奴才的命。
陈大详只嘿嘿笑了两声,转身将原本早已经捂严实的帘子又给紧了紧,这才朝着吕氏走了去,边走,便从胸口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黄纸包,约莫是怕东西冷了,特意藏在袄儿里头捂着,拿出来时竟还有些烫手,将黄纸包打开一瞧,只见里头是一把刚炒熟的黄豆。
陈大详有些殷勤的冲吕氏道:“媳妇儿,这可是厨房的薛大娘刚炒熟的,我闻着怪香的,知道你就好这一口,特意抓了一把来,给你泡茶吃!”
边说着,边取了个碗来,往里洒了一把黄豆,又到一旁的柜子上的罐子里抓了一把茶叶,芝麻,挑了点食盐,又撕了几根生姜条放里头,再回到火盆前,将那烧得呼呼直乱叫的铜壶拎起,往碗里一倒,一碗香喷喷的的芝麻黄豆茶出炉了,这是陈家村特制的茶,香喷喷的,似茶,似汤,冬日里吃上一碗,连心窝子都发烫了,贼舒坦。
吕氏本来嗑瓜子嗑得嘴都起泡了,正渴着了,烤火舒坦,又不想动,如今见陈大详如此,脸色这才稍稍缓和接了过来,对着飘在碗面上的芝麻啜了一口,这才放下了算盘,挑眉问道:“西厢房里的那个小贱蹄子怎么样了,死不了罢?”
吕氏嘴里的小贱蹄子原是府里的七娘子,是个庶出的,不受宠的,生母阮姨娘原是通房丫头出生,外头买来的一个婢女罢了,地位最是低贱,一朝撞上大运大了肚子后这才被抬了姨娘,是个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怂蛋,两母女皆是,从前在府上时从来就无甚存在感,夏日里的时候因犯了事儿,被发落到庄子里来了,但凡进了这样的地方,岂有回得去的道理。
因此,吕氏这小半年来明着暗着可没少欺负那对母女,将这些年来伏低做小做奴才所受的所有憋屈全部原原本本的归还了,横竖,在吕氏眼里,那对母女便是奴才的奴才罢了,只要留她们一条命在,方可任她践踏蹂、躏,横竖上头是有人做主的。
陈大详却不同,在他眼里,主子便是主子,即便是犯了事儿的主子依然是主子,听到吕氏这般口无遮拦,顿时心里一突,却又不敢反驳,只苦哈哈道:“好歹声音小些,叫旁人听了去成什么样子,如今马上到年底了,还是悠着些,甭叫人到主子跟前说了闲话去。”
说着,见吕氏双眼一瞪,陈大详立马止住了唠叨,说起了正事来,只皱紧了眉头叹了一口气道:“伍家老叔才刚去,说是···说是今儿个若是再不醒过来,怕是···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说到这里,陈大详心里一紧。
到底是府里的娘子,便是再如何不受宠,这若是不明不白的去了到底是说不过去的,回头甭说庄头的位置不保,倘若真要计较起来,他们全家的命怕是都保不住了。
若是早些去请大夫来瞧瞧便好了,偏偏硬生生的从前儿个夜里拖到了今儿个早上才去请,为此,还跟吕氏拌了两句嘴,他亲自冒雪去请的伍家老叔,方才不敢进门,这才特意绕去厨房包了一纸豆子来。
“当真?竟真有这般严重?不是···不是就摔了腿么,大不了断了一条腿罢了,怎地会有性命之忧?”
吕氏听了一惊,立马将手中的芝麻豆子茶往桌子上一隔,整个人都惊得立马起了身来,她还以为是那屋子人自诩金贵,小题大做来着,原来竟是真有其事?
陈大详道:“不仅摔了腿,后脑勺也摔坏了,没有流血,当时没人注意到,今儿个伍家老叔摸到了,说脑子里积了淤血,要是醒不过来的话···哎,也是个苦命的···”
陈大详对七娘子的病情还算清楚的,要不然一大早也不敢急得跟吕氏吵了嘴,如今,唯有在心里拜了各方菩萨,盼着什么时候能醒便好了。
吕氏听了,心里一慌,愣了好一阵没说话,过了好半晌,只咬咬牙道:“伍家老叔摸脉摸得准不准,他又没正经学过医,说的那番话哪里算得准?”
正琢磨着要不要派人冒雪去镇上请大夫来,可是,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忽而一狠,道:“横竖半年前送过来时就只剩下半条命了,如今还苟活了半年已是她的运道了,要怪只能怪她命不好,谁叫大半夜偷摸跑到猪圈里去,如今被砸死了怪得了谁,便是当真闹到了太太跟前,咱们也有咱们的苦衷!”
说着,暗自琢磨了一阵,眼珠子一转,只立马起身冲陈大详道:“你还是出几个钱,派人到镇上去请了大夫来,不对不对,你得亲自过去一趟,顺道拐去那绸缎庄子将这事儿跟徐大娘细说了,看她怎么说。”
至少,场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回头如果那倒霉催的真的死了,至少尽力去请了大夫。
陈大详只以为吕氏良心发现了,顿时一阵欣喜,忙不迭去了。


002

却说陈家村离镇上不远,往日里一个时辰便可打个来回,如今下了大雪,地面的雪又厚又滑,不大好走,还不定得耗上多少个时辰,吕氏坐在屋子里莫名有些烦躁不安,一直到了中午时分还不见人回来,她便摸去了一趟厨房。
在厨房门口晃荡了一阵,冷得吕氏直想骂娘,正欲返回时便瞅见厨房的薛大娘提着一个破食盒唉声叹气的回来了,见吕氏站在门口,薛大娘赶紧将食盒往身后藏了藏,脸上堆着笑道:“哟,今儿个天气这么冷,你怎么到这来了,午饭刚才咱们家杏丫头给送过去了吧,今儿个一早给新焖的五花肉,尝了没,味道怎么样,刚还给老庄主送去了,老庄主牙掉了,旁的吃食嚼不动,今儿个这肉都炖烂了,倒是一连着吃了好几块,整个人瞧着都精神些了。”
薛大娘逮着吕氏喋喋不休道,末了,抓着吕氏商讨起这些猪肉该如何处置,这些肉皆乃是前儿个被砸死的那几头猪的死猪肉,昨儿个庄子里的劳动们冒着大雪将几头猪连夜给宰了,薛大娘也跟着忙活了一日一夜,今儿个一早听吕氏的吩咐将猪肉给熏了,余下剩下的一些边边角角给庄子里每家每户都分了,薛大娘晓得吕氏手紧,纷纷一五一十皆跟她禀了,每一斤肉都有各自的去处。
只不过,她听说西厢房的七娘子摔得厉害,今儿个给偷偷送了一份去,哪知好巧不巧,被这吕氏给撞了个正着。
果然,只见吕氏微微眯着眼,往她身后的食盒上瞟了瞟,不过这一回倒是难得没有刁难她,只漫不经心道:“你是打西厢房来罢,怎么着,七娘子如今身子骨好些了么?”
吕氏晓得这薛大娘是个烂好人,往日里老爱偷偷接济西厢房那对母女,这薛大娘娘家的弟媳在府里头当差,自个的大女儿也弄进府里了,虽说是个不起眼的三等婢女,指不定哪天就发达了,是以,对着薛大娘吕氏一直有几分容忍。
眼下,她有心想要打听那西厢房里的状况,只是那西厢房当年死过人,她亲眼撞见过,如今怕是又要死上一个,担心里头晦气,又素来厌恶里头那两人,吕氏极少往里头走动,知道整个庄子里这薛大娘对那里头的情况最是了解,便旁敲侧击的到她这里打探了起来。
薛大娘惊诧于吕氏这日突如其来的关心,愣了一阵,只立即摇了摇头,道:“打从前儿个夜里被砸了后便开始烧了起来,一直到了现如今还不见醒,那额头,啧啧啧,我方才摸了一把,那叫一个滚烫哟,真是个可怜见的,今早伍家老大叔还来了,说···说怕是醒不过来了,你说老天爷的心肠咋地就这么硬了,才五岁年纪,比咱们家杏丫头还小,阮姨娘在一旁都哭成了个人干了都,我都没敢多呆,实在是瞧不下去了,这不,赶紧回了。”
薛大娘唉声叹气道。
吕氏听了心里有了底,又问了两句,这才去了。
回去后准备到大门口看一眼,远远地,只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庄子外响起,这声音,不用怀疑,定是那二人台的滑杆轿子发出的声音,吕氏匆匆走到门口处往外一瞅,果不其然便瞅见二位轿夫抬着一抬青油布小轿一晃一晃的从雪地里来了,正巧里头有人掀开布料,露出一张大饼脸,可不正是那合盛绸缎铺子里的徐大娘。
吕氏见了,立马欢喜迎了上去,走近才发现后头还跟着一抬轿子,原来是陈大详那傻子给大夫也多请了一抬轿子,吕氏心里低声咒骂了一声,此时却压根无心计较,让陈大详领着大夫给那病秧子瞧瞧,自个立马将徐大娘领进了屋子好商量对策。
徐大娘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比吕氏大上几岁,生了一张大饼脸,委实说不上多好看,可她跟了绸缎铺子的掌柜,身上那首饰,那缎袄儿,头上那金灿灿的金钗,任谁见了都只当是哪家府里头的金贵太太,哪里是她们这等乡下村妇能够及得上的。
一进屋,吕氏立马客客气气的给徐大娘上茶道:“哎呦喂,你说这大冷的天,你怎么就亲自来了,咱们家那个榆木疙瘩,真是蠢得要命,我跟他好说歹说,说跟嫂子讨了主意便是,他竟然还如此大费周章的将您给接来了,这大冷天里,定是冻坏了罢?”
吕氏难得有些殷勤的招呼前后。
徐大娘接了茶,笑道:“弟妹甭忙活,说正事要紧。”说着,坐在炕上,笑容一淡,只一脸正色道:“西厢房里头那位···当真快要不行了?”
吕氏叹了一口气,道:“可不正是,前儿个刮了大暴雪,这倒好,大半夜里溜到猪圈去了,您说,这不是瞎添乱么,猪圈那半面墙都塌了,砸死砸坏了七八头猪不说,还将那位小祖宗也给一并砸了,起先只以为伤了腿,无甚大碍,结果昨儿个夜里开始便发烧昏迷不止,吓了我一跳,立马巴巴请了村里会医术的老先生来,说是摔坏了脑袋,怕是撑不了多少时日了,我一听差点吓去了半条命,这不,便是下了这么大的雪,也丝毫不敢耽搁,巴巴迎着大雪便立即去请大夫,去请嫂子商量对策。”
说到这里,脸上露出几分担忧,道:“嫂子,您说,这事不赖咱们罢,这七娘子倘若真在咱们庄子里去了,也合该怪不得咱们头上才是,您说呢?”
徐大娘吃了一口茶,听到吕氏所言,沉思了一会儿道:“倘若真是如此,也是那孩子自己的造化。”
吕氏听了一喜,道:“可不正是,当初那七姑娘被送来时便只剩下了半条命,我听说当年六娘子还险些叫她给害了去,要我说啊,这便是叫做现世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徐大娘目光闪了闪,没接话。
吕氏见了忙往自个嘴上扇了两下,道:“瞧瞧,我这嘴上没把门的,尽说些不该说的瞎话。”说着,忙去拉徐大娘的手,一脸殷勤道:“哎,我说好嫂子,回头您可得替妹妹到姨娘那里好生说句公道话才是啊,谁不知现如今府中虽是太太掌事,却要数咱们姨娘最说得上话,而嫂子您又是姨娘跟前的头一份,有您肯帮着求情,我这心里头才能踏实。”
说着,从袖管里摸出一个荷包塞进了徐大娘手里。
徐大娘掂量了几下荷包,这才笑道:“你放心,这事从头到尾也怪不了任何人,太太跟姨娘皆是明白人,自会给个公断的。”
说到这里,反手拍了拍吕氏的手背,意味深长道:“姨娘也素来欣赏你的能干,她知你是个忠心的,往后定会少不了你的好。”
说罢,又端起茶吃了一口道:“对了,眼下马上就要到年底了,这庄子的定数也该下定论了,你放心,这个庄头的位置,有姨娘周旋,定会跑不了,不过,七娘子这事儿,也马虎不得,倘若当真救不回了,便如实禀告便是,不过,庄子里你可管束严厉些,往日里你对西厢房里那对母子的恶性,旁人不知,我却是多少知晓些的,捂严实些了,回头甭传到了不该听到的人的耳朵里,那便是姨娘,也兜不住你,毕竟是老爷的亲骨肉不是?倘若救回来了,你也得需忍着些,跟你说一桩事儿,我也是前两日才从府里打听来的消息,听说大老爷进京述职被提拔封了大官,大老爷想要接老太爷老夫人一道入京,到时候五房自然也会跟着去,只不知是赶着今年动身,还是得等到年后去了,待主子们搬去京城了,管她什么七娘子还是十七娘子,这诺大的庄子还不是由你说了算,况且,这庄子可是个肥缺,指不定将来连我也得依仗着你了,所以说,在七娘子这桩子事上不可冒进,你的忠心,姨娘心里头明白,不必急在这一时,知道么?”
徐大娘只以为七娘子这一祸事儿,是吕氏在背后搞得鬼,这大半年来,吕氏借着刁难阮姨娘母女二人在姨娘跟前讨了不少好,不过眼下到了年底事儿多,该敲打的还是得敲打,免得行事过分,反倒是弄巧成拙。
而吕氏听到徐大娘一言,顿时喜得容光焕发,这两年,她一面在姨娘这边讨好,一面又在太太跟前示好,如此伏低做小,可不就是为了这么个庄头的位置么,如今得了这么一个天大好的消息,只喜得不知所云。
正连连应下时,只见徐大详气喘吁吁的跑了来,亦是一脸喜色道:“醒了,醒了,七娘子终于醒过来了!”
吕氏听了面色微凝,与徐大娘对视了一眼。
徐大娘放下杯子,冲吕氏使了个眼色,吕氏半眯着眼点了点头,徐氏这便又冲徐大详道:“醒了便好,我也能放心的去了。”
说完,出了屋子,复又命轿子抬着去了,片刻未曾停留。


003

而在那西厢房里。
冷,钻心的冷,宛若整个人躺在了冰窖里似的,冰冷刺骨。
疼,只觉得全身哪哪都疼,头疼,脚疼,全身都疼,然而最疼的却是肚子,只觉得整个肚子不断往下坠,疼得快要掉出来了似的,疼得只想要整个卷缩起来,却发现四肢僵硬住了,完全动弹不得。
周围静悄悄地,却又时不时传来阵阵呜咽啜泣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有些凄凉,有些瘆人。
卫臻缓缓张开眼,视线一片青白,神智有些恍惚。
“安安,我可怜的安安···呜呜···”
“赶快醒来,赶快醒过来···你要是醒不过来了,可叫姨娘怎么活啊···”
“姨娘也不想活了,姨娘也要跟你一块去了···呜呜···”
谁在哭?
安安?
安安是谁?
这个名字如何这样熟悉?
哦,对了,安安这个名字好像是她儿时的乳名,难怪她觉得这个名字既陌生又有些熟悉,这个乳名知道的人不多,已经有好多好多年没有听人唤过了,难怪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
是她吗?
在这个世界上能够这样唤她的人,唯有一人。
哭什么?
她如此难受,这是要死了吗?
她死了,整个天下会为她哭的怕也就剩下这么一个人了吧,所有人全都厌恶她,憎恨她,却又个个忌惮她,畏惧她,面上皆恭恭敬敬的,然而私底下却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千刀万剐了,她若是死了,无人伤心,无人难过,所有人怕是都恨不得燃放炮仗庆祝了罢。
想到这里,熟悉的疼痛感慢慢拉回了她的思绪。
哦,她记起来了,那种钻心的疼痛,便是被打到了十八层地狱都是忘不了的——
那是她嫁到太子府的第六个年头,她身子骨本就弱,却生性要强,嫁到太子府后,因太子的厌恶,便将满腔怨言愤怒全都发泄到了他的后院,她过得不好,便也要他讨不了好,她日日与后院里头的那些个女人们勾心斗角,明争暗斗,她行事本就毒辣狠绝,又有几分手段,打压排挤,陷害污蔑,横竖他宠一个,她便发了狠对付一个,是闹得整个太子府镇日不得安宁,有那么一阵,整个太子府里的女人们皆不敢轻易亲近太子,那是她最骄傲自满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