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元懿边走边道:“不是说过了么?让你昨儿个夜里扮作本少爷躺在本少爷的寝榻上,怎么就被人给发现了,这么点小事儿都办不好成,要你有何用?”
二宝只苦着一张脸,可怜巴交道:“我的个好少爷,昨儿个小的是按照您的吩咐躺在了您的寝榻上,可谁知昨儿个夜里老爷跟前的吴管事来了,说老爷要请少爷前去问学问,少爷您不在,小的哪敢吱声,老爷久不见少爷过去,这不,就亲自过来了···”
霍元懿冷哼了声,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说罢,想了想,忽然用扇子抵了抵下巴,斜眼瞅了眼二宝道:“今儿个激灵点,倘若再被老头子发现了,你那屁股甭开花直接结果得了···”
二宝听罢,只立马夹紧了双腿,只觉得两股颤颤,一脸苦兮兮道:“我的个好少爷,您今儿个怎么还去呀,您今儿个才被老爷太太罚了,这几日老爷盯得严,您就歇上几日罢,小的昨儿个才刚领了罚,若是再被老爷逮住,小的···小的怕是再也见不到少爷您啦···”
二宝边说边下意识的抚了抚被挨了几板子的屁股。
霍元懿道:“你懂个什么?今儿个百花楼的···”
说到这里忽而不对,话语一顿,扭头瞪了二宝一眼,道:“何时敢管起本少爷了呢,狗奴才···”
虽是喝斥的话,语气倒并不严厉,反而懒懒散散的。
二宝却差点哭了。
***
这主仆二人渐行渐远,后边的话便慢慢听不见了。
然而前边那些个零零散散的话却都陆陆续续传进了尹氏等人的耳朵里。
银屏听了嘴角一抽,这话偏偏让她听到了,可这二少爷的事儿她可不敢管啊。
尹氏只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
霍元昭对这胆大包天的二哥羡慕嫉妒得紧。
而此时,鸿哥儿轻轻扯了扯纪鸢的袖子,小声问道:“阿姐,百花楼是啥地方?有很多花吗?”
鸿哥儿年岁小,耳目过人,因为好奇,方才一直竖着两只小耳朵,将霍元懿跟小厮那番话全都听了去。
纪鸢:“······”
纪鸢面上稍稍有些不大自在。
还未来得及与鸿哥儿解释,其实此花非彼花时,立在纪鸢身侧的霍元昭只当即羞红了脸,十分恼怒的瞪了鸿哥儿一眼,咬牙道:“好你个小色胚···”
鸿哥儿皱着小脸,瞧着约莫又想要发问了。
好在尹氏轻轻的咳了一声,稍稍偏头道:“咱们该进去了···”
终止了这场尴尬的发问。
***
走到正房门口时,里头有两个守门的小丫头立即掀开了帘子,朝尹氏及霍元昭微微福了福身子问安。
纪鸢紧牵着鸿哥儿的手规微微有些紧张的跟在尹氏的身后。
大概瞧出了她的紧张,霍元昭只一脸嫌弃的瞥了纪鸢一眼。
觉得果真是个没见过世面,扶不起的阿斗。
待进了屋子,便瞧见一座漆木双面彩绘屏风立在眼前。
共有六扇,上头绘着一枝梅花,画笔干练,线条苍劲有力,将梅花枝干姿态各异悉数跃然屏风上,瞧着栩栩如生,高人雅致,定然十足珍贵。
屏风后有说笑声传来。
又待绕过屏风,进了正堂,便瞧见整个屋子里大得没边,屋子了坐满了人。
正堂正对面设了一座大紫檀浮雕案桌,案桌上设有定窑青铜、小理石屏风、及两个大青花瓷花瓶等摆件,案桌下设有一张四仙方桌,左右两边各设一把太师椅。
而左边的太师椅上坐了一位三十出头的年轻妇人,银盘脸,皮肤雪白,美貌端庄,身型略有几分丰盈富态,瞧着有些雍容华贵。
身上穿了一身正红色的牡丹花褂,下着洋红锦缎罗群,头戴着赤金红宝石大金钗,手上套着红色玛瑙手镯,身上装饰无不精细名贵。
身后身侧分别守着三四名丫鬟伺候着,一看便可知其身份,定是这二房的女主子二太太王氏也。
***
地上铺了地毯,下头两排各设了八张楠木交椅。
左手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位十二三岁的姑娘,女子生得与二太太有几分神似,尤其是那脸型与其母生得一般无二,只见容貌明艳绝色,清丽难言。
第一眼看过去只觉得令人惊艳,容貌倒是其次,主要是那姿态、气度,施施然坐在那里,像是一株端庄华贵的牡丹,姿态不凡。
而尤其令纪鸢惊讶的便是,那坐姿,举手投足间的姿态,颇有几分徐嬷嬷往日里教导她的味道,令纪鸢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而第二把椅子上则是一名九、十岁左右的姑娘,比之纪鸢约莫大一两岁的样子,容貌比方才那个还要生得精细美丽。
只见她身形苗条纤细,唇红齿白,琼鼻,眉眼似画,生了一副清尘绝美的瓜子脸面。
气质与方才那名姑娘截然不同,相比之下要温婉柔和许多,只见她语笑嫣然,娴淑恬静,好一朵娇艳欲滴的人间绝色,令人轻易心生好感。
尹氏一行人进来时,屋子里的人两位姑娘正在陪太太王氏说话。
见她们来了,便停止了说笑,都朝她们这边瞧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没写古文,好不容易在现言锻炼出一点点手速,回到古言,又立马被打回原形了,嘤嘤嘤,古言码字好慢,今天小短更,明天多码点吧

011

说话这一进去,尹氏跟霍元昭就立马朝正对面太师椅上的王氏请了安。
王氏问了尹氏的身子,夸了霍元昭这日的穿戴,瞧着言笑晏晏,似乎待尹氏、霍元昭二人甚是亲近。
而尹氏对王氏态度尤为恭敬。
霍元昭到了正房,立即变得嘴甜憨趣了起来,一口一个太太,对正房格外亲近,好一副温馨和睦的妻妾同堂之乐。
几人寒暄了一阵,末了,王氏端起茗碗吃了口茶,这才将目光落在了尹氏身后的纪鸢姐弟二人身上,笑着道:“素婉,这两个便是你娘家的姨侄罢?原来都已经这么大了,瞧瞧我这几日给忙的,到了今儿个才见到,来,快些走近些让我好生瞧瞧,你们姨母啊这段日子可是万分挂念着你们,如今总算是将你们二人给盼来了···”
素婉是尹氏的闺名,往日里也只有格外亲近之人才会唤,这诺大的霍家,除了太太王氏,便也唯有曾经刚抬做姨娘那会儿二老爷唤过几遭了。
闻言,尹氏只立即冲纪鸢鸿哥儿道:“鸢儿鸿儿,快快给太太磕头问安···”
自进了屋起,纪鸢便牵着鸿哥儿埋着头规规矩矩的立在身后,稍稍有些拘谨,丝毫不敢随意张望。
见尹氏这会儿示意,这才拉着鸿哥儿往前走了两步,恭恭敬敬的跪在了底下的蒲团上,朝着王氏磕了头,规规矩矩道:“鸢儿携弟弟给太太问安,太太万福。”
王氏立即让纪鸢姐弟起来,目光在纪鸢姐弟身上打了个转,最终落到了纪鸢身上,冲她俩笑着招手道:“快抬起头来让我好生瞧瞧···”
纪鸢略有些羞涩的抬眼,飞快的朝王氏瞧了一眼。
***
王氏霎时有些惊艳,然还未来的及说话,忽而闻得左边椅子上有位姑娘嘴里发出了一阵短促的惊呼声:“呀···”
王氏便意味深长的抬眼冲底下的甄芙儿笑道:“芙儿,你可是又有何高见?”
只见那甄芙儿有些娇嗔的看着王氏,道:“姨母好生讨厌,尽会拿芙儿打趣···”
顿了顿,便又将视线一转,落到了立在不远处的纪鸢身上。
见纪鸢生得白璧无瑕、玲珑剔透,不似大姑娘的端庄华美,又不像霍元芷那般故作矜持、弱不禁风,更不似霍元昭那般···白白胖胖。
就跟个小瓷娃娃似的,瞧着又娇、又柔、又怯、又诺,跟她们霍家的姑娘家截然不同,瞧着倒是有些新鲜。
虽然穿戴的有些素雅,但大抵她们满屋子都穿红戴绿的,反倒是衬托了她的清丽雅致。
这但凡女孩儿都喜欢看女孩儿,都喜欢跟旗鼓相当的人比来比去。
少顷,只见这甄芙儿掩嘴笑道:“姨母,您瞧,这位妹妹生得可真好看,姨母素日里总是夸芙儿生得好,这不,这会儿来的这位妹妹可将您的姨侄女儿给比下去了不是···”
立在纪鸢身侧的霍元昭闻言只立马微微瘪了瘪嘴,道:“芙姐姐莫要妄自菲薄,这么个连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哪能跟你比,你可是我心目中一等一的才子美人,除了我大姐姐,寻常哪个能与你相提并论···”
说到这里,只又瞪了纪鸢一眼,又立即冲另外一直端坐在一侧的霍元嫆道:“大姐姐,你说是也不是?”
其实这霍元昭说的无可厚非,纪鸢到底年纪还小,相比十二三岁,已经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来说,八岁的纪鸢可不就是个黄毛丫头。
而九、十岁的臻芙儿年纪虽也不大,到底年长了纪鸢一两岁,且在霍府中日日娇养着,眉眼、身段都开始发育了,瞧着比起纪鸢这么个小女娃,着实水灵、饱满了不少。
霍元嫆闻言,只微微瞪了霍元昭一眼,语气中略带训斥道:“三妹妹不得无礼,来者是客,纪家表妹年纪小,初来乍到,可不许欺负她···”
顿了顿,上上下下将纪鸢打量了一阵道:“嗯,纪家妹妹娇憨惹人怜,芙儿乖巧娴静讨人喜,而三妹妹可爱直爽令人爱,各花入各眼,各有各的好···”
***
这霍元嫆一语落下后,满屋子里所有人都笑了。
只见王氏更是指着屋子里几个齐刷刷如花似玉的姑娘们笑着摇了摇头道:“瞧瞧,瞧瞧这几个小丫头片子,小嘴是一个比一个能说会道,不过,倒也确实是一个比一个还要生得如花似玉,这满京城谁家府上的美貌小姑娘怕是都没咱们府上的多,好啊,还是闺女好,闺女生得养眼不说,还跟件小棉袄似的贴心会哄人,不像那一个个臭小子,只会气得你心肝脾胃疼···”
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之前在屋子里惹得自己直跳脚的宝贝儿子霍元懿,王氏又是感慨,又是一阵后气。
末了,只微微叹息了一声,便又将目光重新落到了纪鸢身上。
这一眼再看,便觉得果然是越看越顺眼了,只拉着她问了年纪,问了在府上可还住的惯。
王氏贵为太太,身上有股身居高位的凌厉气势,虽为人和善,总是言笑晏晏,但微笑执语间,只觉得习惯弥留着几分审视之势,令人心存好感的同时却丝毫不敢懈怠。
这大概便是高门大院里修炼而来的高门贵妇的贵气吧。
纪鸢只屏息一一回复。
***
王氏道:“你们姐弟俩往后便安心住在咱们霍家吧···”
顿了顿,方才一直将目光投放在了纪鸢身上,说到这里,这才注意她身边那个三四岁的小孩童。
见他生得虎头虎脑,乖巧伶俐,往氏忽而想起了一茬,便又发问道:“听闻你父亲生前乃是一名教书先生?门下教导的学生个个学识优异,都考取了不错的功名···”
王氏这番忽然发问令纪鸢有些意外,只见纪鸢想了想,过了片刻,只乖巧如实回到:“回太太,家父生前确为一名教书先生,父亲教书数载,门下学生共有数十人,其中过了县试的共有九人,过了乡氏的有三人,中了进士的有二人···”
纪鸢见王氏似乎有意探寻,便十分有眼力见的将父亲光耀一一托出。
王氏闻言果然一阵诧异,而坐在椅子上的那几位姑娘们甚至包括姨娘尹氏闻言亦是有些惊讶的看向纪鸢。
尤其是霍元昭,原本尹氏爱跟她唠叨乡下胞妹,说小时候如何如何穷苦,霍元昭不耐烦听,还以为纪鸢乃是一位乡野孤女,未曾料到对方竟然乃是一受人尊崇的书香世家。
只见王氏听了后立即正襟危坐了起来,忍不住赞叹道:“未料到先生竟是一位如此知识渊博、博学多才之人···”
说到这里,只下意识的低头又将鸿哥儿细细打量,脑海中细细琢磨了起来。
王氏幺儿府中的四公子霍元褀以及快五岁了,已经快要到了启蒙的年纪,二老爷正在为其挑选合适伴读及随行小厮。
王氏瞧了又瞧,觉得这鸿哥儿乖觉,倒是适合,就是年纪稍小了,瞧着才不过三四岁,怕是还得等上几年。
不过几年后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也有些不好说,一时有些踟蹰,面上却不显,便又带着笑细细盘问了几句纪家姐弟的情况。
纪鸢见王氏如此这般发问,想到这王氏膝下还有一位年纪幼小的四少爷,心里忽而顿悟,顿时一阵激动,面上却极力装作一脸无知,只如实将父亲纪如霖一些往日功绩及纪鸢姐弟俩打小所耳濡目染的书香气息一一禀之。
***
纪如霖嗜书如命,每日可谓是泡在了书海里,此番纪鸢来到京城,别的什么家底没带,却是将纪如霖弥留下来的那满屋子书籍全都装车带到了霍家。
纪鸢打从会爬的时候起,纪如霖便抱着纪鸢放在腿上教她拿笔握笔了。
鸿哥儿更甚,小时候不是在地上爬着长大的,而是在纪如霖的案桌上,打他还不会认人起,便已先一步识得文房四宝了。
***
从正房书出来后,太太将纪鸢姐弟俩安置在了南院西边竹林后的竹奚小筑,又指了一个刚送进府被调,教好的九岁的小丫头春桃伺候她。
回到洗垣院后,尹氏将跟前的二等丫鬟抱夏、三等丫鬟菱儿给了她,本想将给她贴身伺候的涟秋给了纪鸢,但怕霍元昭心中不平,换成了抱夏。
当日,纪鸢姐弟俩便从洗垣院搬到了竹奚小筑,在霍府开始安起了小家。

012

竹奚小筑位置稍稍有些偏僻,位于南院西边那片竹林的尽头,距离尹氏的洗垣院约莫一刻钟的路程。
隐秘在竹林深处,一座不大不小,有三四间厢房的独立小院,屋子黑瓦灰墙,并无任何粉饰。
许是常年无人居住,无人打点,院子内还生了些许野草,及细竹笋。
不过院子虽小,又稍稍有些简陋,但院内的构造设计却十分别致,小小的庭院内亭台楼榭各有讲究。
只见院子一角设有一八角凉亭,凉亭一端与游廊接壤,下头是一汪绿水莲池,只池子里荷叶凋零,红鲤未见,乃是一汪死水。
庭院另有一空旷处设有一座大理石的坐席,滚圆型石桌,旁边四角各设有一石凳。
石桌东边有一处空地,纪鸢想着待来年开春时节在此处建一座葡萄架子,架下设一秋千架子,在四周种植些花花草草,春日在葡萄架下当荡秋千读读书,夏日纳凉解乏,想来也别有一番滋味。
纪鸢领着几个丫鬟不紧不慢的整理了小半个月,总算是将院子上下打点到心满意足地地步。
***
竹奚小筑的几个丫鬟每月都照例在霍家领有奉银,只抱夏、菱儿两人分别被尹氏单独抬了一等及二等,多余的奉银单独从尹氏的账上走。
抱夏原先在尹氏屋子里当二等丫鬟,自然不愿跑到这僻静地方来伺候纪鸢二人,虽然被抬成了大丫鬟,但姨娘屋子里热闹,往日赏赐多,机会自然也多。
而纪鸢却不过是姨娘的娘家人,此番是来霍家借住的。
同样是表小姐,跟枱梧院的表小姐甄芙儿却不可同日而语,分明是连个正经主子排不上号的,连未来到底是个什么光景都未可知。
十三四岁的抱夏已经到了要为自己将来做考虑的年纪,瞧着隐隐有些不大情愿。
只抱夏到底比其他两个小的年长几岁,甭管心里有哪些计较,面上却是不显的,相比其他两个小的,到底要圆滑世故些许,伺候纪鸢姐弟也还算精心,面上也一直笑嘻嘻的,只寻常喜欢跑回洗垣院去窜门子罢了。
而菱儿不过才十岁,就被抬成了二等丫鬟,菱儿开心的都快要找不着北了。
她七岁入府,原先是在尹氏屋子里做着跑腿洒扫的活计。
尹氏未雨绸缪,许是早早在为纪鸢的到来做准备,见她老实本分,两月前抬了她做三等。
现如今又一下子成了二等,这在整个霍家还是独一份。
九岁的春桃刚入府,除了明面的规矩,余下还什么都不懂,抱夏心还未定,压根不怎么管事,苓儿便充当起了小老师,整日挺直了腰肢,耐心细致的教导春桃行事儿,倒也教得有模有样。
菱儿叫香菱,大家习惯叫她菱儿。
菱儿镇日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对纪鸢、鸿哥儿十分贴心周到,打从心眼里将纪鸢当成了未来的主子。
***
纪鸢跟鸿哥儿就这般在竹奚小院住了下来。
她每日早起都要去给尹氏问安,尹氏时常留下两姐弟在洗垣院用饭。
来了霍家快一个月了,尹氏还从未在洗垣院撞见过二老爷。
由此,纪鸢心知肚明,尹氏怕是不得二老爷喜爱。
而尹氏之所以在霍家能够走到现如今这一步,怕是都是因为投身在了太太门下的缘故。
自从分了院子后,纪鸢倒是极少在洗垣院撞到过霍元昭了,霍家大房喜事一过,霍家几位姑娘家便要开忙了。
原来霍家姑娘跟几位少爷一样,是要每日去上学的,区别在于,霍家除了大少爷以外的其余几位少爷每日都要前往圣上开设的皇家书院上学,而姑娘们则留在了霍府,霍家专门为几位姑娘请了教学先生。
前些日子霍家办喜事儿,停了十日课,眼下,早已经恢复正常的课业了。
几位姑娘们每日所学丝毫不比少爷们轻松,除了请了当今大儒给几位姑娘授课学业,另有专门的琴棋书画师傅及针线活的绣娘授业。
霍府家教严苛,对府中姑娘的教导格外用心,甚至还专门聘请了从宫中放出府的老嬷嬷给几位姑娘们教导规矩,无论是学识、见地、才艺甚至一言一行,都要做到满京典范。
不过,这同一个老师交出来的学生,各有差异,有的人成绩精湛,有的人却是个付不起的阿斗,有的人天资聪颖,有的人刻苦耐劳。
譬如,府中便有传言,甄家表小姐天资聪颖,乃是遗落在人间的一枚沧海遗珠,其才情便是连二老爷都称赞不已。
而霍家二姑娘虽是名女子,却刻苦耐劳,院子下人时常瞧见二姑娘练习作画抚琴到深夜,霍家二姑娘资质虽不算最佳,但凭借着自身的刻苦钻研,凭借着自身的努力,其才情足矣跟表姑娘能够相提并论。
大姑娘处处优异,在言行规矩上更是独树一帜,非但在霍家,便是在整个京城,其德行举止都可以说得上是受众人称赞的,不愧是霍府的嫡长女。
至于那个扶不起的阿斗,菱儿每每说到此处便开始闪烁其词,想都不用想,纪鸢便知说的约莫便是洗垣院里的那个刁蛮任性的三姑娘了吧。
***
话说这几日纪鸢前来给尹氏请安时,瞧着尹氏稍稍有些心事儿,一问,尹氏却左顾而又言他,随即不露痕迹的将话题给引开了。
纪鸢见状,心下忽而有感,怕是此事又跟她们姐弟俩有关吧。
当即,纪鸢蠕动了下嘴唇,想要问出口,可见尹氏特意有所隐瞒,又一时不好发问,只将心事儿隐了回去,终究没有问出口。
出来的时候,瞧见潋秋正好亲自端了个托盘从院外进来,纪鸢只熟络的上前招呼道:“潋秋姐姐,这是打哪儿来?”
潋秋远远的朝纪鸢福了福身子,笑道:“昨儿个夜里小丫头粗苯,将姨娘的衣裳送去浆洗的时候不甚将姨娘往日里时常佩戴的一枚五彩宫绦给一并送了去,那宫绦是以往老爷赠的,姨娘十分爱惜,我怕浆洗房哪个不长眼给弄坏了,这不一早便亲自取了,顺道将姨娘的衣饰给取了来···”
纪鸢顺着托盘看去,果然便瞧见一众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上摆放着一个五彩丝系成的珊瑚长穗宫绦,大抵是旧了的缘故,看上去颜色褪了很多,并不如何起眼。
纪鸢见了心下诧异,嘴上只道着:“还是姐姐心细,姨母身旁有姐姐这般能干的,想来姨娘往日里省心不少。”
顿了顿,纪鸢四下瞧了一眼,向潋秋走近了两步,犹豫了一番,问道:“姐姐,这几日我见姨母镇日眉头紧锁,心思烦忧,姐姐可知姨娘此番是为了何事?”
来到霍家的这些日子,纪鸢日日都来了洗垣院给尹氏请安,尹氏还差点将潋秋给了纪鸢,两人倒是日渐熟络。
思及自此,纪鸢只掏空了心窝子道着:“不瞒姐姐,其实自从这些日子我跟弟弟来到府上,眼见着姨母日日为我俩操心,心中甚是内疚跟不忍,先是娘亲,又是咱们姐弟,眼看着姨母愁得都白了几根发,倘若姨母再为了我们的事儿平添烦忧,倒还真是不知该如何自处了,倘若此事与咱们姐弟有关,倘若姐姐知晓内情,还望姐姐提点一二···”
纪鸢一脸感激的看着潋秋。
***
潋秋望着纪鸢,见她小小年纪,难得心思玲珑,好半晌,只叹了一口气道:“姨娘这些日子约莫在为着表姑娘入学的事儿烦忧吧···”
“入学?”纪鸢一愣。
潋秋想到这几日尹氏的愁眉不展,只缓缓点了点头道:“姨娘见表姑娘跟表少爷两个镇日被拘在竹奚小筑,唯恐苦闷无趣,又想着表姑娘跟府中几位姑娘年岁相差无几,府里的姑娘日日潜行学习,而表姑娘···姨娘便想着想要去向太太求情,只是···”